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节 是他
燕王咬牙定定看住了流云和沐梭沙,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他原想,同样是王族子孙,自然接受的教育、将来要承担的责任都是类似的,却哪想到澜珊国竟全然不是这么个理数,沐梭沙胡闹,连同他手下的人也跳出来跟着起哄。燕王有心要再大声斥责沐梭沙一番,又考虑到现在天都国与呼韩叶的情势,一时竟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沐梭沙转眼又看了看流云,忽然单膝跪了下去,热情洋溢地道:
“流云姑娘,沐梭沙再次诚挚地恳求,你能够嫁给我!”
流云低下头,柔柔地看了他一眼,温柔然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婚姻之事,岂能草率?王子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沐梭沙湛蓝的眼珠幽暗了一刹,唇角又弯了弯,起身道:
“是我着急了,对不起!不过,既然来了,礼物总是要送的,这样吧,这盘珍宝就当做是我打扰燕王府的赔礼了!”
说着,一旁的侍女递过来一只圆盘,颤巍巍地顶在头顶,却是满盘的彩色宝石。
围观的人群中不住发出阵阵惊叹:
“哇!这澜珊国王子可真是大方!”
“也不知道澜珊国到底多富有啊?”
“真希望哪天去那边看看!”
穆伦和瓦纳早听到了这些人议论,笑着在马上扬起乐器,向四周招了招:
“正是呢!我们澜珊国异常丰美,欢迎众位将来去那边走走!”
“那边有美女,还有美酒,都是世上男人通爱的东西!”
沐梭沙的表示,在燕王看来简直是耀武扬威,他入鬓的长眉紧蹙着,双唇也抿成了一线。郭老见机极快,侧身挡在了他的跟前。示意身边小厮上前接过礼物。
郭老:“如此多谢沐梭沙王子了!改日容我燕王府回访澜珊国使团,定不让诸位明珠暗投!”
钰锦的眼睛只管在沐梭沙和流云身上转来转去,手在腰间的软剑上摸了好几次,不知为何那么想一剑砍翻了这两人。
平康郡主自打燕王一出来。视线就再也没能离开燕王,心里又是酸楚,又有点点的喜欢,真真是百味杂陈。
燕王终于意识到,其实无论自己如何反应都不重要,因为此时,流云俨才是全场的焦点,便压下了心头的烦躁,向她看去,心底里。已经想好了要她赶紧回避的措辞,但在看到流云的一刹那,他的心蓦然沉了一下。
那是怎样的表情?!
流云精致秀美的小脸上,一双原本就灵活异常的大眼睛此时蒙着一层水雾,顿时比往日更多了一份羞涩之美。而她的肌肤。因为之前在北地经受了些许风寒,又自己日日在户外折腾锻炼的缘故,有着一种小麦色的光泽,此时罩着一层羞红,竟是更添风情。而最重要的,是她的表情,任谁也看得出。那是……心里有了人,才会出现的至善至美的丰润表情。
她心里,有了他?!
燕王嘴里蓦然泛上来一阵苦涩。他心里忽然响起了李振宇之前的狂吼:
“你的心乱了,乱了!”
燕王眸光一冷,猛然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疼痛,瞬间令这位年轻的王子清醒过来。他忽然就恢复了风度翩翩的冷静,甚至露出了平日那种云淡风轻的笑容。
“众位贵客云集我燕王府门前,实乃燕王府的荣幸!今日天色已晚,莫如请众位贵客到本王府中一叙,众位以为如何?”
平康在一旁看着。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痛,又有欣喜:她心心念念的燕王哥哥呀,果然,是这世上最优秀的男人!永远如此进退有据,永远如此冷静从容!
那钰锦却是一声冷笑:
“燕王爷好宽阔的心胸啊!钰锦愚钝,倒不知道,别人当着你的面想撬走你府里女人,王爷竟还想请人进府握手言欢?真真的不可理喻!”
燕王笑容不改,略偏过了头,问郭老:
“这位姑娘是?”
郭老微微躬身:
“据闻,这位钰锦姑娘乃烈王爷的未婚妻!”
燕王一脸的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未来的王嫂,失敬失敬!”
他的眼风飞快往钰锦肚子上扫了一眼,语调仍是欢快:
“据说未来的王嫂,是动了胎气才来的燕王府?”
他将“未来的”三字念得极重,是谁也听出了里面的讥诮之意。钰锦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忽然就听一声沉沉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老四,你有意见?”
钰锦只觉心忽的一下快要蹿出胸口,原本嚣张跋扈的她,顷刻低下了头,惶惶之意,溢于言表。
燕王眼眸一缩,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向着来人方向深施一礼:
“三皇兄何出此言,小王不敢!”
