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来征夫几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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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来征夫几人回-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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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尚锦讪笑了下:“哪里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我该不该生的问题。”

吴越垂下头去,不敢接话。

顾尚锦也知道对方的顾虑,只问他:“我当初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基本查明白了。”

“说说。”

吴越弓了弓身子:“其实郭氏一直怀不上孩子,还是大君刻意为之的缘故。”

顾尚锦笑道:“怎么会。郭氏的孩子可是正统的草原人的血脉,他居然不想要?”

“事实就是如此。”吴越说道,“阏氏你的吃食用度一直很小心,厨子也是赵王妃亲自挑选的可靠之人,所以你从未担心自己会被人下药暗算。可是,阏氏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没有和亲来苍蒙,苍蒙的贵族中的人也不见得人人都想要郭氏替大君诞下子嗣。”他凑近了些,悄声道,“更巧的是,大君似乎一直都不太信任郭家。”

顾尚锦道:“轲华少时坎坷,很少亲信与人。”

“是。臣听说郭氏之所以能够上位,与当年大君逼宫有很大的关联。根据臣的调查发现,当初并不是只有郭家一家献上了女儿,可唯一存活下来的却是只有郭氏一人。另外三家中,方家是献上了三位美人,在献上的当夜大君并没有回帐,第二日就有人发现那三名女子已经被人奸一污,而后被人料理了;第二家也是献上了嫡女,不过那女子有了情郎,还未见大君一面就与情郎携手私奔了,至今也毫无音讯;第三家献上女子最为奇特,是大君同父异母的表亲,大君还未得知她的身份,郭家就做主将那女子丢给了奴隶,而后活活折磨而死。”

“郭家邀功邀得太明显了。”

吴越点头称是:“那三家也都不是傻子,明知道背后是郭家在捣乱也只能打落牙齿含血吞。之后,大君重振朝纲,原本是八大家族后来有四家败落,四家荣华。大君吞并了另外四家,平衡余下的郭方几家,贴身伺候的人也都换了遍,而后,郭氏荣封侧阏氏,吃食与大君的一般无二,皆出自两位大厨之手。”

顾尚锦接着他的话道:“厨子们基本都懂一些药理,有的食物男子吃了无事,女子吃了却是性寒,极难怀孕,就算有了孩子也很容易滑胎。”

吴越道:“根本没有怀上的可能!”他的眼角露出一点不屑来,“大君宠幸她的时日甚少。春季征战,夏秋练兵,冬季迁徙整顿内务,外人看着郭氏十分得宠,其实与大君同床共枕的时日屈指可数。并且,”吴越眨了眨眼,“不知为何,从和亲条约签订起,大君就甚少留在宫帐,大部分时日都是滞留在外,无人知晓他的确切行踪。”

顾尚锦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也就明白了。

郭家想要权倾朝野,最好的法子就是让郭莺替大君生下第一孩子。依照郭家的手段,自然能够保全小王子的安全,让其他的王子在无声无息中消失。而其他三家却深深忌惮着郭家,在轲华的默认下,几乎断绝了郭莺怀孕的可能。

郭莺是个权力欲望非常强盛的女子,她并不如外人看到的那般得宠,可是她却必须做出大君独宠她一人的假象,心比黄莲苦却也只能自己吞。

她的不孕,几乎是苍蒙贵族与轲华一手策划的结果,看似荣宠背后却是早已布好了杀机。

顾尚锦却是因为身份地位的缘故,根本不会让苍蒙人参与她日常用度的一分一毫,故而,她的怀孕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

现在,只怕是轲华也没有想过顾尚锦会这么快怀上他的孩子吧?

日暮西陲,最后一线暖阳也在草原的尽头落了下去,黑夜来得不是很快,却瞬间掩盖了所有的光华。

顾尚锦从帐篷里面走出来,踏着初升的月色,一点点离开人们的视野。老九与青霜远远的跟在了身后,既不靠得太近,也不离开太远。

广阔的草原上,无数的帐篷顶都升起了袅袅轻烟。跟着父亲牧羊的孩子抱着羊羔,跌跌撞撞的爬过了山坡,看到了独自一人的顾尚锦,遥遥的挥了挥手。

顾尚锦轻笑地站在原地,等着孩子跑近:“阏氏,你要去打猎吗?”

“嗯,我要趁着天黑去挖陷阱,说不定明早就有野狼狐狸肉吃了。”

孩子道:“那我明天拉着哥哥姐姐一起去找你,我用羊奶跟你换,好不好?”

