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尔温和的面容上总带着某种慈悲的感情,他看着我,很体贴地问:“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陪着她就行了。”我一步一步走过去,到达他身边,没等任何人反应回来,我又立刻贴着黑夜的颜色,藏到卡莱尔身后的影子里。克莱尔刚好打开窗户,她惊喜地叫道:“卡莱尔,艾思梅,怎么有空过来。”
“你不觉得福克斯的雪夜是那么美丽吗?”卡莱尔往前站开一步,他的动作正好掩饰了我。克莱尔看不到我,她总是那么粗心大意。
我根本不感谢这个家伙任何的善意,站在他身后,我开始考虑要怎么扭断他的脖子。
“真有闲情逸致,要是我早就冻僵了,你们要进来坐一会吗?”克莱尔很热情地邀请医生,她不清楚自己面对的是吸血鬼吗?就算是一个素食吸血鬼,她也是在拼命找死。
我忍耐,告诉自己卡莱尔的脑袋必须还停留在他的脖子上,无法理解为什么克莱尔明明知道他是吸血鬼,还是那么无所谓。
而面对我,如果我不是人类,她会跑得比谁都快,那么狡猾又残忍。
这种不公平的对待,变成一种熟悉的痛苦又擒住我,连绵不断的沉重。
“乐意之极。”卡莱尔抱着艾思梅,对克莱尔笑着说。
窗户立刻被关上了,她快步地冲出房间。我开始往后退开,而卡莱尔往前走,克莱尔已经跑到楼梯口,我听到她高兴地低声哼歌,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敲打着木质的楼梯。
门打开,克莱尔微微喘着气,对客人说:“欢迎。”
从门里倾斜而出的灯光,照亮了她脸侧的金发,光圈的晕黄淡散。
我看了她一眼,终于退到最深的黑暗中。
亚历克与德米特里出现在我身后,我转身,他们跟着我的步伐。远离克莱尔,我告诉自己,现在我要去打猎。
狰狞的**爬到我冷硬的血肉里,我此时充满了破坏的冲动,将所有敌人都踩烂在脚底吧。沉默,无止境的沉默。没有任何障碍能拖慢我们的脚步,德米特里的能力是那么优秀,没有人能在他手里逃脱,就算是特殊能力者。
海洋的气息,潮涌的响动,如辉煌的交响曲奏起。我们追踪的对象逃往大海,在我们追上他们之前,那群猎物就发现了危险。
预知危险的敏感,是维多利亚的能力吗?当初没有人注意她,在那个被惩罚毁灭的族群里,阿罗只对海蒂感兴趣。而我对那些由女人组合起来的族群,没有任何感觉。
我想起关于海蒂的事情,阿罗发现了她,而我帮他策划了惩罚海蒂所在族群的计划。
我没有动手,因为那群女人太弱了,而海蒂又很快就拥有了忏悔之心,祈求阿罗的原谅,她进入到了沃尔图里。
但是没想到,竟然还有漏网之鱼,维多利亚?不管她拥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我都要杀了她,我可不是阿罗,对特殊能力没有那么狂热的收藏癖。
风夹杂着大雪,呼啸而来。我们穿过黑暗的森林,潮湿的蕨类植物在我们脚下伸展。在猎物跳海前,我们终于截住了他们。
我看到那头杂乱失去任何颜色的头发,是红色的,我在心里自动补充,接着是那个女吸血鬼惊恐的表情,她从不知道自己会被追上。我停止脚步,站在原地,任由轻飘灰蒙的雪团包围着我。德米特里从我身后冲出去,他的速度惊人,就算是吸血鬼也很少有谁像他这么矫健灵活,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追踪者。
那个金发,是金发吧,浑身上下都是野兽气息的男人,愤怒地停下来,看来他还没有在今天跟我们起冲突的打算。
我在他眼里看到了野心与浑浊污秽的疯狂,虽然亚历克因为追随我的脚步,而顺便保护着克莱尔。但是我无法想象在我打算装作人类,那么脆弱缓慢,没法一下子来到她身边之前,这个家伙对她存的是什么样的肮脏思想。
德米特里一个急转身,伸出手抓住跑得最快的那个吸血鬼,是那个认出我的黑鬼,虽然他现在的肤色,在我眼里已经变成了空洞的线条轮廓。他哀嚎出声,跪下了下去,德米特里恶狠狠地踩住他的小腿,粉碎的声音让所有猎物都惊恐不已。
“沃尔图里……”红发女人看来是早就认出我们,她震惊而绝望。
是的,我们曾经在这个女人面前捕猎她的同伴,只有她逃脱了,日夜不安地恐惧再次被捉到处死。
而现在,我不在意地拂过衣袖上的雪花,冷冷地看着她,这个女人的恐惧终将成为现实。
“我们只是路过,尊敬的……主人。”詹姆斯谦虚友好起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也不清楚我恨不得干掉他的心情。他对于自己的同伴在别人手里哀嚎没有任何感情,他用那双充斥着各种不安分欲求的眼睛,假装谦卑地看着我。
维多利亚颤抖地站在他身边,她不敢跟我对视,只是压低声音,祈求一样地对自己的伙伴轻声说:“是他们,詹姆斯,我们快走。”
而她的同伴,显然没有她那种怯懦的害怕,或者是因为这个家伙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强大。詹姆斯做出一个类似投降,在我眼里却是一种掩饰自己内心不甘的动作,他举起手,带着变态一样的兴奋感,又压抑着那样地看着我。“我绝对没有想要对您不敬,那个女孩,是你的。我们只是路过,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狡辩!
