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个白痴没有什么能让人看上眼的能力,不然我又得跟阿罗争执处不处决他。
我可受不了自己的手下是这种蠢材,白痴。
“你是说那个狼人?”狼人——这个词在嘴里说出来的感觉不算好,我最厌恶的东西,忍不住皱起眉头,烦躁又回到我的躯体里。日夜不停息的奔腾灼烧迅速流淌过我充满毒液的血管,早已经停止的循环系统里面充满了愤怒的激情。
这种滔滔不绝的,与任何美德仁慈美好至高无上的智慧,完全扯不上关系的情绪,简直变成了我存在的支柱。
我不承认这是卑劣不理智的暴躁与仇恨,我更倾向这是岁月都无法夺走,带着热情的勇气。
这让我充满了力量,足以撕碎任何罪大恶极,活得羞耻不堪的罪人。
“你以为她还能活着玷污这个世界吗?”我嘲笑地斜睨他,然后又立刻收敛起自己的笑容,冷漠平缓地说:“简。”
简的脸孔在黑暗杂乱的线条里面,有种圣洁的平静,她稚嫩的童音有不符合外表的无动于衷,“是,凯厄斯。”
“她死了是不是,沃尔图里,沃尔图里,沃尔图里……”犯人在地上蜷缩成扭曲畸形的痛苦姿势,在简的折磨下,他痛苦嚎叫着这个代表正义胜利的姓氏,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悲痛与诅咒。“你们这群不懂得爱的……冷酷刽子手!”
简像是在看一只虫子,听而不闻,眼眸专注而缄默,她的能力是无所不能而肆无忌惮的。
我从菲利克斯手里接过燃烧的火炬,像是砍下敌人的颅首,那样干净利落地挥下燃烧的火焰。
火焰的线条强而有力,流动的灰白怒放。
烧毁一切障碍与敌人。
简笑了,她平静的眼睛里面出现了冷酷的兴奋。有时候我会觉得,简的笑容跟我一模一样。
这样很好,沃尔图里需要的就是这种战士,能力出众,对待罪犯毫无畏惧。
马库斯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的脸已经做不出任何丰富的抽动了。他抬起头,迎着从城堡上方投射下来的光线,略带着波动的眼睛里面说不出的单薄浑浊。他慢吞吞地感叹,“这种感情像是世界的终结,我的爱情已经死去。”
我立刻想掏掏耳朵,要不是他的能力,这个充满多愁善感的玩意,我要踩碎他的头盖骨。
德普里欧利广场上的钟塔在固定的时间里面,轰然清脆地响起。
大门被打开了,阿罗踩着翩然的步伐,庄严的钟声像是在为他的路途唱赞歌,他一步一步优雅地走进来。
他笑得热情美好,翘着小指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到我的手腕上,我的体内还流淌着澎湃狂暴的感觉。
阿罗轻皱起眉头,他拍拍我的手背像是安慰,语调飘忽温柔地说:“我的弟弟,不要让这些怒气占据你的思想,做你的主人,哪怕这会让你更有力量。”
我不以为然,从不跟他争辩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马库斯,我们来了访客了,为了表示沃尔图里的友好,也许我们该亲自去迎接他们。”阿罗伸出双手,像是要拥抱马库斯一样地迎上去。
马库斯站起身来,他疲倦欲死,但是从不拒绝阿罗的任何要求。
我想访客里面可能有他感兴趣的能力,每年从世界各地赶来沃尔泰拉的教徒都能给沃尔图里带来一些乐趣。
他们崇拜沃尔图里的徽章与权力,充满不可预测的野心欲|望。
就让阿罗跟马库斯去跟那些家伙亲切地说你好吧,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凯厄斯,我心爱的弟弟,让自己心情轻松点有什么不好呢。”阿罗有些不认同地对着我叹息,他情真意切,毫无造作。“你总是如此紧张,这个世界并没有人逼着你要步履匆忙,时间对我们是如此宽容,而我们也要回赠给永恒美丽的姿态。”
我又想掏耳朵了,这些文艺调调,他是还沉浸在意大利歌剧的尖叫里面吗?
不理会他的话语,亚力克已经替我打开了大门,我快步走出去。没有了需要迫切处理的事物,整个世界混乱的灰白线条又充斥在我的眼睛里面。
我有时候真想挖出自己的眼睛,这样空洞的眼窝就只能盛着黑暗。至少黑暗是一种清晰的颜色。
而不是现在,就算是黑色的线条,也是不可理喻,乱七八糟毫无清晰感的模糊。
走出隧道,我进入电梯,来到接待区域。那里有来自美国的信件,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人类在负责处理。
人类,哼,也许下一刻很可能就会变成甜点。
当然如果他们非常有用,我不介意让这些人活久一点。
“老板。”一个女人坐在接待区域的桃木心桌子前,她脸上涂了太多玩意,导致失去颜色的脸孔面目混乱。
这个女人叫什么?新来的吗?
