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派两个人跟着小姐。”狄禹祥朝身边的狄丁道。
“是。”
狄禹祥顿了顿,又道,“吩咐下去,任何时刻,保小姐为首位之策。”
“是。”
蜀光之后的长怡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拼命咬住了嘴,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一路过来,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鞋子和裙子,她知道今日之事,绝不会善了了。
狄丁去叫人,狄禹祥看向吩咐小将怎么加重力道的大儿,随即掉头扫了冷汗淋漓的佑王一眼。
狄长南进门前已把小世子交给了手下抱着,指点好父亲的小将怎么好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他坐在了另一手上搬来的凳子上,坐在佑王的对面,冷眼看着佑王脸上的汗密密麻麻爬了一脸后,他才朝小将点了下头。
小将松开了点水,佑王就如垂死之人一般软下了身体。
“义弟,你现在应该知道之前我对你有多好了……”狄长南伸出手,推了佑王一把,让他直了点身,面对着佑王的面,嘴角冷酷地翘起,“你义兄我可不是仗着父荫才当的将军,我是怎么当上的将军,你要是不知道,我可以让你亲眼见识一翻。”
“呵呵,”被折磨得无力睁眼的佑王古怪地笑了两声,缓了一会,他慢慢睁开眼,看着狄长南一派平静,“你们是不怕死,但总有人怕的不是?”
狄长南看他一眼,随即朝他父亲看去,见他父亲眉目不动,一派沉思之态,他转过眼,看向佑王,“你指的是我娘罢?”
佑王讥俏地哼笑了两声,未答。
事已至此,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你要怎么才放人?”狄长南问了话。
“问你爹。”佑王闭上了眼,平缓着全身还没褪去的阵痛。
若为上人上,需吃得苦中苦,他受得了这点小疼。
“他想当隅南的皇帝,”狄禹祥闻言冰冷地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地朝儿子道,“让我等助他。”
“哦?”狄长南长长地哦了一声,看向佑王,“用挟制我娘的方式,让我们来帮你?”
佑王闻言睁开了眼,淡道,“义兄,我要是跟你好好商量,你会帮我?”
狄长南冷漠地看着他。
“你不会。”佑王平静地道,“所以我们只能这样谈。”
“是不是,狄大人?”佑王转向狄禹祥,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口气也淡定了许多,“我大冕有六万大军,大谷的守将乃我父王亲将,手下三万大军,我舅父能调齐三万过来援助我,狄大人,如果你手下有十万大军,且都是战兵,这个仗你会怎么打?你说你有没有胜算?”
“再加你二儿他们……”佑王说到这,脸上渐有了些神。
狄长南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臆想,“是你想当土皇帝,还是你父王想?”
“不管是谁想的,我不做,佑王之后冕地再无易王,义兄,你说是不是?”易佑看着狄长南,语带悲意,“你说我怎么甘心?”
“我知道你想保我这一代无风波……”佑王说到这,血红的眼睛泛起了一丝泪光,“可哥哥,我的好哥哥,你说你能保我一世不?能保我大冕子孙世代吗?你不能,我只能自己做……”
狄长南没被眼前佑王的温情所蒙蔽,他看着佑王情真意切地说完,点了下头道,“所以你就是用想把我拖下水的方式,来回应我对你的好,你那声好哥哥,往后还是别叫了,本将担当不起。”
说罢,他不再待易佑说话,转身了他父亲,道,“大冕不止六万大军,如孩儿所料无误,应有十万,大谷三万应只是王爷的旧将之数,张知州要是被他所用,那么还要加上两万民兵,温北萧家三万可不当数,他们赶不到大冕。”
“是吗?”佑王插了嘴,淡道,“义兄能确定赶不到?你可能不知道,大冕已经封城了,什么消息也传不出去,你就是传令下去斩杀萧军,这消息也传不出去。”
狄长南听而不闻,继续与父道,“算下来,他们有十五万,看得出来,他们谋划已久,早有准备,少则也有五年之久了,这事,我看老王爷不是不知情的,您说呢?”
“嗯。”狄禹祥点点头,现在他也知道,珍王生前也知道他死了,他会带妻子来看他。
他们曾经持酒对奕过,小佑王有句话说来也不假,他与珍王算得上是了解彼此的知己……
也是因知己知彼,捅下来的刀子才又狠又准。
“爹,你看……”狄长南问父亲,“现在他们俩都在我们手上,如何办?”
杀了,易王无后代,一了百了,冕地就算反,群龙无首,无需太费周折就可打尽。
狄禹祥不语,摸着手掌心寻思着。
“世叔和世兄还是好好想一下怎么帮我罢,”佑王冷眼看着这对不动声色商量着事的父子,语气越发的冷静了起来,“毕竟,婶娘一生都没受过什么苦,我刚可是听世叔说了,她就是掉块手指甲片您都心疼,如果她因你们受尽折磨屈辱……”
这时,“叭”的一声剧响,打断了佑王接下来的话。
狄禹祥长手一扬,甩了佑王一记耳光。
之后,他没看佑王一眼,直接站起来,对随之站起来的大儿淡道,“把消息传出城去,另传出去,说佑王与世子在我们手中。”
“狄大人……”佑王这时不顾身后的挟持,大力站了起来,朝狄禹祥喝道,“你可是想明白了?”
