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这些都是都是赏给她的,原因是,中宫有喜。
还没确诊,就急吼吼的挑这个时间来送赏赐,景琰还真是急不可耐希望她成为众矢之的。不用说,他让赵怀生来凤栖宫一宣布,看着是对皇后的隆宠,但是稍微有点心的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已经在早朝的时候宣布了这个喜讯,国丈爷听了之后乐不可支。”赵怀生笑容饱满,微躬着身对皇后说到。
果然啊,一前一后,她在后宫遭人怨妒,宁国公府在外遭人红眼。
练月笙笑意温然端和,对着赵怀生道:“陛下也真是着急,明明御医还未给本宫确诊,他就急着宣告出去了,若是到时候空欢喜一场可如何是好。”她这样说着,眼角余光瞟向一侧站着的芊婕妤,瞧她眉间隐忍的怒意,唇角又提了一提。
赵怀生恭敬笑道:“陛下也是高兴,毕竟娘娘怀的是陛下的第一个皇嗣。再说,宫中御医医术都是顶好的,想必不会误诊,还望娘娘宽心。”
练月笙微微一笑,和赵怀生过了场面话,赵怀生便领着人走了,顺便还留了几个宫女宦官下来,说是给她使唤的。
她视线在那六人身上一扫,就招手绿莹带她们下去了。
这皇后和赵怀生暗中交锋一番,心思深的面色不露,心里却是思绪千万,心思浅点的,一瞬间脸上颜色变化,有失望也有心悸,但很快却掩了神色。
苏贵嫔往身上一看,瞥到了戴在手腕上的迦南香木佛珠,当即就从手腕上摘了下来,笑的一脸喜庆的凑到皇后身边,清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娘娘,妾在这里恭喜娘娘了。”
“要是一早知道了这事,妾必会备好贺礼来给娘娘请安的。”她声音一顿,脸上略有恼色,却是把手抬了起来,“这迦南香木佛珠是妾入宫前在清光寺里求的,开过光,吃过香火,倒是个好物。且听那儿主持说,人带的时间越久,这玩意就越灵。妾那儿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佛珠,就当是妾给娘娘的贺礼罢,娘娘可一定要收着才是。”
练月笙闻言,自然是收了下来,末了还赞了她一句,“你有心了。”
苏贵嫔忙称“不敢”,又说:“娘娘您这就是折煞妾了,您不嫌弃就好。”她一直想着攀上皇后,这下好了,皇后必会多注意她几眼的。
苏贵嫔开了个头,可不能人人都送身上旧物不是,于是殿里一片恭贺声响起,众妃不管是心里有没有气,都是笑吟吟的给皇后道了喜,然后又一一出了殿门,因为要去准备贺礼啊!
芊婕妤对着她一福,面上神情柔和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妾恭贺娘娘。”
练月笙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说:“你身子一向不好,这些虚礼,能免就免了。”
芊婕妤眸色一动,似有些受宠若惊,和练月笙说笑了几句,也返身离开了。
等到这女人全部离开了,红司皱着眉头,一声抱怨,“真是的,每次看着娘娘和这群女人说话,奴婢就嫌累的慌。”
练月笙手里轮着那佛珠,弯唇一笑,不甚在意的转身把佛珠给了红司,一壁走一壁说,“等下她们还要挨个来送礼,还有的忙。”
红司拿着那串佛珠,脸上露出一个厌恶的神色来,苏贵嫔贴身戴过的东西,她也好意思送……真让人恶心。抬头见皇后往里去了,她这才捏着那串佛珠,神色嫌弃的抬脚追人去了。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太后耳朵里,太后当即就赏了东西下来,遣了秋文过去。
太后自先帝去了就一直潜心礼佛,慈宁宫那儿有一个专门的小佛堂,太后一天几乎都是呆在那儿。因为不喜欢那些莺莺燕燕的打扰到佛祖,所以不让后妃去给她请安,也就是有时练月笙有去上一去。
而且太后这人是求和一脉的,不希望景琰和世家起冲突,娶练月笙也是太后的主意,景琰是好孝子,就算是再不乐意,也娶了练月笙当皇后。
对于太后,练月笙一直很尊重。当然也只是尊重而已,是不可能有平常人家婆媳应有的感情的。
送走了秋文后,各宫妃嫔的礼也陆陆续续的到了。
苏贵嫔也不是真送一个佛珠就够了,还是又送了一对安枕的香玉过来,又攀着皇后聊了几句,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有人看见,苏贵嫔从凤栖宫里出来,脸都是泛着红光的,春风满面。
第3章 杨氏德妃
皇后这一怀孕,后宫里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喜的像苏贵嫔、庄妃这种打算攀皇后高枝的人,愁的就像芊婕妤、德妃这种自己想生却生不出孩子来的人。
“娘娘,您放宽心,以您的美貌和才情,来日宠冠六宫必是不远的事情。”香阳给德妃递了一杯茶水,轻声劝慰着。
德妃叹一口气,眉心微拧,抬手挡开茶盏,说:“你懂什么,我若不能得到陛下宠爱,杨家必会遭殃。”
香阳一默,端着茶盏抬眼看着德妃,道:“娘娘放心,您这么优秀,只不过是陛下现在没有注意到您,待到来日……”
“娘娘,张嫔来了。”香梅进来禀道,香阳嘴里还没说完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请进来。”德妃说到,旋即调整了一下面上表情,把香阳手里的茶接了过来,斜睨了她一眼说到:“记住,以后这些话,别再说了。”
香阳欠欠身子,应了声“是”。
张嫔眉目间愁色淡淡,肤色细白,犹如病态,再加上那一双黯淡的眸色,整个人都是一副被忧愁深锁的模样,没一点人的活气。她对着德妃欠欠身子,就听德妃略带责备的话响起,“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愁着张脸,你看看你自己这模样,凭什么去争陛下的宠爱?!”