顾尚锦摸了摸孩子的发顶,看着牧民恭敬的行礼,然后抱着孩子回家。一路上孩子在父亲的怀抱里叽叽喳喳,那么天真那么稚嫩,邻进帐篷之前,他还坐到父亲的肩膀上,对她摆了手。

顾尚锦抿着唇,踩着不够干燥的草地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她在找一个人,找一个很久没有出现过的人,找那个在出嫁的路途上一直默默保护着她跟随着她的黑衣人。

也许是今夜的夜太黑了,也许是黑衣人的身影早已融入了暮色中,她分辨不出哪里是景色,哪里又是斑驳的虚无缥缈的人影。

她只好坐在山坡上,看着遥远的秦山关,每一座山头都那么的熟悉,曾经布满了她与轲华的脚印。那时候的他们哪里想过这么复杂的事情,他以为只要迎娶了她,一切就都是圆满的;她也以为只要自己偶尔低头,轲华也就总是宠溺她的。

那时候的他们,不知道国家、民族,他们一心一意的爱慕着对方,认定了自己的孩子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而现在,顾尚锦却连自己到底要不要将身怀有孕的消息告诉远在他方的轲华,告诉孩子的父亲。

顾尚锦一遍一遍的抚摸着肚腹,只觉得周围的风越来越凉,青霜不知何时将披风披到了她的肩胛。她站起身来:“回去吧。”

刚刚落音,不知哪里有人笑出声来:“难得的良宵,公主何必急着走,不如陪我一起赏赏月,听听风!”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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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尚锦回过头去;只看到山坡那一头有位男子踏着月色而来;银白的衣摆在草原上洒下点点银辉。

顾尚锦压着青霜的手臂,道出了来人的名字:“乌朝阳阿卜塔。”

阿卜塔行了半礼,站在她面前笑道:“公主居然还记得我。”

“九华的二王子,想要忘记你也太难。”顾尚锦转过身;慢悠悠的朝着老九行去,阿卜塔跟在身后问她:“不知公主可喜欢本王送的礼物?”

顾尚锦疑惑:“本宫收到的礼物何其多,不知二王子说的是哪一件?”

阿卜塔指了指自己的腰间:“与它一模一样的一柄匕首;今日下午方才命人送入公主的帐篷,想来你已经见到了。”

顾尚锦瞟向那在月色下也光彩夺目的兵器;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当真?”

顾尚锦似笑非笑的剔着他:“二王子觉得本宫有必要撒谎吗?或者,你觉得本宫会贪你一件小玩意而?”

阿卜塔上前两步,笑道:“大雁地大物博;自然对我这些小东西看不上眼。只是,公主当真不知晓草原人送人礼物的风俗?”

顾尚锦已经被老九扶着上了骏马,她居高临下的道:“本宫是大雁的公主,是大雁的子民养我育我,也是大雁的子民教导我人情世故,哪怕本宫嫁来了苍蒙,遵守的依然是大雁的风俗。这片大草原只是我的栖身之所,却不是我的根,我又何必去打听它的风俗世情?”

“这么说来,”阿卜塔狡猾的笑着,“你是知晓了!否则,你又何必解释,打消我的疑虑?”

顾尚锦干笑:“九阳二王子送与苍蒙阏氏的见面礼,又何必遮遮掩掩?”

“不,”阿卜塔使劲的摇头,“那是我乌朝阳以草原男子的身份送与大雁顾尚锦的定情之物。”

“原来如此。”顾尚锦勒紧了缰绳,走了两步,“真是可惜了,在苍蒙的土地上,只有阏氏顾氏,没有平民顾尚锦。若是二王子真心想要送,本宫即刻将侍女的名字改了如何?”

阿卜塔一顿,单手猛地抓紧了缰绳,马匹难受的扬起脖子嘶鸣着。他转瞬又笑道:“公主一定不知道吧,苍蒙的大君已经答应事成之后将我心仪的女子双手奉上。”

顾尚锦丝毫不为所动:“二王子一定也不知道,轲华那个人看起来豁达大度善于隐忍的君王,其实骨子里却是小肚鸡肠强势霸道,不容许任何人窥视他所有物的野兽。如果,他知晓你在他出征之后,偷偷的纠缠他的阏氏,我想他会不顾一切的把你撕得粉碎。”

说这话的时候,顾尚锦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嘴角有抹冷傲的弧度,眼中印着繁星,一如高傲无匹的母兽,让你忍不住想要咬住她的颈脖,逼得她就此雌伏。

他忍不住凑过去轻声道:“那又如何?公主,在这片草原上,你所倚仗的也只是轲华一个人而已。一旦他……”不知哪里来了一阵风,就这样把他余下的话给吹散了。

顾尚锦一回到帐篷,急忙让人请来了吴越。

“你抽调一些武艺较好的影卫去保护轲华。”

吴越疑惑:“大君身边有自己的人马……”

“以防万一。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无法预料到哪里有暗箭。何况,你觉得郭家为何要鼎力支持九王?”顾尚锦打断了他的话,直接分析道,“轲华想要灭了樊古和夸阳,可是九阳也想吞并苍蒙。在战场上,没有真正的敌友,只有最大的利益。速度去,今夜就出发。”

轲华与乌朝阳到底有着怎样的盟约,顾尚锦不知道。不过根据今夜乌朝阳的突然出现来看,显然盟约并不能让乌朝阳满意,否则,身为盟友,乌朝阳为何会在暗夜来寻顾尚锦?身为九华的二王子,现在不更应该在自己的草原上与自家兄弟争夺父亲的宠爱,从年迈的父亲手中争取到更多的利益或者兵权吗?

