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萧元通却还孩子屋里忙东忙西,给他掖掖被子,喂他喝两口水,要到歇灯的时候他也没打算走。
“爹……”见他不走,着实困了的萧知远忍不住喊了他一句。
“坐一会就走,睡的,大捡儿啊,歇的灯就是。”萧元通还不忘朝桌边的大捡吩咐了一句。
“爹……”
“儿啊,睡的,爹就坐边上看一会,守一会,不费事啊。”
萧知远顿了许久,过了好一会朝等候吩咐的大捡道,“歇灯罢。”
“是。”大捡歇了灯,出了门轻轻地合上了门。
这边萧元通坐离边的椅子上,就这么守了儿子半夜,也黑暗中看了他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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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回到院里,看过睡得香甜的长南,又去见了那摇篮中那刚被奶娘喂饱的三个小郎,这才躺回了床上。
“睡罢,明天还有得忙。”狄禹祥拍了拍躺他怀中的的腰,“明儿可不许哭了。”
“嗯。”萧玉珠他怀里点了点头,焦虑着等了一天半夜的她这时候也捱不住了,没一会就眨着眼睛他怀里睡着了。
狄禹祥也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一直转着朝廷上的事和舅兄的那些事,舅兄这个,他到现其实都还吃不准他真性情,有时候也是不知他是真狠还是真圆滑,所以萧家的事他回来了要怎么处置,他还真是料不准。
不过无论如何,回来了就好,她也不用为兄长担惊受怕了。
想至此,狄禹祥睁开了眼,低头安然窝怀里的妻子头上轻印了一吻,这下不再想事,随她睡了过去。
第二日萧玉珠早上从厨房里出来去了大院,就听兄长的屋里一片嬉闹声,她一进去,就见长南舞着他的木大刀跟他舅舅炫耀武功。
“长南……”萧玉珠面露微笑,轻轻柔柔叫了他一声。
狄长南立马扔下手中大刀,朝她跑来,边跑边喊,“娘,刚去屋里找,没找到,陪二郎他们玩了一会,就随祖父过来看舅舅了。”
萧玉珠蹲□子,让儿了冲到了她怀里,见他额头上冒着小滴的细汗,她爱怜地看着她的小儿,拿出帕子给他拭汗,“长南真好,还会陪弟弟们玩,还看舅舅。”
“嗯。”得到夸赞的狄长南重重地点了下头,咧开嘴朝母亲开心地笑。
他最喜欢母亲了。
“用膳了,爹,哥哥……”萧玉珠拉着儿子起了身,脸上还有笑。
见她平静,知道她已收拾好心情了,萧知远也是松了口气,他知道她一收到他受伤的事好过不了,但只要缓过这一阵就好。
她说着话的时候,喜婆和桂花已经摆好了膳。
“禹祥呢?”萧元通记挂着女婿。
“刚出门了,厨房那用了点米粥和小菜就出去了。”
“这么早就出去?辛苦了些。”
“养家的男儿,不都这样。”萧知远不以为然。
“知远……”萧元通朝他摇摇头,“妹夫撑着这么一大家子不容易,为也没少操心,要记恩。”
“把妹妹都给他了,还不够记恩的啊?”萧知远动着被绷得僵硬的手,要去够桌上的肉饺子。
“舅舅,来。”狄长南已经跑了过去,抓起大肉饺子往萧知远嘴里塞。
萧知远被塞得咧开嘴笑,咬着饺子含含糊糊地道,“长南乖啊,舅舅疼。”
“爹,也用……”萧玉珠给萧元通夹了一筷子菜。
“诶,也是,赶紧吃。”
萧玉珠微微一笑,把长南抱到了凳子上,给他擦了擦手,拿了筷子给他,让他用饭。
因长南吃得多,早上吃粥容易饿,萧玉珠给儿子添的是干饭,让他就菜吃。
见长南握着小拳头拿着筷子,看似笨手笨脚但每一口饭菜都扒了一半到了嘴里,萧知远呆了,问妹妹,“这才不到三岁罢?就让他自己动筷子吃饭了啊?妹夫教的?”
