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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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猪-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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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臭虫什么的四下乱窜。真难以想象,活人怎能在这里待下去。

秦小猪自己虽有自己的睡袋防潮垫,但也不好意思当着上官和乡亲们的面搞特殊。正好乡兵的日常训练不比禁军忙碌,秦小猪便和二婶抽空把这些毡毯一一清洗了。和她们同住的押官也住着不舒服,乐见其成,额外行了些方便给她俩。她们二人就把这毡毯拖到军中灶房自己烧水用滚水烫过,烫死许多虫,冲洗下来的头遍二遍水浓稠的都可以直接拿去浇地。晚间再就着篝火把毡毯烤干,秦小猪也没舍得用她的私藏防虫喷雾,就用艾草引火熏了毯子。

折腾到现在,虽还有个把个虫子偶尔半夜爬到身上吸血,却已比刚来时强太多。押官对此也满意。秦小猪又是上头有人交代要优待的,便越发看秦小猪顺眼起来。本来这小猪做饭手艺好,有机会被调派到火头营,可是她舍不得狗丫娘、二婶她们。又觉着一个人独自去了恕不相识的人群中间,害怕的紧。便婉言谢绝了老兵们的相邀,仍旧和其余乡兵混在一处。

秦八角见着眼前情景,觉得秦小猪变化太多。若不是这丫头刚一见面就大哭一场,她真要以为今日这小猪和席家村那个不是一个人呢。拉住犹自喋喋不休的秦小猪在毡毯坐下,口中道:“妹子,可苦了你了。”秦小猪知道一时自己半会脱不了身。又不想叫秦八角更加担心,就笑道:“也不算苦,就当是和人集体旅行了。”秦八角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抽抽。有句话她没敢说出口,怕吓着秦小猪。对这些当兵吃粮的人来说,真正艰难的日子如今还没开始,小猪你真是太天真了。

蔡玉琦被女帝委以重任,领一路兵马督战。与她同路的是大将薛直并两个女儿。三皇子得偿心愿也领了一路兵马,却不是去领兵大战,也不是如小蔡大人一般做制衡武将的督军,而是做了那辎重营的营指挥。反正她给人的印象就是善于筹措粮草,再说一应机构和谁打马虎眼,想来也不敢跟当红嫡皇女过不去。另有朝中大臣各自领了东西两路军。一路迎住辽国攻打太原的兵马,一路挡住对方攻打燕京的重兵。届时蔡玉琦的中路兵便从中插过去,直击辽军之必救。

姬盂一人小情不敌国家大义。在女帝面前败下阵来。这事又是蔡玉琦先答应了的,姬盂也是没法。秦八角向蔡玉琦请求随侍近前,蔡玉琦猜测她这是一半真心和自己熊鸣同甘共苦,一半为了就近照料那个被征军的小丫头。其实真到军中,上下有别。秦八角的照料也不会比自己和人打个招呼来的更妥帖。况且届时各路大军各行其是,也不知道两下里能不能到一处。但这心情可以理解。就代她上报女帝,求下旨意让太医局延期秦八角的入学。

秦八角和秦小猪说了这个消息,秦小猪听了果然大为振奋,又挑拣出自己的兵刃甲衣给秦八角看。一会说这样子不好,一会说用料不精。最后大言不惭地说若是她去做这事,东西会做的如何如何漂亮,如何如何神兵无敌。秦八角见这小猪居然又拿她的手艺说事,也想起两人初识,秦小猪说要给她打兵器的事来,笑道:“这话我信。若是能把你放在合适的位置上,相信你定然能施展抱负。”又问可要自己向小蔡大人举荐她。秦小猪却连连摇头,说她只做定制精品,这些流水线东西就免了。

秦八角听不懂什么叫流水线,却晓得这军械武库里的水也是深不见底,秦小猪不想掺乎其中也是一桩好事。如今军械品质大不如前,至于原因为何,从这些年行走江湖听到各种闲言碎语中,秦八角也猜出个七七八八。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哪里有油水哪里就有人头攒动。

原本做军械就是赚银子的,从原料挖掘采购,到中间加工,再到政府采购分发。只要有胆量有手段有靠山,层层都能混得油水。国家府库虽长久不大规模铸铁炼兵,致使许多作坊人员成了闲置。但主管官吏的各种收入却不曾跟着大打折,原料是公款买来,其中回扣多少且不论。就说这人工都是极低微的军户匠户、民工路人。把人弄来,其中能力一般的就当牛马使唤,手艺高超的便叫她们加班加点为自己做私活。到最后管人的里吃外拿肠肥肚满,做事的累死累活不的休憩,得到的报酬连家小都养活不了。上下怨念颇深。

到了现下,突然之间叫这些作坊全力开动制造兵器铠甲。时间、原料、人手上均是不足,又有长久的内部矛盾,上面的人还拿军令压下来。怎么办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以次充好,层层外包,抢工赶时的就来了。如此施为,若还能制造出什么靠谱的弓弩剑戟才叫奇怪。这里面牵扯的利益方太多,哪个作坊后面不是有权贵的影子。这种事不是小民能够理清的。秦八角便也没和秦小猪提这些糟心事。只叫她万事小心,那把从樊家顺来的汤勺也带好了。