往外走的狄禹祥回头也未回。
狄长南从父亲的背影上转头,掉头替佑王擦了擦嘴边被煽出来的血,冷冷道,“我父这生,从未受人胁迫做过一事,你父王都不能,你觉得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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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禹祥一路前往灵堂,相阻之人本想刀剑相向,但他之后,小世子被狄家死士抱在手中,他们只得频频后退。
到灵堂后,贵宾厅的王公贵族见到他来,皆哗然一片,朝他望来。
“狄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永叔,何解?”
“贤弟,这到底是何况?”
“狄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洒家都快疯了。”来传旨的内宫长侍已经快哭了,架在他脖子的刀让他两条腿打了好一会架了。
与狄禹祥相熟之人皆率先开了口,狄禹祥朝他们温和地笑笑,等他们稍安静下来,他朝他们拱手,淡道,“易王府谋逆,我夫人在他们手上,佑王与小世子在我手上,现在大冕封城,我等出不去,狄某前来,就是与尔等告知。”
“狄大人呐……”长侍已经哭天喊地了起来,道,“这杀千万的佑王,您赶紧把他杀了,快把我们救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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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双手被捆绑,背靠着泥墙的萧玉珠轻咳了两声,搁在土地上的水碗上飘着些灰黑的灰烬,她低下头吹了吹上面一层,含了一口到嘴里,慢慢地咽下。
她被人掐过的喉咙有些发疼,喝水有些许问题,但问题不大,一点一滴地咽,也是喝得下去水的。
她花了点时间喝了小半碗水,还未喝完,柴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打 扮精细的银发老妇拿着一碗发着馊味的黑糊走了进来,等她看清半暗的柴房中萧玉珠那通红的脸,喉间肿胀的紫红掐痕,再看到那身边那碗浑水,她忍不住有些高兴 地笑了起来,她走到萧玉珠面前蹲下,年老的老妇像个小女孩一样欢快地翘起了嘴角,道,“玉珠姐姐,您把水喝了?您可真听话,对了,差点忘了跟您说,您用的 这碗可是再精贵不过了,给您倒水之前,我特地拿去给一群臭男人撒过尿呢,您说我好不好?我可是对再用心不过了,谁叫您是我的玉珠姐姐呢。”
、第272章
望着年老;脸上却有少女神情的萧玉兔,萧玉珠没有吭声。
她便是反胃;也没力气吐出东西来。
仅两个时辰;她先是被掐得只剩一口气;恍惚之间萧玉兔煽醒过来,其后,被萧玉兔当死尸一样地拖了一路;途中把能吐的都吐了,胃里什么也未剩。
如若不是还有个护卫拦着点萧玉兔的手,萧玉珠也知自己这一路死了也不意外。
看光线,已是近黄昏了;萧玉珠早上才刚好的一点的身体现在又昏昏沉沉起来了;萧玉兔的话她听了个大概,就又垂下了头。
“玉珠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呀,”老妇好奇地戳了戳萧玉珠垂下的额头,咯咯笑起来,“你是不是想睡了呀?现在可不能睡嘛,要用夕食了呢,我给你端好东西来了,你吃不吃呀?”
“玉珠姐姐,”见萧玉珠不抬头,老妇不满地嘟了嘟嘴,娇俏地道,“不要不理玉兔嘛,我给你端好东西来了。”
说着就把碗伸到了萧玉珠的鼻子下。
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刺激得萧玉珠抬起了头,老妇惊喜地惊叫了起来,“玉珠姐姐真好,抬起头来了,乖,乖,玉兔喂你。”
说着就把碗伸到了萧玉珠嘴边。
萧玉珠抬眼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张开了嘴,逗得萧玉兔咯咯大笑了起来,还一手掩了嘴,作花枝乱颤状地笑。
可仅在萧玉珠喝了两口后,萧玉兔手上一翻,把那碗滚烫的馊食砸到了萧玉珠的脸上……
“哇……”在碗落地的声音中,萧玉兔欢快地拍起了手掌,在接连几声“啪啪”声好,老妇人跟唱歌一样地用小女孩扭捏的声音道,“玉珠姐姐好漂亮,满脸都是吃的,可不能浪费了,玉兔去牵狗进来给你舔掉好不好?”
