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到了这边来。
老皇帝回头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副画面——李姽婳失足朝皇后摔去,皇后见李姽婳朝自己扑过来,下意识地往后迈了一只腿以稳住身子,还伸手一把推开了李姽婳,李姽婳毫无防备地朝地上摔去,重重地倒在地上,肚子磕在了皇后的金线靴上。
绊倒李姽婳的太监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李姽婳捂着肚子,扭曲着脸,抖着肩膀哭喊道:“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真是心惊胆寒的。
美景刚给东龙孟德把完脉,刚想告诉老皇帝东龙孟德的病情,那边却又出事了。
皇后意识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忙补救,对一旁的宫女太监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李嫔扶起来!胡总管,快!快宣御医。”
眼前只有美景一个懂医术的人,老皇帝又吩咐美景道:“快去看看李嫔如何,朕重重有赏。”
美景领命,从游姝月身边绕到了李姽婳身旁。美景见李姽婳下体已经有血水流出,搭上她的脉搏后,蹙眉道:“皇上……龙子恐怕保不住了。”
李姽婳知道这个孩子与她无缘,只是听到美景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心中仍有钻心的疼,还有小腹传来的剧烈阵痛,她现在真是痛不堪言。没一会儿也昏死过去了。
现在场面极其混乱。
老皇帝也有些无措,恰好,已经有侍卫把常给太后刮痧的王御医请到了殿中,王御医背着药箱飞快地跑过来,本想行礼,岂料将才跑的太快,根本停不下来,竟直直趴在了地上,老皇帝涨红了脸道:“无需行礼,快,快点救人。”
王御医见有两位主子不妥,也不知道该先救谁,美景对老皇帝道:“皇上,皇子乃是积劳成疾,而且长期气血不调,今日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才如此虚弱以致昏迷。以后好生调理还有的治,眼下情急,且先请御医救李娘娘吧。”
老皇帝采纳了她的意见,摆摆手,王御医立马小跑到李姽婳身边,把了脉后说了同样的话,孩子是保不住了,又道:“皇上,现在容臣把娘娘送到寝宫中去诊治,否则拖延太久娘娘的性命也堪忧啊。”
老皇帝无奈地点点头,被东龙常安搀扶着,声音疲倦道:“都散了吧,散了吧。这个丫头你留下,好好照顾大皇子,德妃,大皇子暂且送到你宫中去,待明日清醒了来再带来见朕。”老皇帝让美景留下。
德妃道:“是”,便带着游姝月和美景一起,又着人把东龙孟德抬往她迎晖殿去。
包兴高声道:“起驾。”众人跪下送驾后便各自出宫了。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皇后收到老皇帝临走前抛给她的凌厉的眼神,只觉头皮一麻,掌心有凉意传来。
今日,只能铩羽而归了。
到了迎晖殿之后,德妃把东龙孟德安置在了西南偏殿。
美景吩咐人去御医院取了白术、党参、黄芪了等几味补气血的药材熬着,又吩咐人喂热的蜂蜜他喝。
过了一会儿东龙孟德便醒了,见游姝月和德妃都站在一旁,先向德妃问了好,德妃安抚道:“大皇子莫忧心,只管好生修养便是。”
东龙孟德虚弱地点点头,又硬要起身朝游姝月作揖,“郡主,今日之事多谢郡主相助,孟德一定铭记,铭记!”
游姝月劝慰道:“大皇子,当务之急是要养好身子,否则哪有力气去报仇。美景,把瘦肉粥端上来。”
美景端来瘦肉粥,喂着东龙孟德喝着。
游姝月看着东龙孟德一口一口地喝下热粥,今日重获自由身,他应该再也不会像原来那样蠢,白白地遭人构陷了吧。
皇后能买通皇陵的人,游姝月自然也有法子做到。游姝月得知东龙孟德的境况之后游姝月便与他秘密通信,说愿意助他一臂之力,给他机会沉冤昭雪,至于能不能成功她不保证。
东龙孟德已经被压制八年,八年,他走过而立,却面如不惑之人。他那颗年轻的心已经饱经风霜,如今就算让他用永不超生来换取翻身的机会,他也在所不辞。
于是,他与游姝月串通好,在群臣相聚的今日将真相大白天下。
东龙孟德为了今日出皇陵做足了准备,先是杀了自己的妾,通过尸体把血书传出去,再通过贪婪的秦屿的手交到老皇帝手上。后又放了一碟血写完了那封血书,最后饿了自己三天两夜,造成形容枯槁、命不久矣的假象。
游姝月则负责一箭双雕。她在外面与秦屿商量好此事,让秦屿答应帮东龙孟德把血书传出来。又让包兴答应一定把东西呈到老皇帝面前。包括东龙孟德假病的法子也是游姝月想出来的。游姝月又把此计划告诉了德妃,让德妃安排相貌不出众又有胆量的小太监在适当的时机把李姽婳朝皇后身边绊去,至于皇后的反应,游姝月想都没想就知道,依皇后的性格定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而把迎面扑来的李姽婳推倒,皇后才不是那种会在容忍自己众人面前失仪的人。
今日最关键的就是秦屿呈上的那封血书了,若是老皇帝仍然介怀当年东龙孟德私刻玉玺谋朝篡位之事,不但不相信秦屿反而震怒,今夜便是功亏一篑了。
