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微弱的眸光最后停在花亦飞的脸上,强吸一口气道:“亦儿!好好活下去!”
花亦飞没有任何反应,只定定的望向他,半晌,方才淡淡地说了句:“好好活下去?你觉得这是我能作主的么?”
她的目光自众人的面上一一滑过,最后定在沈洛天的脸上,冷笑道:“他们铁了心不让我好过,怕是不死不休了吧!”
沈洛天在这一眼一言的冲击下,几乎站立不稳,喉头一甜,有血溢出嘴唇,痴痴的瞧着她却无言辩驳。爱不就是令她痛不欲生的根源么?伤她最深的便是自己,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遏止了,爱便爱了,又怎收的了手?若能收放自如那便不是爱了。
燕归来目光直直的望着她,用尽气力,尽量保持语声不打颤,道:“回到圣尊身边去,等这一切结束,他卸下重担,自会全心全意待你!”后面一句话却是对着沈洛天说的。
“回到他身边?哼…”她凄然冷笑:“他已在阴曹地府,你要我去陪他么?”
燕归来失声道:“你说什么?”
花亦飞咬牙冷声道:“他弃我而去,你也要抛下我,却还要我好好活着,笑话!你凭什么!”
“花亦飞!”此言出口,却引来一声暴喝。花亦飞冷冷的瞥了雄霸天一眼,却不理。而在场的众人皆已呆住。
花亦飞缓缓转首,目光定在沈洛天的身上,恨声道:“都是你!杀了我的孩子又害死我师父!”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怒火,转望燕归来道:“你还指望着他好好待我?”
沈洛天此刻方才明白花亦飞为何会绝望至此,而他自己一颗心也不由颤抖起来,却始终想不出来圣尊为何会猝然死去,为何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见过自己之后就死了呢?
他突然想起在他临走时圣尊那奇怪的神情却始终揣摩不透他为何会如此。而花亦飞为何又当着雄霸天的面将此事说出来呢?是诱敌入彀,还是事实如此,她已不愿再理江湖事,是以才毫无顾忌的道出实言呢?
雄霸天的头低垂着,瞧不清他的神色,心中所思所想想必和沈洛天相差无几吧!
燕归来突然咳嗽起来,嘴角已沁出暗红的血来。雄霸天疾呼道:“归来!归来!”
燕归来挣扎着颤声道:“亦儿,无论是圣尊还是沈兄,不管给带给你怎样的伤害,他们的初衷都是想你好,不要负气,前半生你都是在为别人而活,后半生为自己活一次,也算是为了我,好么?”
花亦飞别过头去不去看他,也不说话,他气息渐弱,急促的喘息道:“亦儿…。答应我!”
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唯原她的承诺能安抚那颗将要熄跳的心。
叶明珠已忍不住抓住她的胳膊,痛哭道:“求求你!求求你!答应他吧!他如此待你,你怎么舍得……”
慕娉婷见燕归来生命垂危,亦是急道:“亦飞姐姐,我们都想你过的好!”
花亦飞惨然一笑道:“世事无常,生死难料,不是万事都能遂心!”
燕归来微怔,缓缓将目光移至雄霸天的脸上,颤声道:“你可以答应我,不伤她么?”
雄霸天冷哼一声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就凭她伤你我就不可能放过她,更何况诗诗也是死在她手上,本座又岂能饶了她!”言及此处,面上泛起一丝残酷的笑意望向沈洛天道:“再说她杀了那么多武林人士甚至连沈庄主的好兄弟扬子龙也没放过,就算我放过他沈庄主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叶明珠闻言,如遭雷击,顿时呆了,失声道:“扬大哥。。他…他…”她目光四转见众人俱是面色黯然,知是实情,不嘶声禁悲呼道:“你们…你们竟然都瞒着我…”他反手抓住沈洛天拼命的摇晃,哭泣道:“你…你为何要瞒着我?你昨晚犹豫着不去找她就是因为这个是么?她杀了扬大哥,你不知如何面对她是不是?”
沈洛天急促的喘息着,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暗红的血液复又自伤口溢了出来。
苍松忙喝止道:“明珠!莫要晃他!”
叶明珠微微怔住,这才瞧见他伤口涌出的血液,自责之下反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悲哭道:“对不起!你是怕我担心才不告诉我的,你一定比我还难受,情义两难全,你一直沉浸在痛苦挣扎之中,却还要顾忌我的感受,而我还冤枉你,是我不好,我真该死!”
沈洛天长长吸了口气道:“不要这样…”
第二百一十九章 嫣然一笑了恩仇
方自开口便听得燕归来又咳嗽起来,转眼瞧去,只见他口鼻皆有缕缕鲜血流出,剧烈的咳嗽使得他不能言语,喘息亦是越来越急促,只是双目睁的更大了,直直的望向雄霸天,目中竟是哀求之意。
“哥…”叶明珠凄厉的惨呼道:“你不能死呀!”
慕娉婷亦是失声惊呼道:“燕大哥!”
燕归来黯然垂首,苍松已忍不住别过脸去。雄霸天呢?他的头仍旧低垂着,神色难以瞧见,但他那雄躯已起了微微的颤抖,沉声道:“你临死都不肯叫我一声爹,一心为着这女人,到底为什么!”
