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倚天区的内乱,阎蓦的父亲被无欢杀死后,有人叛变,并且明里追杀、暗里刺杀。追随阎蓦的人死伤惨重,越来越少,所剩无几。阎蓦一路狼狈逃窜,慌不择路,或者说认真分析了形式,去了五陵区。
自古以来,五陵区是最具有争议的地区。面积最小、人口最少,甚至只有五座城池,就组成了名列第九的大区。也许,是碍于五陵十怪的神秘和威名,没有人敢轻易涉足。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西陵玉解除五陵十怪之后,一直没人敢动的五陵区,被千钧带兵攻打。因为,失去五陵十怪“庇护”的五陵区是不足为惧的。所以说,事物往往具有双面性,对于未知的恐惧,一直以来都是五陵区的保护伞。关于西陵玉解除五陵十怪,不知是福是祸。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当时阎蓦被追杀的时候,西陵玉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女童。
阎蓦到了五陵区,径自带人冲进了魑魅魍魉之森。他知道,敌人只是要把他逼进绝路,让他没有反击的机会,而非一定要他的性命。领主虽然有代传的传统,但是也有不少能者居之的先例,那些人犯不着为了阎蓦冒险,一起冲进这个会发生各种灵异事件的森林。进来的人,都是生死未卜的。
阎蓦在那片森林里面吃了不少亏,手下仅剩的人也都走失了。最后惹得一身伤,再也走不动了。就在绝望袭来的时候,禾多多和西陵玉出现了。
“你们也走丢了?”阎蓦靠着一棵大树,有气无力地说。
禾多多被西陵玉救活的时候就已经十五岁了,如今依然十六七岁,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西陵玉却还是个小孩,看起来就像是姐妹出行。
阎蓦的话问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因为,二人的神色明显不带着迷茫,而是一脸淡定自若、心思明净。求生的欲望燃起来了,或许这两个人就是他的救星。
“你就是阎蓦?”禾多多开口问的,这时西陵玉没有说话,只是四处观察。这东张西望的神色,让阎蓦觉得,终究是个小女孩而已,好奇是免不了的。
但是,后来的事情,让阎蓦知道,绝对不能小看这个所谓的小女孩。一个可以在魑魅魍魉之森行走自如的人,岂会是凡人?
那次,是禾多多背阎蓦去了第一楼。
阎蓦原本也是堂堂男子汉,不准备以这样的姿势获救的,奈何西陵玉嫌他耽误行程,直接赏了他几针,让他瘫软无力。后来的日子,西陵玉救人救得恰到好处,借着灵力少,让阎蓦恢复起来很慢。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除了西陵玉自己,她也不会假手于人。
阎蓦恢复之后,禾多多带着五陵区的人直接杀到倚天区,破坏了篡位者的继位大典,并且说出了“五陵区护阎蓦少主到底”的豪言壮语。总之,阎蓦能够继承父业,几乎全赖和多多帮忙。
虽然,禾多多一直推诿说是奉命行事,而让阎蓦记着西陵玉的好就行了。但是,阎蓦也知道,禾多多还做了不少命令之外的事,皆是有利于他。
“多多,我多年未娶,你怎的就是不明白我的心意呢!”阎蓦握着禾多多的肩膀,逼迫禾多多直视他。他一定要从她的眼神里,读出她的心思,她到底在顾虑什么呢?明明西陵玉也是赞同的。除了西陵玉,禾多多还需要考虑别的吗?
禾多多撇开头,声音不符合平日的爽朗,有些压低了声线:“除非小姐有一个完满的归宿,我绝不离她半步。”
“西陵妹妹不是你的全部,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且她也希望你可以拥有自己的幸福。更何况,她有那么多能人异士协助,你根本不需要操心。就算你嫁给我,你也可以借助倚天区守护五陵区,守护你的领主小姐。不是吗?”阎蓦紧了紧禾多多的肩膀,为什么禾多多就是一直说不通呢?
禾多多掰开了桎梏她肩膀的双手,转身幽幽地走了几步,声音压得更低了,但是能够保证阎蓦可以听到:“阎蓦,如果要西陵玉的是无欢,你说当今天下谁能阻止?”
