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枚铜钱乃仪清师太所发,她暗器比师姐仪和师太高一筹,但却仍不及袖箭。
说来话长,却是眨眼之间,银色袖箭已经到了郑萼的背后,马上便要香消玉殒。
众女尼纷纷惊叫,恨不得一步跨过去,救回郑萼。
“嗤——!”一道布帛撕裂的声音蓦然响起,一道白光蓦然出现在了郑萼身后,众人竟没有看清,这道白光自何处射来。
“当”的一响,清脆悦耳,一道银光与一道白光相撞,发出脆响。
银光陡然化为虚无,仿佛幻像,另一道白光则射出很远,落到了小路另一旁的山石上,嵌入其中,巨大坚硬的青石,宛如一块豆腐般被白光射了进去。
众人方才看清,却是一枚圆润晶莹的棋子,在夕阳之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是弹指神通!”众女尼欢呼一声,知道了出手的正是仪琳。
这一手神通,她们见过数次,每一次,都看得目眩神迷,激动不已,仿佛是自己施展一般。
这一耽搁的功夫,郑萼已经跑出数十丈,转身回看,见到众师姐们正在欢呼,大是不解。
她内功尚浅,对于危险的感知极差,加之一个劲的快跑,没有发觉身后的惊心动魄。
仪和师太与仪清师太长吁了口气,神色恢复安然。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对方已经看破了自己的用心,一个也不打算放过了。
“仪清师妹,如何是好?”仪和师太皱紧眉头。
仪清师太神情安然,微微一笑,道:“仪琳定然在想办法,咱们结成剑阵,慢慢闯过去罢!”
仪和师太想了想,点头:“就这么办!”
说罢,招呼众尼,让她们摆出剑阵,小心再小心,慢慢朝前走。
这里的路有些狭窄,她们摆剑阵,只能五个人摆成一阵,前后两座剑阵,慢慢前行。
她们小心翼翼,长剑出鞘,斜斜指向树林的方向,一颗心悬在空中,有一触即发之势。
慢慢的,她们越来越是紧张。仪和师太与仪清师太两人分别指挥一座剑阵,被众人拱卫在中心,缓缓前移。
半晌之后,她们走到了一半,“停!”两人齐声一喝,猛一挥手,众尼顿时停下来,双眼紧盯面前。
她们听到,树林中众人呼吸轻微,缓慢悠长,似乎正在运功,但又有些不像,反而像是在练功的状态。
两人好奇不已。事情反常即为妖,自是不能大意。
停了片刻,没有动静。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皆露出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
蓦然之间,一道灰影自树林中钻出出来,翩若惊鸿,动作飘逸潇洒,来到了她们跟前。
“唰”的一下,众尼齐齐一震手腕,长剑抖动,顿时眼前一片银光闪烁,看不清其他。
这是她们剑阵的起手式,剑阵便要开始运转。
“师姐,是我!”娇脆清柔的声音响起,灰影落下,长袖飘飘,人影娇小玲珑,俏生生而立,却正是仪琳。
“仪琳,怎么是你?!”仪和师太惊诧,长剑一收,归入鞘中,双眼打量仪琳的身后。
“仪和师姐,我将他们都点穴啦!”仪琳娇笑着说道,指了指身后的树林。
“都解决了?”仪和师太似是不信地问。
仪琳重重点头,娇笑道:“人都在里面呢,……共有十二人个,都蒙着脸呢。”
仪和师太点头,大步流星,自剑阵中走出,直朝树林中钻了进去,想看看这些人的真面目。
仪清师太也自剑阵中走出,步履从容,转身扬声道:“大家莫撤剑阵,仪琳师妹,随我进去。”
说完,她迈步走向松树林。
仪琳莲足一动,身形倏然前行,宛如在冰上滑行,丝毫看不到身上的起伏,若是在晚上,难免会被人认为是女鬼。
她的莲足被遮在宽大的僧袍下,步伐极小,起承转合之间,动作细微,很难看得出来。
她在树林之间穿梭,宛如在水中游泳的鱼,轻松裕如地跟在仪清师太身后。
走了三四丈,仪和师太正蹲在地上,身前是十二个男人,呈一条直线躺在一起,仪和师太正在一一地拿下他们的黑巾,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
随着每条黑巾地揭下,她眉头越皱越深,宛如纠结在一起,眉宇间的煞气隐隐透出。
她是定逸师太的大弟子,跟在定逸师太身边最久,不仅得承其武功,更承袭了定逸师太的行事之风,杀伐果断,手上已沾染了不少恶徒的血,故煞气极重。
仪清师太走过来,摇头叹道:“银箭铁枪宋明义,狂风剑客闻松风,游龙剑客余昆吾……”
仪和师太终于将所有人的黑巾都揭下来,脸色铁青,怒火熊熊,双眼似乎能喷出火来。
“师姐,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小人物,左冷禅倒是好手段!”仪清师太感慨一声,摇了摇头,露出一丝忧色。
她心下暗自惊骇,这些人物,在武林中也算得是高手,放在一处,都是一方大豪,没想到,竟聚在一起,便是为了偷袭恒山派,显然是受人支使,此人必是左冷禅无疑。
她心中发冷,固然知道左冷禅手段阴险,常常暗算于人,但没想到左冷禅竟然神通广大至此,想来便一阵发寒。
“仪清师妹,这些人,全宰了罢!”仪和师太冷冷盯着众人,目光冷冽。
此时,这些人都闭着双眼,面色苍白,似乎正在酣睡,丝毫没有了知觉,并不知已面临了生死关头。
“师姐,全杀了?”仪清师太有些为难。
“全杀了!”仪和师太重重一点头,冷哼道:“他们既然成了左冷禅的爪子,早晚还会对付咱们,今日不除,来日必是大患!”