燕归来猛烈的咳嗽着,颤声道:“我只有…只有她一个…咳咳。。”他用尽气力,却已说不出一个字来,话未说完竟断了气,只是一双眼仍死死地盯着雄霸天。
在场之人瞧着她那眼神,都不禁一阵阵发冷,却不知雄霸天的感受如何。他伸手在燕归来的脸上一拂,那双眼仍直直的瞪着他,他复又一拂,那双眼仍未阖上,怒气陡盛,复又两拂,仍不见他瞑目,不由沉喝一声,道:“混账!”
叶明珠已然感觉到了他周身所散发的暴戾之气,心中一凛,泪流道:“爹!你真要哥死不瞑目么?”
雄霸天冷哼一声,怒喝道:“这种不孝子,理他何干!”大怒之下竟将他推了开去。
花亦飞冷冷一笑,缓缓俯身握起他的手,喃喃道:“亦儿答应你!好好活下去!答应你…好好的…”她不断重复这两句话,现出痴迷之态,仿佛傻了一般。
沈洛天瞧着她那神情,已有些失魂落魄了,而叶明珠,她已放声痛哭出来……
“他…他瞑目了!“在众人沉痛静默中慕娉婷突然惊呼道。
众人将目光移至他脸上,果然双目已然阖上。雄霸天怒气更盛,仰天狂吼一声,似要将这无尽的黑暗都吞噬。
这一声狂吼犹如晴天霹雳只打的众人耳鼓剧疼,几近破裂,眼前更是阵阵发黑,再仔细瞧时花亦飞已俯身下去轻轻一吻落在燕归来的额上,柔声道:“他既不愿理你,那亦儿送你一程吧!”
“花亦飞!”雄霸天一声暴喝。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他双目赤红,大有将花亦飞生吞活剥之势。
花亦飞对他的暴喝置若罔闻,突然以那流水般柔美的声音,轻轻地道:“噤声!让他静静去吧!”
几人闻言心中甚是疑惑,转眼望去,她怀中的燕归来竟在瞬间消失无踪,而她已缓缓地占站起身来。
叶明珠惊悚的大呼一声,身子已不停的颤抖起来。沈洛天等人见之也不禁为之失色。
花亦飞似笑非笑地斜睨着雄霸天,冷冷地道:“雄霸天,你还有什么话说?”
雄霸天面色青白不定,低喝道:“要你为我的儿女偿命!”
花亦飞冷哼道:“笑话!你儿子?他认你么?那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再说他就算认你做爹,也是死在你手中又与我何干?”
“住口!“雄霸天怒喝一声,道:”休要巧言强辩!且看不座不将你挫骨扬灰!“
花亦飞悠悠地道:“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气糊涂了?说话怎的颠三倒四的?你既不将我挫骨扬灰那瞎做什么势呀?再说就算本姑娘天资聪慧,知你言中之意,也瞧不见自己被挫骨扬灰的模样,你这话该与他们说呀,对不对?”
雄霸天面沉如水,目光如炬,神色看起来煞是骇人,厉喝一声道:“找死!”一掌向着花亦飞拍将过去。那掌风如狂风巨浪般排山倒海地铺压过来。
沈洛天全身都已颤抖起来,一时间只觉世界都黑了,无尽的恐惧涌上心头,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到害怕的滋味。
慕娉婷已霍然而起,意欲扑将过去,就连叶明珠也被惊得停止了嚎哭,举目望去,只见花亦飞那纤弱的身子已翩翩飞升起来,空灵飘逸的纱裙迎风飞舞,竟有离尘绝俗之象,她嫣然一笑,发出一声银铃般的长笑道:“我既然答应的燕大哥就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就算是做个行尸走肉也会活到自然死!”笑语声中人已飘飘落了下来。
那嫣然一笑当真妙不可言,就连叶明珠与慕娉婷两个女孩子都已被这嫣然的笑靥所迷,不禁现出痴迷之态,其魅力可想而知。
君王重佳人,英雄惜颜色。雄霸天一代枭雄又岂有不喜女色之理?花亦飞无疑有绝世姿容,否则便不会有不计其数的男人醉死在她的嫣花笑下了。而今她嘴角微微翘起,勾出魅惑人心的笑纹,虽戴着镂空的黄金面具,看不清眉目,但单只这一抹笑痕就足以迷醉人心。
方才还欲将她挫骨扬灰的雄霸天满腔怒火竟被她的笑意溶解,似乎有些醉了。他这一醉,攻势自然就慢了下来。花亦飞武功本就不弱,自然也就轻而易举的避了开去。
她姗姗走到沈洛天面前,目光幽幽的在他脸上一转,自怀中掏出一卷白绢,交给他冷冷一笑道:“你的杰作还是留给你自己玩赏吧!”
沈洛天俊朗的脸上半是悲凉,半是歉疚,痴痴地瞧着她,却说不出话来,而她毅然转身翩然离去。
雄霸天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冷笑道:“震惊武林的‘嫣花笑’也不过如此!”