我恶心他的态度,这种姿态,包藏祸心又卑鄙无耻。
可笑地推卸自己的错误,一个吸血鬼,这种吸血鬼会放过人类?所以说我一直对克莱尔的身份有很严重的危机感,除了极其少数的意外,几乎所有遇到吸血鬼的人类都会变成猎物。
死亡随时都在威胁着她,一直如影随形。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跟这个口是心非的犯人周旋,我发现自己连折磨他们的兴趣都消失了。比起面对这副面目可憎的嘴脸,我控制不住地嫉妒——是的,我嫉妒卡莱尔,卡伦一家,那么冠冕堂皇,以吸血鬼的身份,得到克莱尔的承认欢迎。
他们现在一定相谈甚欢,和乐融融,那场面一想起来就说不出的讨厌。
“亚历克。”我无聊地叫他了一声,站在我身后的宝石,哦,阿罗是这么称呼亚历克的。他轻笑起来,看来这场不对等的战斗,在他眼里是那么轻松自在。
“詹姆斯,快跑。”维多利亚看到了,她看到死亡的薄雾出现,立刻伸手抓住詹姆斯,对她来说这个男人很重要吗?
我都有点可怜她这副撕心裂肺的模样,可惜没有什么用,比黑暗还要漆黑的雾气,疯狂如贪婪的黑洞,吞噬了所有人的反抗。
“命中。”德米特里开心地咧嘴一笑,他对亚历克的能力总是充满了好奇心。
亚历克抬起手,他沉默而冷静,与简惊人相似的脸孔,如黑暗天使一样瑰丽圣洁。
“这是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詹姆斯的声音接近尖叫,这是临死前的挣扎。
“不,求求你们不要杀他。”维多利亚抱着自己的男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抱的是不是一棵树,因为她失去了所有感官功能。
在场唯一没有失去感觉的犯人,一脸奇异的恐惧,他贪婪又惧怕地看着我。
崇拜,这是他眼睛里最浓烈的感情。
看起来像是个废物,我不需要这种人被我折服,他毫无用处。
“你叫什么名字?”我走到他面前,低眼看他。德米特里很快就放开这个家伙,但是被放开的猎物却没有力气站起来,他几乎瘫软在地上,渴望而自卑地对着我几乎匍匐在地。
“劳伦特。”他急切地回答,急于证明自己地说,“我曾经去过沃尔图里,我想为你服务,我的忠心永远属于伟大的沃尔图里。”
我怜悯地看着他,不了解这么蠢的白痴是怎么活到现在,如此卑劣的心灵,阿罗可不会希望在自己的卫士里看到这种人。
“我能指控他们,无论是詹姆斯还是维多利亚都违抗了你们,他们罪有应得。”劳伦特害怕地看着我,又满怀希望。
“当然,如果有证人揭露他们的罪行的话,这是一件多么正义的审判。”我不带感情地笑着说,比起阿罗,我真的是不太亲切。看来眼前的劳伦特也清楚这点,他是如此崇拜沃尔图里,又是无法压抑自己胆小的害怕。
“我愿意,我愿意当证人。”劳伦特是那么迫切要证明自己,他毫不犹豫地背叛自己的同伴。
我淡淡“哦”了一声,不太在乎他大义凛然的表现。眼睛的视线更加清晰起来,我眨了眨眼睛,隐形眼镜融化了,海蒂塞给我的几百副隐形眼镜,被我用掉了三分之一。我灵活地转动一下眼睛,隐形眼镜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束缚,现在还不需要它。德米特里很快就注意到我的眼神,他按按自己的手指,笑得特别不怀好意地冲出去。
劳伦特好像看到死神走出来,他看了看无法移动的詹姆斯,又看着我,他在害怕自己会死吗?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紧接着在极短的时间内,又是一声。
对付两个无法逃跑,而且看不见听不见嗅不到任何东西的猎物,要拧断他们的脖子就是举手之劳。
我余光看到那个女吸血鬼的红色头发掉到绿色的植物丛里,当然这些颜色,都只能靠自己的出色的记忆力去想象,失去克莱尔的我,热衷于自动用记忆里的颜色去填空联想。德米特里冷酷地踩碎了她。接着是金色头发的那个,我的卫士习惯成自然地点起火,吸血鬼的身体有很易燃的物质存在,火焰是我们的敌人,一点就自动蔓延焚烧。
发了疯的炽白火光,在我身后照亮了这个黑暗的世界。
我一直认为,只有这种火焰,才能扫平违反法律的任何罪恶者。
“你希望加入沃尔图里?”这种问句带着嘲笑的轻蔑,我看着被震惊了的劳伦特。
他颤抖着嘴唇,突然就不敢再大言不惭地要申请加入了,另外一种莫名的狂热占据住他的眼神。
这种表情是多么熟悉,每年有多少个新生吸血鬼,或者自认为有能力的吸血鬼都进入沃尔泰拉,来拜访我们,渴望自己能变成幸运儿。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加入沃尔图里。
