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颜乱 作者:罗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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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颜乱 作者:罗姽-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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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解释起来,实在太困难,太冗长。他必须要解释为何要偷夏语晖的行囊,必须要解释为什么身无分文。之所以身无分文,是因为逛妓院,而他不希望她误以为他是一个堕落的人。若想不被她误解,必须还要解释自己与母亲的处境,必须要解释朱氏与高氏的联姻。
他害怕一旦说出自己艰难的成长环境,会让她误以为他不想对她负责,会让她误以为她是他的累赘。
确实,那时他自己的生活本已非常艰难。他虽然对她发下了那样的誓言,心里却没有底。他真的能给她带来幸福吗?
种种苦衷,一时半刻都是解释不清的。但他却没有想过放弃,从来就没有想过放弃!
所以,才会在头破血流之后,仍旧爬回破庙。
心里只有一个执念:媚烟在等我,媚烟还在等我。
多年后,在船上与萧辰会盟,看见萧辰往船舱爬去的情形。
他就想起当年自己也曾经拖着血迹,向心爱的女孩爬去。
你为她做过的,我一样能做到!
只是,你比我幸运,你比我幸运得太多。
当他在血泊里一寸寸爬回破庙时,媚烟已经走了。
一切还来不及解释,就这样错过了。
恰恰因为这来不及解释的误会,让她遇到了萧辰。
她是为夏郎报仇,才去找萧辰的。
本来是他先遇到她,却没想到,阴差阳错间,她竟与萧辰坠入了爱河。
他常常想,当初如果他与她没有错过,如果他与她一直在一起,她爱他会不会超过后来爱萧辰。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年的除夕,漫天烟花开到荼蘼。缤纷的光彩,点燃她美丽的紫眸。
他等待着她的回答,无比紧张,心如鹿撞。
终于,他看见所有的情绪在她眼底沉寂,最终都化为一片宁静的温柔。
“琰……我……”
那一刻,他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你叫我什么?”
“琰……”她再次重复,唇齿间吐出这个名字时,有淡淡的陌生感,但却很温馨,很温馨。
他的眼里蓦地浮出一层水雾,抓着她的双肩,俯身问她,“为何……不叫我夏郎……”
“夏郎……”她笑了,纯美如初雪,“我喜欢你,夏郎。我喜欢你,高君琰。不管你是夏郎,还是高君琰,我喜欢你……我愿意嫁给你,愿意做你的妻子……”
他仰起头来,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天啦,他一个大男人,为何在她面前变得这么爱哭。
她用过的这个句式,其实是呼应他的。就在五天以前,她要他送她回大漠,他曾经发出痛彻心扉的呼喊:“我爱你,媚烟!我爱你,阿姐!不管你是媚烟,还是阿姐,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真的愿意嫁给我?”
“嗯,真的。”
“上次你也答应嫁给我,但是后来跑了。”
“这次不会了。”
“真的?”
“真的!”
“永不反悔?”
“永不反悔。”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反悔?”
“不管发生什么,阿耶?舒雅永不反悔!”
狂喜之下,他横抱起她,跑下城楼,飞奔于玉宇琼殿间。燃尽的烟花在天幕留下淡淡光弧,满苑积雪在宫灯映射下如琼玉剔透。天地间流转着晶莹明澈的清辉。
他施展轻功,抱着她在这片光辉里滑翔。
他的内力虽不如萧辰雄浑,但他的轻功极好。所以,尽管她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他抱着她飞奔,依然没有给她带来一点颠簸。
她一直紧紧抱着他的腰身,将脸紧贴在他的胸膛,安宁而静谧。
他所得到的她,是经历了世事沉浮,经历了爱恨情仇,最沉静最清澄的她。
后来的五个月,尽管他给了她自由,但她很少走出倚晴阁的院落,与他的后宫妃嫔也没有交往。多数时间都在倚晴阁里看书,静静养胎。有时候,会在他的陪伴下,到宫苑里去走走。
他向她许诺,生了孩子之后,就举行大婚典礼,册封她为皇后。
但是这个承诺,却猝然被“四王之乱”打破。
那时,她还没出月子,京城突然陷落。
这之前他就发现关在永巷的萧辰被人替换了,不久就听说萧辰回国,重新登殿御宇。
他也猜到是母亲放走了萧辰,但他只以为母亲是良心未泯,毕竟那也是她儿子。
他完全没想到母亲会出卖他,所以没有对“四王之乱”有任何心理准备。
直到“四王之乱”发生,他都不敢相信。
他想不通,多年矢志复仇的母亲,为何会突然变卦?为何竟会帮助大燕的仇敌北卫?为何突然背叛自己?