“几天前才教的,长南很聪明,学得快,看,饭都不怎么掉碗外……”萧玉珠看着长南的碗,脸上都是温柔的笑。
长南咧着沾着米饭的嘴,朝夸赞他的母亲得意地笑,扒饭的动作越来越快了,掉碗外的饭也越来越多。
“长南稍稍慢点啊……”萧玉珠轻声安抚了他一句,狄长南就又慢下了筷子,嗯嗯点头。
见她说什么长南就应什么,萧知远突然领悟到,她小时候也是这么温温柔柔对付他的——随即他就一声不吭不敢再惹她了,老实地等着他父亲给他挑吃的到嘴边。
妹妹就是这样,从不大声说话,但她总会有法子让他和父亲都听她的,最后父亲母亲都最疼爱她,就是他这个当哥哥的高声对她说句话,都要愧疚半天,生怕对不起她对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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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知远当天用完早膳,就被人抬着去了皇宫。
萧元通跟女儿商量着回去住的事;萧玉珠摇了头;“大郎与我说了,哥哥养伤这段时日;你们就住在我们这;等哥哥伤好了;你们就回家去住。”
萧元通摇头;“这不好;又不是没下人照顾,你哥哥没回来我住在这还好说,他一回来,我们就不好住下去了;我知道禹祥不会不愿意;但外人会有话说……”
萧玉珠当下没吭声。
中午狄禹祥一回来,她跟他说了父亲的意思。
“还是住下罢,我去跟爹说。”
午膳的饭桌上,狄禹祥跟岳父提及了此事,说道,“你们回去,珠珠也不放心,她还在养身子,两边跑来跑去,受累的是她。”
萧元通一听,是这么回事,遂也就打消了当下就回去住的心思。
萧知远面圣回来,听父亲说了这事,当下嘴角翘起,“算他知道疼媳妇。”
萧元通见他老跟妹夫不对付,就跟没长大一样,笑着摇头道,“明知妹妹不喜欢你这样还要闹,以后你得罪了她,看谁还帮你说话。”
萧知远一听,摸摸鼻子,不言语了。
狄禹祥下午从书房那出来,听舅兄回来了,就去了萧知远的房里。
萧知远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见到他来,朝他道,“坐到椅子这边,自己搬个来。”
床边已经摆了一张椅子,但狄禹祥还是自己另搬了一张过来。
“往这边坐点。”萧知远没让妹夫动他爹昨晚坐的那张,让他坐到他床边这边来。
狄禹祥从善如流,也没问为什么。
“有话要说?”他一坐下,萧知远就开了口。
“是,来跟您说会儿话。”狄禹祥没否认。
“珠珠呢?”
“在厨房那边的院子,带着长南看着下人做食。”
“我侄儿们呢?”
“睡着呢。”狄禹祥笑了起了。
“你小子行啊……”萧知远斜眼看他,“一生就三个。”
狄禹祥微微一笑。
“听说生得甚是凶险?”
狄禹祥轻颔了下首。
萧知远转回头,想了一会道,“萧家我是不会再掺和了,这个暂且不提,有些事还要暂定,现在朝廷上的一些事,也得我重新理一遍了。”
“嗯,大兄请说。”狄禹祥也想听上一听舅兄要怎么理,自从珍王爷走后,朝廷上的很多事他知道的也就不多了,能知道的都是些传出来的,但经口口相传出来的话都是传言,真实性可想而知。
“过几天等我能动了,考课院的事,还是要回到我手里,如公选的人嘛,我也有打回去重审的权利,其实这事算下来,我也没吃亏。”
“却是。”狄禹祥失笑。
“有如翁这么个人,也好,没对比,这些个人怎么知道我的好?”萧知远微微笑了起来,狡黠地眨了眨眼,“这一次我打算扶几个老仇家上位,让他们对我又恨得牙痒痒的又欢喜得不行,你看可好?”
“啊?”狄禹祥有些错愣,老仇家?就是以前舅兄弄下马的那些人物?
“古语有云,塞翁失马,焉知福祸……”萧知远笑笑道,“这话是有道理的,你看,他们官丢了没一会,因着我,他们又有福了,我可又给他们当大好人去了。”
狄禹祥没被舅兄不着调的话所迷惑,想了一会道,“您的意思是,要挑些人继续呆在原先的位置?”
萧知远朝他赞许地瞥去一眼,“嗯,罪不致死的,从里面挑几个明白人官复原位罢,一来显得皇上气量大,我也沾光,少得罪几个人,二来,国家确实缺人,来京的也不是个个都是能干之人,相比之下,这些老油条比他们能干的可不止一点半点。”
“也是个法子,想来有前车之鉴,他们也会收敛些。”
“也别太看得起他们,人一旦利欲熏心了,就是天皇老子也多的是人敢不放在眼里,”萧知远不以为然,“所以我要先跟他们说明白了,想官复原位的,要是敢再犯,只要老子一查出来,老子杀他九族。”
“大兄。”狄禹祥不由回头去看了看门边。
萧知远被他看得吓了一跳,以为是妹妹来了,见门边没人,他没好气地瞪了狄禹祥一眼,“瞎看什么。”
“这等话还是莫要在家说的好,以防万一。”府里舅兄的亲将可是没一个敢拦他妻子的,她想出现在哪就出现在哪,什么时候把话听了去,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舅兄与他应该都知道,别看着她柔 弱的看着好欺负,但暗地里那小脾气,一旦使起来可真是让人吃不消。
“唉,你怎么管的?怎么还是以前那小脾气,你也不知道教她点好的。”萧知远抱怨起妹夫起来。
狄禹祥笑笑,舅兄的这声抱怨他干脆受着了。
萧知远瞪了他一声之后吐气休息了一会,随后口气恢复了正常,与他道,“萧表一家的事,你想过没有?”
“他家上门挑畔之事?”
“嗯。”萧知远淡应了一声,“我虽以后不会与萧家有什么瓜葛,但男人嘛,来这世间走一间,有恩报恩,有仇必仇,有怨报怨,都是必不可少的,你也是如是想的罢?”
