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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在屋内休息的贼兵似乎也觉察到村中的异样,纷纷涌出房屋,见外面没有一点亮光,立即骂骂咧咧的叫嚷着,埋怨着自己战友的懒惰,丝毫没有意识到村子里正面临着极大的威胁。
四五支火把被这些惊醒的贼兵点燃,其他人暗暗叫糟之际,数支羽箭再度凌空飞来。精确无误的射中火把的顶端。“嗒嗒嗒……”贼兵还没来得及叫骂,整齐而沉重地脚步声却从村外传来,在这宁静的夜晚,更显得异常清晰,声声直击人心。
辩清脚步声从北面传来后。之前那些巡逻小队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一个、两个。不多时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朝相反的方向奔去。里面的贼兵也回过神来,有的人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便开始随着人流向外奔去。逃势一起。顿时不可收拾。
“轰……”冲天的大火在人群背后燃起,照映着那群落荒而逃的贼兵。
张破舟从黑暗中走出,拍着身旁的千夫长说道:“还是你小子聪明,要是真的想诱他们出来,不知要多费多少手脚了。”
吴嘉火在一旁直摇头,旋即皱眉说道:“谢明伦这兵也太差劲了吧,怎么会这样就吓得跑了?要是全都这样,这仗我看也不必打了。”
大火越燃越烈,照得天空一片通红。数里外地大片稻田中,稻叶微摇,黑影憧憧……
飞猿峡外,公孙勇卓立在一块大石之上,透过密林将目光向数里外的峡口投去。与张破舟不同,出了鸡鸣峡后他便借用了商会的十辆大车,马不停蹄的沿湘水赶到汉寿,再坐船直渡洞庭,绕开谢明伦的主要防线,沿着长江边地一条山道,直扑而来。这一路行来,竟然没有丝毫阻碍,虽然绕了个大***,却总算赶在杨诚制订地时间内到达了飞猿峡。
远远看去,飞猿峡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峡口狭窄的通道处,耸立着一座尚未完工地关卡,仍有数十个民夫正搬运着石木等物。关卡的内外,稀稀落落的分散着二三十名全副武装地贼兵,所有经过的人,均会遭到严厉的盘查。
公孙勇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笑意。若是这里有一百精兵据势而守,他要想夺下来倒也颇费一番功夫。不过看这样子,谢明伦并不怎么重视这里,仅从那些贼兵的站姿和步履之间的动作,便可看出比起训练有素的交州军,已远远不在一个层次。莫要说对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潜到这里,就算是正面进攻,他也有十足的把握将这里轻易拿下。
“汤先生,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再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地势,公孙勇折身向后面一名身着布衫的中年人问道。
这中年人名叫汤言,正是铁严华事先派到这里的人,潜伏在这里已经有数月之久。公孙勇他们一赶到这里,便立即联络上他。“公孙统领放心,弓胎和弓弦等一应物品,都放在一个隐密之处,只需一天,众将士所需的弓箭便可准备完毕。”汤言正色回道。
“那就好。”公孙勇点头赞道。为了保险起见,他这次也同样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以免在路上被谢明伦察觉出来,而遭至围攻。不过在战场上,他们没有弓箭,实力便大大的削弱,更会因此缺乏必胜的信心。杨诚事先也考虑到这一点,是以早就安排铁严华将所需的物资运到此地。以供不时之需。
“汤先生在这里潜伏了这么久,对飞猿峡的贼兵应该有所了解吧?”公孙勇和声问道。虽然经他地观察这些贼兵并不足为惧,不过他并没有轻敌之心。
汤言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当然,我还去他们营里说过两回书呢。不过因为说了交州的几句好话,便被守将给赶了出来。”
“呵呵。你还算幸运了,要是遇上我,说不定会将你杀头了事呢。”公孙勇笑道。飞猿峡地势险要,谢明伦当然不会派个脓包来当守将。汤言在他们面前赞交州的好,岂不是在动军心吗。
汤言摸了
,心有余悸的说道:“幸好我遇上的不是你。”说罢言,汤言整容说道:“飞峡猿的守将名叫袁山,好像就是这附近山里地人,三年前便被谢明伦提拔起来。镇守这飞猿峡。根据我的观察,这袁山虽然孔武有力,不过却是大字不识,更不要说什么兵法了。对他手下的士兵倒也不好不坏,除了他同村那十几人难对付一点,其他人应该没什么。”
