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很客气的道:“麻烦还请您带路。”
小厮道:“好说,好说。”
素英提着灯笼,走到那人近前,那人连忙将手里的袋子塞进了怀中。素英借着灯光一瞧,似乎是个钱袋,看分量,总有个二三十两的样子,禁不住有些疑惑。
那小厮将几人送到了门口就离开了。守门的丫鬟看见明珠几人,听明珠说有事想要见黄小姐,不敢怠慢,立刻进去通报。
不多时,又来了一个丫鬟,见明珠看着面生,便问道:“您有什么事见我家小姐吗?”
明珠淡淡一笑,道:“我有话要和你家小姐说,是关于凤吟县主的事。”
那丫鬟一听,立刻变得恭敬了起来,说道:“请这边走。”
进入大厅,明珠发现里面的布置和刘忻所住的那个一样的古板,地方却比刘忻住地方要小很多,而且看丫鬟的衣服样式,似乎还不只一家人歇宿在此。
如此拐了几拐,上了二楼,来到了一间房门外。丫鬟将几人请进了外间小厅,自己则进去禀报。
明珠四处瞧看,发现这里和自己现在住的那间的格局和布置差不多,只是略小了一些,显得有些拥挤。正看着,只听有人娇滴滴的道:“都这么晚了,是谁呀?”紧接着,黄小姐笑着走了进来,一见明珠,笑容却当即僵在了脸上。
“黄小姐似乎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明珠淡笑道,“不如也说出来听听。”
“你,你是什么人?”黄小姐起初有些慌乱,但马上强作镇定的道:“这位小姐,我们好像并不认识吧。”
她刚才路过花园,正好看见明珠和青雪正在找猫,便心知派出去的人已经得手,心中暗喜。却没想到这才多大一会功夫,怎的就被人找上门来了呢?
明珠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笑着缓缓开口道:“黄小姐可能真的不认识我,可是我刚才却看见一个人抱着只猫进来,不大一会就捧了一袋钱出去。好巧不巧的,我那里刚好丢了一只,怕是被人抓了去卖了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您买了?您不知情也是有的,可千万别被坏人骗了钱才是。”
还未等黄小姐反驳,她就有些伤感的道:“实话跟您说吧,那猫其实已经误食了毒老鼠的药,活不了太久。我本想着找个大夫好好给它看看,却没想到它却被人抓了去。说起来,那抓猫的人着实可恶,白白坑了买主许多钱,可没准隔天就死了。我本还想着要给那猫解毒呢,这下也不能够了。怕是,怕是熬不到明天了吧……”说着,便掏出帕子,擦起泪来。
黄小姐有些犹豫。
她本看着凤吟县主不高兴,想讨好她。打探了一番之后,发现养猫的小姐来自听都没听过的碧水高家,无权无势,就起了歹心。想着反正到了京城,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不怕她知道。到时候她将此猫一献上,定能逗得凤吟县主开怀。再说了,长相相似的猫多了去了,就算这高家小姐能有福气去礼国公家中,见到凤吟县主,又上哪里去证明这只猫是她的呢?
可是,她现在却说猫中了毒……这么可能?不对,她肯定是在诈她呢,刚才她看的时候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家里的小厮也说只是被下了迷药睡着了而已……
但是,万一她说的是真的话该怎么办?这深更半夜的,难道自己还真的要出钱请大夫来给猫看病吗?万一被人察觉了怎么办?那她岂不是既丢了银子,又丢了猫,这也太不划算了!她使的可是自己的私房钱,足足三十两的银丝锭,成色极好,她可是一狠心才拿出来的,难道就这样白白的扔了吗?而且更糟糕的是,那人来送猫的时候竟然还被主人看到了……她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呢?
明珠早在进得门来时,就察觉到楼中皆是丫鬟女眷,而且住的还不只一家时,心中便大概有了些怀疑。天色已晚,一个小厮过来找黄小姐做什么?再加上刚才素英将她看到钱袋的事在耳边一说,前后一联想,便猜测对方是过来交货取钱的,心中只觉天助我也。
她看黄小姐额上隐隐的虚汗,心知若这猫是凤吟县主出手掳走的,那她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但是着个黄小姐却不一样。看她巴结凤吟县主的样子,再加上那副虚张声势的架势,怕只是个狐假虎威之辈而已。再加上也不是很阔绰的样子,怕是会心疼钱,便从此处下手,假装诈她。
“那猫我已经养了有些时日了,若是还能再得回了,就算是花多少钱买也是肯的。”
明珠的话无异于一副定心丸,黄小姐闻言,眼前一亮,终于道:“其实,我刚才确实是得了一只猫。如果高小姐想要的话,不知肯出多少钱?”
