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拔起〃双飞〃抵挡这朵〃唐门之花〃!
唐花!
可是,波波二声,二物打在轮椅的底层!
那是无情用地上的小石块,射在〃双飞〃座垫上,拔动了机关,只听又〃嗤嗤〃二声,这次不是扶手了,而是扶手下的撑把子,又射出二支长达五寸的铁锲,噗噗地刺入三鞭左右腰里!
三鞭惨叫一声,再也不支,那一朵〃唐花〃,就正正中中〃开〃在三鞭的额上。
青血。
青血涌喷迸溅!
仇烈香抱住无情飞快疾退,不让无情给青血浓汁溅着。
她发丝飞舞,半怒薄嗔,叱道:〃你!你没闭上眼!〃
〃我。。。。。。我闭上了又张开了,〃无情不知给她挟住了透不过气来,还是太曼美了让他透不过气来,所以他很有点语促不已,〃我不放心你。。。。。。〃
然后他补充了一句:
〃不好意思。〃
他说:
〃我现在眼睛还是张开的。〃
第六十集 佛都有火
第一章 嫁给他或杀了他!
尖叫。
把衣衫拢在胸前的她,依然遮掩不了一双裸露的玉肩,从那儿望过去,那么柔美匀和,仿佛除了月色与水珠,没有任何事物能在那柔柔的斜坡中驻过足、溜过手、留过情,从那柔匀的山坡滑下去,更令人不惜一头摔死在那深深的峰沟里,死的像一场完美的自尽,美的像一个无暇的童梦,令人虽死无怨,虽杀身亦不成仁,而只为一场美的丰宴,一次艳的注目。
至少,无情现在就是那么想。
〃想死啊你!〃
。。。。。。
无情还在看,浑然忘我。
〃你怎么还在看呀!〃
〃我。。。。。。〃
无情这才知道:原来是在说他!
刹地,他一张本无血色的脸,完全胀红了。
〃谁叫你看的呀……〃
仇烈香用手指拢着外衣:当然了,她又不能真当他面前穿上、整妆,故而又急又怒又嗔又气,但她也遂而发现无情竭力挺着腰背,昂起颈首,勉力要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还是让仇烈香心生感谢。
〃我。。。。。。〃无情的脸色血气最好就是现在的了,他千言万语,都讲不出,巴不得一张口就像一道瀑布一样,心中的激情都能迸涌而出。
但,能吗?
当然不能。
他只有说:〃。。。。。。因为。。。。。。因为。。。。。。因为实在太好看了。。。。。。〃
……因为。。。。。。因为什么呢?
他一下子辞穷。
因为词穷,所以才说不出假话,而且,也不想说假话,只好,一句就说了真话:
……都是因为太好看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仇烈香也红了脸,但红了的脸儿更艳;仇烈香也羞的起了嗔,但薄怒的她更动人。〃你…你……你…………你还在看!你还在看!〃
无情深吸了一口气。他倒真的是脸红得比红颜花还红,但就是目不转睛: 〃我。。。。。。我。。。。。。我转不了眼!〃
仇烈香一时把衣服穿上又不是:因为穿上就得先要把衣服卸下才套袖子罩颈子才上得了衣,那下可不是得〃尽露眼底〃了?那是万万不可的!不穿上又不是:这儿可不只是无情一人呀!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她本是江湖儿女,这一下为了救人救己,事先布署,迟迟未施,但眼见三鞭祭起〃山字***〃,再拖下去,只死一途,而且无情因行动不便,退不了身,活不了命,她只好使出独门暗器:
唐花!
可是,这一来,无情居然看个目不转睛的,使她顿忆起唐门和唐老奶奶流传下来对唐家女子的格律:'谁看过你的身子的,只有两条路:嫁给他或杀了他!
……虽然,自己身上还穿着兜袄,不算裎裸相对,但他离得那么近。。。。。。总是。。。。。。
(可是,他、他!他还看、还看、还在看!)
