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飞不防他有这—着,百忙中运集全身功力,大喝一声,举剑往外一封。
呛啷一声,谢宝树的长剑被震得脱手飞出老高,左臂亦被剑芒划了长长一道口子,鲜血漓淋,顺臂直流。
谢一飞原在一旁拍手旁观,蓦见谢宝树受创,神色立变,厉喝一声道:“鼠辈敢尔。”铁骨扇一张,犹如一轮旭日,直朝陆文飞卷去。
陆文飞一剑伤了谢宝树,心中正感歉疚,方待上前察看伤势,谢一飞已没头没脑地攻了下来,只得挥剑迎挡。
那谢一飞乃是谢家有数高手,此番含怒出手,攻势凌厉以极,仅只出手几招,陆文飞便已被迫得手忙脚乱,心中不觉又急又怒,高声喝道:“你们讲不讲理?”
谢一飞杀机已动,只作不闻,铁骨扇一紧,招招指向陆文飞的致命要穴。
陆文飞吃亏在上来时举棋不定,被对方夺去先机,以致节节后退,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此刻看出谢一飞存心要杀自己,不觉激起满腔怒火,大喝一声道:“前辈不要数人大甚。”
手中长剑一式“梅开五福”,一经展开,但见梅花朵朵,上下飘飞,将门户一齐封住。谢一飞一连攻了十余招,竟无法破去对方绵密的守势,心中大感焦急,暗忖:“我苦连一个后生晚辈或收拾不了,岂不被那张南笑话?”手上猛一提功,铁骨扇凝足内力,硬从层层剑影中递了过去。
这一着果然见效,但听一阵阵连珠急响,陆文飞手中长刻被沉重的铁骨扇震得直荡开去。
铁骨扇一递,直袭前胸五处大穴。
陆文飞长剑震斜,整个门户大开,眼看就要伤在谢一飞扇下。
蓦地斜里一声沉喝道:“娃谢的,不要欺人大甚。”
呼地一股强劲掌风直冲过来。
谢一飞顾不得伤人,一撤身暴退五尺,横扇当胸,举目一看,只见黑龙帮的副帮主郑仲虎,满面含威,立在上旁,不由怒道:“郑兄莫非要为他出头?”
郑仲虎冷笑道:“就算是肥,青天白日意欲杀人灭口,岂是大丈夫行径。”
谢一飞脸上一红,强颜道:“这小子恃强伤了我家宝树,兄弟绝不与他干休。”
郑仲虎朗声笑道:“事情经过兄弟看得明明白白,不用再说了。”
笑声一敛,复又道:“剑祖胡文超昨晚已来太行,谢兄要评理尽可找他评去。此刻想要杀人灭口却是不行。”
谢一飞一听剑祖胡文超已到,心头咚地一跳,深庆刚才有郑仲虎这一栏,不然这乱子可端大了。可是表面仍然悻悻地道:“那老鬼来了正好,我倒要找他评评这个理。”
郑仲虎知他色厉内荏,微微一笑道:“谢兄若能赏兄弟这个面子,这事就此撇开。
咱们谈谈正经事。”
此时讲宝树已将创伤包扎好,高叫道:“二叔,绝不能饶了那小子。”
谢一飞把脸一沉道:“不用你管,去吧。”
谢宝树不敢多言,狠狠噔了陆文飞一眼,疾步行去。
陆文飞此刻心中十分难受,自感艺业低微,处处受人欺负,旋一回身疾奔而去。
郑仲虎容他去后方徐徐地道:“刚才古陵之内奔出一个黑衣人,你们擒下了?”
谢一飞余怒未熄,一指地下道:“躺在地下的就是,郑兄可以自己察着。”
郑仲虎一伸手道:“兄弟希望看看他带出来的东西。”
谢一飞哼了一声,不加理睬,张南冷眼旁观,一直置身事外,但这时他不能不说话,跨步上前接道:“此人身上并未携带什么。”
郑仲虎哈哈笑道:“兄弟远远便瞧见这里珠光宝气,耀眼生辉,张兄何放说没有?”
张南知瞒不过,脸色一变道:“人是兄弟截下的,难道贵帮竟要分一林羹?”
郑仲虎摇头道:“兄弟并无此意。”
话音一顿又道:“你我既属联防,理应让我们看看。”
张南摇头道:“你我分地而守,贵帮无权索取东西。”
郑仲虎冷笑道:“兄弟只是想看看东西真假,并判别一下对方用意,张兄何故如此小家子气?”
谢一飞复从旁帮腔道:“贵帮要详察内情,尽可入陵搜查,何故一定要捡现成的?”