顾尚锦可不是居在深闺的无知妇人,她上过战场,参与过将军们的突袭计划,也听自己的父王与幕僚们探讨过草原上的局势,更多的是,她生来就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调皮捣蛋的太子兄弟,在有限的成长岁月里,他们两人可是策划了不少阴谋,同时也捣毁了不少人的野心。

她可不会相信一个异国的王子千里迢迢的来到苍蒙,就真的只是为了给心仪的女子送上一份礼物。

这一夜,顾尚锦都异常的焦虑。距离她不远的金撒帐中,郭莺更是彻夜未眠。她借着夜色,避过了巡夜的武士,绕过蜂窝般的帐篷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意外的,见到了一个不该见到的人。

郭莺几乎是颤抖着询问:“你为何在这里?”

乌朝阳阿卜塔笑道:“侧阏氏很意外?我原本以为苍蒙大君的女眷们都很期待见到我这位美男子。”

郭莺立即听明了他话中另外一层意思:“你见到了那个女人?”

阿卜塔端着酒杯,摩擦着下巴:“那个女人是谁?侧阏氏,不得不说,你的敌意来得很莫名其妙,你觉得我会与异族人相谈甚欢吗?”

“不,”郭莺顺口气,“我只知道你□熏心,窥视某个女人很久很久了。”

阿卜塔哈哈大笑:“对,所以我来此是有目的的。你应该庆幸,因为我的目的很简单,所以能够与你们郭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他举了举酒杯,“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郭莺望向郭科尔,对方的酒糟鼻似乎并没有预想中那么红,这代表现在的他是清醒的,并不似外表表现的那般喝得醉醺醺。

郭科尔问她:“有事?”

郭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父亲,我想要知道你们的计划。”她焦急的绕了两圈,“帕琏上了战场,这与我们开始说的不一样。他走了,我们就没法控制其他的贵族……”

她还没说完,郭科尔就大笑了起来:“傻女儿,你以为其他贵族真的会对帕琏俯首帖耳?你错了,我们这群老头子,谁都不会心甘情愿的听命于一个稚嫩小儿。”

“可是……”

“帕琏只是一个傀儡,我可不想给这个傀儡任何好处,让他成为第二个方归云轲华。”郭科尔又抓起一坛子酒胡喝海喝,大半的酒液都洒在了衣襟上,润湿了大片,“帕琏如果在,我自然会把他捧上大君的宝座,如果他不在,那么就让他陪着他的兄弟一起去见格帕欠天神好了。”

“什么?”郭莺尖叫起来,“你们要杀了大君?”

她的表情太震惊了,不似作伪。

阿卜塔只是愣了一瞬就奸笑道:“怎么,侧阏氏你舍不得?”

郭莺眼角有泪:“他是我的丈夫,是苍蒙的大君。”

“可你只是他的侧阏氏。”阿卜塔提醒她,“你不是轲华最爱的女人。”

郭莺瞬间就啜泣了起来:“可是,我不想他死。”哭了半响,她又如梦初醒般的捂着脸道,“大君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他是苍蒙的英雄。”

阿卜塔拿过一只银杯,往其中倒满了酒液,一圈圈的液体泛着刺目的光晕荡漾着,然后被送到了郭莺的面前。

帐篷里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被姿态婀娜的红珊瑚拥簇着,原本极淡的光晕被血红熏染,像极了女子猩红眼眸中的泪。郭莺无数次的见过它,此时此刻却觉得意外的刺眼起来,连同那杯酒的凝香也苦了涩了。

她听到九华的二王子耳语般的嘲笑。

他说:“乱军中拼杀,靠得不是个人的武艺,而是同伴的相互依靠和信任。”如果,连周围最亲密的人都背叛了,那么那个人的性命也走到了尽头。

所有人都在等,等着乱军中那一支心怀叵测的剑矢穿过拼杀的人群,射入轲华的心脏。

族群里逐渐弥漫开不逊于战场的紧张氛围,懵懂的孩子们还在玩闹,担忧的妇人们依然忙碌着,只是,在平民和奴隶们所不知道的角落,无数的武士和将领在无声的调动着。

他们那经过年月而晒黑的肌肤暴露在阳光下,与白色的帐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战马的嘶鸣此起彼伏的响起,就连兵器与磨刀石的嚯嚯声响也融入了夜幕的轻烟中。

遥远的战场上,硝烟却是弥漫了数百里,无数烧焦的嫩草,还有兵马的残躯堆积在血染的土地上。擂鼓还在敲,牛角的呜呜声响彻云霄,厮杀声日以继夜的震荡着武士们的耳膜。

帕琏觉得手中的长枪都握不住了,枪杆部分都沾满了血液和汗水,滑腻非常。他的眼帘上挂满了水珠,红的白的,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汗还是别人的血。

这就是战场,是英雄崛起的地方!

所有人都挥动着刀剑,用着最简单的方法杀戮着敌人,没有花俏没有虚招,一刀毙命。

他无端的觉得疲累,感觉敌人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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