仇烈香一跺足,咬唇嗔叱:〃你再看……我。。。。。。有什么好看的!?〃手里把那件始终未能著上的衣衫攥得紧紧的,遮在胸上。
无情〃居然〃回了她这句话。
不。
这个问题。
〃因为。。。。。。太好看了。。。。。。〃他还傻楞楞的说,〃我实在转不过眼去。〃
仇烈香嗔笑一敛:〃那么,我把你一双眼挖出来!〃
她吓唬他。
不料,无情索性睁大了双眼,说:〃你挖吧。〃
仇烈香叫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你这样看人家,你。。。。。。你怎么当为民除害的大侠、当大捕头!我。。。。。。我可是真的挖眼珠的哦……〃说着,自披衫里伸出两只春葱般的手指,指尖已抵近无情的双目。
甚至,指甲片沿已触着了无情一睫毛上去了。
无情的眼霎也不霎。
只眼睫毛颤了颤。
痒。
他的眼睫毛很长。
而且还带点弯。
他的眼很好看。
很灵。
……甚至说,这双美眸应该是长在一个美丽女子容颜上多于在男人脸上的:尤其是,如果这双眼没那么冷、那么厉的话。
可是,而今,这双眼眸,既不冷,也不酷。
而还很多情。
深情。
款款。
对着那一双秀秀丽丽的指尖,他并没有往后退缩。
反而趋前。
……好像在说:你挖吧,我心甘,我情愿,我没有怨言。
(但我还是铁定要看的了。)
仿佛,无情当这两只要来挖他眼珠子的手指,也是当日仇烈香自窗棱递给他的串烧、莲藕一样,他毫不提防,他全然授受,就算沾毒的,他也甘之若饴;就算饮鸩止渴,他也视作飞马踏雪,久旱甘露;,一饮而尽。
〃我不是蓄意要冒犯你。。。。。。谁说大侠、当捕头就不可以看美丽女子那美丽的身体的?〃无情仍胀红了脸,有点吃力才说的下去,〃我的确是转不了眼,因为太好看了。。。。。。就像崖边一朵花怒放,不看,他日就成了绝情石、断肠岩了。〃
仇烈香斜睇着无情,两只手指只凝在那儿,就像一座正洒着杨柳枝水普渡众生的观音菩萨,忽然之间着了相,现了真身,以致没有了下一个举措,只不知怒还是笑,问了一句:
〃你,你不信我会插下去?
你呢?
……你信不信?
不管信或不信,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事,又闯进来几个人,使得仇烈香一分心,就在这时际,她因为伸出了手指,露出了在月色下美如玉藕的手臂,要来挖无情的一双眼,结果,加上那么一分神,罗衫悄没声息地挂落了下来,又露出了右边一截酥胸,这一下,她自己也尖叫了一声,挽衣的挽衣,凝目的凝目,不过,一件舒服的披巾绕住了仇烈香,原来是无情抄起了原本铺在轮椅〃双飞〃背靠的绸披,围在仇烈香身上,仇烈香只觉身上一阵暖意,一直暖上了心头,这且话下不表:
表的是三鞭道人仰天倒下,迸喷青血之际,三道人影,直扑了过来!
不,是四道。
有一道是〃走〃了过来。
他是〃走〃,很悠然,很潇洒,甚至带点孤寂,但不知怎的,却走的比〃飞扑〃 过来的还怪、都快!
他一下子,已到了仰天倒下,狂嚎惨呼中三鞭道人的身侧。
另外三道人影,已马上掠到。
其中一个,便是任怨。
三鞭〃肉身〃一垮,漫天漫园的〃鬼影〃尽皆消散,任怨觑准时机,第一个扑向三鞭道人。
他为的是希冀在三鞭殁前还能逼问诱供出一些什么〃绝活儿〃!
他本来最怕就是追命拦截。
他的轻功好。
他的〃白鹤晾翅身法〃恐怕是当世使得最好的。
可是追命的轻功更加神来鬼去、倏忽莫测,所以他最防范的就是追命。
不过,这次拦截他的却不是追命。
而是另一个人。
这个人,后他而起步,但一启步就截在他之先,一挥手,就使任怨寸进不得,再挥袖,几乎就把任怨逼回原地!