不自量力。
我冷漠地看着他,如果这种废物也能进入到沃尔图里,我绝对会将阿罗倒吊在广场的钟楼上,让他闪闪发光去。
“看来你还没有准备好,你可以走了。”我宽宏大量地看着他,我不在乎放过一个如此崇敬沃尔图里的吸血鬼。就算他的品格是如此卑劣,但他还是有些用处的。
我不会轻易杀死一个证人,他可是证明那两个流浪者有罪的**证据。
劳伦特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他怀疑地思索着什么,接着是狂喜,看来他不以为自己能活下去。
“您真是太仁慈了,敬爱的沃尔图里领导者,您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劳伦特从激烈的害怕中解脱出来,他变得优雅而谄媚。可是僵硬的肢体语言出卖他的内心情绪,他惊恐而不安。
因为我身后的火焰还没熄灭吗?
他慢慢地站起来,腿部有点瘸,看来德米特里一点都没有留情。然后一步又一步地退开,离我越来越远。亚历克没有表情地看着劳伦特警惕的动作,他垂下自己的手,走前一步,而劳伦特因为他这个动作而急切地转身,拼命往森林里逃窜。
我伸出手阻止了亚历克,对他摇摇头。“他的命是阿罗留下的,他以前曾经跟罗马尼亚的余孽在一起过,所以阿罗决定留下这个人,也许我们能通过他来找到那些罪犯。”在劳伦特认出我的时候,我也想起他曾经到过沃尔图里,然后被阿罗打发走的经历。
“反复无常的小人。”亚历克尖着声音,冷冷地谴责刚才那个逃跑的吸血鬼。
“他注定死亡。”我懒得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一个不值一提的背叛者身上。
德米特里走到我旁边,他将手背在身后补充说道:“我会通知卫士,派出擅于追踪的成员去监视他,如果他跟罗马尼亚接触,我们会立刻抓住他处死。”
火焰将詹姆斯跟维多利亚烧成灰烬,最后一点火光黯淡熄灭下去。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没有人能威胁到克莱尔,我放松了一些。“先到西雅图。”海蒂留驻在西雅图,她大概会以两个星期一次的频率回到沃尔图里,然后其余的时间都停留在西雅图。
亚历克跟德米特里对于能见到海蒂很高兴,他们笑着跟上我的飞驰。我不认为自己是错误的,这是天性上的本能,我这样告诉自己。
我不会让自己再有机会,在克莱尔面前变成残忍的狩猎者。上次她流血的情况,等我真正清醒起来的时候,我不寒而栗。我的忍耐力在她面前不堪一击,她的血液无时无刻不在撕碎我,我不断地渴望她体内温暖的鲜血。
她可以操控我,无论是她身上的血液控制我清晰的思维,还是她的一切控制着我的生命。
夺走了我全部的胜利者,我恨这种事实。
我至少还会将值得尊敬的敌军头颅挂上旗帜,而她,就算捧着我的头颅,也只会无所谓地扔到垃圾桶里。
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西雅图,深夜的灯光在我眼里还是混乱的线条。海蒂微笑地欢迎我们的到来,她准备好了食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然后进入浴室冲洗去所有的血腥味,换上衣服。
这些准备花不了我几分钟,我没有等任何一个卫士回过神,就已经飞速离开。归心似箭,都不足以形容我此刻万分之一的心情。
福克斯的色彩在脚下蔓延,大雪已经停止,鲜艳而闪烁着光亮的雪地,深绿色的森林,灰暗的沉重云块。我终于来到克莱尔的房子外面,雪夜万籁俱寂,因为我忽视了所有声音,只有克莱尔沉睡的呼吸,她的心跳在我耳边响起。我突然很想敲门,她会不会欢迎我,我捂上眼睛,里面一片血红。
卡莱尔走过来,他没有任何惊讶,似乎一直在等我回来。
“凯厄斯,虽然这需要巨大的忍耐力,但是你应该明白,克莱尔不喜欢你谋杀她的同伴。”
他又来了,我能不能现在就杀了他。
“我们对人类来说,过于有攻击力。”卡莱尔打趣的语气过于自嘲,很少见他这么悲观。
我毫不怀疑,这个家伙又在同情我。
“那么接下来,你应该不希望我出现。”卡莱尔笑着说,他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担心将克莱尔交给我会有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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