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冷得浑身发抖,想说话,却发现一道冷流突然自丹田急速向上爬升,直抵颈下的结喉中部的廉泉,再冲至唇下的承浆,悚然打一寒噤,说不出话来了。
“穴道已解,他为何不能活动。”百残老人厉声问。
“穴道初解,他受创为时过久,怎受得了?至少也得半个时辰后方能复原。”孤鹤丹士急急地分辨。
安平口不能言,心中明白,老道并未解穴,反而在丹田穴上弄了手脚,苦于无法说出,不由暗暗叫苦。
百残老人仔细察查安平的胸腹穴道,并用真气过穴术检查,居然未发现异样,惑然地问:“老杂毛,你的解穴法很怪,似乎极为诡异,说!你用何种手法制了他的穴道?”
“这个……贫道不能说。”
“你非说不可。”百残老人声色俱厉地低喝。
“贫道……”
“不说你得死。”山灵阴森森地接口。鬼脸上别无表情。
孤鹤丹士一咬牙,招道:“是玄阴制穴术,制的是膻中和中极。”
所有的人全都吃了一惊,柳神讶然问:“是不是崆峒门人玄高所创的玄阴制穴术?”
“正是。”孤鹤丹士无可奈何地答。
“妙哉!这种手法你得教给我。”柳神喜悦地叫。
“快……快给贫道解药,贫道支持不……不住了。”孤鹤丹士叫,脸上出现淡淡的碧紫色。
“你肯是不肯?”柳神兴奋地问。
百残老人摇摇头,接口道:“这恶道心存奸诈,诡计多端,为了一颗珠便会出卖故友,显然是个极端自私无信无义的奸贼,他怎肯将绝学传给迫害他的人?钟姑娘,不必妄想了。”
“我不信他不怕死。”柳神悻悻地说。
“他并不笨,当然怕死,但他已看出自己的处境,恐怕不会轻易屈服,如不用刑,他……”
孤鹤丹士确是怕死,但已看出活命的机会已微乎其微,这些男女岂会让他活命?迟迟不给解药使是证明,把心一横,猛地全力一震击向百残老人的小腹。
“噗”击中了,出奇不意一击便中。
“啊……”百残老人厉叫,人向后退,仍然一脚踢出。
“噗!”踢中了孤鹤丹士的右胸,孤鹤丹士倒退八尺,“砰”一声背部触墙,凶猛地摔倒在壁根下,声息俱绝。
这瞬间,门外有人叫:“西面传来讯号蟠龙堡的人将到。”
柳神举纤手一挥,喝道:“快撤,从山北走。带走夏安平,快。”
“老杂毛呢?”山灵问。
“给他一剑。”柳神泰然地说。扭头出屋。
山灵走近孤鹤丹士,拔剑欲刺,却又手下迟疑,最后用剑拨转老道的身躯,发现老道脸部碧紫,呼吸已停,脸上的肌肉已经松弛,显然已经气绝,他岂能向死了的人递剑,用剑尖划开老道的肥肉,发现老道的脸部肌肉纹丝不动,便收剑入鞘,掉头而去。
两名青年人一个抱了安平,一个挽了脸色铁青的百残老人,急急出厅走了。
人声已杳,香气渐消。
久久,九地人魔突用近乎虚脱的声音叫:“谢公权,你真死了么?”
孤鹤丹士吃力地向他爬来,一面吃力地叫:“崔真兄,你能救……救更安平被碧……碧螭所咬的伤,必定有……有解……解药,求……求你,再救……救我……一救。”
“快给我解制气丹的解药,老夫再救你一次。你这狗杂毛自作孽不可活,连累我人魔一起倒霉。”
孤鹤丹士艰难地爬起,用发抖的手探囊取出一颗褐色的丹九,捏破蜡衣,将丹丸塞入人魔口中,说:“片刻丹丸溶化,方可运气。快,告诉我你的解药藏在何处,我自己找。”
九地人魔冷笑一声,没好气地说:“你急什么?碧螭毒并非见血封喉的奇毒,一个时辰之内决死不了,但毒性虽不烈,世间却很难找到解药。”
“但你……你却救了夏安平。”
“不错,但先君子后小人,老夫未复原之前,可不敢相信你这卑鄙的无耻恶赋所说的话,决不替你用药拔毒。”
“你……你可以运气了……”
九地人魔依言运气,片刻即一跃而起,向老道伸手道:“你曾经给夏安子服了一颗散气丹,再给我一颗解药。”
不管老道肯是不肯,夺过老道的百宝囊,捡出几颗他刚才吞眼的丹丸纳入怀中,站起冷笑道:“老道,再会了。”
“崔真兄,你……”孤鹤丹士狂叫。
“哼!解毒药在夏安平的身上,夏安平已被妖女擒走,我哪儿来的解药?见你的大头鬼。”九地人魔冷冷地说。
“天哪!”孤鹤丹士狂叫,突然气竭昏倒。
九地人魔去拾铁童子,目光突然落在壁角木椅下的衣包上,心中一动,信手拖出解开一看,不由大喜过望,那正是安平的衣衫兵刃,白龙壁毒珠囊赫然在内。
第三十五章 节外生枝
九地人魔发现在包内是安平的兵刃,大喜过望,而且珠囊也赫然在内。小道童大概以为是长命锁一类饰物,未加注意,信手放在这儿不加过问。
他将皮护腰札上,带了寒影剑,抓住珠囊,向孤鹤丹上看去,迈出一步随又缩回,自语道:“老夫本想再救你一次,可是我怕下次再要我的命。算了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这卑鄙的狗死有余辜,且让你自生自灭算了。”