秦八角不能在营中久待,她算是蔡玉琦的亲卫僚属。蔡玉琦还没正式走马上任,她也还算不得军中之人。便和秦小猪拱手告别,说了只要乡兵还在此处,就再来看她。秦小猪哭哭啼啼把人送出营帐,出辕门路上秦八角竟在不经意间见到张熟面孔。问了秦小猪知道那边是厢军和禁军所在,估摸着确认无疑那人便是沈茂德了。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谁能想到能在京城和这人再见。

沈茂德依旧脸白,身子更瘦。眼神乌沉沉的像是两潭死水。秦八角向她打招呼,道了一声“致远贤妹,别来无恙。”沈茂德好似吃了一惊。半响方认出眼前这人是秦八角。但眨眼间,她那张冷冰冰的白板脸就生动起来。她也向秦八角还礼,开口问起可有自家老爹的消息。

秦八角没答话,先给秦小猪和沈茂德介绍了。待这二人见礼已毕,又叫秦小猪先回营房去。自己和沈茂德还有些话要说。秦小猪虽然对这位娘子好奇,也没多什么,这就是现代人的优点了,遇到别人不告诉你的事,那便是隐私。如果别人想让你知道,事后定然会告诉你。如果真是什么有难言之隐的。强自问了反而伤和气。便是亲人爱人朋友之间相处,也要这样留点空间才好。秦小猪揉揉红眼,规规矩矩冲着沈茂德躬身说了辞别的话。又对着秦八角嘿嘿傻笑两声。说日后要常来看她,便摆摆手转身走了。

待秦小猪走远,秦八角细细打量沈茂德,才注意到她人虽然瘦,骨子里却比以前结实。想来是做了厢军日常劳作的缘故。谁都知道厢军就是军中劳役。什么重活累活,都是叫了她们去做。以往秦八角在京城时。也见识过一回州北大营的兵士去州南仓领取粮草。那么些物资支纳下卸全用人力,统统不许雇人或是赶车,本朝的规矩便是如此。驻军打请,草料场调拨粮草下来,必得军中将士们亲自去肩扛担挑回去,拉去做搬运的兵丁便全都是些不值钱的厢军。就见她们个个肩上担两石,在营地和料场之间往来穿梭不绝。

因沈茂德做过秦八角的病患,她便很自然地一边和沈茂德说起探视沈家老爹的事,一边又为这人搭脉。手下脉搏沉稳有力,当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把这人放在吃苦受累的地方,竟然是不药而愈了。便放心和沈茂德玩笑,说怎么家中藏着个妹夫也不与人说起,倒叫自己在沈家门口丢了丑。沈茂德原本平静听着秦八角说话,说她老爹刚得知她的遭遇时受了点打击,如今状态已经缓过来了。又听秦八角道留了许多银子在沈家,一家人吃喝是不愁的,只是盼望她早日安生回去。面上还是一片平静,又有些感激模样。

待听到秦八角提到窦大碗,这才眉头皱起变了颜色。秦八角见她这样也晓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描补说那窦大碗如今很是孝顺。她和沈老爹私下里说话时,伯父也是狠夸了他的。说着秦八角叹了口气,把沈老爹那日和她说的话,以及窦大碗的言行,原原本本讲给沈茂德听了。沈茂德听完不禁面露怅然,垂下头去。秦八角去了一趟沈家,也知道了沈茂德的身世,很是为她惋惜,却也无能为力做些什么。伸手拍了拍沈茂德的肩膀,叫她千万挺住。

想了想,拿出前朝名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赠给沈茂德,叫她千万不要就此消沉下去。又说些大白话,什么“人活着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希望吗。但有一丝希望在,蝼蚁且偷生,何况乎人。便是沈茂德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家中老父夫郎幼女。听得沈茂德只有点头的份,哽咽不能语。沈茂德得了秦八角的鼓励,眼中也渐渐有了光彩。秦八角问墩子和其余人怎么没和沈茂德一起,沈茂德听秦八角提起墩子,嘴角才带了些笑意,道:“她们都是有本事的,如今入了禁军行伍。”

原来禁军向来便有从厢军选拔人手的传统,虽厢军来源芜杂,又多刑徒。但军中只怕兵卒没胆色不够勇武,最没顾忌的便是那些桀骜不驯的刺头。前者是烂泥扶不上墙,真到了战场上就是坨翔。后者却可以经过打磨成为精兵悍卒,不畏生死、勇往直前,这才是武人本色。墩子本就高大显眼,一眼便被挑中了。田沙河也是个醒目的,身手非凡,一过去便是个小头目。再有马大鱼那帮土匪、起义军里的骨干、还有几个庄稼好把式,连同马骝席驴儿那样的泼皮也矮子里面挑将军,捡好的都搜罗到禁军里去了。