第二章 谁能一扬手就把他逼回去?
……谁能一挥手就把〃鹤立霜田竹叶三〃的任怨逼了回去?
有。
就是这个人。
当任怨发现一扬手就把他逼退的人就是这个人的时候,任怨也没有话说。
他甚至没有挣扎。
没有反击。
就连抗议也无。
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他不敢。
这一手就把任怨逼退的人,他的手还搁在半空,手势非常夸张,像一个大音乐师忽然听到广陵散快绝了的天籁,一拱手就要大家噤声;又像一位大舞踊者,忽然创发了一个绝世的姿势,然后就横空僵在那儿;又似是一位大铸剑师、大石雕家,挥鎚要打造一把、一具旷世巨著,但时间就凝在那一刹。
他伸出的是右手。
他的手指非常粗壮长大,像一根根怒勃的阳具,又像一只只竹筒模子倒出来的蜡炬。
他的手指固然粗大特殊,但最殊异的还是他指头的数字。
他有六个指头。
他是一个头陀。
任怨就这样给他一手拦了下来,还逼了回去。
任怨没有办法。
甚至无尤无怨。
……遇上这个人没有办法。
他认识这个人。
他知道这个人。
这个人目前是相爷眼前红人,潜伏在武林里的一个领袖人物:
多指头陀。
〃多指横刀七发,苍穹涛生云灭〃。
这是〃当世方外六大高手〃的号称:
这儿〃方外〃,不一定是指出家人,而是一些藉〃出家〃、〃坐关〃、〃净身〃、〃修行〃、〃应试〃、〃为奴〃等行为来〃避世〃或〃转换〃身分,甚至掩耳盗铃,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有些揖真的身不由己、身兼力行,货真价实也名副其实。
其中〃横刀〃就是〃横刀立马,醉卧山岗〃顾佛影,早年多结仇家,故谢绝江湖,变身为洛阳城〃小碧湖〃游家的总管。
〃七发〃便是〃七发大师,欧阳漆花〃,是一名放下屠刀出家的和尚,但出家后的他杀性尤甚于入世时。
〃涛生〃是〃惊涛书生〃吴其荣,以束发苦读于寒窗避世,其实是闭门苦修〃活色生香、舍利功法〃。
〃云灭〃便是〃神油爷爷〃,他大半生不得志,自行放逐出关外多时。
〃苍穹〃是米有桥,他青年起被逼〃净身〃入〃蚕〃,苦不堪言,后成了太监总管,武功高绝,但怎么说也不是朝廷将官,更非江湖中人。
〃多指〃便是指〃多指头陀〃。他带发修行,擅〃多罗叶指〃及〃拈花指〃,主持五台山〃老子庙〃,左右手各有六个指头,世上任何乐器,他拾手疾能通晓,音在指间如天籁,甚得蔡京欢心,并一度向赵佶引荐。(至于〃多指〃后来为何反成了〃少指〃,这就容后分解了)由于他工于心计,号称出家,实则跟江湖上黑白二道,互有往来,跟与绿林强盗,关系密切,能雅能俗,蔡京于是重用他为其联络道上的人物。
由于他深受蔡京信宠,所以一旦由他接手的任务,必定重大而重要,而且肯定背后有蔡京力撑,这后台无论在朝在野,的确没几个招惹得起!
何况,多指头陀不只辈分高,武功也高,连投靠他门下的,来头都决不低。
所以,多指头陀这出手一拦,任怨再贪婪、更情急,都不敢违逆反抗。
任怨不但不敢反抗,也不想反抗。
为什么?
想一想自己有没有反感的但却不敢、不想、终究还是不反抗的人和事?