今日大获全胜全在东龙孟德的苦肉计用的好,苦情戏唱的妙。
明日就是明年,京城又是一番新天地。
游姝月与美景宿在东南方向的偏殿里。夜里,美景已经沉沉地睡去。
游姝月独立在窗前,晚风料峭,吹得纱窗轻轻鼓起,须臾间,风力更大了,游姝月只觉冰冷刺骨的寒意直迫面颊。
院子里栽的几株梅树像受伤的小兽瑟缩着身子汲取微弱的温暖,立在风中摇摇欲坠,偶有几瓣的花朵飘落在泥土里,隔的这样远,仿佛有暗香沁人心脾。盈盈的月光下,花瓣近似透明,莹然生光。
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样攻于心计了,什么时候她的手里已经收了几条亡魂了,她的初衷只是求得一席安稳之地而已。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金碧辉煌的深宫之中又何尝不是?这里的金砖玉瓦不都是森森白骨堆砌而成的么,皇宫早就成为了贪婪和恶毒的坟墓。
游姝月关了窗,屋里没有点蜡,将才还能借着清亮的月光看清些东西,刹那间落入浓稠如墨的黑暗里,隐隐约约只见到屋里优雅陈设的厚重的轮廓。游姝月摸索着入了塌,放下流苏金钩,合眸睡去。
兴许是夜里凉,所以睡的浅,早晨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好几遭,游姝月被惊醒了。
美景还在睡着,德妃怕别的宫女照顾的不周到,便差玉春前去替游姝月更衣梳洗。
玉春替游姝月梳了迎春髻,游姝月笑问道:“这寒冬未央,怎的梳了迎春髻?”
玉春甜美笑道:“郡主来了迎晖殿,迎晖殿便有了春息。”
游姝月望着黄铜镜里的自己,云丝乌碧亮泽,靡颜腻理,皓齿星眸,她真的给她们带来了好运么。
“走吧,娘娘肯定已经久等了,今日怕是多事之日。”
玉春随着游姝月出了院子。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手里都抱着东西,都是些香炉桌椅等平常物,游姝月去正殿给德妃请了安,德妃正正接过内务府总管手里的折子浏览着,看完便道:“好了,我这里也不缺些什么了,下去吧。”
“喳。”
内务府总管刚走,美景后脚就进来了。
德妃喊游姝月坐下,浅笑道:“今日年初一,这些都是皇上命人送来的。皇上已经正式下旨命我协理六宫了,今个儿早上太后得了消息,便发怒下了懿旨让皇后在椒房殿好好待着。”
“恭喜娘娘,这是个好机会。”
德妃会意一笑,想不到她也会走到今天,她一直以为她的一辈子就是靠着太后度过了,太后去了她的福气也到了尽头了,想不到时至今日,站在高处的不是卢德妃,不是身份显赫的刘贤妃,也不是比她富有的柳妃,是她。她不爱争,可是机会来了,她不得不争。
游姝月也十分满意,皇后不在,德妃独揽大权,可以趁机笼络好些人,拔一些皇后的毒牙,安插一些自己的人。不知道皇后还能支撑多久呢。
“皇上可下了什么旨意?”
“宫里下了道旨,晋李嫔为贵嫔,皇上赐了个姁字,意为温和。至于外头的就不知道了,本宫不敢妄议朝政。”
外头的事有外头的人操心。游姝月只嘲讽道:“温和二字她也担得,在皇上面前她不就是那副模样么。”
“哪个在皇上面前不是乖巧的,嚣张跋扈自然是要吃亏的。这宫里头,比的就是谁的耐性好。”
游姝月点头表示赞同。
德妃偏着身子瞧天已经亮透了,便对游姝月道:“昨日大皇子身子乌涂的很,夜里怕是睡的不沉,这个时辰他也该醒了,走吧,看看去。”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道:“看完了大皇子再去看看姁贵嫔,省的别人说本宫的闲话,指责本宫管理无方。”
“娘娘只做好本分就是,他人也抓不到把柄。”
休息了一夜,东龙孟德看起来精神了些,只不过脸上的病态还是十分明显。游姝月她们才出来包兴便带着旨意来了,老皇帝特地吩咐东龙孟德今早不必去向太后和他贺岁。包兴还领来了两位御医,留在迎晖殿专门给东龙孟德调养身子。
德妃封了个大红包给包兴,包兴推脱着,德妃道:“宫里多亏了包公公照应,一点心思还请公公收下。”
包兴笑着接过后游姝月也用红纸包了些银票给他,包兴一愣,也笑着接过。游姝月还对他小声道:“公公在外头的家室我已经差人去过了,她们说只等着公公回去过年呢,今夜德妃伺候皇上,公公得了空赶紧回去一趟吧。”
包兴心里感激,怕在众人面前露出情绪,什么也没说,临走的时候朝游姝月行了个礼。
宫里有身份的太监都会认个儿子,或者找宫里的宫女对食,又或者在外头买几个丫头做家室,包兴在宫外也有一处宅子,里面住的是他娶回来的小寡妇,小寡妇还带着一双儿女,包兴十分疼爱他们。从二十六日起,包兴就一直没出宫了,游姝月猜到他的家人会着急,便差人去打了招呼,还送了些薄礼。
收买人心光靠利益是不够的。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游姝月随着德妃去看望姁贵嫔,入了殿中,底下的人都不是很喜庆,虽然穿的艳丽,脸上却没什么喜色,德妃训斥了管事的宫女几句便由玉梅带着入了卧室看望姁贵嫔。
姁贵嫔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德妃见了忍不住皱眉,轻声问:“姁贵嫔可还有大碍?”