郑仲虎嘿嘿两声冷笑,点头道:“好,两位既无合作诚意,兄弟也不多饶舌了,告辞。”
双手一拱,缓步行去。
张南待他去远,气愤地道:“黑龙帮仗着人多,处处狂妄自大,兄弟早晚要斗斗他。”谢—飞接道:“张兄说得是,好在咱们的人也快到了,我不信两家合力会斗不过他。”张南沉吟半晌。猛地一抬头道:“黑龙帮处处卖好姓陆的小子,分明有意拉拢老鬼。咱们不可不防。”
谢一飞冷哼一声道:“老鬼强煞只是一个人,怕他怎的?倒是古陵之事,咱们得好好商量一下。”
张南点头道:“方才那壮汉身上之物,件件俱是稀世之宝,由此看来,晋王遗宝确在陵内了。”
谢—飞接道:“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动手,务要赶在黑龙帮的前面才行。”
张南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道:“此间不是谈话之所,咱们另找地方商量如何?”
谢一飞点头道:“兄弟亦有此意。”
二人相对一笑,双双将身形跃起,疾奔而去。
再说陆文飞满怀愤激,一路疾行,奔行了约有五六里,已来到一处林边,突然将脚步停下,暗忖:“我这般毫无目的地奔行,究竟到哪里去呀?”
想了一会,觉得仍以回到“不醉居”为妥,举步刚要上路,只见林中缓缓走出一位俊美公子,朝他微微一笑道:“贤弟何事不悦,怎的来到了这里?”
陆文飞抬头一看,来者竟是新近结识的义兄王孙,不由奇道:“大哥怎的来了这里?”王孙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陆文飞轻声一叹道:“兄弟今日才知本身艺业低微,不宜在江湖上走动,我要重返师门,再练绝技。”
王孙微微一笑道:“学无止境,你要学到怎样一个程度才算学成呢?”
陆文飞道:“这个……这个……”
王孙反道:“不用这个那个了。学武的人究竟要练到怎样的程度,才可不受人欺负,实在很难说。就以张南等人来说吧,在江湖可说得上是一流高手,但若遇着真正高手,照样地不堪一击。”
陆文飞道:“话虽如此,到底总比小弟强些。”
王孙跨步上前,拍着他的肩膊道:“不用自暴自弃,他们并不比你强多少。”
陆文飞只当是义兄勉励之言,是以默不作声。
王孙突又问道:“记得愚兄曾传你一篇行动口诀,你练过没有?”
陆文飞摇头道:“连日事忙,还没顾到练呢。”
王孙正容道:“初练时或会有些痛楚,但不用伯,旬日之后包有神效。”
陆文飞含糊应着。
王孙话风一转又道:“近日你好像与雪山盲叟处得不错。”
陆文飞轻喟一声道:“此人心怀叵测,蓄意对我拉拢。小弟因他乃是残疾之人,是以不便抗拒。”
王孙点头道:“此老原非坏人,此刻却是情非得已,你应防着他一点。”
陆文飞一向视这位义兄为神秘人物,遂又问道:“大哥可知避秦庄是哪条路上的人?”王孙仰着脸徐徐道:“此刻还难判别。”
陆文飞奇道:“这话怎讲?”
王孙摇摇头道:“眼下的太行山,情势错综复杂,令人眼花缭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
陆文飞越听越糊涂,复又问道:“大哥是指什么而言?”
王孙轻喟一声道:“每一个来太行山的武林人,都有他的打算,就拿你说吧,多多少少亦有一点隐情未对愚兄明说。”语音一顿接道:“逢人只说三分活,这是对的,愚兄绝无责怪之意。”
陆文飞心头一懔,觉得这位义兄简直是无所不知,真不知他是何来历!
王孙似乎看出地的心意,微微一笑道:‘你对愚兄之言觉着很惊异是不是?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把所见所闻之事,都凑在一起,再作番分析罢了。”
陆文飞点头道:“大哥料事如神,小弟十分佩服,但不知这件事以后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王孙沉吟有顷道:“愚兄正在思量这件事。第一,晋王遗宝之事是谁传出去的?第二,为什么不说泰山,不说伏牛山或昆伦山等山,却要指定太行山?第三,此人传出消息之用心何在?他把武林各派都引诱来太行山,有什么企图?”
陆文飞道:“是啊!黑龙帮的黑帮主也曾这般说过,他与大哥可谓英雄所见略问。”
王孙嘴唇一撇,极其不屑地冷冷一笑,然后徐徐道:“黑龙翔在这些人当中,还算是个有见地之人,只可借力量太小,不足与暗中这帮人抗衡。”
陆文飞吃了一惊道:“黑龙帮在江湖声威赫赫,竟不足与暗中之人抗衡。此人究竟是哪路人物,何以会有如此大的势力?”
