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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在房中没等多时,就候到人回来了。
见他手上拿了个大文旦,忙接过笑着道,“可是给我的?娘的送过去了没有?”
狄禹祥摸了摸她带着水意的湿润黑发,笑着点头。
“我这就让丫环给你打水沐浴。”萧玉珠见他点了头,把文旦放到桌上,人就往门边叫去叫丫环去了。
狄禹祥回头去看她,眼睛闪了闪,没有说话。
外屋不大,他挑了不靠内屋门边的一角坐下。
萧玉珠吩咐丫环回来,见他坐在了暗处支着头,这走过去的脚步也轻了,“可是乏了?”
见小妻子问得小心,狄禹祥拉了她过去,让她坐在他的位置,他另搬了凳子过来,把她的绣框拿来,靠近她道,“来跟我说说,这花面是怎么绣出来的?”
“怎地问这个了?”萧玉珠讶异又好笑。
“是给我绣的?”
“嗯,给你绣的,这是青帕,你没看到?我在此绣了两处青竹,枝丫上白色的这簇是竹花……”萧玉珠细细地解释着,便是丫环抬水进内屋时也没多瞧,专心地跟夫君解释着等绣好,收边的时候要怎么收边。
等到丫环退下,怕水凉了,她不再多说,忙栓好了门栓,去服伺他脱衣。
她还道她夫君这一路赶回来是累了,可一等他洗好,头发都未绞干,他便抱了她,脱了她的衣裳,就着油灯,也没躺下让她坐在他的身上行事了一回。
萧玉珠惊呆了,等到油灯一灭,纱帐落下都没回过神来,可怜她被那姿势弄得还有些惊魂未定,刚顺过点神过来,就又被好像歇足了的人压在了身上。
而这一次,比上一次的时辰还长,直磨得她哭得眼角都是涩的,她才累到极点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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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榜日还有一个来月,要到十月初头才有消息,但萧玉珠看自家夫君那荣辱不惊的淡然模样,心下有些担心的她便不好意思出口问婆婆这事。
虽是考过了乡试,但这几日狄禹祥白日也是不在家的,每日用完早膳就出门去了,说是要出门与同窗话诗词,不过午时用饭时他会回来陪他们一起用午膳,与萧玉珠一起午歇。
但萧玉珠这两日午后醒来,也是见不到他,也说是出门见同窗了。
这考后,还是与以前一样,白日着家的时辰不多,比之不同的是,午膳还是会回来用的,也是要哄得萧玉珠午睡后才出门去,等萧玉珠知道他下午也是要出门见同窗的,担心误了他的事,让他有事就走,不论她说多少,他也是要等她睡了这才走。
等到快要夕阳落山的时候,他便会回来,带上一包糖,让她去分与弟弟们吃。
不出三日,每每这个时候,萧玉珠就学会了替他泡上一杯清茶,让老黄把椅子搬到夕阳落脚处,让他喝着清茶看书,她便进厨房与婆婆一道为着家中几口做晚膳,哪怕是端着装满了水的木盆,她的身子都是轻巧的。
“你啊,每天都盼着他回来,何不跟他说说,让他每日早点回来。”这日见大郎回来,大儿媳那满身掩饰不住的欢欣,狄赵氏取笑儿媳道。
“大郎在外面有正事呢,儿媳不耽误他。”萧玉珠也不脸红了,摇着头把白菜外面的叶子掰下,取下里面的嫩蕊,搁一旁等会与豆腐一起煮。
“呵呵,”苏婆婆在一旁傻笑,她手中剥蒜的话做完了,来问萧玉珠,“少夫人,肉丝可让我切?”