只见一道青衣人影缓缓自暮色中显露出来,身高肩阔,双眉如刀,目光如鹰,脸部轮廓犹如刀砍斧凿一般,与燕王的眉目如画及太子的秀美阴柔均截然不同。虽三人五官颇有类似,但各自有着强烈的自我风格。
烈王缓步上前,扫了一眼身子止不住轻颤的钰锦,伸左手扶住了她,语调温柔:
“即已确诊有喜,怎可如此鲁莽行事?若有闪失,本王该如何自处呢?快回车上歇息去吧,此间有我……再说,本王相信自己的兄弟,还不至于赶尽杀绝……”
说着,让人将钰锦扶上车去,自己转头冷冷地看向燕王。
“老四,今儿的事儿本王都听说了,你划下道而来,本王会补偿你的!”
燕王神色清朗地一笑,拱手道:
“王兄说哪里话来,既然钰锦果然是本王未来的王嫂,那此事便该怪本王御下不严,才有今日的冲突,本王该重重责罚手下才对!岂敢向王兄要什么补偿!”
郭老人老成精,早带着那血迹斑斑的中年人向烈王迎了上去,深深一拜:
“烈王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之事,准烈王妃早已亲自动手责罚过罪魁祸首了,但他也是护主心切。罪不至死,还望烈王爷念在他忠心一片,不要过分为难他才好!”
烈王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阴沉沉的,不辨喜怒。
就在烈王刚开口说话的一刹那,流云的身子猛然一缩,脸色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苍白。烈王似有所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没再多看哪怕一刹那。
沐梭沙一颗心全在流云身上。他却一早看出了流云的不妥,有心上前去问个明白,怎奈此事耳目众多,却是不能贸然行事了,直急得他快要抓耳挠腮。
那中年人往烈王跟前单膝一跪。沉声道:
“小人惊扰了准王妃玉驾,请烈王爷责罚!”
烈王眼珠转来转去,手掌微不可查地往上提起了一丝。
中年人心中猛地往下一沉,微微合上了眼睛……
“慢!”
燕王清朗的喝声骤然响起,双目中也骤然爆发出两团精光。
燕王:
“三王兄,无论如何,这也是燕王府的地界儿。小王希望,王兄给我这个面子,将此人留给小王处置!”
“给你面子?”
烈王眯着眼睛看着燕王,唇边骤然泛起一团冷笑:
“哈哈哈,哈哈哈!老四啊老四,你到底是憋不住了!为了什么?嗯?!”
他的眼睛缓缓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视线如鹰如狼。
终于,他的视线停顿在了流云身上,一刹那后,再次扬声大笑:
“一向韬光养晦的燕王爷啊,你到底还是因为一个女人而破功了。不觉得可惜吗?哈哈,哈哈哈!”
说着,烈王长笑着甩袖而去,身后遗落一大片惊呆了的人群。
烈王府的随从们,驱使着烈王府的马车紧紧跟上了烈王,而平康也在一瞬间的犹豫之后急追了几步,跳上了马车消失了。
燕王脸色尽白,唇完全抿紧,他几乎不敢再看流云:难道……真的是因为流云,所以,方才我按捺不住自己了?!这,她,她难道真的是我命里的冤孽?!
他痛苦地,迟疑地向她看去,却愕然发现流云也是脸色苍白,目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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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当初潜入王府、惊动王妃想要掳走你的黑衣人就是烈王本人?!”书房内,郭老和燕王几乎是同时向流云发问。
流云目光坚定,点点头:
“正是!他的声音,我绝对不会记错!”
“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很危险,你一定要加强你住处周围的安全保卫工作!”
书房中,赫然还有一个人——沐梭沙。
他此时同样满面焦急地看着流云,恨不能上去把她抱在怀里。
“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实行24小时无间断监控!”
“……”燕王和郭老对视了一眼,以为他在说澜珊国的语言。
流云又好气又好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别添乱了,你不回你的驿馆,非来王府呆着算怎么回事?!”
沐梭沙目光清澈,义正言辞:
“那个什么钰锦,是烈王的准王妃,他都那么护着,你也是我的准王妃,我怎么就不能护着你了?!再说……”
他龇着口白牙,冲燕王一乐:
“这不是有利于我们两国邦交吗?!”
这一刻,燕王觉得从小到大,自己从来没这么胸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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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节 亲近
燕王府终于渐渐安静下来,流云被侍婢迎回房中休息,这次,却是又单独有了自己的院子——无论如何,经过今天这么大的阵仗,已经没法再把她当一个普通侍女对待。这住宿条件的提高,又不知道暗地里惹了多少人心思活泛,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了。
客厅内,沐梭沙和燕王大眼瞪小眼,燕王举了几次茶杯,暗示他可以走了,偏偏沐梭沙仗着自己一张异族人的脸,就装不懂。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燕王终于忍不住了,拿茶杯轻磕了一下桌子:
“沐梭沙王子,天色这般晚了,你难道不该带着众使臣回驿馆休息吗?”