仪清师太沉吟不语,脸上神情变化不停,心中复杂莫名。她虽然智计多端,但仍旧心肠极软,虽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仍没有坚硬。
“仪……仪和师姐……”仪琳在一旁怯怯地抬了抬手,宛如小狗探爪一般,眼神怯怯,语气迟疑。
“仪琳,人是你放倒的,你说说看,要不要杀了以绝后患?”仪和师太望向仪琳,缓缓问道。
“不……不好罢……?”仪琳明眸眨动,如水的目光四处躲闪,不敢跟仪和师太对视,低低说道。
“怎么不好了?!”仪和师太重重冷哼,瞪了仪琳一眼:“你呀,一只蚂蚁都舍不得杀,问你也是白问!”
“师姐,这些人毕竟是仪琳制住的,不如,让她决定罢?”仪清师太眼睛一亮,微笑着道。
“她——?!”仪和师太横了仪琳一眼,摇头道:“这个好坏不分的糊涂虫!……让她作主,定是将这些人都放了!……将来若是他们这些人再来暗算,万一有师妹们受伤,她还不要难过死了?!”
她对仪琳的性情极是了解,知道心软心善,像一张白纸一般的纯洁,见不得杀人。
“仪琳师妹,你想怎么处置这些人?”仪清师太笑眯眯地问仪琳,声音柔和。
萧月生对于仪清师太有救命大恩,她虽不能还报于萧月生,但仪琳是萧月生的义妹,仪清师太对她极好。
“仪清师姐,他们虽然不好,但罪不致死……,杀了他们,不好吧……?”仪琳低低说道,不敢去看仪和师太,但要她杀人,却是无论如何下不去手。
“那你想怎么做?”仪清师太极有耐心,轻声细气地问。
“揍他们一顿,然后放了……放了他们,好不好?”仪琳师太鼓起勇气,猛的抬头,似是恳求一般地望着她。
她虽然善良,但心知这些人不怀好意,觉得也需薄惩一番的,不能平白放过。
仪清师太拉了一把怒气冲冲的仪和师太,和颜悦色,笑了笑,道:“可是,师妹你想没想过,放他们走后,他们若再来暗算咱们,该如何是好?……若是有别的师妹因此而受伤,或者身殒,你如何自处?”
“我……我……”仪琳口舌打结,说不出话来,神情无所适从,左右为难。
“我什么我?!”仪和师太踏前一步,瞪着仪琳哼道:“仪琳,莫要做烂好人!”
仪琳忙闭上了嘴,垂下明眸,对于这个严厉的大师姐,她打心底里还有几分畏惧。
“这样罢!”仪清师太笑着拍了拍她肩膀,轻声道:“这些人咱们就放了!”
她抢在仪和师太说话前,接着道:“不过,须得把这些人的武功废了,免得将来为祸,如何?”
“废了他们的武功?”仪琳露出难色,觉得有些太过残忍。
仪和师太点头,露出一丝笑意:“嗯,这个主意不错,……就这样罢!”
“仪琳,这些人被左冷禅网罗,助纣为虐,若平白放过,将来还不知要害多少人!……切不可因为一时心软,而养虎为患!”仪清师太语重心长地说道。
仪琳想了想,艰难地点点头,想到了大哥的手段,大哥怕是也怀着慈悲之心,所以才废人武功的罢……?
仪和师太身形一晃,来至这些人身边,脚尖轻点,宛如蜻蜓点水,转眼之间,脚尖分别点中了十二个人的丹田。
“走罢!”仪和师太最后扫了一眼这些人,大步流星而去。
仪琳双手合什,明眸微阖,红润的薄嘴唇轻动,正在默默诵经,秀脸一片虔诚。
这些人虽然可恨,要偷袭自己与师姐们,但毕竟没有伤着自己与师姐,他们再醒来之后,一身武功尽化流水,由一个威名赫赫的武林高手,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想必一定很难过,也算是赎了他们的罪孽了。
“仪琳,别磨蹭了,快跟上来!”仪和师太转身,长喝了一声。
仪琳忙睁开明眸,朝着地上十二人合什一礼,转身便走,扬声回答道:“噢,来了!”