“不用了,我来切,苏婆,你去看看大公子的茶杯,看要不要加点水。”萧玉珠笑着朝她道。
苏婆婆连连点头,提着那还热在火炉边上的铁壶出去了。
“等到天冷,去打副小铜炉小铜壶,小铜炉里搁上木炭烧着小壶,这能放在桌上,爹跟大郎他们就可以自己泡茶喝了。”萧玉珠好菜,过来拿起刚从井里冰着的猪肉切了起来,笑着与婆婆道。
“这主意甚好。”狄赵氏笑着点头,“你爹肯定欢喜,正好这几天要去铁匠铺看看刀,让娘问问去,看怎么个打法。”
作者有话要说:文旦就是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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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戚氏带了春鹃过来见萧玉珠,那爱嚼牙根的小丫头见着狄赵氏倒是羞答答的,萧玉珠奇了,朝这虽是丫环,但当半个妹子的丫头连瞅了几眼,等到她奶娘说出了来意,说是春鹃的婚事定了,带她来跟以前服伺的小姐磕头谢个恩,她这才知这丫头的羞涩从何而来。
萧玉珠扶起了跟她磕头的春鹃,拉了拉她的手,让她坐在了她的身边,仔细问起了戚氏,“是哪家的好儿郎?”
“是城北开烧鸡铺的李掌柜家,下面有两子一女,给春鹃说是的他们家的长子,是户好人家……”说及此,戚氏笑得合不拢嘴,还往女儿身上看了几眼,笑道,“以后缺不了她的衣食,算是个有福气的。”
春鹃羞红了脸,小心翼翼地朝她家小姐瞧去,见小姐笑着看她,她顿时胆大,朝萧玉珠调皮地眨了眨眼。
“烧鸡铺家的李掌柜?那可真是户好人家,听说他们家做的烧鸡那是祖上传下来的绝活,有了这个手艺,真不愁吃不愁穿的。”狄赵氏也识那家人,笑着道。
“谢您吉言。”戚氏见她话说得好听,笑得更是合不拢嘴。
“娘,您和我奶娘说着,我带春鹃到院里说会话。”萧玉珠笑着朝婆婆道。
“去罢。”狄赵氏笑着点了头。
萧玉珠带了春鹃去了他们屋子,路中轻声问春鹃,“鹃儿,那人你可是看过?”
春鹃听了反头看了看,见没人,才咬着嘴凑近萧玉珠轻轻笑着说,“偷偷去瞧过一眼。”
“可好。”
“嗯。”春鹃欢天喜地点了头,脸上还带着羞怯的红韵。
“那就好。”萧玉珠点了点头。
到了屋子,她让春鹃在外屋坐下,去里面拿了妆盒,把装满了三支金钩和十来支银钗的妆盒打开,“喏,以前跟你说过的,等你要出嫁,让你自个儿挑三支。”
春鹃看着那精致的钗子吞了吞口水,看了好几眼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眼神,抬头神情有些委屈地道,“娘不许我要,来之前说您要是给我什么东西我要是敢接着,她回去就砍断我的手。”
“这不是我要给你的,你娘要是责怪,就说这是我娘以前留了话的,等你出嫁,就由我给你备点嫁妆,就像她之前给你娘备的一样。”
春鹃听得红了眼,“那也太贵重了。”
萧玉珠知道她是不敢挑,喜欢还是喜欢的,所以她挑了一只金钗和两只银钗出来,拿了一块本就为春鹃绣的帕子出来包上,还装了两根银条进去。
春鹃已经不会说话,只顾得上朝她连连罢手。
“拿着罢,这是照着你娘当年的例来的,”萧玉珠说到这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本可在家无忧无虑,好好当你的小姑娘家家,可还是进了萧家侍候了我那么多年,按理是要多给你一些的,只是我手上也就这么些了,只能亏待你些了。”
“使不得,”春鹃憋红了脸,终于说出了话,“我敢要我娘就能活活打死我,侍候您本来就是我的本份,有了夫人才有爹娘和我,弟弟一家人的生活,夫人和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拿着,等走的时候,我跟你娘说,她不会怪你。”萧玉珠见春鹃还要说话,嘴边笑容一冷,“还是说现在我不是你的小姐,你就不听我的话了?”