说完。他收好珠囊,举步向厅门走去。
山坡下,一群黑衣人正如飞而来。
他退入厅中,冷笑道:“蟠龙堡的人来了,老夫不愿和他们计较,救夏老弟要紧。救人如救火,我得赶快去追赶女妖们。”
他戴上黑头罩,从屋后窜出,向北飞赶。
黑衣人大队涌入茅屋,孤鹤丹上恰好苏醒。不久,大批黑衣人也向北面追赶。
云梦双姣带了安平,沿北面的山谷急掠,越过两座山头,突见前面半里地的山坡下,站着一个青袍人,袍袂飘飘,肩上的剑穗迎风飘扬,不言不动,正向这一面观望。
百残老人紧走两步,不理会小腹仍在疼痛,说:“老朽先走一步,看看对方的来路。”
“对方如有敌意,格杀勿论。”青狐杀机怒涌地交待。
“老朽理会得,但请放心。”百残老人恭敬地答,急射而去。
接近至四五丈内,青袍人从容举步迎上,含笑叫:“周前辈,请留步。”
百残老人在丈外止步,狠狠地打量对方,久久方嘿嘿冷笑,阴恻恻地问:“小辈,老夫不认识你,为何留步?有话就讲,有屁你就放,不必多费唇舌。”
青袍人年约四十上下,身材修伟,相貌堂堂,举步沉着稳重。先抱拳行礼,从容地说:“晚辈姓贺,名俊,有事欲求见云梦双姣,相烦前辈引见。”
“说明来意,少噜苏。”
“晚辈奉家师叔手谕,有事与两位姑娘相商.”
“什么事?”
“向诸位打听夏安平的消息。”略顿又道:“昨晚曾有人看到沈家大宅的人,将夏安平诱入宅中,此后即失去踪迹。两位姑娘落脚沈家大宅,乃是尽人皆知的事,因此……”
百残老人不怀好意地踏前一步,独眼中凶光暴射。
贺俊向侧跨移一步,夷然笑道:“前辈先不必动杀机,且听……”
“小辈,你与夏安平有亲?”百残老人抢着问,又迫进一步。
“晚辈与他无亲无故,只不过想向他透露一项消息。”
“你是他的朋友?”
“不是,晚辈仅是奉家师叔的手谕找他……”
“你的师叔是谁?”
“金带欧政。”
“哦!原来你是少林的门人。你竖起驴耳听了,给老夫滚出视线之外,不然老夫送你上西天。”
贺俊冷冷一笑,不悦地说:“在下诚心讨教,阁下为何出口伤人?你也算是……”
百残老人一声怪叫,突然凶猛地扑出,劈面就是一掌。
贺俊知道利害,哈哈长笑两声,暴退丈余,单足点地人即向侧纵出两丈外,如飞而退,反应之快,委实惊人,不愧为出身名门大派的弟子。
百残老人的一掌落空,奋起急追。
贺俊用上了全力,窜入一座矮林,连发两声警啸,向林深草茂处一钻,落荒而遁。
百残老人嘿嘿笑,穷追不舍,怪叫道:“小狗杀才,老夫不信你会飞天遁地。”
可是,他先前被孤鹤丹士击中小腹,并未复原,一时冲动全力施展轻功追逐,三五个起落便诱发了伤势,看看将赶上贺俊,紧要关头脚下突然发虚,冷汗泌出,一顿之下,便被贺俊逃出视线外了。
贺俊并不远走,发现老残怪不追,却回头现身破口大骂道:“老残废,你这老而不死的残老狗,来来来,贺太爷要找地方剜出你的独眼,打断你的残狗腿。”
百残老人怎受得了?强忍痛楚怒啸连天,木脚一点,急射两丈外,切齿猛扑而上,含忿拼命。
贺俊一声狂笑,扭头狂奔,一面叫:“残废老狗,来吧,贺太爷送你到鬼门关报到。”
一追一逃,愈追愈远,不久追入了丛山凋林之中,身影逐渐消失。
云梦双姣一群人,仍然沿小径北行,满以为百残老人可将拦路的人追上,因此放心赶路。
绕过山坡,前面山角前又出现一个穿青劲装的中年人,豹头眼,相貌威武,相距十余丈便拔剑仰天长笑,豪气飞扬地说:“此山我所有,此路是我开。呔,谁人经此过,留下脑袋来。哈哈!说错了,是留下活人来。”
柳神一怔,接着勃然大怒,向一名侍女叫:“小倩,去砍下他的脑袋来。””
小倩应喏—声,越众掠出冲到娇叱道:“不知死活的劫路毛贼,留下头来。”
声到人到,剑出如白虹划空,隐发风雷之声,身剑合一飞扑而上。
中年人直待对方的剑尖递近,方以奇快的手法挥剑接招,“铮”一声暴响,双剑相接火星飞溅。侍女侧飘八尺,落地后身形一晃。
中年人也被震得侧退近丈,脸色一变,说:“利害!是个雌老虎母夜叉,也是朵带刺的花儿:来来来,咱们到偏僻处玩玩。”
侍女小倩粉脸乍红乍白,怒不可遏地叫:“狂徒该死,接招!”声落,人已扑近。”
中年人一声长笑,向山林浓密处飞遁,一面叫:“媚娘子,来吧,准教你快活。”
柳神已看出不妙,叫道:“小倩,不可追赶,小心中伏,退回来。”
小倩被中年人的脏言脏语激怒得几乎发狂,理智将失,怎肯罢手?放腿狂追。前逃的像狂风,后追的像暴雨,只片刻间,两人的背影已消失在凋林深处。
柳神正想派人将小倩追回,蛇神曾瑞却懔然地说:“钟姑娘,有人在用诡计诱激咱们的人,老朽深信,前面将接二连三有人现身,安排下埋伏诱咱们上当。”
“曾老能猜出他们是谁么?他们的来意……”
“必须抓一个人来问问,方可知道他们的底细。”
“他们见面便逃,山深林密,如何抓法?”