闻言,张嫔眸色一闪,神色又黯淡了几分,“我也就这样了,德妃姐姐就不要再说了。”
德妃斜睨她,“我没想管你,你在这个宫里是死是活我都不想管。我只问你,你当初对我说过话,可还记得。”
张嫔一怔,旋即站起身来,提着裙子朝德妃跪了下去,“妾记得,若不是当初娘娘施以援手,妾怕是早就死了,所以……只要是娘娘的吩咐,妾就算赴汤蹈火也会为娘娘完成。”她那一袭杏色繁花细纱宫装铺在地上,犹如一朵盛开的杏花般,却瑟瑟透着一股花落的萧条。
德妃居高临下的瞧了她一眼,旋即唇角一扬,起身亲手把张嫔扶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本宫又不是让你去做什么九死一生的事情。”她拍着张嫔的手,神色温润,瞧着她笑道:“不过,有你那句话,姐姐也就放心了,若是以后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本宫一定会记得你的。”
张嫔紧绷的神经一刻也得不到放松,即使是在清凉的玉贞宫里,此时她照样感觉到了如在外面似得燥热感,额上似乎出了一层薄汗,后背衣料也似乎被汗水浸透了,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妾……必定不负姐姐所托。”
似乎连周遭空气都漂浮着难耐的压抑感,张嫔听着外头夏蝉扯着单调的声音,心头七上八下的走出了玉贞宫。
练月笙忙活了一上午,好容易午膳后等歇一歇的时候,到书桌边摸话本子的时候,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本书了。
“那个……”红司步到她身边,小声说:“娘娘,那话本子今早的时候让陛下一并拿走了。”
练月笙动作一顿,慢慢转身看向红司,轻蹙着眉头,问:“他拿走了?”
红司点头,“是的,今早上陛下收拾妥当后,吩咐赵公公拿了那话本子才走的。”
练月笙心里一阵思忖,这个景琰又是干什么?
与此同时,宣政殿里,景琰正一脸沉色的看着从练月笙那儿拿来的话本子,因为习惯使然,有好几次他都想拿朱笔在旁边标注。
“陛下,陛下。”赵怀生扯着嗓子叫人,“您有听见奴才说话吗?”
景琰微怔,把手里执着的朱笔放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赵怀生却是愁的眉心拧了个川字,“陛下,您该去看看皇后娘娘了。”
“朕不去。”景琰神色不虞。
赵怀生就劝道:“陛下,这可不是您愿不愿意的事,既然皇后娘娘已经有身孕了,您多少要拿出点样子来才是。”就算您不喜欢皇后。
最后一句话让赵怀生咽下了肚子里。
景琰眸色微动,似乎在思量什么,赵怀生安静的侯在一旁,御前女官碧纱端着茶盏进殿来,让赵怀生拦了下来,他把茶水接了过来,然后轻手轻脚的把清热去火的柚子花茶搁到了龙案上。
碧纱见状,拿着托盘,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景琰思忖了半晌,低下眼睛,随手就是把话本子往旁边一推,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情愿,“行了,朕知道了,朕晚上去行罢。”
于是赵怀生颇为欣慰的笑了。
赵怀生自景琰小时候就跟在他身边照顾,是以在赵怀生面前,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才会稍微透露出一些情绪来。
景琰手捧着青瓷茶盏,指腹摩挲着茶盏上的流云纹路,似乎又陷入了沈思,“当时你看芊婕妤,是个什么神色。”他淡声慢语。
赵怀生微愣,回想了一下,说:“当时芊婕妤低着头,奴才并没有看清,但是芊婕妤确实是有些不高兴的。”
将将沾口的茶盏就离了口,他神情略有烦闷的轻叹一口,却是什么都没说。但是赵怀生知道,芊婕妤跟了皇帝这么久,却一直生不出个一男半女来,这回皇后怀孕,不用想都知道芊婕妤心里有多不服气。
实际上,赵怀生对芊婕妤这个宫女上位的妃子并没什么好感,单从身份上一点来说,他就觉得芊婕妤配不上皇帝。
景琰不再说什么了,搁下茶盏,重新又摸起了他推一边的话本子看了起来,这回他手里拿着的朱笔终于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了。
赵怀生侍候了景琰这么久,有时候还摸不准他心里想什么,尤其是他登基之后,那心思就越发深沉,愈发让人捉摸不透。现在的景琰心情欠佳,估摸着还是在纠结皇后娘娘的事,偏偏还有一个搁心窝上的人不能去见,这皇帝其实当的够苦闷的。
这么想着,赵怀生就挑了挑眉,莫名觉得,皇后娘娘有戏。
当晚景琰驾到凤栖宫的时候,抱怨了一天‘陛下怎么还不来’的红司终于喜笑颜开的把皇帝迎进了凤栖宫。
每当景琰来,帝后两人就只会干坐着,不知道说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景琰神色淡淡,说着场面话,“安胎药可用了?”