“哪是这样。”她在春鹃心目中的余威尚存,脸一板,春鹃说话的声音都轻了。
“拿着,放在包袱里。”萧玉珠扫了她放在桌上的包袱一眼。
春鹃怯懦地缩了缩脖子,哦了一声,打开了包袱,先拿出了里面的东西,“这是我给您做的棉衣,还有纳的鞋底……”
说着就送到了萧玉珠面前。
萧玉珠看了看针脚,把最容易断线的几处地方看了看,见还挺严密,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道,“做的挺好,算是出师了。”
这样也就不用担心她到了婆家因为针线活做得不好被人不喜欢了。
说着见春鹃喜形于色,她看了她一眼,故作冷淡地道,“也只是还算好,在出嫁前的这段时日里,再跟着你娘好好练练,别成天想着到处去转,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知道了。”见小姐只说了一句好话就又训她了,春鹃苦着脸道。
“把东西收好,等会见着你娘了,别傻笑,等出门了再把事告知她,听到了没有?”见小姑娘脸刚苦着,得了她的话,又掩不住欣喜地把她给的东西放进了包袱里,萧玉珠在心中无奈地摇了摇头。
“听到了。”
听到春鹃脆生生的回答,萧玉珠又失笑轻摇了下头。
还好这普通百姓家的日子要较萧府中单纯得太多,要不按春鹃这大大咧咧,什么事都能转眼即忘的性子,还真怪让人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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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狄赵氏留了戚氏母女的饭,戚氏除了听说过狄县令之子的名声,送亲那天也只看了新郎官几眼,前两次她来狄府也没见着过狄禹祥,听说他晌午会回来用饭,就想再看一眼,所以狄赵氏留了饭,她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狄禹祥这日回来得晚了点,刚推开门,就见小妻子站门边头往他这边探,他不由笑了,走过去抬手摸了摸她滑嫩的脸,声音也放柔了些,“饭备好了?”
“备好了,”萧玉珠有点不好意思地朝他欠了欠身,“今日我奶娘来了。”
“奶娘来了?”狄禹祥摇了下头,颇有点自责地道,“我回来得晚了,让人久等了。”
说罢,急走了两步,边走着朝那站在廊下的戚氏抬手举揖道,“晚生回来得晚了,让戚奶娘久等了。”
戚氏见他这等礼节,忙拉着身边的女儿弯腰,“大公子多礼了,哪敢当得起。”
“奶娘多礼,请。”狄禹祥上了台阶,微弯了腰虚扶了戚氏一下。
戚氏抬起了腰,她止不住满脸的笑,笑得连眼角的皱纹都起了。
“奶娘,进罢。”萧玉珠跟在了他身后,笑着让戚氏和低着头不敢看人的春鹃进堂屋。
饭间狄禹祥与二郎他们一桌,狄增今日下乡办事去了,连饭都无需送到前堂,狄赵氏陪了戚氏的客,带着萧玉珠和戚奶娘一桌。
用完饭不得多时,戚氏就带着春鹃告辞了,她虽与狄禹祥话都没多说两句,但萧玉珠送她到门口的时候,她红着眼与她家小小姐道,“奶娘这下是真的放心了。”
“嗯,他对我好得紧。”萧玉珠笑着点头,碰了碰戚氏红通通的眼角,“你也要好好的,要时常来看我。”
“小姐,姑爷我看好得很,跟您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我看没有人比你们般配,跟南庙街的那个说书先生说的一样,这叫,叫佳偶……偶……”春鹃见要走了,怕话来不及说,在萧玉珠话落音之时,连忙插嘴急急地补了一大串,但说到后头,那叫佳偶什么来着她给忘了,“偶”了半天,就哑巴了。
“佳偶天成!”戚氏见临走女儿都要献个眼,不由翻了个白眼,“偶什么偶,不懂就别瞎卖弄,你这性子给我改一改!”
