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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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猪-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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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猪和秦八角两个,正在牢里被尴尬围观。孙大头走进来,扬声道:“秦小猪在哪?”三钱忙迎上去,笑道:“孙班头来得这般快,这人才关进了,便又要提出去。”

孙大头见三钱态度恭敬,也愿意多说几句,便道:“此番是县令大人和那位上官要一同审这秦小猪的案子,莫要闲磨牙,把人速速交予我,那边还等着开堂。”

三钱连连称是,请孙大头稍待。自己领了人去提秦小猪,后面孙大头吼道:“把另外那个一起的也弄出来,大人们要把她俩个做一块审了。”三钱远远答应了一声,叫人把两间牢门铁锁都打开了。

秦小猪听到声响,放开了秦八角。牢头三钱发话叫她们出来,两人便都弯腰从号子里钻出来,又被人拽着,出去交给了孙大头。孙大头看她二人从头到脚沾了许多稻草,也不立刻就走,叫她们把身上掸一掸。两人这才知道,是要去过堂了。

秦八角和秦小猪互视一眼,都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总之,千万要把户籍一事咬死,不能说漏了嘴。

孙班头领着两个差役,押着二秦七拐八拐去前衙。若不是心里有事,秦小猪这会大约会盛赞古代人民智慧了。她们来时只顾看建筑装饰,这会才注意到小小一个县衙监狱,整的竟跟诸葛武侯的八卦阵一样。也说不清她们往东南西北各走了多少步,反正最后方向是往北出了监牢。

几个人到了县衙大堂外面,孙班头叫两人原地站定,自己拾阶而上。她肃容前行几步,到了堂下,粗嗓门吼道:“禀告大人,人犯已然押到,正在外间候着。”宋大人微微颌首,孙班头办事从来粗中有细,叫人放心。又恐蔡御史不习惯孙班头的大嗓门,她偏过身面向小蔡大人,征询上官下面的意见。

蔡大人并不反感这种类型的属下。蔡家是武勋,见多了粗莽女子。虽她自己最后以读书晋身入仕,可对心直口快、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的勇武女儿,还是很欣赏的。因而也没摆什么脸色,见宋大人看她,便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审了。

宋大人得了指示,一拍惊堂木,站班衙役齐声诵道:“威武!”

“威武”之声此起彼伏,声响映衬地大堂里份外威仪。宋大人高坐堂上向下俯视,丹田运气喝道:“带人犯!”到了此刻,宋大人今日里才算找回些做大人的感觉。

自午时前后,得了太守大人派人送来上官降临消息开始,她就一直心惊肉跳,眼皮抽抽。虽不明白,太守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关注她了,但也不及细想。像她这种小地方,穷乡下僻壤的,若非沾了河讯的边,哪个御史愿意到她这里来呢。没想到不来则已,一来就来个大的。

虽则她也忧心御史要给她挑刺,可御史的言语可以直达上听,这其实也是给了下层官员一个机会。只要得了御史几句好话,传到圣人耳朵里,留下个好印象,谁敢说下次升迁不会因此加分。宋大人为官经年,对自己的政绩还是有几分自信。

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家向来勤勉,兢兢业业。不论公私,哪桩哪件她不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但求谨慎公道。不想刚一见面,便卷在一场尴尬事里。索性尚未酿成大祸,如今看来也还有挽回的机会。她不是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晓得许多事掺不得假。既然自问无愧,后面做事但求平常心吧。

便照以往行事,先唤秦小猪和席驴儿上堂。二人身上都没有功名,分了左右齐齐跪了。堂上的规矩是东尊西卑,原告跪东边的跪石,被告跪西边的。县令大人面南而坐,席驴儿是检举人,跪在宋县令左手边,秦小猪是逃匿黄册的犯人,跪在大人们的右手边。

堂上县令所在下面有个月台,人在下面看上面需要仰视。如今下面的人跪着不由地矮了半截,再往上看去,便会愈发感觉上面在座之人位高威仪,自身低微渺小。

秦小猪心里紧张忐忑,可还是耐不住好奇抬头扫了一眼。县令是个穿青衣的中老年妇女,背后衬着“海水朝日图”,头上高悬一块乌黑铮亮的匾额“明镜高悬”。藻井上绘着副彩画,中间画个红太阳。这个秦小猪听说书的说过,颇有些来历,叫做“秦王照古镜”,传言可照看人心。她听过了自然不信,只当一幅画看了。

正文 第四十一章秦八角讲故事

大堂上,月台两侧摆放了堂鼓和许多刑具。堂鼓也就罢了,刑具上的黑红痕迹,隔了老远都看得清楚,秦小猪望见不禁胆寒。再来就是几个衙役分站两边,全是皂衣乌靴的女子。另有一个中年女子充作文书,坐在一边执笔全程记录。

大堂上不见一个男子,全是女的。若不是气氛不对,秦小猪都有种无意闯进街道上妇联大会的感觉。

对照以前看的影视剧,以上都是常规县衙大堂该有的景象。不同的是,县令大人旁边,秦小猪的斜对角还坐着一个绯色官袍的女子。仔细一看,可不正是那位御姐嘛,身后还站着赶车妇哩。