练月笙温和的笑着,答道:“回陛下的话,因为还未确诊,所以这安胎药也不敢乱用,故而就没有用。”她可还在记着他一声不吭拿走她话本子的事呢。
景琰俊眉一挑,说:“不管确没确诊,安胎药该用的还是要用。”
练月笙心里一哼,面不改色,“若是臣妾没怀孕,喝了这孕妇喝的药,多少对身子都是有害的,所以还望陛下让臣妾确诊了之后再用。”
景琰心有不耐,已经觉得维持不下去这种场面话了,索性就摆摆手,道:“那就依你好了。”
说的好像多无奈似得,明明最不对的是你吧!练月笙心里翻白眼,所以说,她最讨厌这个男人了!
“陛下,臣妾的话本子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还给臣妾。”练月笙凝着景琰问。
景琰想起来那本看的自己后背发凉的怪谈,又想起现在那书让自己圈圈画画了不少,故而凤眸微睐,斜睨着练月笙看,“朕不是说了日后不许你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如今朕把它拿走了,你还想质问朕不成?”
练月笙眸色微闪,似乎想起来他说过了这一句话,眉心轻轻一蹙,后又松动开来,“是臣妾忘了。”
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景琰心里就笑,突然就又听她说:“但是陛下拿走的时候就不能差个人告诉臣妾一声么。”微微蹙起来的眉心,已经表示了她心情不悦。
景琰突然就没了和她扯话的心思,“你身边不是有侍候的宫人吗?”他淡淡的瞄了她一眼,后就说:“行了,朕来这儿不是和你争的,时间不早了,休息罢。”
俩人呆一块话过三句不投机,还不如不说。
景琰招呼赵怀生上前侍候,练月笙起身摸了本书,挨着软榻看了起来。景琰脸色一黑,赵怀生心里就叹气,皇后娘娘是个精的,早间和他过了这么些招,毫不费力,怎么一到陛下这儿,就诸事不理了呢!
练月笙心绪平静,看着游记,景琰已经收拾妥当,要上榻睡觉了。
赵怀生望望两人,到底还是去了皇后跟前,小声提醒,“娘娘,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红司也跟着劝,“娘娘,咱歇了罢。”一边说一边偷觑皇帝,“娘娘您现在可不比以前,肚子里的小皇子也要休息啊。”
这么一说,要是她再看下去,那就真成了她不对了,眼角余光瞄一眼坐在床头的景琰,见他那张千年冰山的脸上略有不虞之色,到底是放下了书,由宫女们服侍着洗漱完毕,上了凤床。
练月笙上了床,景琰神色缓了缓,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练月笙躺床上,睁着个眼睛睡不着,景琰也不例外,但是练月笙睡不着的原因却是因为那本书的后半部分没有看完,明明已经到了最精彩的部分了!
两人齐齐转头,异口不同声。
——“你再往里去去,朕嫌挤,睡不着。”
——“陛下你先睡着,臣妾先看完那本书。”
第4章 所谓宠妃
话音一落,两人大眼瞪小眼,景琰再一次感觉到了他和练月笙之间那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不许看!”他皱眉训斥她,“什么时间了还想着看书!你就不能为你肚子里面的孩子想想吗!”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往下瞟了瞟,看她肚子。
练月笙撇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陛下就这样当真了。”嘴上这样说着,心里讽刺的却是他把消息传出去让她成为公敌那事。
瞧她态度是极其不在意,景琰眉心一蹙,就问:“你好像很不在意,有没有孩子你都不在乎吗?”
练月笙看他,说:“陛下是不是太在意了,以现在这个情况来看,难道不是臣妾没有怀孕的好。”
这么直白的问话,一时间让景琰对她十分无奈,为什么眼前这个人就没有一点身为皇后的自觉呢!她难道不知道她在后宫里头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宁国公府的安危吗!明明应该是里外相应的两个存在,但到了练月笙这儿,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闭了下眼,转过头,“行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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