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给我仔细道来!”赵长河看到斥堠慌张的神态,不由心神一凛,这个斥堠不正是前几日派往乌鲁古河传令的吗?难道神行营和神武营出事了?
“禀……报大将军,神行营和神武营……全完了!”斥堠士兵虽然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但仍然无法掩饰恐惧的神情。
“全完了?什么全完了。”赵长河显然没反应过来。
“神行营和神武营全部战死了!”斥堠士兵绝望的叫道。
“……”一时帐内众人均被惊呆了。征北军成立十年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神字营被全军歼灭过,这次竟然两个合兵一起的神字营被全军歼灭!众人均不可置信的看着斥堠士兵。
“究竟出了什么事,你慢慢道来。”朱时俊最先清醒过来,厉声向斥堠士兵吩咐道。
“是!”斥堠士兵稍稍镇定了一些,“卑下前日奉命前往乌鲁古河,传令崔正和公孙魁二位统领进军事宜以及将多余牛羊运送中军。卑下一路马不停蹄,赶到二营所在地时正值中午,营地内却没有丝毫动静。待卑下靠近时才发现,整个营地里到处都是尸体,所有盔甲、武器、战马以及牛羊均已不见踪影。而且照卑下的判断,敌人应该是夜袭,卑下查看时,有些尸体的血尚未凝结,显然死去不久。卑下遍寻整个营地,确认没有一个人存活,当下不敢停留,火速赶了回来。”
听完斥堠的话,众人均陷入沉思,即使是在二营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夜袭,也没有可能将神行营和神武营近一万五千士兵全数歼灭。照理说匈奴在这里不可能调动这么大的力量去突袭二营,而且没有十万以上的骑兵,根本不可能将二营全数歼灭而不让一人逃脱。
“公孙魁和崔正两位统领呢?”赵长河问道。
“由于所有人的盔甲均被除去,而且营帐均被焚烧,所以卑下实在没能分辨出二位统领的尸体。”斥堠士兵怯怯的说道。刚才镇静下来,才想到一般带来坏消息的斥堠士兵,很有可能成为将领的出气筒,不由得为自己的命运担忧起来。
“如果没其他事情,你先下去吧。”赵长河向斥堠骑兵挥了挥手,连续的打击已经让他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个身份卑微的小兵。
斥堠士兵退下后,赵长河将带着怒火的眼光投向帐内众人,众人均低下了头,生怕一不小心成了赵长河的出气洞。本以为胜利在望,但越接近王庭,路却是越来越难走。
“先生怎么看?”赵长河显然不寄希望于帐内诸将,转而向朱时俊问道。
朱时俊歉了下身,小心的说道:“所有物资均被洗劫一空,看来定是匈奴所为。而且照斥堠所说情形,匈奴恐怕蓄谋已久。神行营和神武营在乌鲁古河驻守已久,一直相安无事,想必是戒备之心大减,故而在匈奴处心积虑的一击之下,便惨遭全军覆没之难。”赵长河一向刚愎自用,莫说帐中诸将,就连朱时俊也时有担心。看来此仗过后定要找个时机好好劝谏一下赵长河,这样言路尽断,并非善事,朱时俊心中暗自盘算着。
“匈奴现在还有力量一举歼灭我一万五千骑兵?王庭现在可用骑兵不足五万,就算全数尽出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将神武营和神行营全部吃掉吧?”赵长河自语道。
“这……”朱时俊一时也想不通,况且赵长河一向把神字诸营看得极高,当下只得揣测的说道:“或许匈奴窥准二营防守最松懈之时突然发动进攻,二营在猝不及防之下才吃此大亏。而且二营在乌鲁古河修整日久,恐怕会不小心中匈奴奸计,比如在水中下毒之类。”
赵长河想了想,显然再找不出其他更满意的答案。“唉,看来当初制定计划时仍然没有考虑周详,使得二营与中军步骤太不一致,从而痛失两营,均是长河之罪啊!”赵长河恨恨的说道。
见赵长河罕有的自责,帐中诸将均跪下安慰:“大将军不必自责,实是匈奴太过奸诈。”言毕诸营纷纷请命,进击王庭,为崔正和公孙魁报仇。
“好、好、好。”赵长河挥了挥手,止住众人。“众将请起,大家的心思本将军自是明白,王庭近在咫尺,自有大家出战的机会,当下需得好好谋划,才能不负皇上所托。”
“不错,虽然神武营和神行营全军尽没,但现下我军仍然优于匈奴,情势对我军仍然有利,只要众人齐心协力,必然可以大胜匈奴!”朱时俊见机说道。
“恩,我军现在已抵狼居胥山,只要绕过此山,王庭便在眼前。但这一段路程恐怕并不平静,所以我命令,全军收缩,保持步调一致,谨防匈奴对任何一部的偷袭。抵达清水原稍作休整后便对王庭发起进攻!”赵长河一扫刚才失落的心情,自信的下令道。
“愿为大将军效死命!”众将轰然应道。
“好!”赵长河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向朱时俊问道:“神机营和神威营何时可以赶回?”