“什么意思?难道谣传是真的?”阎蓦目光一凛,跟上禾多多。西陵玉继位大典上,无欢的突然出现,银河扇相送的好爽,原本就很引人遐思了。虽然,流言最后被遏制了,但是,总归还是每个人心里一个未解的结。
“我换句话说,如果西陵玉爱上了无欢,不,或者说如果他们两人相爱,你说,未来会是如何?别说倚天区还是五陵区了,那这个天下也救不了他们。”禾多多扭头,微微扬起下巴,眼睛里是慢慢的坚定。
“哪有你想的这么复杂,你以为这世上有无欢保护不了的人,还是你以为这世上有西陵玉不敢做的事?我倒觉得‘天下无敌,无所畏惧’的无欢和‘情不愧心,不畏人言’的西陵玉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能成一段佳话也说不定。你何必担心得太多,爱之一事,随缘便好。”阎蓦一定要乘此机会彻底打消和多多的所有顾虑,然后抱得美人归。虽然,他也搞不清楚西陵玉的感情归宿到底是如何的,但是,不管如何,不管发生什么,西陵玉的选择他都会支持,就算有违人间正道也没关系。因为,那个人是西陵玉。
“哪有那么简单!阎蓦,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要失去她了……永远永远……”禾多多一脚踢飞了一盆茉莉花,花盆碰到墙上,碎了一地。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无欢的意思,就是那样,禾多多对于西陵玉的责任很快就会终结。
禾多多在遇到西陵玉之间,先遇到了无欢,无欢告诉禾多多求生之道,把她带到了第一楼。结果,果然被西陵玉救了。无欢说,回报这救命之恩,就守在她身边,保护她,照顾她,直到她羽翼丰满的那天。禾多多也的确一直这么做了,其实在西陵玉身边,过得很幸福,禾多多几乎得到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一切,权势、力量和关怀等。但是,忽然有一天,西陵玉命名羽翼不丰,而无欢却宣布她即将可以解放了。这是什么意思?单凭无欢一句话,就摧毁了禾多多一直以来习惯性的坚守和爱护么?
这不公平。
无欢到底要做什么?他要剥夺西陵玉的未来,还是要接管她的一生?
“多多……”阎蓦不知道内情,但是从未见到禾多多这么烦躁不安的一面,只好抱着她,轻声安慰她。
在一切揭晓之前,担忧的,又何止是禾多多一人呢?
☆、第六十一章 佳偶人成事事欢
花非花的院子,作为楚越朗的闺阁,在这里出嫁,然后送去花非落的院子。原本,如今的楚越朗也算是没有娘家了,连她曾经冠上了无限荣光的朗月楚这个名字也是不能再用了。即便如此,她也是欢快的,如愿以偿的感觉。
“楚新娘?”好染不管不顾冲进去,吓得正在进进出出运送东西的侍女们一大跳。
再来这盛装打扮的新娘子,一身大红百鸟朝凤的喜袍,红艳逼人。细看她头饰,原本的齐刘海也梳起,挑了元宝高髻,戴着金孔雀开屏口含红玉串珠的头冠,两边各插一个金凤坠珠簪子,后脑也是用双凤朝凰的箍子固定住,这整个头那叫一个分量。她的额头没有了飘渺宫无尘门的金色云团印记而此时装饰凤翅金叶额贴愈加好看,画着红妆,戴着金玉红葡萄耳坠和红花金项圈,再加一对红玉金柳手链,还有腰间的千波金环绕出的饰品,那叫一个贵气逼人。
“哇哇哇,新娘子都这么美么?”好染转来转去瞧楚越朗这身装扮,又羡慕又欢喜还有点担忧这样一身,会不会走不动。
楚越朗这身喜袍的里衣是直筒裙,算起来孩子才两月多点,也看不大出来。她看着好染,玩笑到:“你要是嫁给九区之首的诸贵区未来领主,定是比我金贵百倍。”
“呸!谁要嫁给他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表面‘正人君子’暗地里‘偷奸耍滑’的‘绣花枕头’!”好染不屑道,干嘛所有人都要把她和柳赟搅在一起说啊!她可是驭兽族三大家之一的好家后人,岂能和那外族人通婚。
这种玷污血脉的事,她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噗嗤!不愧是小玉教的通用语,厉害厉害,佩服佩服!”楚越朗一笑,头上的吊坠跟着晃动。通用与九大区的语言和驭灵族本土话略微有些差别,好染一直跟着西陵玉学通用语来着,原先她很多典籍之类的里面出来的词语都不太懂,如今算是可以“运用自如”了。
“不知新娘子夸赞的是连用四个明损暗褒的成语的好姑娘了,还是在夸赞将好姑娘都教得能说出这般豪言壮语的师父呢?”西陵玉这时插入话了,其实好染学通用语的过程里,柳赟才是那个功不可没的人,只是连他都想不到这是教会徒弟打师父呢!
楚越朗又是一笑,更像是这笑容从来没有消失过一般:“自然是名师出高徒。”
“我哪里是明损暗褒了?我就是彻头彻尾从里到外地贬贬贬!”好染这下子不服气了,不过,她知道一和西陵玉绕口,必定惨败,被说得口不服心也要服。
楚越朗微微摇头,为好染默哀。
“那我就说给你听听,你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得是三哥身价高贵衣着华丽而内心饱受磨砺历经风雨摧残,‘表面正人君子’自然是展现出为人正直又谦谦君子的风范,‘暗地偷奸耍滑’说得是他实际上也是聪明伶俐又懂得劳逸结合的,至于这‘绣花枕头’不正夸赞柳姨技艺高超更希望三哥努力让锦绣山河扩展产业到床织品么?哎,好染,你对三哥句句褒奖和鼓励,真是让我这做妹妹的好生内疚。”西陵玉笑着解释,她可是认真帮柳赟说好话,至于这柳赟能不能真正颠覆自己的形象,还需自己努力啊!