“老朽认为……”
“曾老有何高见?”柳神问,看神色,她对三个老怪物不倨不傲,而且有时倒还相当客气。她与三老怪之间的关系,甚令局外人迷惑。
“可惜晚辈不知是何原因,老朽所训练培养出来不需冬眠的毒蛇,竟然死的死散的散,这时需用却不可能了。”
“我们……”
“这样吧,咱们不走这条路,他们便会现身来迫我们了。退,老朽断后。”.””
青狐扭头回望,接口道:“蟠龙堡的人可能快追来了,退回去岂不……”
柳神银牙一锉,断然地说:“找布帛将夏安平包起,便不怕游龙剑客要人了。”
山灵牟丹接口道:“老朽认为,两位姑娘可在退回坡后那座树林时,将夏安平带走,悄然从侧方脱身,这儿的事,由曾老哥主持大局,应付前后的人,以后大家回城会合,岂不甚妙?夏安平不在,他们又能怎样?”
“妙,牟老所说甚是。”青狐兴奋地说。
“这么一来,咱们岂不是自损威风么?”柳神迟疑地说。
“事急从权,兵不厌诈,这并非自灭威风,而是权宜之计。目下吉水风雨飘摇,群雄萃聚,不少人必欲得夏安平而甘心,咱们何必公然与众为敌?”山灵甚有见地的说明利害,狂妄之气全消,大概被安平将他的目中无人傲态吓走了,变得稳重起来啦!
柳神不得不同意,命两名贴身侍女接过安平,说:“那么,大局交由曾老主持,到坡后的树林分手,回头在朱家会面,不必到沈家大宅去了。曾老请留心些,查出前面设伏的人是谁,并好好打发蟠龙堡的人,如非必要,不可开罪他们。退!”
说退便退,一群人转身向坡后急撤。
蛇神所料不差,他们突然不进反退,令在前面设伏相候的人措手不及,章法大乱。
蓦地,警啸声划空而过,前面的山林中叫啸声此起彼落,不久人影乍现,山林中人影急动,全向他们的退向汇聚,人数不下五十名之多,似乎漫山遍野而来,三五成群地在后追赶。
退到山坡后的密林,云梦双姣立即带了两名侍女,侍女挟了安平,悄然从侧方撤走。
蛇神带了所有男女,稍候片刻沿小径由原路急撤。
退了半里地,前面的山脚下,出现了蟠龙堡的群雄。
后面半里地,一青一白两个身影,带了四十余名青衣高手,急急地追赶而来。
蛇神向前面的山灵一指,低喝道:“快,到前面先占地势,等他们到来交涉。”
这是一座不太峻陡的山坡,有一片七八亩宽广的枯草地带。外侧是矮林,坡后端山势陡升,占住了山坡,后面便不怕被人截断退路了。
占住了山坡,前后追来的人也就逐渐接近。
青年男女以四人为一组,两男两女,以背相向席地而坐,四支长剑外指,一看便知他(她)们在列出一种奇异的剑阵,至于为何席地亮剑,外行人便感到莫测高深了。
蛇神在左,山灵在右,两人并肩而立,冷静地等候不速之客。蛇神脖子的赤色怪蛇已不见了,两条碧螭也失去踪迹。
首先到达的是一青一白两个人影,他们是金带欧政和银剑徐文。他俩大概知道蛇神不好招惹,不敢太过接近,在五六丈外止步,用手势示意跟来的四十余名同伴停留在十丈外列阵。
金带欧政远远地抱拳行礼,朗声说:“在下欧政,与银剑徐文,求见云梦双姣钟、李两位姑娘,有事相商。”
蛇神冷冷一笑,抬手叫:“你过来说话,怕甚么?”
金带低声向银剑耳语片刻,然后从容上前,在丈外止步,再次行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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