狄禹祥笑笑没反对。
“趁我还住在你这,你好好跟我说说。”
“我现在能有什么能耐?不过是一介书生罢了。”狄禹祥垂下眼,淡淡地道,“而大兄的打算是您的打算,我的打算,还得等日后,可能才有个分晓。”
“日后,他们家有个鬼的以后等着你的日后。”萧知远不屑。
狄禹祥抬眼,“那大兄的打算是?”
“我的打算是给如家皇上夸的那小子给个官做,”萧知远冷笑道,“如翁想来也得感激我一番。”
“然后?”
“然后?”萧知远哼笑了一声,“我有得是法子让如家把人给收拾出去,你信不信?”
狄禹祥点了下头。
“萧表那,”萧知远沉思了一下,“萧青那要动一动,这个,我得先跟皇上透个气才行,得看皇上的意思。”
狄禹祥怔仲了一会,看着面容平静,似是完全接受了皇上之意的舅兄,着实有些诧异。
说实话,他是认为舅兄一旦知道皇上的意思,以他的城府,可能不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但他如此平静,也不在他的认为里面。
萧知远看了眼他的脸,另道,“所以没你小子的日后,好好想着怎么尽快能耐起来罢,别十年如一日被打没有还手之力。”
“永叔知道。”狄禹祥好脾气地笑了笑,也知舅兄这话是为他好。
见他还笑,萧知远也是没脾气了,仔细说来,他给他添的麻烦也不少,但此人对他妹妹也好,对他的老父亲也好,都算是尽了全力倾心对待了,这样的妹夫确实没得好挑的了。
“是确定要去大冕了?”萧知远语气平和了起来,脸色眼色都正经了起来。
“是。”
“明年珍王爷上京迎娶王妃之后?”
“应是。”只要不出什么天大的意外,应是如此了。
“那还好,还有一段时日,我给你们训练几个死卫,这次我带了不少我的旧将回来,都是顶好的汉子,你去挑几个当家卫,几个日后随你出门,我帮你再训练一时间,你回头带走,他们这一辈子就跟定你们了,以后是死是活由你们说了算。”萧知远淡淡地道。
狄禹祥听了直眼看他,确定舅兄的话没有收回之意后,他拱手正色道,“哪敢当。”
“收着罢,去大冕你们一家凶险着呢,我也没别的好给你的了,这几个人,就当我送给你儿子他们的礼罢,以后你用完了要是不想要,分给他们哥几个就是,我的人,我的外甥们不会嫌弃。”萧知远大咧咧地道。
狄禹祥听得好笑,而他去大冕,确是需要一些顶尖的高手,且是自己人的人护家人平安,舅兄这一出言,算是解了他心头大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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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知远回来没两天,就是月底萧玉兔与如家小孙子如纪年的订亲礼。
萧玉兔年纪实则还没有及笄,虽说依她的年纪也是可以嫁人了,但在易国,好人家的女儿,谁不养到及笄后才准备嫁人?所以如家没有人多少说,但萧玉兔无论是从年纪来说,还是从落水那段事来说,还是落了京中不少妇人的嘴舌。
不过,闺阁中的小姑娘们可能是艳羡才子佳人这种段子的话本出现在了她们周遭,不少官家的小姐还跑到萧家要跟萧玉兔做好姐妹。
萧玉珠听前来见她的萧玉宜等姐妹与她说道此事,听说玉兔妹妹还得过得甚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不禁哑然。
“那府尹大人家的侄女前个儿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几盒南方的胭脂来呢,可把她美得……”萧玉俏用帕挡着嘴说,饶是如此,她话里的冷哼声也还是清晰可闻。
萧玉宜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转头朝萧玉珠笑道,“珠珠姐姐,孩子们的名字可取好了?”
“还在等淮安那边他们祖父的信呢。”萧玉珠笑道。
“侄女儿啊,那日,你们家就真不去见礼了?”刚问了一句的萧王氏有些坐不住,插嘴又问了一句。
“嗯,”萧玉珠沉吟了一下,还是跟婶娘道了几分珍王爷那边的话意,“王爷说过他若是在京,他也是不去的,来之前还问了我家大郎要不要去,我家大郎自也是跟他一个意思。”
萧王氏一听珍王爷也是此意,跟萧玉宜相视了一眼,脸上对笑了一下。
看来,王爷当然是站在他们家这一边的。
“王爷也是这个意思啊?自是要随王爷的意思。”萧王氏脸色缓和了下来,笑道了一句,就又半低了头,让她们这些姐妹们再行自己说话去。
老实说,先前的事,她也是有些担心会与这家人有所芥蒂,虽然家中当主意的不是她,但萧玉珠对女儿确是有恩的,有些事一深想也着实是对她不住。
虽说女儿以后身份高于她,但萧王氏也不想上萧玉珠觉得她与女儿不是不记好的人,毕竟,珍王爷可是他家长子的义父啊,以后都是一家人,要是彼此间有解不开的闲隙,她女儿日子也不太易过啊。
还好,至少看样子,这个玉珠侄女,心还是个宽的。
、最新更新107。
萧知远回来的事;朝廷里的人虽然知道了,但他身负重伤,皇上恩准了他在家养伤;但考课院将仍由他接掌之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