然而当时境况的危急,已经容不得他多想。
乱兵在京城横冲直撞,整个宫城陷入混乱,宫人四散奔逃,尖叫声、哭喊声、惨嚎声交织一片。
奶娘带着未满月的孩子,和兰儿、庆生坐车,高君琰本来想让舒雅也坐车,毕竟舒雅还在月子里,但舒雅坚决要求骑马。
另外随行的还有德赤。
舒雅被冷百合俘虏时,德赤被冷百合下了毒药。然而德赤武功绝顶,当初兰韶云死前的最后那一战,德赤曾经接下碧霄宫主的暗器,这在整个中原武林都找不出第二个。德赤的内力相当浑厚,所以冷百合的毒药竟未曾给他毒死。
他苏醒后,艰难地爬行到隔壁村民家求救,村民给他找了郎中来施救。他养好伤之后,骑上舒雅的飒露紫,顺着江岸一直往下走,终于在下游一处浅滩渡江,然后又一路寻到郢京,最终被高君琰手下的将军逮捕。
除了德赤,还有高君琰的十几名武功高强的贴身侍卫,再加上舒雅骑着飒露紫,高君琰骑着奔虹,他们一共有二十来骑,护卫着唯一的一乘马车,从郢京东门逃出去。
那时,江夏王的兵马已经杀进来了,听说高君琰带着宠妃和儿子逃跑,从后面追来。
杀声震天、金铁铿锵、马蹄如雨,在后面紧紧追击。
“德赤你保护公主和马车先走,吴康你点十个侍卫随朕殿后!”高君琰拔出佩剑,给侍卫队长下令。
高君琰和他的侍卫们留下殿后,舒雅和德赤带着剩下的几名侍卫,护卫着马车往郢京东门驰去。
刚奔出东门,就听见后面马蹄声疾,回头看去,是高君琰带着侍卫们追来。见高君琰毫发无伤,舒雅长舒一口气。
高君琰打马靠近她,满面笑容,戏谑,“你还是很紧张我的嘛。”
舒雅甩过去一马鞭,“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高君琰抓住鞭梢,一边往里扯,一边嬉笑,“是不是怕还没举行婚礼,就成了寡妇?”
舒雅横他一眼,也忍不住放声大笑,“我最倒霉,刚答应嫁给你,就跟着你逃亡。”
她本是玩笑之语,却让他心里一痛。
高君琰一边策马飞驰,一边回望郢京城头,眼里溢出难言的凄怆。
他即位三年,励精图治,勤政爱民。虽有奸雄之称,但那也只在政敌、北朝和江湖上盛传,老百姓才不管这么多。管你是否奸诈,管你是否伪装,反正咱老百姓得了实惠就好。在楚国老百姓心中,他们的皇帝,那可绝对是贤主明君。
所以,从郢京出逃之后,一连经过几个郡县,都有百姓夹道拥护,也有朝臣从郢京跑出来追随。
这样一路走到了江州。
江州是郢京南部比较大的城市,也是往京城去的交通要道。江州太守在四王之乱里,坚持拥戴朝廷,没有被四王蛊惑,也没有轻信高君琰不是高氏子嗣的传言。
听说圣驾将至,江州太守亲自率领部属出城迎接。
高君琰赶紧下马,疾步上前,扶起拜倒于尘埃中的黄太守,亲切赞道,“太守恪守臣道,拥戴乘舆,明辨忠奸,不附逆贼。于楚国社稷有大功,此番靖乱之后,必当封侯拜爵,食禄万钟,留名青史!”
