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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一次耿弇却在察觉隗嚣的意图后,立刻做出了大胆的判断。他带着军士拼命赶路,弃漆城暂不顾,冲入了旬邑。在隗嚣大军将至前。全部躲藏入城中。结果,隗嚣以为没有防备,竟领着军士杀进城来,耿弇銚期二人联手来了个瓮中捉鳖。结结实实的打了隗嚣一耳光。
耿弇与冯异不愧是极少的离了刘秀的指挥还能打胜仗的人才!只可惜,冯异得罪了刘秀,此次并不能来。
不过庆幸地是,这两员大将已入她郭圣通瓮中!
“喜报!”传令军策马而来,入军营时翻身下马,一路冲到刘秀帐前。郭圣通便收敛了心神,慢慢地走回了刘秀帐中。她倒是好奇了,究竟有何喜报?
回营帐之时,刘秀正在大声叫好。郭圣通笑道:“文叔,什么事怎么开心?”
“通儿快来看看,”刘秀道,“盖延于汧县大破隗嚣贼军,乘胜追击,挥师出城,平定了北郡地。耿弇也一路向北杀了过去,平定了义渠!这当真是大快人心!”
义渠乃匈奴人支持的卢芳势力所辖之地。汉人与匈奴的仇恨,可以倒退个几百年。而这种仇恨,在高祖之后,便彻底上升到了*!
高祖刘邦立国后,发兵32万众攻打匈奴却惨败。自然,因为攻打匈奴前,韩信已被怀疑有反心,刘邦不肯冒险让他掌握一兵卒。
刘邦败给匈奴之后,便用公主和亲之法暂稳匈奴,他原本打算用自己的公主,可惜却被皇后吕雉拒绝,于是,从此以后,汉朝和亲公主全部来自宗室女。
匈奴则算是尝到了甜头,需要钱的时候,就来打汉朝,汉朝立刻便送上如花美眷和大量珠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和亲公主有记载的便有十五位之多,而这十五位中,竟有十三位为‘无名氏’。这些‘公主’出塞或是做了妾,或是当了填房。出塞后绝大部分的女子,只活了三年。最长的一个,活了七年。
而每每有公主出塞之时,民间便开始传唱专为她们而歌的出塞曲: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汉朝一次次的妥协,一次次的为匈奴人奉上大量珠宝,而匈奴人却从未因此收手。
作为女子,作为这大汉的主母,郭圣通看到如今耿弇等人打到义渠的消息,心头自然是激动万分:“打到义渠了?接下来是否要打匈奴?”
刘秀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匈奴如今与我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我们的重心是打隗嚣和公孙述。”
郭圣通闻言心头微微有些失望,虽然她知道,在历史上,两汉的和亲公主从未杜绝过……可是!那是在刘秀手中的大汉!刘秀同高祖刘邦类似,却做得比他更为高明!他不直接杀功臣,只是会不小心让功臣战死沙场。
景丹如是,历史上的冯异等人亦如是!
可是在她手中,却要不一样!
匈奴,必须要打!且,要将他们打的再也嚣张不起来!
“报……!”
“进来!”郭圣通道。
一个传令官掀开帐门走了进来:“陛下,娘娘,急报!”
他将身上之囊呈上,刘秀的亲卫军上前拿起细细检查一番,才掏出里头的新纸递与刘秀:“陛下,请查阅。”
刘秀端坐小几之后,打开一看:“好啊!祭遵做的不错!让他先带着马援一家去雒阳城好好休息休息!”
“祭遵将军?”郭圣通问。
“通儿,今日真是好事连连!祭遵带人从陇山出来了,不仅如此,还将马援救活了,带着马援一家人走出了陇山。”刘秀笑道。
“果然是极好的消息!”郭圣通也觉得很是不错:马援,是个人才。额……不过他后期还是被刘秀给弄死了。
刘秀心情好极,一想到马援对自己的崇拜,他就浑身充满了力气。
“报……!”
“难道又有好消息?”郭圣通笑道,“进来吧。”
又是一番检查后,刘秀笑着打开信简:“这可是从雒阳城来的,让我看看是……”
他突然不再说话,脸色愈来愈难看。突然,他将信简重重的拍到桌上:“岂有此理!”
“怎么了?”郭圣通吓了一跳。
“贱。人!贱。人!”刘秀面色铁青,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魔般看向郭圣通:“疆儿被人下毒了!”
☆、第75章
刘秀此言一出;郭圣通如遭雷击,险些晕厥过去。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地上前抢过那信简细看,渐渐地,她平静了下来:说来可笑,这原来是她当时定的计谋,如今竟是一心急就忘了!
只是;有了个例外……
“许美人死了?”
“死有余辜!”刘秀冷哼道;“竟敢对疆儿下毒,简直猪狗不如!”
“她也不过是为了皇子英罢了;”郭圣通道,“她是个好阿母。”
“皇子英?哼!”刘秀闻言越加厌恶;“流着下。贱血脉的婢生子罢了!”
