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反抗。人往往走到了生死边缘才体会到活着的美妙。
雄霸天想活着,所以他刺出了最后一剑,这一剑较之他之前的任何一剑都要快,都要狠,都要绝。
这一剑倾尽他毕生所学之精华,一剑刺出,但见无尽幻影波及开来,漫天铺展如同波翻浪滚。剑气纵横交错,狂飞乱射犹如龙卷飓风推波跃浪,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剑啸之声更是响彻天地,刺人耳鼓。众人只觉耳鸣心跳,头晕目眩,几近栽倒。
在场之众何曾见过这等惊世骇俗的剑法?只觉那每一道幻影都是朝着自己刺来的。惊悚之下不禁腿软筋麻,武功较高者尚可,只觉头脑岑岑加重,胆小之人早已瘫软在地。
百里浩然,慕娉婷,胭脂泪等人早已惊呆当场。就在此时,两道如闪电般的银光划过天际,刺痛了雄霸天的双眼。当他定睛再看,沈花二人已飞刺而来。
沈洛天就如矫龙伸爪,花亦飞好似惊凤穿花,穿过重重幻影在一声霹雳惊雷般的巨响声中双剑合二为一,直直的刺入他的心脏深处,而他的剑则毫厘不差自两人鬓发间刺过。
一个动作重复多次之后就会成为习惯,若这个习惯在你身上已根深蒂固,那么就算你刻意去改变,在情急之下仍会不由自主的表现出来,就如雄霸天这最后一剑。
这一剑本也是无与伦比的,此时与他对决之人如果仅有一个,那么他这一剑已经穿喉而过,然而没有如果,此次他的对手是两个人,且是两个心有灵犀的两个人,其实他并没有忘记之一点,只是情急之下仍又不由自主地刺出了这本是一对一时的绝招。
这剑巧妙又讽刺地刺在两人之间的空挡里,于是这一代枭雄丰富多彩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死一般的寂静,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驻,三人的脸上都毫无表情。
良久,雄霸天终于长长叹息一声,缓缓松开了手中的剑,无限感慨地叹道:“本座终究还是败在你们了的手中!”
沈洛天神色黯然,张了张口,终究没说出话来。雄霸天的双眼再度射出锐利的光芒,望着这对璧人,一字一顿地道:“与本座殊死一战仅仅是为了你们所谓的武林正义么?”
沈洛天垂首沉吟,他的脸隐藏在散垂的乱发里,瞧不出神色,良久不语。雄霸天已不能再等沉声道:“不能让本座死个明白么?”
花亦飞缓缓抬手,一把摘下面上那张精致的黄金面具,却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而他倒抽一口凉气,表情恍然道:“是你!”遂转望沈洛天。
沈洛天终于缓缓昂起头来,神色变幻,眼底闪过一抹沉痛之色,却又转瞬即逝,回以雄霸天更凌厉的目光,缓缓地道:“还记得十七年前被你逼落黄山云海的那对母子么?”
此言一出,雄霸天恍遭雷击,心神巨震,喉咙间发出一声极为短促的惨笑,颤声道:“沈漪涧!”
花亦飞闻言娇躯巨震,一个踉跄几近跌倒,仿佛使尽全身的力道,方才稳住身形,缓缓地转过脸去,凝住着沈洛天的双目,颤声道:“我早该想到的!”
沈洛天惊异于花亦飞强烈的反应,正欲问其详由,但见她眶中溢满血泪,心下一痛,心疼唤道:“亦飞…。。”话音未落,花亦飞已毅然转过脸去,一把抽出雄霸天体内的冰魄剑,将他踢飞出去,大喝一声:“去死吧!”
“吧!”字出口,一支血箭自她口中疾射而出,而她一个趔趄栽倒下去。沈洛天惊骇之下,一把将她抢在怀中,急呼道:“亦飞…亦飞…。”
第二百三十章 螳螂捕蝉遭黄雀
胭脂泪见状已跌跌撞撞地急奔而来,痛呼道:“表姐…表姐…”除却呼唤,她已说不出话来。
慕娉婷亦是面色惊变,手捂伤口奔将过来,急道:“沈大哥,此处混乱已极,亦飞姐姐又受了伤,应尽快带她回龙吟山庄疗伤才是!”
话间百里浩然已抱着虞美人赶至,看着沈洛天怀中的花亦飞不禁叹息道:“沈兄,树倒猴狲散,剩余之人已成不了大事,更何况还有各位武林前辈在,咱们先走吧!”
沈洛天沉吟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张口欲言,却闻得一声大喝远远传来:“本官奉旨肃清江湖,尔等江湖匪类,相互勾结,聚众生事,以武犯禁,欲祸乱大明江山,颠覆社稷依律当诛。然皇恩浩荡,但凡弃暗投明者皆可免去重罪,编入新军之中为国平乱!”语声清亮在这瞬间寂静的广场上显得分外清晰。
这声大喝犹如晴空响雷,将众人震得呆在当场,半晌方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只听得百里浩然喃喃地道:“不想朝廷竟对此事也=有所行动,并且行事如此悄秘,可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于是众人又沉默了,一片沉默中忽然慕娉婷道:“咱们快些走吧,否则……”一语未了,沈洛天凌厉的目光已电扫而至,虽无杀机却蓦然有种极度冰寒的味道,令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只将后半句话生生吞了回去。
沉静片刻,广场上复又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咆哮喊杀声,刀枪剑戟碰撞声,越逼越近,慕娉婷终于苦忍不住怯声道:“城东门口我已备好马车,沈大哥,你还是尽快将亦飞姐姐带回龙吟山庄疗伤吧!”