明珠面现喜色,道:“真的?那太好了!”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翻了翻,掏出三张银票,一看,却是两张十两,一张五两的,全都递了过去,“我身上只有这些了。”
黄小姐看了一眼,没接,只是自顾自的低头欣赏着刚用凤仙花染成的鲜红指甲,懒懒的道:“我可是花了五十两银子才买下的。”
明珠知她故意耍赖,只装作为难的样子,道:“可我一共就只有这些钱,怎么办呀。”又命青雪和素英在身上翻找,又翻出了四两银子。
明珠将自己的荷包倒了倒,又从中倒出了一块碎银子,约有一两重,便再也倒不出其他的了。
“黄小姐也看到了,我真是再多一分银子也没有了。”
黄小姐打量了她一会,没好气的一挥手,道:“算了吧,就算我做善事好了。”说着,招过来一个丫鬟,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那丫鬟去了里间。
素英气得紧紧攥了拳头,青雪悄悄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不多时,那丫鬟从里间抱出了美貌猫,递给了明珠。明珠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便告辞离去了。
出了院子,素英终于忍不住了,道:“小姐,那个什么黄小姐根本就是个无赖!明明是她做的坏事,为什么我们还要赔上银子?”
明珠淡淡的道:“小人,能不得罪便不得罪。能花银子解决的事,便不算是坏事。”她轻轻抚摸着美貌猫光滑的皮毛,轻叹了一声。
其实她本可以有另外一种方法的,只说抓住了那小厮,威胁她便是了。但是,这位黄小姐,还是尽量不要得罪为好,她就要进京了,如果父亲复官,她将来便也避免不了和这些闺秀千金们打交道,若黄小姐在凤吟县主面前说些自己的坏话,今后再找她的麻烦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可以躲得了这一次,却不可能每一次都躲过。
次日吃过早饭,高二老爷想起老娘和自己大嫂还丢在客栈中呢,便要告辞。刘忻决定和高家一同上路。就这样,不到午时,众人就已经全都收拾好,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了驿馆,明珠抱着美貌猫倚在靠垫上,猛的想起了自己答应过楚悠的事,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告诉他了。
美貌猫轻轻叫了一声,它一大早起来,早已经恢复了往日活泼的模样。明珠笑着将它搂紧,轻轻吻了吻。
高家的马车刚刚驶出了驿馆,紧接着后面又有一队马车朝在驿馆门前停了下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到了近前,掏出印信,在卫兵面前一晃。卫兵一见,立刻肃穆一礼,将正门大开,马车一辆一辆的缓缓驶了进去。
77三房
马车很快行至了客栈,众人下车,进去给高太君请安。高太君早已得了信,一见刘忻,当真是喜出望外,赞不绝口。
刘忻笑道:“老太君不必客气,这些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高太君更加高兴,忙命人准备酒席,招待刘忻。刘忻推辞不过,与高家人一同用饭,高家的几位小姐也在旁陪同。高太君高坐正中,左边是二老爷、刘忻,右边依次是余氏、明秀、明霜、明珠、明佳。
明霜正坐在刘忻的斜对面,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偷眼打量他,见他发觉,忙低下了头去,小口吃了两口眼前盘中的小菜,再抬眼时,却见他笑眯眯的望向自己这边,当即便羞红了脸。明珠就坐在她旁边,只作没看见,低头专心用饭,不去理会在自己身上频频扫过的目光。
高太君笑呵呵的望着眼前几个近两年来出落得愈发水嫩的孙女们,心中打起了盘算。饭毕,苏槐和那日与他一同前来的家人过来向高家众人告辞,说是得了信,主人家的船已经到达了码头,于是便要告辞离去。这几日,高太君一直在派人探听他们的口风,最后听闻他家主人不过是一普通商贾,虽排场了得,却也并无其他特别之处,便不再多问,只是不如从前那般热络。临行时,命二老爷备了一份普通的谢礼送上,看着不过不失罢了。
高家和刘家于是一同启程,结伴赶往京城去了。
一路风尘如何不必细表,单说这一日,将近日落时分,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京城。
刘忻先告辞回了侯府不提,单说高家三老爷一早就派人在城门口处等候,待高家众人一到,便立即引着去了位于京城东南的一处宅院。
宅子的位置不算好也不算差,三进的院子,敞亮大方的格局,一家几口人住倒也足够宽敞了,可再加上这些新来的小姐太太们,就明显有些拥挤了起来。高家虽有些钱,但奈何京城寸土寸金,即便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合意的宅子,只好先这样将就着,再慢慢寻找。
高世箴携高家三老爷高世贤一同迎了出来,他本是从五品知州,外放归来,回京述职,暂时只在吏部挂了名,等候差事。