黄太守掩袖泣道,“有道是主忧臣辱。此番逆贼作乱,陛下蒙尘,罪在臣子。微臣无颜见陛下。江州虽僻陋,还请陛下暂移龙趾,纡尊下榻。待得帝京收复,乱贼伏诛,回銮返阙必有时日!”
君臣对泣半晌,高君琰才将舒雅拉过来,让黄太守拜见,“这位是舒贵妃娘娘。她为朕生了小殿下,又一路随朕奔波,虽是一介妇人,却功在社稷,有母仪之风。朕若有克复河山之日,必封她为皇后。”
黄太守当然不敢抬目多看舒雅,猜测是皇上的宠妃,赶紧躬身下拜。
舒雅一听到舒贵妃这个称呼,心底的旧伤刹那被刺中,一阵剧痛。
没想到她又变成舒贵妃了。
当晚,黄太守让出太守府邸给皇上作为驻跸之处。
虽然江州太守府邸与武州太守府邸,不论建筑结构,还是房内陈设,都截然不同。但舒雅还是有一种陷入噩梦的惊痛。
也许就是因为那个男人留下的刻骨之痛,走到哪里都无法摆脱,舒雅产生了远走大漠的想法。
她躺在太守府邸内院正房的床榻上,静静看着奶娘给孩子喂奶,暗暗下定了决心。
而此时,高君琰在外院议事厅,召见臣僚将领,商议收复帝京、平乱除逆。
终于议完朝政,走回内院时,高君琰心里漾着温情与激动。
媚烟生完孩子已经四十天,到了可以同房的时候。他满心盼望着与最爱的女人共度良宵,完全不曾料到,她将会提出一个从此改变他人生的惊天要求。


、番外之琰(2)

正是初夏,凉风习习,花香阵阵。月光如水,夏虫低吟。
高君琰一踏进内院就听到孩子的啼哭,他顿时皱了眉,手掌覆上额头,苦恼地自言自语,“小杂种,是不是你亲爹知道朕今晚要睡他的女人,给你传了讯息,让你来闹我们!”
虽然对这孩子恨得咬牙切齿,但真的推门进了房间,还是作出一副关怀的样子,“小宝贝这是怎么了?没有喂饱么?”说着横了一眼奶娘。
舒雅替奶娘解释,“刚喂过奶,本来在夫人怀里含。着。ru。头睡着了。我看夫人一路奔波也挺辛苦,就让她把孩子放在摇篮里,自己去睡。谁知孩子一放下就哭。”
奶娘是高君琰专门从世族贵妇里找来的,姓贺,被叫做贺夫人。
贺夫人抱着孩子依依哦哦地哄着,轻轻摇晃着,但孩子还是啼哭不止。
高君琰被孩子的哭声吵得心烦,再看舒雅,也是一脸焦虑,她再也听不下去,从贺夫人手里接过孩子,“还是我来吧。”
“贵妃勿急,也许是天气太热了,孩子热得难受,又说不出,只能哭。”贺夫人赶紧去拿了扇子,站在舒雅旁边轻轻扇着柔和的风。
扇了一会儿,孩子果然静静地睡着了。高君琰大呼一口气,正想让奶娘将孩子抱进内室,舒雅一坐下来,孩子突然再次大哭。
舒雅赶紧站起身走动,刚站起没多久,孩子就不哭了。
舒雅吃惊地看着贺夫人,“怎么我一坐下他就哭?”
贺夫人是养过孩子的,有经验,苦笑道,“小孩子都是这样。我儿子小时候,不仅要抱着睡,还必须要走来走去,一停下他就醒了。”
舒雅瞪着妩媚的紫眸,“他才四十几天,就知道我是坐着,还是在走动?”