不过,似乎,不管柳赟是哪种形象,都能让咱们的好姑娘笑着接受。
楚越朗又是爽声一笑,这下子果然要把好染绕晕了:“小玉,你就别欺负小染了。”
“呼,双陵家的人个个‘笑里藏刀’‘口蜜腹剑’,好姑娘身受内伤有苦难言,只能悲叹‘人心不古’。”好染晃晃脑袋,西陵玉说得跟绕口令一样,听得人都糊涂了,硬是把她的贬义说成褒义。
西陵玉和楚越朗看着抬头望天的好染,相视一笑。
新娘这头有着闺房密友相陪,时不时传出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倒是令人倍觉窝心。朋友有时候就是这样,不管曾经是不是发生过许多不愉快,到了需要祝福和陪伴的时候,还是不会缺席。抛开过去的不愉快,不去管明天的忧愁,紧紧抓住这一刻的美好,相视而笑便好。
到了时辰,大队人马簇拥下来到新娘居所的新郎不自觉勾起了真心的笑颜,其实这样未尝不好,各自欢喜。
“新郎迎新娘,请新娘出阁。”礼官按照礼节大呼。
“新娘门不开,新娘不出来。”好染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明显的笑意。
“为何门不开,为何不出来?”礼官配合着应对。
“不知新郎心何意,此门不能开,新娘不出来。”好染听着旁边悄声的西陵玉说着,继续大声说。这些个“闹亲”的“成亲三闹”好染自是没经验的,他们族人不时兴这个,所以这“一闹出阁”的格式自然都是西陵玉从旁指引。
“新郎自是真心意,不信叫着新郎亲口说出来。”礼官继续道,然后示意被人簇拥着的花非落,“新娘请听新郎言,看这门儿开不开。”
花非落清清嗓子,按照原有的步骤,此时说出一段真心话:“楚楚,我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必定全心全意疼爱你一生一世。”
“新郎已表真心意,新娘说这门儿开不开?”瞧这花非落这话儿说得,别说在场的人,就算是看过了无数场婚姻的礼官也有些感动。
“开!”新娘甜丝丝的声音出来。
众人正欲等着,新娘闺阁的门打开,走出美丽的新娘来。但是……
“诸人耐心等一等,新郎虽有真心话,新娘也有出嫁言,不过这门还是不能开,这新娘还是不能走出来!”里屋传来西陵玉的声音,外面的人你看我又我看你,不明所以。
礼官也是一惊,这“出阁一闹”不是那样就完了了么,这是……加戏?
礼官倒也身经百战,曾经也遇到过结束之后还有人刁难的,朝里屋大声说:“不知姑娘此何意,郎有情来妾有意,为何门不开,为何不出来?”
“小玉儿这闹的是哪一出?”柳赟与花非落也是有些交情的,当初花非落为了西陵玉可没少给他好处,这可不,他可是作为伴郎的伟大身份出现在新郎身侧。
花非落也是一惊,西陵玉一向都是不闹则以一闹惊人,不知道又要弄出什么名堂。
“别的姑娘许人家,三媒六聘礼周全,却不见你这新郎送了锱铢片瓦到娘家来!”西陵玉朗声说,语气你带了淡淡的怒气,像是为女儿抱不平的丈母娘。
娘家?
新娘的娘家岂不是朗月家?
这新娘的身份大家自然也是打探清楚了的,但是这新娘被驱逐出家门了,如何来的娘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礼官一时语塞,看了一眼花非落,无法,只得问:“不知姑娘是何意,不知门如何才能开?”
花非落更是不知所措,尴尬不语。
“小玉儿,你别胡闹了,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柳赟出口,想要缓解缓解此刻的气氛。
“你这礼官好口拙,你这伴郎才胡闹,你这新郎最愚笨,纵然往昔有不足,也可今后补起来!”西陵玉不理,一一讲几人回骂,继续道,“三日回门,到我五陵双陵宅,若要是带不了金山银海奇珍异宝来赔罪,我娘家人定要担忧你这无用东西养不起自己娘子,我西陵玉必然不许我家表姐楚楚随你回了这穷酸婆家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西陵玉是把五陵区给楚越朗做了靠山,免得低了新娘日后在婆家的身份。
好犀利的娘家人,众人怜悯地看着新郎,这日后哪里是新娘受委屈,这娘家人别为难新郎官就是好了的。
众人也算是舒了心。
礼官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赶紧应承:“回门入娘家,自然带了金银财宝才敢来。不知娘家人可放了心,许了这新娘子出了这个门?”
“既是众人作见证,娘家人自然也安心,许了这新娘子嫁出来。但若新娘受委屈,娘家必将杀回来。开!门!”西陵玉也不再为难,示意好染开了门。
“我的玉仙人,以后我成亲,你可别这么为难人。”好染也是被西陵玉吓了一跳,人家新娘子也是刚刚脸色都白了一层。
“有些人口不对心,早就想嫁了吧?”楚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