王孙若有所感地轻喟一声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此人若不是自认力量已够,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陆文飞睁大眼睛道:“照大哥的说法,你已知道此人是谁了!但不知此人居心何在?”王孙摇摇头道:“此刻与你谈这个为时尚早,不用问啦,还对你自己应做的事,多下点工夫吧。”迅速瞥了陆文飞一眼,老气横秋,扑地一笑又道:“愚兄话说得太过率直,贤弟多多担待。”
陆文飞正容道:“大哥哪里话,不要说你是兄长,就以武功见识来说,任何一件都可为我之师。”
王孙格格笑道:“快不要这样说,愚兄不及你的地方大多了,致于我比你多点见识那是有原因的。因为我出江湖比你早,再则我用在练武的工夫也比你少了一半。有这许多时间用在增长见识上,应该要比你多知道一点才对。”
王孙之言表面似是谦虚之词,实际也是事实,而陆文飞的情形却恰与他相反,剑祖胡文超因身罹残疾,恨不得一下子便把自己一身所学,都传给爱徒,是以对陆文飞要求极严,传授亦近填鸭子。
陆文飞每次习练那些限期学成的功夫,已有时日苦短之感,哪有功夫学别的?这事胡文超并非不知,他因陆文飞之父陆子俊,亦是江湖知名之士,将来学成之后,尽可随父到江湖上历练,用不着浪费时间再去习练了。
再说陆文飞聆听义兄一番言语之后,虽觉有理,心中仍不免有自惭不如之感。
王孙察颜观色,已知他的心意,一整容道:“愚兄绝非自谦,你将来之成就,定在愚兄之上,眼下的一点小挫折,算不了什么。”话音一顿又值:“太行山不久便有非常之变,这些天你若没事,可在店内勤练那篇口诀,少管外面的闲事,免得愚兄一个照顾不到……”
说到这里他突然住口不言。
陆文飞自然听得出他话中之意,心中甚感难过,暗忖:想我陆某昂昂七尺,竟要人来暗中照顾。这些年学武都是白费工夫了。心中越想越觉难受?他乃极其要强之人,当下把手一拱道:“大哥一言顿开茅塞,小弟以后凡事均当量力而为,不劳大哥操心。”
言毕,他扭转身子疾步行去。
王孙自知失言,急喊道:“贤弟你等一等。”
陆文飞行走极快,耳畔山风呼呼,意未闻王孙喊叫之言,径直去了。
王孙目凝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微微一叹,忽地身形一跃,疾射林中,眨眼失去踪影。陆文飞一路疾行回至店内,径自进入卧房,他因义见一再提到那篇行功口诀,一种好奇之心油然而生。当于摈除杂念,依据口决心法,缓缓练功。
不习练倒不觉怎样,一经依次习续,才知行动心往比平日所习大相径庭。有时党反其道而行。
一二周天时,还未感到怎样。
三个周天下来,突感经脉鼓胀,就像要爆裂一般,痛楚异常。
几个周天过后,只觉周身汗出如浆,痛楚渐失,不多时便人物我两忘之境外。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霍然醒转,抬头一看,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不禁暗惊道:
“这番行动竟耗去了三个时辰不成?”
此时“不醉居”正是热闹时刻,不仅酒店坐上客已坐满,后面的客栈也是满满的。
陆文飞来太行很多天了,对各种不寻常之事,已司空见惯,并不感惊异。就在酒店要了点酒菜,独个儿吃喝完毕,重又返回房中,堪堪将门掩上,只见人影一闪,行进来一人。
陆文飞方等喝问,来人已先行开言道:“小哥不必惊奇,老朽来此绝无恶意。”
陆文飞此刻已看清来人乃是黑龙帮帮主黑龙翔,忙举手让坐道:“帮主夤夜莅临,定有非常事故。”
黑龙翔捋着灰髯徐徐道:“你可知雪山盲叟现在何处?”
陆文飞略事沉吟道:“请恕在下不便明告。”
黑龙翔点头道:“小哥不必为难,老朽绝无加害他父女之意,但说无妨。”
陆文飞只得按实说道:“他父女均已去了避秦庄。”
黑龙翔又问道:“小哥可知避秦庄在何处?”
陆文飞摇了摇头道:“这就连在下也不知了。”
黑龙翔沉忖有顷,突然点头道:“由此看来,事情果然大有蹊跷。”
陆文飞接道:“帮主所指何事?”
黑龙翔吁一口气道:“我知小哥乃是名门高徒,是以不拿你当外人看。就拿小哥你来说吧,你从不为金珠宝物动心,可不会不想晋王手抄的那册秘笈吧?”
陆文飞笑道:“帮主的推断因属有理,不过在下只是近日才知有这么一本秘笈。”
黑龙翔点头道:“小哥所言或是实情。按老朽连日推想,已确定晋王遗宝果在太行山。”
陆文飞一听心头一震,急问道:“帮主如何得知?”
黑龙翔徐徐言道:“老朽则方已然说过,来太行之人,俱都志在晋王遗宝,而遗宝藏在古陵之内,亦是大有可能之事,既已有此线索,为何有许多人竟不想进入古陵之内夺宝?”
陆文飞笑道:“有贵帮与金陵谢家,川西张门虎视在旁,谁还敢染指?”
黑龙翔摇头道:“江湖上奇能异士极多,岂仅我等几个门派?我想其中必然另有原因。”
陆文飞心里一动道:“愿闻其详。”
黑龙翔干咳了两声,徐徐道:“那是他们确知藏宝实不在古陵。”深深打量了陆文飞一眼,继续又道:“去到古陵之人,那是瞎撞,不去古陵之人,才是深明底蕴之人。”
陆文飞大吃一惊道:“如此说来,帮主是怀疑在下了。”
黑龙翔道:“老朽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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