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贫嘴！”
柳依依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坠子，曾经这个位置挂着她和东陵阅的定亲礼物，那个已经粉碎的水晶坠子。
娘亲又在想二叔，柳赟也没有办法，爱和思念这种东西很奇怪：“择欢楼那边依然没探听到任何消息，无欢行事太过缜密，恐怕要想别的办法。”
柳依依点点头，有些事情积压在心里，无法缓解。当初她和东陵阅订婚的时候，彼此定下了生死相依的誓约，就像当年的东陵政和朗月娡，如果一方殒命，另外一方必然也会终止生命。这是一种偏执的术法，但是也是人们对于爱情忠贞的崇尚和信仰。所以，重点是，柳依依承载术法的项链在东陵阅被无欢杀死的瞬间飞灰湮灭了，但是柳依依却还活着。这里面存在多种可能性，也包括，东陵阅根本就没有死，而只是失去了维持术法的最基本灵力或者被隔绝和现世的联系。这是最为乐观的想法，但是既然存在这种可能性，柳依依就不会放弃。
这种乐观的可能性需要秘密进行，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择欢楼的无欢当初是否真的杀死东陵阅。这些年柳依依通过多种途径，增派过不少人手试图打进无欢内部，只是依然无果。似乎能靠近无欢的，他身边的人只有情火、冰冰两个义妹和四个贴身丫鬟如烟似雾如花似玉。想来他也是很可怜，不敢轻易信任别人，不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他身上的血债太多了。
“对了，天地盟那孩子的风头越来越盛了，风口浪尖的，恐怕前途多舛。”柳依依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便随口问问。
话说当年武林盟主耀期的儿子耀煞失踪了几年，然后蜕变成了天地盟的杀手，最近连续杀了几个大人物。
“难道娘说的是天劫九号要杀？他……已经死了。在刺杀愈北领主千钧的任务中失败，反被害。”虽然现在诸贵区名义上的领主还是柳依依，但是近两年她已经基本不管事了，很多事情已经转交给柳赟了，所以说纵然是江湖传闻还是柳赟得知得快些。
柳依依摇摇头，略微叹息，那孩子也是可怜得很。
柳赟见柳依依不说话，眼神也有点飘忽，应该是想起了曾经和耀期一家的事，回忆有时候真的是让人难受的，还是谈些别的吧：“对了，我最近研究了百年前日月神教的事情，因为，我听说，北方有异动，已经惊动四大门派了。要不要……”
“稍安勿躁。九大区各自为政，各怀鬼胎，不过也互相牵制，不敢轻举妄动。诸贵区最是要安稳行事，让邻居们安心。”柳依依也回神了，看着柳赟，笑得温和，她永远都是这么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改变一般。
“赟儿受教。”柳赟有礼地躬身，显得很恭敬，倒有几分母慈子孝的味道。
“知道当初和你二叔约定时，为何你们双陵四宝中，我偏偏要你过继柳家么？”柳依依摇头轻笑，柳赟这孩子妆模作样的功夫倒是不错的，这假正经得跟真正经一样。平日的母子俩，可也是嬉笑打闹，不亦说乎的。
“如果小玉儿是男孩，结果会不一样吧！”
“赟儿就是聪明。”
“是娘谬赞了。”
柳依依将刚做好的霞装整齐地叠放好，递给柳赟，示意他收好，日后给西陵玉。眼看着五陵区的重任怕是要压到西陵玉的身上了，东陵翚和东陵明志存高远，而无关家族。
说到西陵玉，差点把最重要的人物遗忘了，因为她的成长实在低调，远远比不上三位哥哥来得举世瞩目。
但是神佑谷每年一次返乡假，所以西陵玉每年都会来，因而和柳家更显亲近些。
“禾多多和阎蓦走得是否过近了？”柳依依走到窗边，看着那株茉莉花，已经长出花骨朵了，诸贵区的气候果然适宜，比之于五陵区的花期都早了些。
阎蓦是倚天区的领主，隔着愈北区，和五陵区也算不上邻居之谊，如果管事人太过亲近，难免会惹人遐思。
“禾多多纵然背后有只未知的手，但是这只手只会撑起小玉儿的脊梁，而不会扼住她的咽喉。”柳赟不以为意，对于西陵玉亲自挑选的管家禾多多，他还是持信任态度的。
“不要毫无保留地信任任何人，不然迟早出事。”柳依依碰了碰茉莉花的花骨朵，世间花有千百种，唯独这茉莉花的香味最是让她舒心。
久久通人性，十分配合地跳到柳赟的肩膀上，下一刻，果然柳赟躬身，朝着柳依依行礼：“赟儿谨遵娘亲教诲。”
“你呀你呀你，这毕恭毕敬的态度倒像是不情不愿似的。”柳依依嗔怪地看了眼柳赟，知道他假装正经而已，其实他有时候也跟只猴子似的。
“娘，别说他们了，我一直有个问题，虽然问过无数次了，但是我还是要再问。你真的不会武功吗？”
“那么为娘的赟儿也是真的不会武功吗？”