高太君被人搀下了马车,二人一同上前来迎接。三老爷看上去清瘦些,面相看着老实沉稳。他多年未见母亲,当即便跪倒叩拜。高太君看着自己许久未见的亲生儿子,也禁不住泪水涟涟,将儿子一把搂入怀中,哭道:“我的儿,这么多年了,可苦了为娘了。”
高世贤哭道:“都是孩儿不孝,不能常伴您左右,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大老爷高世箴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兄弟久别重逢的悲伤模样,道:“这里不是讲话之所,还请母亲入内宅一叙。”
余氏上前给大老爷和三老爷见礼,紧接着是高家几位小姐,三夫人刘氏带领众仆妇丫鬟上前迎接。她笑容满面的拉住余氏的手,道:“大嫂,一路辛苦了。”
刘氏年岁和二夫人相仿,比余氏大些年岁,上前叫大嫂时却十分自然,看说话行事也是个爽利大方的。三老爷常年在外做官,刘氏也跟着他到处东奔西走,料理家务,想来自有她的不凡之处。
余氏想着,心底不由得升起了阵阵羡慕之意。她从小便随其母学习管家,自认能力不差,只是再高家做事处处掣肘,难得发挥;若是自家老爷也能够像三老爷一样,那该有多好。
明秀等人也都上前来跟三夫人见礼,三夫人一见几个如花似玉的侄女,顿时心花怒放,道:“小姐们好久不见,怎的都出落得这样好了?这真是,一个赛着一个的标志。”
明珠只觉得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最多,神情中倒是并无不妥之处。
刘氏拉过自己的一双龙凤胎儿女,笑着指引他们给高太君磕头。
三少爷珉君和五小姐明欣于是一同上前叩拜了高太君。
兄妹二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额头都略微有点凸,只不过明欣的五官更加清秀些,一双大眼睛闪着慧黠的光芒,令人一见便觉得是个聪明过人的主。珉君的气质则敦厚些,更像三老爷。
高太君看了看明欣,赞过之后,便拉过珉君,仔细问他学习功课之事,珉君一一答了,当高太君听他四书已念完大半之后,很是高兴,赏了他一块上好的玉佩,另外赏了明欣一副项圈。
明霜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大少爷珉杰,心中不悦,看向珉君的时候,多少带了些敌意。明欣自始至终都像看戏一样,将一切都收入眼底,唇角禁不住微翘。
因为地方不大,高太君又爱清静,自己占一个院落,余氏和大老爷住一个院落,三老爷本来还想让出自己的院子给大哥大嫂住的,被高世箴拒绝了。剩下的几位小姐就只能委屈一下,都住在了明欣原本所住的院子,名唤“芳庭”。这人一多,出来进去的难免就有磕磕碰碰的地方。明珠和明秀自然是安分省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欣自从几个姐妹搬来住之后,没事就常常跑到母亲院子里呆着,很少和姐妹们碰面。剩下的明霜和明佳时常不对付,不是你的丫鬟泼了我的丫鬟一身水,就是你的丫鬟故意挡了我丫鬟的道,反正总有些这样或那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整日也不得闲。
这些事自然传到了三夫人刘氏的耳朵里,在私底下无人的时候,三夫人便和三老爷闲聊。
刘氏道:“老爷,妾身觉得咱们家的这些个侄女都生得一副好相貌,怕是在京中也好寻得亲事。”
三老爷道:“夫人所言不差。”
刘氏有些欣慰的道:“咱们家欣儿,真真是我的一块心病。若是没有人在身边帮衬,还真是不放心。如今我看三侄女和四侄女都出落得这样好,只是人品不知如何。尤其是三侄女,早年大嫂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如今这一见,倒比我想得要好许多。”剩下明霜和明秀都是妾生的女儿,自然不在“可帮衬”的范围之内。
三老爷道:“那是大哥的家事,我这个做兄弟的不好背后多讲。”
刘氏笑了笑,道:“我的老爷,您就是太老实了。虽说这家业今后都是大伯的,妾身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这俗语说得好,‘大树底下好乘凉’,虽说是兄弟,是一母所出的至亲骨肉,但是该表示的还是要多表示。今后若分了家,咱们家出了什么事,还不得靠大伯帮衬着?妾身自来也不是那起子爱嚼舌根的婆娘,知道得多些,不是能更好的帮老爷分担吗?咱们家常年在外,什么事都由老爷一肩所扛,妾身看着也心疼。”
三老爷轻轻拍了拍发妻的手,感慨道:“这些年,真是辛苦夫人了。”
刘氏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道:“老爷这是什么话?这里是妾身的家。为了这个家,妾身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三老爷叹息了一声,道:“说起来,我那三侄女也是可怜,大嫂去得早,想必也是受了些委屈。你这个做婶娘的就看着照顾些吧。大哥虽不说,但就凭他当年对大嫂的感情,想来也是不肯委屈了三侄女的。”
刘氏道:“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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