有。
……一定有。
因为谁都会有。
你虽然感到不公、不平、不忿和不快,但仍不想或不敢反感,除了因为对方实力比你强,名头比你大,比你更难缠更麻烦之外,当然还有两种情形:
一是对方的背景与势力,你不敢招惹,因为一旦给惹上了,就像一脚踩进泥沼里,而又遇上鳄鱼和蛇的前后夹击,而头上还罩来了一蓬马蜂的袭蛰。
另一是既然人人都不反抗,都不还击,都不想招惹麻烦,为啥偏要你做第一个、第一个人,甘冒风头火势?所以只有哑忍。直至能出声的机会越来越少,能出手的时机越来越不存在,而你的生存环境也越来越恶劣,呼息也越来越困难,同道中人已越来越不见之时,想要还击还是反抗,机会早已消失不见了。
任怨的确不敢反抗多指头陀。
那也不只为了〃多指头陀〃他惹不起。
那是因为多指头陀也不过是个〃开路的〃。
他拦住任怨,也不是为了他自己。
而是为了另一个人。
……在那人身前,他也只不过是个〃奴才〃而已。
连多指头陀也不过只是个〃奴才〃的〃主人〃,任怨当然不敢招惹,也不会傻到惹这个麻烦。
不过,多指头陀这么一拦,使任怨更加心急欲焚的要达成一件事:
要选〃主子〃,也得选一个够〃大〃的、够〃强〃的。
要当〃奴才〃,也得当有财有势有真正实力的〃主人〃的〃奴才〃,这才不枉〃奴才〃这一场!
反正要当奴才,就要当一个恶尽天下、横行无忌的大奴才!
……化得来!
那个人一脸悲容,十分凄凉,那一种凄伤孤寂,竟令人看了第一眼,就为之心酸,再看第二眼,已不忍心再看下去,再看下去,不知怎的,就心为之酸,情为之伤,意为之寂,气为之短。
奇怪的是,那人脸容很端正。
甚至在仪容、举止,自有一种泱泱大度,过人气派,看去像一个王孙公子,位同公侯将相。
可就不知怎的,这人的背影、气质、神情、态度,流风所及,言谈说话,举手投足,总是给人一种:〃谁信京华城里客,独来绝塞看月明〃的苍凉感觉,又有一种〃昔日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苍凉和〃物是人非、〃昨是今非〃之慨。而这种苍凉,是回首暮云远,千里暮云平,回首苍茫的那种悲凉/寂寞,予人一种深邃澈骨的寒意,这儿虽是皇城;也是皇城中的一座庭院;一处〃寻梦园〃,可是,只要这个人在这里,整个气氛,都不知怎的,悲凉苍寒了起来,好像连大团圆放到永亘里也只是一个大悲剧,就像中国的丝竹音乐,奏得敲锣打鼓吹唢呐之际,其实就是最高的悲情就只好用热闹喧嚷的方式来表达,就像一头猪给宰杀后,它的惨情是一张笑眯眯的容颜。
追命看到了这个人。
忽然,联想起一头放在祭奠桌上给烧熟了的猪。
然后,他又联想起朱月明。
他摇摇头,拍拍后脑,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
第三章 蟋蟀悉率知了了
只看这个裔皇、高贵而悲凉的人,徐徐蹲了下来,握住三鞭的手,甚至不怕沾染了三鞭溢流出来的绿汁,用一种极平和的声调,讲了几句话,但再听却似是唱了几句歌,歌词一定非常肃穆庄严了,但他这么唱来,感情却非常丰富,仔细辨认,原来那是经文,而且还是梵唱。
可是梵唱经文咒语,却又怎会有那么丰富充沛的感情呢?真正的佛和有修为的僧道,不是讲寂灭、去我执、返真我,臻无情,才能四大皆空称涅槃的吗?
追命正在这里狐疑着,却听那华贵而孤寂的人梵唱稍歇,问了一句:
〃余近花,你有什么话说?〃
余近花就是〃三鞭〃未〃入道〃前的本名。
这人能随口喊出三鞭的俗家名子,可见跟三鞭道人十分相熟。
追命只觉得相当头大:这个人一来,就气派非凡,而且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