贺夫人温婉一笑,“是啊,别看他小,名堂多着呢。”
舒雅低头看着烛光映着孩子的小脸,精致的五官很像她本人,而双眉紧锁的表情,则像极了他……
她心里同时翻涌起温柔与凄楚,想要抹去那个男人的容颜,此刻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她使劲闭了一下眼睛,深深呼吸,让心中的痛慢慢缓解。
高君琰见孩子再次睡着,对贺夫人使了个眼色。
贺夫人赶紧上前,“贵妃娘娘,小殿下这回应该睡熟了,交给我吧。”
舒雅摇摇头,“别再吵醒他,我来放吧。”
她抱着孩子走进内室,极轻极轻地把孩子放进摇篮。
她在放的时候,高君琰紧张得呼吸都快停止,生怕这个小鬼又醒,狠狠瞪着孩子,嘴里默念:“小杂种,你不许醒!不许醒!你再敢醒,我趁你娘不在打你屁屁!”
舒雅一转身,他赶紧收敛脸上凶狠的表情,呵呵地笑着,牵了舒雅的手,将她往外拖。
舒雅担心孩子,所以让贺夫人带着孩子睡内室。她与高君琰则把外厅布置成卧室。
高君琰不喜欢与舒雅亲热的时候,隔墙还有一个贺夫人。所以,他拉着舒雅的手往外走。
“去哪里?我累了,想睡了。”她有点不耐烦,欲甩开他的手。
他才不管,用力一拽,她手腕痛得几乎要叫出声,怕吵着孩子,赶紧用手捂住嘴,眼睛恨恨地瞪着他,“你把我弄疼了!”
他不理会,径直将她拉到外面,关好门,交待门口的侍卫守护孩子。然后拉着舒雅七拐八绕,穿廊过院,来到一片荷池。
月色下的荷池,美得如诗如画。
这是太守府后苑,也没有侍卫,此时万籁俱寂,四下无声。唯有晚风掠过草叶的簌簌声。
清明月色倒映于澄澈的池水,皎洁如玉的白荷上滚动着夜露,一盏盏荷叶宛若翡翠玉盘。
清淡幽雅的芬芳被风吹到脸上来,只觉醉人。
“媚烟……”他捧起她的脸,嘴唇如清风拂过花瓣,轻轻掠过她的眉、眼、鼻、唇,“我等这一刻等了快十年……今晚,让我尽兴可好……”
“等了十年?这么说,当初在破庙里,你就想过?”她笑问,紫眸里波光如醉。
“废话!在淮南王府夜宴上,看你跳舞时,我就想过。”
“那你当时在破庙里,怎么不……”
“那晚太冷了,鸡。鸡被冻住了……”
她再也忍不住,笑得倒在他怀里。
他趁她笑得全身发软,将她一抱而起。
“站着做?”她低低尖叫一声。
“不喜欢?”他将她举起,让她双腿盘在自己身上。
“喜欢……”她伏在他肩头,轻咬他的耳垂,“夏郎……我喜欢你……”
这一晚,两人手牵手回到房间时,一路上都不愿意说话,各自回味着刚才的数度云雨。
直到站在门口,她正要推门,他才突然拥住她问,“媚烟,今晚朕的表现你满意吗?”
她仰起头来,借着廊下风灯看见他的脸,微带鹰勾的高鼻,透着无法言说的魅惑。她抬手抚上他的薄唇,“夏郎……我要你每晚都给我这样的沉醉,而不仅仅是今晚……”
他没有听懂她话中深意,连忙向她发下深情的誓愿,“等朕平定叛乱,收复帝京,便册封你为皇后,以后日日夜夜专宠你……”
她摇摇头,推门进去,也将他拉进,然后紧紧掩上房门。
这时,她才环住他的腰,仰起头,说出了盘旋于心头的想法。刚才在外面,怕人听了去,她一直忍住没说。
“夏郎……我们去大漠好不好?”仰起的脸上,一双绝美的紫眸,闪动着迫切的祈盼。
高君琰万万没料到,一时惊呆。他怔怔地望着她,许久,难以置信地缓缓问道,“你要朕放弃江山,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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