沈洛天目光终于又自花亦飞身上移往慕娉婷那现出战战兢兢神色的脸上,漠然片刻,忽又哑然失笑,继而摇头叹息,自嘲般地笑笑道:“如今除了听公主殿下的安排,沈某只怕是别出路了吧!”
百里浩然闻言一惊,转望慕娉婷却听得沈洛天又冷冷地道:“既然公主殿下既然放过了沈某还望能对沈某的这几位朋友也网开一面!”
此言一出就连花溅泪也愣住了,怔怔地望着沈洛天道:“沈相公,你说她是公主?”
沈洛天目不转睛地凝住着慕娉婷,一向平静的双目中竟有了一丝恼怒之色。慕娉婷被看的心神慌乱竟有些无所适从,不由的垂下头去,身子不觉颤抖起来,沈洛天视若未见,上前一步,逼视着她。冷冷地道:“怎么?令公主殿下为难了?”
慕娉婷蓦地仰起脸来,张口欲言。但见得沈洛天冰冷的神色,终究没能说出来,双目一涩,清泪几欲夺眶而出,双唇更是因苦忍悲痛而咬出血来。
沈洛天丝毫不为之所动,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胭脂泪与百里浩然皆为未见过沈洛天如此冷酷无情,正不知所以然,却见慕娉婷凄然一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道:“我从未想过要为难她们……”
不待她说完沈洛天已冷冷打断道:“如此多谢了!”话间已毅然转身,抱着花亦飞都也不回的朝城东行去。
百里浩然瞧瞧沈洛天再望望慕娉婷正欲问明缘由慕娉婷已道:“百里公子,胭脂姐姐,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快些走吧!”
花溅泪疑惑地道:“那你呢?”
慕娉婷凄然道:“我也该走了,只是彼此殊途罢了!”
“你真的是公主么?朝廷介入此事是你的安排么?他对你这般冷酷是因为这个么?但他又怎么知道你的身份?”花溅泪终于忍不住问及此事。
慕娉婷惨然一笑,点点头道:“是我!是我做的,他只怕是早就怀疑我的身份了,所以找机会查证了!是我伤了他的心,令他失望,他这般对我也在情理之中,只怕他这一生都不愿再见我了!”
百里浩然突得此悉,不禁呆了呆,心中也说不出什么滋味,一时感慨万千,想到此事已成定局,她也由自己的苦衷也不好再说什么,半晌才酝酿出一句话安慰道:“洛天为了平息江湖之乱,本已心力交瘁,而今亦飞又重伤昏迷,他心绪烦乱有失常态也在情理之中,待得他日一切归于平静,他对此事想必也就不会介怀了。”
慕娉婷闻言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幽幽地道:“也许吧!”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你们快些走吧!莫让沈大哥等急了,再说你们带着虞美人,耽搁久了只怕不好脱身!”
花溅泪神情哀婉,眼泪凄迷地凝注着慕娉婷,颤声道:“你。。你也要离去了吗?”
慕娉婷神色较之她更为凄楚,黯然叹道:“聚散终有时,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说别也是为了再见,你又何苦自苦呢?“
花溅泪的泪始终没有滚出眶外,她强自压抑心中的哀痛,噙泪颔首,已说不出话来。
慕娉婷与她对视良久,终于不忍再看。转身缓缓走到百里浩然跟前,手抚虞美人那精致的小脸,喃喃低语道:“你虽然失去了生命却永远活在了沈大哥的心里,而我……只怕永远也走不进他心里了。”言语间眼泪汹涌而出。
此刻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这眼泪是为何而流。伤离伤生离?泣死别?她转过身去,毅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花溅泪瞧着她那渐渐淹没在人群中的身影终于苦忍不住咯出一口血来,喃喃道:“别,真的是为了再见么?”
百里浩然瞧着她那凄婉的神情,心底不由泛起一丝疼惜,怆然道:“也许吧!”
花溅泪闻言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忍不住颤抖起来,一手捧住胸口,一手以丝帕掩住嘴不停的咳嗽,每一次张口都带出大量的血丝。
百里浩然简直大骇,失声道:“胭脂姑娘,你……”
花溅泪凄然一笑,微摇其首道:“这一别只怕是永别了!”
百里浩然瞧着她那副神情竟有些失魂落魄了,心中不自禁的生出一丝爱怜。他终于明白沈洛天的多情源自何故了,涣作自己若被这样的女子深爱,只怕陷的比他还深。
花溅泪轻拭唇角的血迹,回过身痴痴的望着他怀中的虞美人,用她那颤抖不已的手抚摸着她那已经凉透的脸庞,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哀叹道:“这世上还有比生离死别更为真实的更为残酷的事么?”