“那这附近,还有没有谢明伦的贼兵驻扎呢?”公孙勇正色问道。这样的结果,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谢明伦军虽然与一般的乌合之众有所不同,不过四年前那一役精锐几乎已经丧失殆尽,这几年又一直躲避着官府的追缉。手下的势力能成什么气候。
汤言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方圆十几里全是崇山峻岭,连人烟都没有多少,哪来什么驻兵。离这最近地,也是在三十里外的一处县城。”
“那这里如何和外界联系呢?”公孙勇紧接着问道。攻下这里并不难。不过他事先却必须搞清楚。谢明伦会在多久以后发现这里的变化,以及援军何时能抵达这里。他必须选择合适的时机。在谢明伦萌生退意那一刻,迅速拿下这里,让谢明伦没有任何从容调配的机会。虽然他手下俱是精锐。不过毕竟贼兵人多势众,又要死守,若是时间过长,只怕会横生意外。
汤言略一思索,道:“一般要五六天,谢明伦才会派人将粮食补给送来。昨天运粮的才刚刚离开,按以前的规律,至少也要五天后才会再来。”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特别的命令,我们又没有放走一人,谢明伦至少也得五天以上才能知道这里的变化喽?”公孙勇若有所思的说道。若是这样,他地把握将大大增加,只要在明天拿下关卡,再赶在谢明伦派兵来攻前将关卡加以修缮,那要守个五六天,应该不成问题。而这段时间里,杨诚所率的大军应该已经开始围攻武陵城了,到时他便可固守待援,等杨诚援军赶至时,将谢明伦一举擒下。
汤言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之时,山下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二人探头相望时,不由吸了口冷气。
一队大约三百人左右的骑兵,正列队开出飞猿峡,在骑兵之后,还跟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步兵队伍。从这支部队的军容来看,应该是有过至少两月以上地严格训练,而且兵器和盔甲齐备,绝不是守关那些贼兵可以相比地。
“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公孙勇皱眉说道。据他所知,谢明伦地主力均放在武陵周围,而这支部队至少在千人以上,这么大的数量,根本不可能容身在飞猿峡之内。
“难道是……”汤言迟疑的说道。
“是什么?”
汤言想了想,喃喃说道:“我曾听过一些传言,说是过了飞猿峡之后有一条秘密地山道,可以直接通向龙兴城。”
“龙兴……”公孙勇沉吟道,心里却暗自忖道:“难道这些人是谢明伦的二叔谢世成的部队?他们两个一向不和,莫非此时已经言归于好,谢世成竟派兵支援谢明伦吗?”
整齐的队伍整整过了一个时辰,公孙勇心中暗自数着,到最后也不由微微色变。这支队伍数量竟五千之上,而且均有着良好的装备,战力绝不可小视。若是自己攻下飞猿峡后遭至他们的进攻,他也自问守不住多久。当下公孙勇不由陷入两难之中,这支部队若是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绝对可以发挥出奇不意的功效。但现在他却无法猜出这支部队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是派人立即将讯息传回,还是等这支部队走远后按原计划夺取飞猿峡,让他难以决择。
蔡进锐立在南海舰的指挥台上,看着浩翰的洞庭湖,禁不住发出一声清啸。过惯了海上大风大浪的日子,这些天在狭窄的河道里足实让他憋得慌,现在终于可以让找回那种无边无际的熟悉感觉,心情也为之舒畅起来。
想起昨天在长沙城时里的遭遇,蔡进锐不由现出不屑之色。靖海营在长沙靠岸补给之时,他便按杨诚的吩咐去拜会长沙王,哪知道递上名贴后,竟然被拒之门外。后来经他派人打探之后才知道,长沙王刚刚买来一个极有艳名的青楼女子,在城外别院住了十几天,根本不见任何人。荆州已经乱成这样,这个原来暂代荆州剌史的长沙王竟还在纵情声色,实在让蔡进锐失望之极。
不过转念一想,蔡进锐却感到庆幸,他本就对朝廷失去信心,若不是杨诚,他只怕仍在崖州做他那个自封的珠崖郡守。虽然在河道中的航行让他极不习惯,但从安平到零陵,再到湘潭,他这一路来均受到沿岸百姓的夹道欢迎。没有其他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他的战船上挂着交州水师的大旗而已。百姓们的衷心拥戴让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时他才晃然大悟:自己这么多年所追求的,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吗?