“所以，命运还是很公平的。”
诸贵区的柳府，依然坐落在最繁华地段最显眼的位置上，里外都富丽堂皇，令人垂涎不已却又不敢觊觎，即使柳家世代重文轻武，基本都不修习武术。柳家，屹立于四派九区中，保持着最富有的姿态，却用文弱的肩膀证明，不是只有武力才能撑起一片天。
“你最近在研究佛法？”柳依依默了默，开口。对话总还是要不停冒出新话题，才能一直说下去，直至倦怠。
“不，我是在研究佛教灭亡的原因。”佛法精深，岂是一般人能够研究得到的。而且，佛教自五百年前集体殉教，相关的物品和典籍基本也消失殆尽了。如今可以查阅的资料，基本都是非教徒口头流传，不尽不实。
“究其根本，还是和他们的信仰有关吧！要真正弄懂他们的信仰，恐怕还是要先精读他们的著述。其实，我也很好奇，他们为何会采取殉教这种极端的行为。曾经儒释道各占半边天，现在却都破落了，不知道如今的四大门派是不是终有一天也会分崩离析。”
“不要担心得太多，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求一个问心无愧就好。”柳赟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有阳光照进来，恰好落在脸上，十分舒适，像午后慵懒的猫。
“被打回原型了吧，就知道你站不了多久。”柳依依爱怜地看着柳赟，三十岁的女人和十六岁的少年，当真有着母子般又带着朋友般的情义。
“娘，我们可是儒家后人，又不是武学精英。”柳赟微眯着眼睛，有些犯困了，摆摆手，表情也垮下来，笑得有些痞气，“累了累了，不玩了，娘亲，我休息会儿。”
久久也眯了眯狐狸眼，把银白色的眼瞳藏了起来，像是有意躲避柳依依温柔得滴水的目光，这天下第一美人的目光可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啊！
柳依依扑哧一笑，就知道这孩子迟早露馅，他爱装就让他装，她也陪他演戏，不管是孝子还是逆子，都是她柳依依的儿子。柳依依那一笑是极美的，带着宠溺的味道，让柳赟也不自觉勾出幸福的笑。
于是，母子俩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题外话－－－－－－
亚历山大。
☆、第十二章 长生不老的秘密
所以，有三个成就不小的哥哥，这小小的西陵玉就黯淡了几分。不过，虽然现在黯淡着，说不定哪天就大放异彩了。
说着西陵玉啊，还是要先说说另外一个人。
御剑山庄的庄主自称不悔，人称不悔庄主。
时年不悔庄主已经一百二十七岁了，在这片已知的领域里，能过百岁的人已是屈指可数，而这不悔庄主竟然活生生地活到了一百二十几。不仅如此，更让人艳羡的是，不悔庄主他竟然拥有一张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模样的脸庞。所谓“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约摸指的就算这不悔庄主。
不得不让人惊叹不已啊！
不过追根溯源，这御剑山庄是几百年前分裂的道教里面用剑的一派，这道家养生的功夫自然是极好的，时间有着一种未必有理的说法，御剑山庄出去的人老得都比别人慢些。所以，不悔庄主童颜鹤发、神采奕奕、剑术高绝，也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继续说这不悔庄主，平时深居简出，晚年更是低调非常，只有两件大事为人称道，收雨拾为义女和收东陵明为关门弟子。
收养雨拾，是公元一二九八年的事了，也就是十五年前的不悔庄主所做之事。那是的不悔庄主早几十年已遍行天下，对那四派九区了如指掌，实在没有走走看看的心情了，准确说这不悔庄主已经算得上是世外之人而很少涉足凡尘俗世了。
但是，却不知何故，那年的不悔庄主一反常态，去了五陵区东部，驭兽族和林木区的交界处一个不为人知的山谷。说不为人知有点过头，但是那里的确只有一户人家，而是是一户与世隔绝、不问人士喧嚣的避世人家。
那户人家选址在峡谷里流出的小溪旁边的一块平地上，几间还算精致的木屋旁边种着林木花草，倒也是个山盘水绕、鸟语花香的好地方。
彼时不悔庄主就像是算好时间地点似的，在那峡谷之巅等着，他知道一个婴儿将凌空而出。穿越百年，横跨千里，错落时空而来。那个孩子，是他的亲生女儿！
蓝色长袍的不悔庄主傲然在山巅，长相清俊，如果不是那满头的白发，恐怕没有人会觉得那是一百多岁的人。他微微抬头，原本是晴空万里而现在却是风云变幻，不久乌云遮蔽了天日，那太阳想要挣脱而出，却被更大的黑暗席卷。
赫然正是天狗食日！
黑色慢慢地吞掉了太阳，这个世界越来越黑暗。直到太阳被黑暗笼罩，这个世界也陷入了乌黑沉寂。