蔡玉琦随身带着官袍,因升堂问案是公事,马虎不得,便匆忙换上了。见秦小猪在打量自己,蔡玉琦不禁笑了,这人到了这步田地还东看西看,果然有趣。若她不是像席驴儿说的那般,是个行为举止荒唐怪诞,装疯卖傻,就真个是个痴呆傻愣的。

便也细看起这秦小猪来。见这女子身姿单薄,眉目稚嫩,眼神大而灵活,颇有几分男儿态。可她并不是那些有奇怪嗜好的,因此看到此处,对秦小猪的脸孔也只得出个好看的结论,便继续通体观察起这个人来。

秦小猪刚到县衙号子里滚了一圈,已经拍打过了。可一身粗布衣服上还是粘了许多稻草,连头发上也是。看起来狼狈的很,偏偏这人不自知,呆呆傻傻跪在下面,东看西看。一会又不晓得想到什么,眼圈跟变戏法一样,转眼就红了。低下头去双肩耸动着抽噎,竟是当堂哭了。其实她若不是心里害怕,估计还能哭得再大声点。

看着秦小猪这副德性,席驴儿虽也是第一回上公堂,出了一手心冷汗。可两相对比,还是忍不住面露得色。席驴儿幸灾乐祸地想,真该叫樊二郎来看看这秦小猪的丑态,真个是上不得台面的。

宋大人虽不是第一次在堂上见到情绪失控的人犯,见此情形,还是要皱眉头。人哪,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于人于己都麻烦不是。不等秦小猪平复心情,宋县令一拍惊堂木,中气十足道:“堂下所跪何人,所为何事,还不速速禀来。”

秦小猪和席驴儿不敢怠慢,各自回了名姓籍贯。秦小猪说完自己叫秦筱竹,便再哽咽说不话来,被席驴儿抢白,胡乱编排了一通前因后果。

席驴儿还算有良心,没忘记把樊家从中摘出来,道:“这秦小猪本是个来历不明的,那樊家三口受她蒙蔽,好心救了她性命。见她没有路引户籍,还拟为她在本地上册入籍。

眼看朝廷不久就要重订黄册,这人却不等填写册子,便急急慌慌逃离本县。若不是为逃匿赋役,又是为何。大人,小人所言件件属实,樊家为这秦小猪入籍之事,亦有乡老为证,还请大人明察。”

席驴儿说的言之凿凿,说完,一双冷眼瞪向秦小猪。

宋县令不愿只听她一面之辞,传令下去,着人传席家村乡老,并樊家三人到场。又板着面孔对秦小猪道:“被告秦小猪,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秦小猪听得有人唤她,回过神来,抬头朝上看去。众人这才看清楚,那秦小猪的两只大眼,都哭成水蜜桃了。宋县令虽不喜女子如此形貌,可还是要提点一句:“席驴儿所言,是否属实,你可有什么要申辩的。不然,便要治你个隐匿之罪,且等着秋后处斩吧。”

一听要被砍头,秦小猪大惊失色,憋出一句道:“冤枉啊,我可没要逃走。”席驴儿笑道:“不是要逃,那我们怎么在城外抓住你的,这是大人也亲见的。”

宋县令一想,可不就是在城外抓的秦小猪二人。两人身上只秦八角一份路引,秦小猪是没有的。

秦小猪哭道:“我那是和八角姐出门办户口去。”

席驴儿冷笑道:“办户籍须得到县衙,出城去办哪门子的户籍。那条路再过去,便是一片荒冢,你莫不是要去阴司办去吗。”

秦小猪被什么荒冢阴司的吓得不轻,哆嗦辩道:“你瞎说什么,我们是往八角姐的家乡去。”说完又哭起来。

宋县令见堂上乱哄哄不像样子,一个冷笑一个傻哭,便叫把这二人带到一边去,把秦八角带上来问话。

秦八角上来一样过了程序,这个总算是正常的。秦八角口齿清楚,说话有条有理,恭敬而不卑亢。宋县令先自对她有了几分好感,又拿席驴儿的话问她,秦八角一听,就知道这话里有套。席驴儿的话要是坐实了,秦八角便有包庇隐瞒之罪,这罪也是不轻的。

她不着急申辩,只道:“大人,此事另有隐情,还请大人们听我细说。”宋县令点了点头,叫她继续说下去。

秦八角便自述身世,说了自幼和妹子流落街头。后来两人失散,自己大病一场,被师傅救助。长大成人后,如何遍寻妹子不到,后来又如何在山中与秦小猪巧遇。二人一见如故,言谈甚欢,便要义结金兰。

说到这都还是真的,后面就是半真半假、掺水创作发挥了。

秦八角道,与秦小猪互叙年齿后,发现她竟与自家失散已久的妹子是一般的年月时辰,当时不由地啧啧称奇。后来送秦小猪回樊家,和这人处得久了,点滴行迹间越发确认这就是她那妹子了。可怜嫡亲的姐妹,竟见面不相识。