“按二营的速度,明日中午便可追上中军。”
“好,等他们两个回来,便可以分出兵力对匈奴加以袭扰了。莫要以为我中军只能被动挨打!”赵长河恨恨的说道。
“报……”又一斥堠从向外奔来。
帐中诸人均是一震,暗道:莫非又是什么坏消息?今天的情报没有一个是好事,众人虽然不知所报何事,均先入为主,所感不详。
“有何军情,速速报来!”赵长河大声喝道,声音却有一丝颤抖,显然他再经不住打击了。
“启禀大将军,狼居胥山发现敌情!”斥堠恭敬的说道。
“哦?详细说来!”看样子不像是噩耗,众人均是松下一口气。
“已有七组斥堠在狼居胥山中部发现有大量匈奴人,总数约在十万左右!”斥堠继续说道。
“十万!”众人大吃一惊,“你们确定有十万匈奴士兵?”
“据观察应该不是匈奴士兵,绝大部份只是普通的匈奴部众,甚至大部份是健壮的匈奴妇女。”
呼,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均是恨不得将这个说话只说半截的斥堠拖出去杀掉。同时心中却又升起巨大的疑问,匈奴人倒底要做什么?
“这些匈奴人在做什么?”赵长河问道。
“启禀大将军,好像在搬运什么东西,山路难行,而且四周均有匈奴士兵把守,我们不敢太过靠近。”
“好,再探,务必搞清楚匈奴人的真实意图!”
“是!”
“慢!从步兵诸营挑选一千善走山路的士兵,连夜对狼居胥山进行仔细搜索,不得与敌接战!”
“是!”
“诸将听令!”安排好斥堠后,赵长河大声喝道。
“末将在!”
“抓紧时间休整,明日绕过狼居胥山,直杀王庭!”
“愿效死命!”众将轰然应诺。
第二卷 壮士十年归
—第十七章 … 初抵王庭(中)—
大漠
杨诚策马紧紧跟随在潘宗向身后。
经过一夜休整,神机营骑兵恢复体力后,再度展示着强盛的军容。虽然仅剩五千余骑,但精神抖擞的骑兵们却让任何人不敢小窥。
杨诚身在队伍中央,同样感受着神机营骑兵的优秀素质。虽然在全速奔驰,队形却丝毫不乱,甚至连战马的蹄声均是惊人的一致。
杨诚眼神忧郁的看着前面策马疾驰的潘宗向,出发前自己曾数次找潘宗向,欲使他同意自己的要求,哪知潘宗向却刻意的避开了自己,显然不愿再谈及此事。杨诚自然知道潘宗向对自己的赏识和收纳之心,但李平北一向是自己最为敬重之人,如果潘宗向在此事上毫不让步,在二人间必然产生无法弥补的隔阂。
潘宗向在这事上却有着自己的看法。他虽然知道杨诚对李平北的忠心,但李平北已死,虽然并没找到尸体,但在那种形势下,任何人均不可能存活下来。只要加以时日,让时间慢慢冲淡李平北在杨诚心中的影响,便可以让杨诚死心塌地的效忠自己。
对于杨诚的不知变通,潘宗向却毫不在意。若是杨诚太过圆滑变通,自己怎能安心将他放在自己身边。
神机营一路疾行,仅在中午作了短暂的休息,时近黄昏,虽然没能追上神威营,但狼居胥山却隐隐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明日便可追上中军,潘宗向顿时轻松起来,想来王庭之战能及时赶上了。
中军就在不远,潘宗向也不再急于赶路,命令众人寻一高处,安营休息。此处离王庭不过数百里,随时均会遭致匈奴骑兵的攻击,虽然一天的疾驰并没有到神机营的极限,但潘宗向仍然不敢大意。让士兵保持充沛的体力自是必然的,否则在士兵疲惫之际遭到匈奴的突袭,那便太不值了。
安营之后,潘宗向却没再召见杨诚。杨诚吃了闭门羹后却也无可奈何,烦躁的他便在营中四处闲逛起来。营中除了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其他人均已休息。大战之前,人人均知道保持充足体力的重要性。
杨诚信步走去,不经意间却走到了正威营士兵的营地。二十几人挤在三个狭小的帐蓬中,显然与杨诚相比,他们的待遇差了很多。众人却没有休息,围聚在营地一处空地的篝火旁边,小声的议论着。
一见杨诚走来,众人均起身相迎,恭敬的叫着:“千夫长大人。”
杨诚摆了摆手,招呼大家坐下。虽然自己只是个冒牌的千夫长,但对着这些自己并不怎么熟悉的正威营士兵,却生出亲切之感。
或许大家都对前路感到茫然,坐定之后均期待的望着杨诚。现在他们所能依靠的,仅是杨诚而已。
“怎么还不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杨诚看着众人,笑着说道。
“统领大人有消息吗?我们今后怎么办?”四五人异口同声的轻轻问道。
杨诚摇了摇头,看着关注的众人,自己也是茫然未知。“统领大人多半……”杨诚涩涩的说道,虽然他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但这几天下来,理智终于战胜了感情,毕竟任何人想要在那种情况下脱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众人失望的表情,杨诚也心下黯然,淡淡的说道:“等明天到了中军,大家可能便会被编入其他营。”