剩下些歪瓜裂枣,比如沈茂德,宋蝈蝈之流,只能老实巴交做活。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若是真个开打,她们这些厢兵上阵厮杀的可能性极低。便是她们愿意为国捐躯,指挥的将官也要考虑下这些人的战斗力先。秦八角听着沈茂德说了这么一通,又开始为秦小猪发愁。秦小猪的武力值比沈茂德还不如,不光是个渣,还是豆腐渣。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樊大郎婚嫁

席家村里吹吹打打,方明德从读书的时间里抽了一天出来娶亲。虽然长大了娶樊大郎是她自小便被灌输的想法,如今真个娶了好似也没什么了不得。她骑在一匹借来的小马驹上,胸前扎着朵大红花,跟着吹鼓手后面热热闹闹到了樊家。一路上许多人围观,方明德也没留心这些人在说笑什么,她心里还在背刚才看的一段典籍。去州郡府里报名投纳家妆、保状和试纸时,才得到消息知道朝廷今年可能会加试律令大义。

律令大义是个笼统说法,细说起来包括刑、法、律、令、典、式、格、诏、诰、科、比、例几大类。且每朝每代各有异同,便是方明德方举人这样博学的也要慨叹一声,“生也有涯而学海无涯”。方明德暗想若是有谁能给她的划个考试范围就好了,可是没有,便是谁有点小道消息也都跟宝贝一样藏着掖着。虽然今年试行此加试,多半这部分成绩是不计入最后考量,但谁知道自己的表现会被多少人看在眼里。做得好也就罢了,做的不好这辈子头上都顶着个“加试失利”名头。

以往从家往樊家只恨长的这条路,不知怎地就被这些人走得变短了。方明德想了许许多多,还没理出个毛线头竟然就到地方了。方家几代单传,方章氏家里适逢大水,全都也没几个亲戚。索性从方夫人的学生中间挑出与方明德相若的,叫她们充当女傧相同往。樊家在席家村人缘甚好,倒是不缺男傧相。樊二郎和郭二叔、锦儿和狗丫,两下里分别招呼来贺喜的男女客人。瞅了个空,郭二叔叫樊二郎也去和哥哥单独一处说会子话。樊二郎谢过郭二叔,盈盈一笑赶紧去了。郭二叔如今肚子已经略有起伏,按说该在家中静养。可他不放心隔壁这几个小的。

樊二郎和樊大郎哪得机会单独说话,村里来的叔伯小子们把樊大郎围了个水泄不通,说的无非就是今个大郎如何好看,这门姻缘做得如何好哦。樊二郎在人堆外面听到这话,心道我哥哥生得好看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的事实,便是秦小猪那个傻子也是知道的。但这门姻缘如何个好法,如今也只能看出一半来。方家上下对樊大郎和樊家都没得说,但方嫂子本人嘛,啧啧,还真不好说。他没法和樊大郎靠近说话。便冲着樊大郎远远眨眨眼就又到院子里去了。

出来没找到郭二叔,好一会才在院外不起眼的地方看到郭二叔在和人说话。其时已是黄昏,瞧不清那人面目。樊二郎有些不放心便大步过去察看。到了近前,才看清那是花三叔,正和郭二叔说着在县衙见到席家村乡兵和秦小猪的事。花三叔也见到了樊二郎过来,面上颇有些尴尬,又不好就走。讪讪笑道:“这不是樊二郎嘛,今日可够你忙了。”

又道歉说自己是鳏居之人本不该在这个时候露面,只是如今在县城给人帮佣,平日不得出来,今日说了个借口才能过来和乡亲说说话。他是真不知道今日方樊两家婚嫁,却是来得巧了。

樊二郎也没如何怪过花三叔。见他是为着秦小猪的事而来,话又说得这般可怜,竟有些不忍起来。但嫁郎娶夫时鳏夫出现却是不合时宜。便笑着谢过花三叔的好意,请花三叔不要因着以往的不愉快生了嫌隙,得空回村子时也请到自家来玩。樊二郎这话说的既没有拒绝花三叔一番好意,也没有请人立时到家里来。郭二叔听得暗暗点头,转过头便也请花三叔有时间也一定要来看他。他有了身子。慢慢就出不得门了,不晓得到时一个人在家多寂寞。

花三叔听在耳里。记在心中。通村现在都不大待见他,只要这两家人还愿意和他往来也足以叫人安慰了。这般想着眼里就有了些许酸楚,想想今日是樊家大喜的日子,可不能丧气给人添堵。又忙忍了回去,笑着说了几句应景的,便匆忙和二人告辞离开了。樊二郎扶了郭二叔回到自家坐下,不一会迎亲的人就到了门口。

两下里见礼已毕,樊二郎和锦儿一边一个送了樊大郎上轿,旁边便有人开始吵嚷要利事。却与今世今时不同,迎娶的一方只管奏乐催促新郎登轿。红包则是出嫁一方拿来打赏轿夫和从人们,叫她们早些把自家儿郎带走而设。樊二郎听得方家那边人开始讨要利市,便把昨晚串好的铜钱叫锦儿拿去分发。这些人得了赏,便在喜庆乐声中笑闹着出发回转方家。到了方家,那边也要打赏一份利市钱物花红给她们,才算尽了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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