她身形冉冉消失于树林之中。
……
“大哥!”仪琳玲珑有致的娇躯一顿,脸上容光大放,如一朵白云般飘了起来,扑向了萧月生。
“妹子!”萧月生伸开手,开怀大笑,平常的淡然完全消失不见,全然不顾威严与气度。
仪琳宛如一只小留鸟,轻巧地钻到了他怀中,萧月生身上清新的空气乍一扑到她鼻子。她便恍然醒悟,忙挣扎着退后一步,秀脸通红如染,低着头,不敢看人。
他们身在的位置,乃是通往临安城的官道上,宽敞空旷。
仪和师太让在一旁,单掌合什,皱眉不止。仪清师太则一脸宽和的微笑。周围诸女尼,皆瞪大着眼眸,定定看着他们。
此时,太阳落山,淡淡的暮色笼罩四野,一丈开外,仅能隐隐绰绰地看到人影。
仪琳她们还未抵达临安城,萧月生已接到了江南云的消息,心中兴奋,又有些急切,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隔着观云山庄很远,便与她们相遇。
离山庄还有一里处的官道上,萧月生终于迎来了她们。
他的身后,江南云与小荷俏生生而立,刘菁这几日登门拜访江南神针陈素蓉,整日早出晚归,忙得很,没有来。
见仪琳羞涩难堪,萧月生微微一笑,不再惹她,而是与仪和师太与仪清师太她们见礼。
江南云也上前见礼,落落大方,她一身雪白貂裘,将脸庞趁得越发雪白无瑕,仿佛一块儿白玉打磨而成,对众尼抿嘴浅笑,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雍容华贵的大气。
小荷则穿着皮夹,也是一身雪白,秀脸绯红,娇艳动人。
两人站在萧月生身后,惹得路边经过的人们侧目,他们的目光在萧月生脸上一掠而过,忽视过去,落在了江南云与小荷身上,皆露出沉醉赞叹之色。
江南云本就绝色,如今玉虚诀越发精进,艳光四射,浑身上下,无一不精,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莫不荡人魂魄。
“师太,一路平安否?”萧月生顺口问道。
他与仪和师太并肩而行,走在众人前头,朝观云山庄而去,天色不早,已该吃晚膳了。
仪和师太摇摇头:“刚才还遇到了一波伏击,亏得仪琳机灵,咱们才没有损伤,否则,凭这些人的武功,我们很难全身而退。”
萧月生眉头一轩:“是什么人?!”
“都是些武林中成名人物,都是些高手!”仪和师太冷哼一声,说了几个人的名字。
萧月生对如今的武林已有了解,听得这些人物,个个都是一方之豪,摇头叹道:“看来,他们背后有人啊……”
“估计是左冷禅捣的鬼!”仪和师太毫不见外,这些话对旁人不会说,但他是仪琳的大哥,自然不会害恒山派,也便没有戒心。
“左冷禅此人心智超群,武功绝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萧月生温声说道。
两人不知不觉间,越走越快,到了后来,身后恒山派的众尼需得施展轻功,方能跟得上。
江南云拉着仪琳的手,笑道:“小师叔,你功力大进呢!”
“大哥的吩咐,我可不敢偷懒。”仪琳抬头瞥一眼萧月生的背影,轻声说道。
江南云抿嘴一笑,轻瞥了师父一眼,低声道:“师父可凶了,发起火来,可是吓人!”
仪琳低低浅笑,又偷瞧了萧月生一眼,没有说话,羞涩不已,嘴角却微微翘起,眉梢处透着甜蜜之色。
江南云心下暗叹,看她的神情,这又是一个情根深处的女子,师父可是害人不浅呢!
想到这里,她抬头恨恨瞪了师父的背影一眼。
进了观云山庄,令狐冲他们三个也在,见了面,自然又是一番亲热的寒暄。
华山派与恒山两派,在五派之中,关系虽然不远不近,但比之其余三派,也算是比较亲近。况且,令狐冲亲切随和,在诸尼之中人缘颇佳,讨人喜欢,故两派亲近了许多。
诸人坐在山庄的大厅内,晚膳已经上来,都是素膳,是为了欢迎仪和师太她们。
萧月生拿起银箸,伸了伸,笑道:“来来,这是小荷自白马寺智止方丈学来的手艺,尝一尝味道如何。”
“智止方丈?”仪和师太抬头,一幅意外的神情。
白马寺的智止方丈,在佛门之中乃是难得的一位高僧,法号智止,却是学识渊博近乎妖般的人物,盛名轰传。
而白马寺的素膳,乃是天下一绝,便是出自智止方丈之手,只是能够领略者寥寥无几。
每个月,智止方丈都要做几桌素膳,招待前来上香的信男信女,虽然身为方丈,毫无架子。
“智止方丈,常人难得一见,能够让他传授厨艺,更是千难万难,不知萧先生用何手段?”仪清师太笑眯眯地道,看起来极感兴趣。
萧月生摇头,但笑不语,挑起一块儿豆腐,看起来,仿佛一团白雪一般,轻轻送到嘴边。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显然是想听听究竟。
萧月生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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