他仿佛忘了;从无人逼迫他与许美人欢好过。可其实纵记得;那许美人只怕也是被刘秀视为污点的存在吧。
帝王之心,总如此薄幸薄情;一度春风之时;鸳鸯交颈;哪有一分不妥?可之后呢?
郭圣通心头发冷,却仍笑道:“皇子英可怜,我欲将她养在……”
刘秀心头一凛,正想反驳时,却听她不说话了。
郭圣通抚着小腹叹息:“我已有了疆儿,腹中还有二子,长秋宫恐怕是不能养皇子英了。不知他该怎么办才好。”
刘秀心念一动:阴丽华倒是极为适合养皇子英,只是她在这次事中……让他心头极为不喜,且将皇子英给了阴丽华,只怕又要多生事端。至于刘黄,他是万万不能给的。他还要准备将郭圣通腹中之子交给刘黄当干儿干女呢。
要知道,让刘黄做了郭圣通腹中之子的干阿母,可是比做姑姑要亲许多。
世人重孝,天地尊亲师无一可违。刘秀这招棋是想了很久之后才定下的:对于刘黄而言,孩子便是她的命脉所在。刘秀毫不怀疑,若是郭圣通之子能叫她一声‘阿母’,刘黄能为他们去死!
刘秀想的绝妙:不让刘疆拜刘黄为干母,一是因为刘黄已然是长辈,而刘疆要为皇,他不能再多出一个母亲来……尤其是这个母亲还生了副容易被人利用的性子;二是刘黄若是做了刘疆弟、妹的干母,便可以住进宫来,照料孩子;三是将刘黄彻底绑在刘疆的船上,且又不用刘疆牺牲太多;四是为自己增添筹码,若是有个万一,他瘫在床榻之上,耳目不灵,还能从刘黄嘴中获取消息。
他子嗣稀少,不可能将孩子过继给刘黄,且,过继时便一下子将好处全给了,认干亲可不一样。但凡郭圣通的孩子叫她一声‘阿母’,刘黄便会感动一次。要知道!干亲不是那么好认的!一旦为了干母子关系,便是要养老送终,形同亲母子了。
刘黄若死,身为侄儿侄女,只用服七七十四九日旁孝便可,可干儿干女,却是要服重孝三年,为她摔盆捧灵的。
刘秀打的一手好算盘,又岂会让一个刘英来破坏这一切?
郭圣通看出了他的想法,心头轻叹了声:刘秀无非是怕她身旁太多子嗣傍身,恐坐大罢了。
“文叔,大兄有子嗣延绵香火,可次兄有否?”郭圣通轻轻问道。
刘秀眼前一亮:小长安一战中,刘仲一家全部遇难,香火自然是无法延绵的,对了!可以将刘英过继于刘仲啊!
如此一来,不仅能解决了刘英这个大麻烦。还能博得美名。何其不美?!
刘秀心头大喜,刚要提笔时,却听郭圣通‘哎呀’一声:“文叔,这次倒也罢了总算是有惊无险,可若是,若是疆儿下次运气差些,可如何是好?”
她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挑破了刘秀心头最不愿正视的隐秘:阴家该如何处置?
昔日为了互相制衡而辛苦造就的局面,如今该如何收场?
可郭圣通有一言说的极对:刘疆此番是运气好,方才救了回来,可,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若有个万一,他岂不是要悔之莫及?
刘秀忍不住心头感叹:如何竟这般艰难?
“叫太子卫入宫吧,叫邓禹也入宫教习太子卫。”将刘疆送至邓禹府上?不,那是万万不能的!帝后出征,太子怎可不坐镇宫中?
“邓大人毕竟是外男啊!”郭圣通否定道,“这样不妥啊!”
的确,宫中如今一帮女子,邓禹去了,不就是虎入狼群?虽然邓禹的人品刘秀是信的,但邓禹……咦?邓禹仍未娶亲,莫不是有隐疾?还是,不好女色?
刘秀心念一动:“有何妨碍?让况儿也去,做个副教习。况儿的为人我是深信的!”