玉梅道:“回德妃娘娘,贵嫔好多了,王御医说调养几个月就能痊愈了。”
德妃似放心道:“那便好了,仔细当差,以后姁贵嫔好了少不了你的好。”
“谢德妃娘娘。”
“你出去吧,本宫有几句体己话要同姁贵嫔说。”
玉梅为难地跱在原地不动,姁贵嫔有气无力道:“出去吧。”玉梅这才出去。
游姝月听她声音飘渺的很,走近床榻看着她,姁贵嫔费劲地眨了眨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不会睁开了似的。
德妃只叹息似的沉吟一番,似是在嘲笑姁贵嫔。游姝月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漫不经心道:“孩子没了,真可惜。”
姁贵嫔却得意道:“本宫又晋了一位,四妃之位指日可待。”
此人无可救药。
游姝月一针见血道:“哦?是吗?可娘娘还能怀几次孩子?还能经得住几次折腾?”
姁贵嫔不置可否。
先前皇后答应姁贵嫔,只要她帮忙陷害游姝月就晋她位,后来皇后以事未成为由拒绝给她晋位。今日老皇帝因为怜惜她昨日丧子才晋她位以表慰藉。
姁贵嫔身份不多尊贵,位极贵嫔已然是尽头,德妃虽然是小官家的女儿,却也是嫡女,况且还有过一个女儿,以姁贵嫔庶女的身份想与德妃比肩,简直是异想天开。而她这次小产身子大损,若想再有孩子也不见得能生下来,所以她不可能每次都靠流掉孩子来晋位。
“郡主走吧,免得扰了姁贵嫔清修。”
“是。”
两人又去养心殿同老皇帝一起去给太后拜年贺岁,从安福殿出来后包兴前来禀报,前朝里大臣们都来给老皇帝贺岁了,让老皇帝赶紧移驾。
游姝月去东侧门等着夏黄公贺岁完一同回府。
今日开玺,东龙国又进入了新的一年,也许这是东龙苍的最后一年。
游姝月兄妹与夏黄公同乘游府的马车,宽敞些,夏黄公带来的小厮则驾另一辆马车紧随其后。
车里,游姝月脱了羽缎,游奉关心道:“莫贪凉,反误了身子。”说罢又与游姝月换了位置,用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小窗外吹进来的寒风。
游姝月心下一暖,问道:“哥哥何时就任?”
“就这两日了。”
“两日后还请哥哥帮个忙,多绕些路,替我送两个人到上溪,届时我会让美景与你同行。”
游奉猜到是站出来替东龙孟德洗刷罪名的两个官员,又想起老皇帝在养心殿同他说的话,便允了。
当年谋朝篡位之事,物证已毁,人证也消失大半,如今剩下的两个人肯替东龙孟德翻供,再加上东龙孟德的苦肉计,废太子,自由了。
开玺之后百官各就各位,夏黄公位居礼部尚书,废太子洗白一事他理应上书天子,遵从祖制,重立太子。只是朝中肯定有人反对,认为新太子乃天意授之,新太子继位已久,并无大过错,不宜再立太子。
游姝月以为,这种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如何还是要看当权者的意思。至于老皇帝的意思嘛……除了她和知情者还没有人猜对。
“义父,昨日之事关系微妙,皇上的心思难以揣测,以姝月之见,义父还是冷眼旁观为妙。”
游奉抄着手道:“姝月说的是对的,夏叔千万不要参与其中,不论哪一方都不要站。”
夏黄公见他们兄妹两个如此默契,又说的如此隐晦,思忖了会儿便点头答应了。只是朝中人不会放过他,他为礼部尚书,此事他若不表明态度,那些言官除了会逼迫老皇帝,肯定还会给他添上一笔,至于谁继位他不知道,总之将来肯定有麻烦的。
马车四平八稳地行驶着,突然急促停下,游姝月身子前倾,与游奉头碰头,游姝月轻哼了声,游奉掀帘问道:“何事?”
美景道:“公子,无碍,只是与另一辆马车撞了。”
美景策马准备调转下方向与那辆马车错开,结果那辆马车的马车夫也调转了马车,两车又撞上了。
那辆车里传来清透的女声:“怎么了?”
游姝月听是女人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