几人这才自沉醉中回过神来,只听花亦飞冷笑道:“嫣花笑?你,不配看!方才那一笑也不过是为我与沈洛天之间的恩怨做个了断罢了!”笑语声中花亦飞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广寒宫的轻功独步天下,若想走还真没人能留得下,追得上!
于是雄霸天的一腔怒火又无处发泄,仰天狂吼一声,几近疯狂……
沈洛天心中一痛,缓缓闭上眼睛,良久,复又睁开,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将那白绢打开。白绢中所包裹之物赫然一具干尸,长约寸许,头盖骨,眉骨,颧骨,鼻骨,颚骨,锁骨,胸骨,肋骨,髋骨……俱是凸显着,在一张完整人皮的包裹下,透着诡异,令人惊悚。那人皮如段缎子般光滑,细腻,此时正泛着白惨惨的光泽,令人一望之下犹如坠入万年冰窖,就连心脏也为之冻结了。
他静静的凝住着那还未出世便已夭折的孩子,心顿时空了下来,双目一黑,身体一阵剧颤,晃了两晃,遏止不住,张口喷出一支血箭来。而他再也苦撑不住昏倒过去。
几人顿时大骇,转眼望去,见那白绢之中竟是具干尸,叶明珠惊叫一声吓昏过去。
慕娉婷手栗气慑,噤若寒蝉。苍松看在眼里,饱经风霜的老脸上已是老泪纵横,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忙唤人将沈洛天与叶明珠送回房中,请大夫看诊疗伤。
第二百二十章 醉卧不理江湖事
身体上的上不出一月便已愈合,但心头的伤口却再难治愈。
沈洛天终究是个人,他的心也非钢铁所铸,换做任何人将深爱的女人伤及至此都会无法承受内心痛苦与折磨。眼见挚爱心碎神伤,决然离去,独自漂泊在这魑魅魍魉的世间,承受着风风雨雨而无能为力,唯有以酒麻痹自己。
酒不仅可以麻痹人的肉体,也能麻痹人的心,心醉的人是感觉不到痛哭的,于是他开始了醉生梦死的生活。
沈洛天消沉了,沈洛天堕落了,沈洛天如今过着颓废不堪的生活……沈洛天如今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江湖朋友都这么说,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
若是如今你随便向十个人打听沈洛天的下落,那么十个人会给你同样的答案:在酒馆!就算你向一百个人打听,答案亦是一样,无论你所询问的是白道名宿还是**巨恶,是茶馆小厮还闺中小姐,就算是买菜的大娘也会给你同样的答案。
只因这是人尽皆知的,也是众人亲眼所见的事实。就连雄霸天也相信,只因他亲眼目睹沈洛天为了喝酒不惜被人砍下双臂,那次若不是她出面阻止,只怕沈洛天只能趴在桌上或是地上喝酒了。
那绝对不是在做戏,只因重达百二十斤的大斧头已在他右臂上留下了疤痕,手筋都被挑断了,他的右手永远也不能动武了。一个使右手剑的人被废掉右臂却毫无反应,若说他内心是清醒的却对不会有人相信,
就连雄霸天也不相信,叶明珠更加不信,她已然崩溃了,她心目中的神为了另一个女人倒了下去,沦为连平凡人都不如了酒鬼,糊涂蛋。
昒昕,更鼓四响,逍遥楼中雄霸天斜倚在虎皮榻上,仍无一丝倦意。
此时雄霸天正捋须仰天而嘘,他已沉思一夜,此刻似已有所决定,眼睑展动,便有一道冷厉的光芒自双目中射了出来,独霸天下的气势尽显无遗,沉声喝道:“朱雀!”话音未落便有一条黑影幽灵般自暗处掠了出来,躬身道:“主上!”
雄霸天长长吁了口气道:“去!将沈洛天给本座带回来,安顿在本座的云门馆里!”
朱雀略一迟疑道:“这…”
雄霸天见此拍案冷哼道:“嗯?!”
朱雀慌忙跪下,嗫嚅道:“以属下的身手只怕…”
雄霸天怒骂道:“没用的废物!你只怕带不回来他么?”
朱雀讷讷地道:“沈洛天的武功深不可测……”
雄霸天厉声道:“沈洛天的武功深不可测,你的武功就是花拳绣腿?你的武功乃本座亲授,苦练二十余载,还惧怕一个废物,不如死了干净!”
朱雀惶然道:“沈洛天诡计多端,属下是怕他右臂被废乃是虚情,以属下一人之力难以将其带回,属下的性命是小,坏了主上的大计是大!”
雄霸天大怒道:“敢情你怀疑本座的眼睛?”
朱雀见主人大怒甚是惶恐,但仍冒死劝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事有蹊跷,还望主上三思而后行,一统江湖并非朝夕之事,主上已运筹帷幄二十余载,如今强敌唯余沈洛天一人,霸业更是指日可待,是以更需不不谨慎,否则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雄霸天拍案怒骂道:“混账!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座的计谋指手画脚,想是活够了!”
朱雀慌忙伏倒在地,颤声道:“属下不敢!”
雄霸天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微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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