郭圣通没想到,她无意中的一句话,竟然给弟弟谋了个十分不错的位置。而刘秀说罢,细细一想,也是十分满意:如此一来,郭家便彻底和太子卫绑在一起了。十年内太子当无虞,十年后,若是郭家坐大,或有不臣之心。他亦可叫太子……
刘秀千想万念,总觉得自己最坏不过是个瘫痪在床。却从不曾想,他的寿元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中。
四月中旬吃下那药。如今过了将近一月半了。一年之期,所剩的,不过只有不到11个月罢了。
刘秀提笔唯一沉吟,便将所想之事尽数付与纸上,待那纸微干,郭圣通便上前,将其封好,重新交予那传令兵。命其速速带回雒阳城去。
此事方毕,又有人至。此人,却是今日祭遵信中所提的马援。
原来,祭遵发出信后,马援便决定不去雒阳城,改来寻刘秀,祭遵无奈,只得派副将送他前来。马援身上有伤,但心头却有十万火急之事,恨不得立刻见到他心头的明主刘秀。一路跑的甚急,再加之那传令兵中途出了些事,是故两人竟是在同一日到达了刘秀的营地。
马援此时滚下马来,顾不得休息,便要去见刘秀。
若是以往,刘秀必然会亲自相迎,可他如今有心无力,随意行走几步已然是十分费力。他这些日子大多时候便跪坐在小几前,端端正正地坐着,不动。为的就是怕被人看出异样来。
马援十分狼狈地进了帐中,刘秀看着他这副形容憔悴的样子,联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样,语中伤感便真挚了许多:“先生,一别之后,再见先生,先生竟憔悴如此。”
“陛下!”马援滚落下泪来,“一别之后,援甚是想念,如今终于得见陛下,援心头无限激动。”
“先生受苦了,”郭圣通上前亲自搬了一个坐蓐来,递给马援,“陛下方才刚刚收到祭遵将军的急信,还说要让你先去雒阳城休养呢。”
马援看向郭圣通的腹部,连忙伸手接过那坐蓐,心头感激不尽:“娘娘,娘娘竟又有了龙裔?只是娘娘如今岂非是要临盆了?竟还在军中?”
“通儿此番并未临盆,”刘秀笑了,“此腹不足六月。”
“竟!如此之大?”马援惊讶不已。
“千秋寺竹若大师言,通儿腹中乃龙凤双胎,”刘秀笑了,“大师从未断错过一句,想必真是如此。”
“龙凤呈祥,吉兆啊陛下!”马援感动不已,“竹若大师之名我在天水郡也听过,言及佛教神圣,我却还未曾涉及,一直想要到了雒阳城后,去千秋寺中好好学习一番。”
“这个容易,”刘秀笑了,“到时候你和竹若大师说你是我的朋友,寺中宝典必能尽让你阅遍。”
“这……”马援激动不已。
刘秀又笑眯眯补充:“这可是因为我乃佛家俗家弟子,和帝王无关。竹若大师乃世外高人,他岂会看中红尘俗世中的虚名?”
他这话说的极为有技巧,对于马援这样十二岁便能抛下身份家财跑去牧牛羊,赚了千金便散于兄弟的墨家弟子而言,身份名利当真算不了什么。他这般一说不仅能让马援对竹若和佛教更为向往。还能瞬时抬一抬自己的身价……多么难得的一个,不在乎虚名的仁君啊!
马援听闻果然不仅对那传说中的佛教,竹若大师有了更为强烈的好感,同时对不在乎虚名,帝王之份的刘秀更加折服:“陛下乃明君啊!援何其有幸,竟能遇陛下这等明君。”
刘秀心头骄傲,却还谦虚了几句:“哪里,哪里。你先坐下,我已让祭遵送你一家去雒阳城。你何故来此啊?”
“为杀隗贼故!”马援作揖后便自己放了坐蓐,然后坐下。
“先生有良计?”刘秀眼神一亮,看向了他。
“隗嚣贼人,如百足大虫,若想将他斩杀,须得先砍去他的百足!”马援道,“而这百足的一侧,便是他麾下高峻、杨广将等人,另一侧,则为诸羌部落酋长。若能降服他们,隗嚣死期近矣!若不能,只恐,如斩草不除根。而我,愿为明主驱使,去说服他们归顺!”
马援一番话,甚合刘秀心意。刘秀当即便拨五千骑兵与马援,马援当即也顾不得休息,匆匆用罢一餐,便带着五千军士离开了军营之中。
今日事务繁多,刘秀也有些累了。他正要休憩之时,帐外又传来了一声:“报……!”
此番,又是从雒阳城来的!
刘秀忍住心头疑惑,打开了信简。只一眼,他便用手捂住了眼,落下泪来:“伯姬……”
雒阳城来的第二封信简,带来了他有一个至亲的离去。
从始至终,刘秀只想要分离刘伯姬同李家的感情。他想过要杀死李绪,李音,再杀死李通。如此,刘伯姬便又会回到刘家阵营中来。可刘伯姬却仿佛识破了他的计谋一般,在李音之前先离去了。
如此一来,李通这个驸马再无法伸手来参与皇室之争。
“我累了,”刘秀道,“通儿,这件事你来安排吧。”
刘伯姬的死,如同一道闷雷,重重的打在了刘秀的心上,他瞬时觉得自己老了,力不从心了,心力交瘁下,竟然连小妹的后事,也无法好好安排了……
郭圣通上前去拿起了那封信。对于刘伯姬的死,她在阴家之事后,便心有预感,却从未干预过。对于李绪的死,她查都不用查,便能笃定多半是刘秀的手笔。
难道,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便要真的孤家寡人到底吗?如刘秀这般,连亲情都可以用来权衡,多么可悲!
“告诉邓大人,让他将宁平长公主的身后事交予驸马李通料理,这这一点上,请他和耿纯大人全权配合驸马李通。”郭圣通叹息了一声,“另则,许美人也葬了吧。皇子英先放在我长秋宫中养着。”
“诺。”那传令兵应了一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