嗖!穆伦和瓦纳犹如顺风耳一般,一下出现在客厅门口,笑嘻嘻地:
“王子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王爷不用担心!”
“如果王子想着和王爷多亲近亲近,我们哪怕在院子里餐风露宿也是开心的……餐风露宿,这个成语这么说,没错吧?”
沐梭沙忍住了笑,得意地点点头,转眼用极为诚挚的目光看住了燕王:
“燕王爷,你我两家不是有合力出兵的草议么?我们便在底下多亲近亲近、多了解天都的国力民情也是应该的呀!”
燕王的眉毛直跳,努力压抑才没有当场发作:
“沐梭沙王子,本王若记得没错,你我之间还有赌约未履行……”
沐梭沙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
“哈!不说我还忘了!”
“沐梭沙王子,你终究是一国王子,也是储君的身份,所谓君无戏言……”
燕王忍住了烦躁,口气则不期然带了教训。沐梭沙却飞快截断了话头:
“我知道,但情况永远是在不断变化的,我们一辈子许的诺言何其之多,难道都一一能实现吗?”
燕王蹙了蹙眉:
“凡夫俗子不能履行诺言,自然也是有的。但作为王者……”
沐梭沙笑了笑,忽然飞快说了一句:
“都道‘万岁’‘万岁’,谁见活过百岁的帝王了?语言,绝大多数时候只是表达一个愿望而已。它什么也不是!何必拿话绑着自己呢?!”
燕王看着他,只觉一口逆血横在胸口,恨不能啐在他的脸上!异族人,果然大逆不道,连这种歪理都扯得出来?!但转眼之间,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丁流云!没错,这个胡搅蛮缠的异族王子,和那丁流云何其相似?!难道,这两人之间……
他狐疑地端详了一番沐梭沙的面容,断定跟那丁流云毫无相类之处。然而。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呢?
按下心中的疑虑,燕王恢复了温文尔雅的笑容:
“沐梭沙王子说话,果然令人茅塞顿开,既是如此。本王倒不好再矫情了,便招待王子在本王府中留宿几日……”
沐梭沙和穆伦、瓦纳瞬间露出了狂喜的神情,跳起来简直要击掌欢呼。却听燕王猛然语音一寒:
“不过,王子既是来到我天都国,便该谨遵天都国的规矩!后院乃本王女眷聚居之所,王子若擅入,哼哼……休怪本王无情!”
燕王眼中。陡然射出两道寒光。
沐梭沙呆了呆,压抑了心中的欢喜,耸耸肩:
“知道了!您只管放心,沐梭沙一定会尊重贵国的风俗!”
沐梭沙说着,一双湛蓝的眼睛却是转来转去,极不安分。燕王瞅在眼里。心中暗道:这也真是诡异了……瞧他这副神气,竟是和那丁流云一个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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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王府,钰锦屋内,昏黄的灯下,烈王的背影如山一般伫立着。
钰锦坐在凳上。仰头望着烈王,眼中是深深的恋慕,声调低而柔软:
“王爷,钰锦也是想试探试探燕王府的实力,所以才……”
烈王回头,眼神里散发着一种冷冽的温度:
“你不要将你山大王的脾气带到京城里面来!虽然我天都建国时日尚短,但仍然有贵族与平民之分,你若行事过分了,将来是会遭到非议的!在贵族圈中,凡事最讲师出有名!”
烈王眼前,不期然闪过了太后。
钰锦雁翎般的眉毛颤动了一下,低了头:
“是,钰锦省得……”
烈王放缓了声调,手轻轻抚过了钰锦的肩头:
“既是有了身子,便早些歇息吧!睡前,打发婢子上厨房弄些补身的汤药来,你早年身上受过伤,在那大山里又没有什么高明的医生,正好在王府里好好调理一番!”
钰锦垂头默默应了,但在她心中,却有两个词一荡一荡的,仿若水面上的涟漪:山大王……贵族……
烈王不知何时走出了屋子,早有小丫鬟静悄悄地进来,将炭火拨旺。又有几人抬着两桶热水,一起搬到了屏风后面,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小丫鬟上前向钰锦福了一福:
“钰锦姑娘,热汤已备好,请宽衣入浴。”
钰锦横了她们一眼,默不作声地豁然站起,带着一股风,大踏步地走入了屏风之后。小丫鬟们看出她心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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