说到这里,秦八角触动心事,想起亲生妹子来,不觉满脸凄惶,道:“只是我那妹子,走失时实在幼小不记事。如今我认了她,她却只当我是认下的干姐姐。但她还记得自己是姓秦的,可见还是我老秦家女儿,如何能入了他乡户籍。

大人,我虽也是幼时离家,如今连自家在哪也不甚清楚。但估摸着只要能寻到家乡,总该有故老记得我秦家姐俩。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带她去寻上一寻。我只这一个妹子,好不容易寻到了,怎能不认回家去。却不想此行,倒叫人生了误会。以上相识之人,皆可为证。”

说完,朝堂上拜了几拜,道:“还请大人明鉴。”便再不言语。

宋大人听得秦八角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也有些动容。却不立时下判决,和颜悦色对秦八角道:“你且先退下吧。本县详查之后,若尔等果有冤屈,自会还你个公道。”

秦八角又施一礼,起身退下了。

宋大人叫把秦小猪再带上来,秦小猪这会已经不哭了。大人问话,她也能全数对答。宋大人听了适才秦八角那通虚虚实实的话,心里对秦小猪有几分怜惜,便也不那么疾言厉色。

拿秦小猪的回答,和秦八角的说辞两相对照,无甚破绽。但对秦小猪与秦八角失散后,到被樊家人救助前,这段经历尚存疑点。因其他人证还未到场,便叫把秦小猪先带下去,暂且歇堂,待人到齐了再继续开审。

正文 第四十二章席家村惊闻消息

宋大人请了小蔡大人,依旧到前厅喝茶。去给衙内买点心的人也回来了,桌上摆的正是那有名的荷叶饼。宋衙内回到后衙还记得美人似乎爱吃这个,便叫人尽数送来待客。

小蔡大人也不与宋大人客气,不光自己吃了,还递给熊鸣两个。她与熊鸣虽名为主仆,却有师徒之实,又是自幼相处的,情分不比寻常。更何况,蔡府上下至今还保留着领兵打仗时的习气。自将军而下,爱兵如女。平日有苦同吃、有福同享。战时一人令下,千万人用命。所以蔡家军能历时几代,长盛不衰。

宋县令对此略有耳闻,见这老仆妇形容气度,便猜测这人有些来历。如今见蔡御史连得了小吃食,也不忘分与她,可见是个有份量的。便是一开始,她对这仆妇的无礼还有些意见,现下也没了。

待到席家村众人全到场,已是近黄昏。大堂上点上了火把薪柴照明,大堂外站着席家村的乡老、樊家三人中的樊二郎和锦儿、隔壁的二婶和村中的孩子王狗丫。又因往县城来要经过镇子,路过方家,顺便请了方家的老刘婶赶车。老刘婶把人送到衙门,安置好车马后,不放心樊家二小,便也跟着来了。

宋县令并不常在晚间审案,人上了年纪,精力毕竟有些不济。长年看书读卷,眼神也不大好。但御史大人看来很是重视这秦小猪的案子,大人的巡察日程紧张,说是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去别处。宋县令只好加班加点,连夜把这案子审明白了,这秦小猪是去是留,也好给大人一个交代。

樊二郎紧捏了锦儿的手。锦儿向来腼腆,自从晓得男女有别,就再不叫大郎二郎牵过手。入学堂后,晓得些圣人文章,更是连自家兄弟也要回避些个。今日或许是陡然听到秦小猪入狱的消息,有些吓蒙了,竟老实叫她二哥牵了一路。

樊二郎面上镇定,心里的惊惧却并不比锦儿少多少。自从得了消息,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神,就跟那断线的风筝一般,飘飘荡荡天地间,四下没有着落依靠。平日他那般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如今也不知该作何行事。

总算樊大郎还有几分清明,看天色不早,估摸是会连夜开审。收拾许多吃食用包裹皮包好,也不知道秦小猪她们晚饭吃了没。其实此案一旦有不利的结果,秦小猪和秦八角都逃不过一个死字,还管吃饭做什么。樊大郎就算还有点明白,怕也是有限。

樊二郎抢过包裹,攥在自己手里。他这时倒是想起来,他哥没多少时日便要嫁到方家去。待嫁男儿为别个女子上公堂,好说不好听。便叫大郎看家,若还有不放心的,一会路过镇上,他便去方家叫人。

樊大郎瞧着这个弟弟,这都什么时候了,樊二郎还是以他这个哥哥为先。知道樊二性子拧,他既这样说了,自己多说无益。趁着官差去请乡老,还有些事要交代给他俩。

他握住二郎和锦儿的手,把两人拉到堂屋,才郑重开口道:“今个秦小猪事发,最后究竟怎么个判罚,不光关系她自己的小命,也关系咱们一家。黄册事关重大,想来你们对此也知道几分。是以有些事,我得嘱咐你二人。”

樊二郎和锦儿听了,也是面容一肃,强压烦乱心思,仔细听哥哥说下去。

樊大郎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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