我没空去注意她,冷漠地说:“把我的东西拿来。”
“是……是。”她手忙脚乱,行动迟缓,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怯懦的气息。“是来自西雅图的信件么,老板。”
难道都没人面试过她吗?就算是找个人类接待员,也别给我找这种蠢货。
我伸手快速地从那些文件纸堆里面抽出我要的信封,那是唯一的,我根本就不用找就能看到的信。然后转身在一秒内回到城堡隧道里,往石砌的古老楼梯上走去,宽大修长的袍子随着我的速度而翻滚。
我不能让阿罗知道,不,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根本看不见这个世界上的色彩。这是种令人厌恶的缺陷,这让我觉得自己是残疾,不完美的。
克莱尔,我找了几个世纪的色彩来源,我看着信封,清冽的白色。
然后我看着这种白色在我的手指上慢慢泛灰,变成无意义的线条。这个过程很快,我数了数时间,是太快了。
以前的信件不会这么快速就在我手里失去颜色,我觉得克莱尔的信件也快要失去了作用。只要被我的能力腐蚀,任何色彩都能消失。
一开始那些色彩能坚持得比较久,就像是我从满世界的灰白里面,突然之间看到克莱尔的信件一样。
那是她的第一封信件,黑色的涂鸦字迹,白色的信封,那些颜色过于清晰美丽。从黑夜到白昼,我都将那封信拿在手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能在我手上坚持那么久还不褪色的东西。
后来慢慢的,来的信件越多,时间过得越久,信件颜色的腐蚀速度就越快。
一天,半天,三个小时,半个小时,到现在,信件刚刚拿到手,一分钟内就在褪色。
哦,亲爱的克莱尔,哪怕我对你那么真实,我体内谎言的魔鬼也无法阻止我真实一面的色彩,不去流失。
你带来的色彩已经逝去了,像是狂风一样离开了我。
你,也没有用了。
我看着信纸上四叶草浅绿色的图案慢慢消失,变成了四叶草图案的简单线条。这些在消失的绿色那么弥足珍贵,我贪婪地看着,一种宁静的安逸替代了我体内的狂暴灼烧。
我需要这种安稳的静谧,可是失去了,我要失去了,——我害怕自己闭上眼睛就会发现,我活在一个梦里。
这才是我体内力量的本质,像个魔鬼吞噬全部跟我接触的实物。只要跟我接触的人不够强大,就会开始思绪混乱。
他们越脆弱懦弱,越是怀疑自己的存在,色彩就流失得越快。
我想起上一个能让我看到色彩的家伙,也是个人类,好像是画师。他的画充满了色彩,甜美诱人。当然那些画的颜色很快就消失了,我知道这是诅咒,并不是它们真的消失了,而是消失在我视线里面。
我看不到了,就算那些色彩还停留在我的掌心里。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走到那个画师面前,发现他周围都是真实的色彩,却在一瞬间,色彩全部崩塌。
我的世界又回到混乱的线条空间里,我终于知道,没有人能让我重新回到正常的世界内,我注定要永远残疾下去。
找到克莱尔让我太过惊喜,她信件带来的颜色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我不会去见她,我不能轻易对她说谎,我必须遏制谎言对她身上颜色的侵蚀。我离她越远,她的色彩就能坚持越久。
她是我对这个世界色彩认知的唯一渠道,这会让我对她宽容,哪怕她不过是一个人类。哪怕她带来的只不过是一份信的色彩。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你唯一的终点就是罪孽的深渊,在你彻底废掉前,我会亲手送你进入安眠。”我看着面对着天空的大型石窗,下面是沃尔泰拉高低起伏的民居,将手里面失去颜色的信纸恶狠狠地掐碎。
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焚烧着冰冷无声的心脏。
第25章 凯厄斯番外(下)
我搭乘私人飞机从沃尔泰拉出发,海蒂驾驶飞机像是在操控一个小玩意,她会负责将我送到西雅图。等我解决私事后,亚力克与菲利克斯将带领捕食部队,在墨西哥新莱昂洲北方边界等我。
南部战争的残留者,还带着蔑视沃尔图里权威的白痴念头,继续那种愚蠢无意义的制造新生儿的行为,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次我会从蒙特雷区开始,将那些家伙一个一个揪出来毁灭。
这个世界总会有些卑鄙者,需要被火焰燃烧成灰烬才会后悔自己的罪行。
我从没来过西雅图,对我来说这个地方之所以熟悉不过是因为克莱尔在这里。奥林匹克半岛里面的小镇,偏僻得可怜,几乎没有流浪吸血鬼停留。
除了……我努力回想了下,那个叫卡莱尔的什么来着,阿罗曾经很喜欢过的一个家伙。几百年前来过沃尔图里,是马库斯接待他。
那个家伙,我完全不想与他为伍,不知道阿罗到底看上他哪里?那种像是自虐狂一样变态的生活习惯吗?