门外,那守着门的王府暗卫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想了一会,觉得这样下去狄夫人迟早会被这恶毒古怪的老妇弄死,他朝前方打了个手势,招来了两个人,打算还是把这老妇暂时调开的好。
这老妇折辱人的手段,实在太让人心生寒意了,如果不管,狄夫人命不久矣,而且如若狄大人真归依了王府,就是这老妇会被处死,狄家那边也交待不了。
老实说,暗卫心下也知佑王找了这恶毒的老妇来,怕是公报私仇,把老王妃那些年的生不如死怪罪到了眼前这位狄夫人身上……
可狄夫人再如何,也是对他不薄的护海将军的亲生母亲啊,在暗中看着全身上下已无一处齐整之地的狄夫人,暗卫心有不忍,觉得找来兔老妇之事,王爷的决定做得太草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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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近西之后的易王府,停了一切的敲锣打鼓,吹拉吟诵,王府静得连秋蝉都忘了鸣叫。
孤身一人来大冕为堂弟送葬的紫王被关了起来,他闭目静听着外面的动静,良久也没听出什么来,只得抬眼,与他对桌而坐的小师爷笑道,“你叫什么来?”
“易,易冠,字子楚,”易冠微笑道,“老王爷赐的名和姓,字也是老王爷赐的,紫王爷叫我子楚就好,老王爷也这样叫我。”
“子楚,好字好字,”被下了软筋散的紫王躺在软被中,扬着那抬高的头对着易冠笑道,“这事你们想了许久了罢?”
易冠微微一笑,没答话。
“来,子楚,扶本王去撒泡尿。”
“还是子楚去给您拿夜壶过来罢?”
“你亲自伺候本王?”紫王扬眉。
“呵,”易冠轻笑,丝毫不受紫王之言影响,淡道,“我去给王爷找个美婢来,子楚觉得这比子楚伺候王爷要来得让王爷舒适些。”
“你也不错,肤白貌美。”紫王笑道。
“王爷过奖,应是比不得先后,我曾听人说在您的眼中,先后才是天下最美的女子?”易冠不为所动地道,眼看着笑着的紫王顿时变得冷酷了起来。
易冠不以为然。
这嘴舌之争,紫王既然先挑起,那么就怪不得他提起先后。
紫王看着直视着他的易冠,见这年轻男子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一会之后,他道,“你是个人才。”
“王爷过奖。”
“呵。”
“那子楚这就去替您叫美婢。”易冠不以为然地一笑,他知道说起先后触了紫王的逆鳞,但这又如何,他连谋逆的事都干了,还怕说及那大易先后不成。
易完甩着长袖潇潇洒洒地离去,紫王看着他怕背影,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忍不住地笑了起来,“长南啊长南,你最好是尽快找到本王。”
他忍不住要动杀戒了。
自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后,心静如水的他好几年,没起过现在胸间这股杀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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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下,夜色渐浓,凉风袭起,又吹落了一地的枯叶……
狄长怡坐在屋内,听门外家卫在与父亲报话,说兄长的亲将扶桑在外受袭,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长怡知道扶桑是去找她母亲去了。
他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也就是她母亲现在也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蜀光看着静坐着,眼睛直视灯火的长怡,轻声问她,“想什么呢?”
长怡朝他看过去,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也轻声问他,“如若我让你出去找你,你应还是不应?”
“大人让我看住你。”
长怡点点头,“我知道。”
说罢,她转头往外看了一眼,“可现在我们的人不多,你刚才应也听到了,我们家府外的人,也被王府早前就控制起来了。”
说着她转回头,伸过手,把蜀光温热的手拉到手中,她注视着她未婚夫的眼眸,诚恳地道,“父亲把我看得很重,是因母亲把我看得极重,他怕她回来之后看到我有损她会伤心,可是,我宁肯我娘回来看到我伤心,也不愿就是我想看她伤心也不能。”
“我去跟大人说说。”被她握住手的蜀光深吸了口气,这时他起了身,在起身之后他又坐了下来,这一次,他主动过去握住了长怡的手,问她,“如果这次我们回去了,明年我来看你及笄,把你娶回去,好不好?”
长怡听到这话笑了起来,笑中有泪,她点头道,“好。”
如果能活着回去,能嫁给他,当然好。
“我很愿意嫁给你,”长怡闭着眼睛任眼泪流下,笑着道,“只要你不嫌我麻烦又娇气。”
“我不嫌,”蜀光摇了头,这一刻,他全然平静了下来,与长怡道,“你放心,你要做到的事情,我会替你去做到的。”
如此,这个媳妇,是他自己娶来的。
不是父母求的,也不是狄大人赏的,是他靠自己去得到的。
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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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光过来,狄禹祥看了他一眼,与狄丁继续说着话,“把王府的人头在半夜之前数清楚……”
狄丁点头,领命而去。
“大人……”蜀光站到了狄禹祥面前,对狄禹祥道,“我有办法出府。”
现 在王府的军师不允许狄家人出府,他们这边是有王爷世子,但王府那边有一位皇族的皇公,三位皇伯皇叔,两个小侯爷,这几位,是皇族皆有名望之人及后代,是皇 上再忠心不过的跟随者,他们以王爷世子相胁,王府那边就以他们几人的命相胁,尤其这关头,紫王还遍找不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与王府暂时僵持。
而现在,府外需要人。
“无需你,我自会想法。”狄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