“我们会不会还在一起?千夫长大人也跟我们一起吗?”听到这个消息,大家表情均复杂起来,毕竟相处这几天还算得上生死相依,众人对杨诚也生出依赖之情,对杨诚的敬服更在昨日一战后提升至另一高度。在大战之前放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应该会吧……”杨诚低下了头,不忍心把自己可能留在神机营的消息告诉大家。按潘宗向的意思,有十足的把握留自己在神机营。而正威营的其他士兵,恐怕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连骑马跟随部队都略显困难。想着明天便要和这些人分开,虽然自己领导他们的时间并不长,但仍然难以割舍,或许自己这些人便是正威营最后的幸存者了。
众人无语,杨诚呆坐良久,安排好大家休息后,便向自己营帐走去。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潘宗向的大帐,自己倒底能不能说服潘宗向,现在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难道真如刘虎所说,要等到以后由自己去洗涮?这以后又是什么时候呢?自己真有这个能力吗?杨诚叹了口气,入帐休息。
杨诚一夜辗转反侧,一直到四更才昏昏睡去。刚到五更,低沉的号角在营地中响起。杨诚从恶梦中惊醒,满身大汗。刚才的梦中,杨诚梦见无数匈奴的铁骑,从李平北和他身边的正威营士兵身上来回踏过,自己呆立在旁边,无论怎么努力却不能动弹分毫。想要说话,用尽全力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李平北等人,淹没在匈奴铁骑之下。匈奴骑兵刚一踏过,潘宗向却又率着神机营的一万铁骑,向自己飞马踏来,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前面的自己,潘宗向胯下战马刚要踏上自己的胸膛,杨诚便被号角惊醒。
杨诚大口的喘息着。自己入伍已近十年,除了开始的几年还会做做恶梦,即至后来,几乎再没有做过梦了。睡眠完全成了恢复体力的事情,哪料到今夜竟然恶梦连连。杨诚力的甩了甩头,努力想摆脱梦厣的困扰,虽然他明知那是梦,可是如此真实的梦境却让他记忆犹新。
隆隆的蹄声在帐外响起,杨诚定了定神,弹身而起,入伍近十年,这次是他第一次迟到了。
等杨诚准备妥当,闪身出帐时,生龙活虎的神机营骑兵已经骑着战马,整的排列在大帐外面。少数士兵正手脚麻利的收拾着帐篷等物品,除了杨诚所在这座帐篷,其他的均近拆卸完毕。
潘宗向立马在仅剩一些骨架的大帐外面,眼神焯焯的看着刚从帐里出来的杨诚。杨诚显然没有料到众人的目光均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一时羞愧的低下了头,快跑走奔了过去。
“怎么了?”一见杨诚靠近,潘宗向关切的问道。
“没……没什么。”杨诚低声嚅嚅的说道,急步跑到自己的位置,战马已经被牵了过来,杨诚低声向帮自己牵马的士兵道谢,便踏着马蹬跃上马背,肃然望向潘宗向。
不多时,整个营地便消失在这草原上,除了几堆余熄未尽的火堆,再无其他痕迹。潘宗向急欲赶向中军,也不多言,手中马鞭一挥,全军便飞速向狼居胥山方向奔去。
第二卷 壮士十年归
—第十八章 … 初抵王庭(下)—
清水原 匈奴王庭
虽然大战在即,但入夜时的匈奴王庭却是***通明,丝毫没有大战的紧张气氛。匈奴王庭经几代大单于的苦心经营,显示了毫不逊色于中原大城的繁华景象。也难怪大单于不忍抛弃这里,避向北方。近百年的经营,岂是想弃就能弃下的。
林智一身儒衫,穿过正热火朝天搬运土石的人群,疾行踏入单于大帐。大单于正和左贤王喝着酒,两人轻声交谈着,不时发出阵阵笑声。林智一愣,大单于并不有通知他左贤王已回,心中不由微微不快与失落。
大单于一见林智进来,放下酒杯,热情的招呼着:“军师来了?我正要派人通知你呢,既然来了,快坐下,今天我们君臣好好合计合计。”
林智看了一眼正焯焯盯着自己的左贤王,默默在下首坐下,自樽自饮起来。心情却非常复杂,毕竟自己是个外人,虽然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大单于毕竟对自己的信任远逊于左贤王。
左贤王显然发现了林智的不快,举起酒杯大声对林智说道:“军师此番立下大功,来,本王敬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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