也许当地人也该感谢他,那个所谓的素食主义者让福克斯变成另外一处安全区域,没有猎人会轻易侵入那里猎食。
雨水的线条比阳光来得简单,风力让这种连绵不绝产生了不可预测的凌乱。
我眯上眼睛,隐形眼镜并不是常用的东西,为了来见克莱尔,我必须让海蒂先给我准备这些小丑式的衣服。
就算我看不到,也知道我的眼睛常年都是沾染上血液的殷红,这可不是人类的红眼病能搪塞过去的。
阳光灿烂的日子,阴雨连绵的日子,都是世界最混乱的时候,烦躁占据了眼眸。
我清晰地闻到人类的味道,能带动猎食本能的食物气味。温暖的血液在那些灰白空虚的身体里面汹涌澎湃,我不受影响。
对我来说这种味道太过于平常,我从不会让饥饿控制我的大脑,呼吸间就能将满大街盛着鲜血的线条人给忽视。
海蒂跟着我,她去花店买了一大把郁金香,我拿在手里觉得蠢透了。我不需要雨伞,雨水的速度跟不上我的跳动奔跑。
灰白色的各类线条物品在我四周转眼即逝,是什么时间开始的,颜色成为了一种可怕的奢侈品。
我还记得那个吸血鬼,转变我的人,是一个流浪者。我们在战场上相遇,他用不可思议的力量与速度攻击了我的士兵。
鲜血染上了他的牙齿与冰冷的大理石皮肤,他就是一个从爱琴海里面爬出来的恶魔,在我的国土克里特岛上肆意猎食我的子民。
我杀了他,付出了濒临死亡的代价,他的毒液在我的体内活了过来,我的心跳随着我的灵魂而沉寂到地狱里面去。
这简直是种耻辱,我竟然会被这种玩意给击倒,但随之而来的力量可以让我征服一切。
我发现除了无人能敌的力量外,我还有了一种神奇的异能,谎言。
我出口的每一句不存在的谎言,听到的人都会信以为真,真是可怕而完美的能力。
我会告诉水池旁边的希腊第一美女,你其实是个丑八怪,那个女人捂着脸立刻尖叫着跳下水死了。
我对尼禄凯撒说你的城市需要火焰的装点,那个罗马城的小可怜立刻领着他的卫队去纵火,在火焰里面高声念诗唱赞歌。
我对阿罗说,我的伴侣叫亚西诺多拉,是希腊第一美女。阿罗立刻非常开心地挥着双手对着一块空地说亲爱的,非常欢迎你来到这里。
天知道我上哪里去找个亚西诺多拉出来,她还沉在水池底下呢。
但是我必须加入阿罗的团队,在我重伤的时候。而虚构出来一个战友,是更大的资本,有什么比伴侣这种身份更加忠贞的关系吗?
力量的首次失控就让我遭受到难以想象的伤害,人类的战争与吸血鬼流浪者的小打小闹已经满足不了我,我必须要有对手,让僵硬的身体重新燃起激情。
但是当我与罗马尼亚族群的家伙对上,我突然失去了光明,世界的色彩消失了。
视线的障碍让我挑战失败,为了在一群疯狂的力量型吸血鬼里面逃出来,我说了谎言,我与你们是同族群的战友。
这是我首次在挑战他人的时候,说出了卑劣的谎言。
而当我说谎的时候,色彩的流失就更快了。我终于知道,原来这种力量有不可逆的缺陷。那些消失的色彩再也无法重新回到我的世界里,哪怕我再也不说谎,付出的代价也不会还回来。
每次我说谎,我能看到的色彩也就越少。到现在,漫长的岁月,我的世界终于全部空白。
被神诅咒的能力。
虽然我不信神。
就阿罗的话来说,沃尔图里才是神。
来到华盛顿大学,我才恢复人类的走路姿态,手里的花朵与这个杂乱的雨天一样,安静而模糊不清。
克莱尔的味道,一种微弱的甜香。信件上她手指残留下来的,比一般人美味一点的嗅感。对我来说这毫无意义,既然她在我眼里已经黯淡,作为一个知道我太多事情的人,我必须亲手制裁她。
我慢慢地走在大学校园的广场上,我的嗅觉对我来说是如此忠实。我闻到了克莱尔的味道,那种熟悉的甜香。
比我周围那些线条人形,这种鲜血的味道似乎要浓厚得多。
这是克莱尔的味道吗?跟信纸上一模一样,除了浓郁些外,丝毫不差。
我今天并不想猎食,必须戴着隐形眼镜就是因为我并不饥饿,我身体里面还有充裕的血液残留。
眼镜只能在毒液的侵蚀下坚持几个小时,这点海蒂很有经验,她的任务注定了要准备几百副这样的彩色眼镜。
我冷漠地注视着灰白色的雨水线条,风安静下来,这不利于我在这里找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
错了,是人形线条,连信封都快要没有颜色。克莱尔比那个画师还无能,所以我从没有奢望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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