百里浩然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道:“只怕没有。既然亲身经历,尝过其中滋味就莫要在制造更多残酷的事让别人承受了,好么?”
花溅泪仿佛被人瞧破了心事,微微一怔,遂扭过头去,咬咬唇道:“咱们快些走吧!沈相公该等急了!”
百里浩然望着她那纤弱的背影,不禁叹息道:“难道你也要离开了么?否则为何不应答?”
第二百三十一章 功败垂成空叹息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百里浩然置身其中却无太大的颠簸之感,看来慕娉婷在挑马,选车上都下足了功夫,就连车把式都是一流的好手。沈洛天却似毫无感觉,他的精力自始至终的集中在花亦飞的身上。
百里浩然终于忍不住道:“慕姑娘倒是个心细如尘的姑娘!”
沈洛天轻轻叹了口气未为说话。花溅泪见此,幽幽地道:“与她相识以来我从未见过她那副神情,仿佛已不是她了,看上去真叫人心疼。”
沈洛天仍没有开口,双目充满缱绻深情静静地注视着怀中人儿,仿佛已经痴了。
花溅泪与百里浩然对望一眼,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得他轻叹道:“我只是不想她是到更大的伤害。”
百里浩然与花溅泪只道沈洛天对慕娉婷所为之事仍不能释怀,故而设法劝慰,但见其漠然视之顿时也没了主意,正彷徨之际突听此言,知其对她毫无芥蒂,无情本为多情故,便也暗暗松了口气,但沈洛天这句话中所隐含的辛酸与痛楚又岂是他们所能理解体会到的?
为了拯救武林同道与水深火热之中他忍辱负重,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与折磨,更是将心爱的女人伤至痛不欲生的地步,然当他几乎付出一切平息了这场武林风云之时方才发觉自己只不过是为朝廷做了一回刽子手而已,而这一切都是拜这个自己视为知己的女子所赐。
他恼她虚情假意利用朋友,探去消息加以利用,他怒她为求目的不择手段,俘虏同道,镇压百姓,但诸般恼怒在逼视她之时忽有失了语言没了力气。
天启驾崩,新帝即位不到一年便逢大规模农民起义,她身为公主她不过是帮她哥哥巩固帝位,保住江山尽一份力而已,她有什么错?她没有错!但她的所作所为却使他们这一众人近年来所倾尽的心血变得毫无意义,变成了一种讽刺。
不错!雄霸天死了,众武林人士终于逃脱了被他掌控的命运,然他们还未及享受这片刻的自由又将被朝廷的律法所束缚。在雄霸天的淫威之下,他们斩杀的是不愿顺从的武林人士,在朝廷的权威之下,他们要镇压因天灾连连,阉党乱政,无法生存而起义的农民百姓,受迫害的都是黎明百姓,左右都不过是互相残杀,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思及此处,沈洛天不禁失声冷笑,笑声中充满了自嘲与讽刺意味。这让百里浩然与花溅泪的心同时一阵剧颤,似乎直至此刻方才惊觉他也是个人,并非想象中那般万事皆能化忧为喜,他不过是不愿他自己的痛苦烦恼别人罢了。而今接二连三的沉痛打击终于冲破了他所能承受的底线,令他不自主的发泄了出来。
百里浩然玲玲心思,又与沈洛天同历此难,又怎会不理解他这一笑之意呢?他的心情又何尝不是一样?然事已至此,功败垂成,除却扼腕长叹又能如何呢?他们虽是别人眼中无所不能的侠,却终究不过凡人一个,回天乏术!
花溅泪见他二人各揣心事,皆自沉默,微微颦起黛眉,缓声道:“其实娉婷前几日已告诉我朝廷这次也会介入此事,我只道是她消息灵通却不知是她安排。那时我便吩咐梦回谷与广寒宫的姐妹做好准备,有梦回谷的花毒与广寒宫的慑心术,在朝廷与云霄城人马两败俱伤之时出手救下武林同道并非难事,沈相公与百里公子就莫要在为此伤神了。”
沈洛天闻言,思潮起伏,思及自己对慕娉婷的冷淡态度,不禁暗生歉疚。她身处江湖之中知此一战自在情理之中,新帝登基正值大明内忧外患之期,他要利用江湖人士为朝廷效力本也无可厚非,而此战正是天赐良机,她身为公主若对此置若罔闻,置皇兄江山社稷于将倾而不理又怎对得起已驾崩的父皇长兄?
但她若对此事加以利用助皇帝一臂之力便负了朋友。他甚至可以体会她内心痛苦的挣扎,而挣扎之后她最终选择利用皇上的势力帮助自己平息这场武林祸乱,而这群武林人士最终的去向决定权辗转还是交给了自己,她到底还是为自己考虑的周全。回想方才慕娉婷那凄婉的神情,他的心又是一阵剧痛,久久不消。
花溅泪见他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