等到太阳慢慢冲破黑暗，重新得到光明的力量。
一个婴儿也稳稳地落在不悔庄主的怀里，朝着不悔庄主眨巴着眼睛，惹得不悔庄主平静无波的脸上多出了几丝笑意。
转瞬后，突破束缚的太阳又被乌云环绕，竟然下起了难得一见的太阳雨。许是这峡谷气候不如平常地段吧，不悔庄主也没过多纠结这个问题。这白雨对于他这个武功高绝的人来说自然是无甚大碍的，但是对于这个不到一岁多的小孩却是天灾。
峡谷深处的那户人家，应是避雨和求些婴儿吃食的好去处。这一点，不悔庄主早就想到了，之前还为此暗自得意了好久。
袖中剑划出，幻化成剑影，将不悔庄主抬起，凌空而下。这便是御剑山庄最为著名的御剑之术了，而这不悔庄主更是将御剑术用得出神入化，这剑也只是个虚无缥缈般的影子而已。
几个呼吸之间，不悔庄主径直落到了那户人家的柴门前。柴门之上竟然有个木匾，写着浮生居三个大字。这字体雄浑有力、笔笔锋利，竟然让不悔庄主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柴门虚掩，周围是蔷薇盘绕的篱笆。篱笆里面是几棵桂树，上面竹竿搭了晾衣架，晾着孩童的衣服。
想来这浮生居的主人应该是一对隐世不出的夫妇，如今儿女绕膝，更是快活似神仙。不悔庄主更是生出几分好奇，正欲有礼貌地询问屋主。尚未张口，却被不远处跑来的两个孩童打断了思绪。
“老爷爷，你是来找我爹娘的吗？”一个及腰的男孩手一手拿着鱼竿，一手提着装着鱼的木桶，朝着不悔庄主走来。那时三岁多的东陵明，那时的他只看到不悔的背影，白发苍苍，的确像个老人。
不悔转身的那一刻，东陵明看了那张脸，童真地笑了笑，继续朝着不悔走去：“娘亲口中童颜鹤发的高人，说的便是你吧！啊，你是我爹的师父，御剑山庄庄主吗？”
三四岁的东陵明说起话来很是顺溜，而且反应也敏捷，竟然直接联想到了他父亲偶尔提到的师父和娘亲时常讲解的一些词汇。
“你是……东陵政的儿子？”不悔的反应也不慢，他的爱徒东陵政从这世上蒸发了六年了，一直音信全无，没想到在这里乐得清闲，过得逍遥自在。
东陵明还没来得及答话，却被蔷薇从里窜出的另一个马上满五岁的孩童抢了过去，这孩子便是东陵翚了，他的表情竟然是透着不耐烦和嫌恶，像是那不悔是扰人清梦的不速之客：“是啊，他是东陵政的儿子，我也是东陵政的儿子，屋里面还有一个东陵政的儿子。老头，你没说你是谁？来找我爹娘何事？你若是想找我爹回五陵区当领主或者找我娘去当无尘门门主，那么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没门！”
东陵翚说完还踢了一下柴门，那枯木搭成的柴门啪地一下关上。虽然他们家所在的地方比较神秘，但是还是不时有人来打扰。当然没有一个人有能力说服这对不愿再理会武林恩怨的夫妇，都是失望而归的。预防有人打扰，东陵政甚至在这附近的地区设置了不少陷阱，不过对于凌空而来的不悔显然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也说明了东陵政没有避讳御剑山庄的意思。
“哥，你这般无礼，娘亲必然会责备你的。”东陵明用鱼竿尾部粗大的那头推了推柴门，看了看那庄主，又看了看庄主衣袖挡住的婴孩。婴孩小声的呜咽，惹得东陵明有些心疼，自家弟弟和妹妹饿了就是这般躁动不安。
东陵翚哼了一声，朝着屋内跑去。
“您先请进吧！爹爹出去打猎去了，娘亲许是在照顾小妹。”这次东陵明也没有礼貌地称呼老爷爷了，总觉得那张比自己爹爹还年轻的脸庞加上那雪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适宜。
不悔倒也不多客气，跟着东陵明进屋，心底对这孩子赞叹不已，定是徒媳那温婉的性子才教导出这聪明又懂事的孩子。想到自家的徒弟那个臭脾气，纵然是不悔也有点头疼，倒是像之前那个无礼得振振有词的小孩。
不悔与朗月娡相认，还借了朗月娡哺乳的奶水。那时的朗月娡还在哺乳西陵玉，这西陵玉应该一岁有余了，却迟迟不长牙齿，还在朗月娡奶水充足，继续喂着也无甚大碍。
说那西陵玉一岁有余，也是朗月娡合理的推测，因为她是一年前她就捡到了的这个孩子。
彼时西陵玉在里屋睡得正香，不悔远远地瞥了一眼，竟然觉得很合眼缘，心生怜爱之情。
不久东陵政回家，见着师父倒是没好气，两人不像师徒，却像是可以说话谈心的好友。两人一番慨叹之后，不会抱着雨拾离开了。
一晃眼，便是过了十五年了，雨拾也十六岁有余了。
这便是关于不悔庄主和雨拾的故事。
而东陵明和不悔庄主便不消说了，四五年前一得知新入的弟子中有个东陵明，不悔庄主二话不说就要了去。儿时就十分聪慧明理的东陵明如今十三四岁更是聪颖出挑，在不悔的教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