“统领大人,前方出现不明战船!”传令兵宏亮的声音打断了蔡进锐的思绪,抬眼看去时,只见数里外的湖面上,七艘大型战船及数十只小船正列成一个雁形之阵,迎风飘扬的旗帜上,书着“汉寿水师”四个大字。
第六卷
—第十九章 … 战前争斗—
陵城外,数万名百姓在两旁贼兵的喝叱下缓缓向东移城门一直延伸到数里之外,而且仍在不断向前延伸。
“小伦,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谢世宏望着远方,一脸担忧的说道。
谢明伦举杯浅泯,淡淡的说道:“三叔没有叫我陛下,实在让小伦感到很欣慰呢?”在谢世成等人的逼迫下,昨晚谢明伦已在武陵城内秘密的举行了“登基”仪式,正式恢复前朝的年号。不过谢明伦这次登基实在有寒酸,除了谢氏家族的成员和一些心腹将领外,别无他人。
“二哥实在是太过份,在这种情况下,登基有什么意义?他既然支持你登基,就该把龙兴城内的精锐全部交由你指挥,而不是怂恿小华去取孱陵。”谢世宏愤愤的说道。
昨日谢世成从龙兴赶来武陵,直接要求谢明伦“响应天下之所望”,登基恢复前朝,以名正言顺的统一天下。谢明伦本对谢世成这个提议颇为不屑,当下便客气的拒绝了。不过谢世成后来却威胁,若是谢明伦无此大志,便会全力支持谢明伦的族弟谢明华。而且他还扬言他已让谢明华带五千精兵攻取孱陵,并进窥江陵重镇。一旦谢明华夺下江陵,而谢明伦却被困武陵,那他便会在江陵拥立谢明华。
对于谢世成的这一举动,谢明伦及武陵诸将均感到极为震怒。谢世成因为在四年前败退时逃得最快,手下所积存的实力也最为丰厚,再加上他多年潜伏在长安的皇宫之中,谢氏一族于与外界的联络一向都是经过他来办理。更为重要的是,那些暗中支持谢家地遗臣家族。只有他才能联系得上。谢世成屡屡谢明伦做对,谢明伦却一直逆来顺受,其中很大一部份原因便因为这些缘故。
面对谢世成的逼迫,谢明伦表面上只有屈从。他当然知道,以现在的情形,他只不过是一流寇而已;不过一旦称帝。性质却完全发生了变化。更何况杨诚的大军已经日渐逼近,要想勉强自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称帝岂不是笑话。
“二叔自以为有李东和陈翰修那两个庸材支持,便可以一举夺回长安。不过他也不想想,就算李东可以为他打开武关,我们又如何打败长安的数十万精锐大军呢?”谢明伦叹气说道。
谢世宏也随声咐和道:“二哥自从过了七十大寿之后,性情真是越来越古怪了,照这样下去,非让他坏事不可。”
谢明伦出神地望着远方。并未做任何回答。谢家现在这种分裂的局面,几乎都可以算到谢世成的头上,谢明伦的手下曾有不少人或明或暗的进谏,要谢明伦做出决断。谢世宏之前倒还念着亲情,多是在其中做和事佬,不过谢世成强迫谢明伦登基这件事,显然也激怒了他,使得他对自己这个亲哥哥也完全绝望。谢明伦又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呢?不过谢世成控制着谢家不少咽喉之处,在自己没有掌握这些便将他除去,对谢家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二叔也是希望早日恢复我谢氏的天下。只是心急了点而已。”谢明伦淡淡的说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全力求存,四年前那种不顾一切,只顾逃命地愚蠢做法,绝不能再现。”
谢世宏点了点头。深表赞同的说道:“小伦放心。我和明辅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四年前武陵城被章明忠攻破之时,谢家内部几乎乱成一团。不少人都争着将多年蓄集的金银珠宝带走,而不惜牺牲精锐去拖延朝廷军队的进击。虽然最后除了谢明伦的四叔战死之外,其他谢氏成员大多安然无恙。但谢家属下的那些外姓将领和精锐士卒却或死或散,几乎丧失一空,即使经过这四年的苦心发展,仍不能恢复元气。
“多谢三叔。”谢明伦颔首说道:“这一次我们绝对不会让大家白白送死的。”看着城楼下仍不断涌出的百姓,谢明伦接着问道:“这是最后一批了吧?”
谢世宏点了点头,正色回道:“不错,只要不是士兵地家眷,全部都被我们清理出来,赶去湘乡那边了。现在我们的人口减少了近七成,就算今年颗粒无收,粮草足够应付到明年也不会有问题。”
这一次波及到整个武陵及周边谢氏所控制的县镇的清洗,由于谢明伦早已筹谋,在三天之内便迅速完成。只要不是谢氏军中的将士家属,便无一例外地被赶向杨诚那边,每人所能带地,只有随身衣物和半天的口粮。眼看稻田已经施完最后一次肥,等着一月后收获了,当然有不少人不愿放弃自己地劳动果实,更不愿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不过在谢明伦的铁腕之下,却是无可奈何,被强行带离。三天之内,近十万地百姓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诅咒之声充塞着整个武陵。
“那样我就可以放心了,等明辅回来,你们俩就带之前挑好的人去五溪,按我们商量好的加紧布置。”谢明伦
道。
谢世宏略有迟疑的说道:“要论险要,五溪根本无法比得上龙兴。难道我们真的要和二哥他们分道扬鏣?”
谢明伦笑了笑,果决的说道:“若是我们逃去龙兴,到时很多事情恐怕就由不得我们了。况且龙兴虽然地形险要,但水源却全在城外,一旦被围,根本守不了多久,二叔他再怎么加固,也是於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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