“可我说有天造地设啊,隔壁的春生是个男娃,他还不会说呢……”春鹃的那点不服,在戚氏严厉的眼神下逐渐消失了,最后禁了声。
“那我走了。”戚氏那点子离愁别绪被女儿这么一闹也难再攒成,朝萧玉珠勉强一笑,“别送了,赶紧进门去。”
“诶,走罢。”萧玉珠紧了紧她手中重重的篮子,她婆婆打发了她奶娘不少东西,篮子重得很,她不免多叮嘱了一声,“提得疼手了就在路口歇一歇,跟春鹃换着提,别让她躲懒。”
“知道了,进罢。”戚氏朝她罢手。
知道她不进去,她奶娘就不会走,萧玉珠便先进了门。
等过了一会,她朝虚掩的门缝看去,见到奶娘回头朝门边这边看来,她不由微笑了起来——她这奶娘疼爱她的心啊,那是真得不能再真的。
她又看了几眼,等人走远了,才栓上了门栓,把门关了起来。
回头间,看到她夫君在廊下的台阶上远远看着她,萧玉珠笑了起来,朝他走去的步子走快了,一直走到他面前,嘴边的笑意更是欢快,“你可是在等我?”
“嗯,等你。”狄禹祥牵了她的手,嘴边的话有些慢悠悠,“这天儿是真凉了,回头给娘和你扯些花布回来,你们也该为着自己做几身新冬衣了。”
“我不缺,给娘做就好。”
“你也要做新的,”狄禹祥笑着低头,柔和地与她说,“去年的你穿不得了,你比刚到家里时,要长高不少了。”
萧玉珠顿住了脚步,见少年夫君笑眸里倒映着她的脸,饶是这半来年她已习惯于他的好,这时还是难免鼻酸,如此出口的声音也低得不像话,“这个你都知晓?”
天天在一起,他竟然知道她长高了?因她自己,都是衣裳穿着短了截,这才知道自己比刚嫁进来时要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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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九月下旬,虽说家中冬菜都已备妥了,但大郎二郎,还有三郎四郎狄家四个儿郎他们个个都长了个,这去年的冬衣穿着也是短了,本来狄赵氏准备的是按往年一般,大郎的给二郎,二郎的给三郎,最小的捡三郎的穿,但狄禹祥这时拿回了几斤蚕丝,说是同窗家养了蚕,分给了他几家蚕丝,让狄赵氏和萧玉珠做身冬衣。
这蚕丝放到里面做冬衣,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普通人家用的都是麻絮,狄赵氏哪舍得,只想着给儿媳做一套算了,留下的给大儿做冬衣,哪想,萧玉珠也是如此想的,她也是舍不得崭新的蚕丝给自己用,又把自己以往带过来的冬衣全拆了,拆得那个叫毫不犹豫,又拆了整整五件的蚕丝出来,新的蚕丝给二郎他们做新衣,拆出来的旧的,先给大郎做了,再给她自己和狄赵氏添一身。
“新的给大郎做罢。”狄赵氏听了她的打算,摇头道。
“给二郎他们做罢,大郎知道的。”萧玉珠笑着说,她这少年夫君虽还未及冠,但在家中的地位那是仅次于公爹之下的,长兄为父,平时家中有什么好东西,哪次他不是让着几个弟弟,萧玉珠自然有私心,但也不想破这个例。
他想的顾及的,也是她要去想的要去顾及的。
而且他真是对她极好,好东西他不用,都要留给她,为着他这份心意,萧玉珠也万不会让他为难一分。
“你啊,别光想着我们。”狄赵氏叹了口气。
“娘何尝不是,”萧玉珠笑了起来,“您可是什么都让着我。”
家中几口里,实则是婆婆做得最多,穿的吃的都是让着他们这些小的。
所幸公爹为人虽古板,每日都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但也是真心敬爱婆婆,经常谦让她留给他的好东西,两夫妇那叫一个琴瑟调和,萧玉珠刚嫁进来时还奇异公婆的恩爱,日子久了,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