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识文微微一愣,这本来是他最有力的推辞借口,可是现在反而毫无用处。关中令论品阶比刺史还低一些,可是掌握的权力却远不是刺史可相比地。关中是大陈京畿之地,掌管关中政务地关中令即使是站在朝堂上,也是仅次于六部尚书地。不论是大陈还是前朝,担任此职的一般都是一些德高望重地重臣勋贵,旁人即使再有才能,也是无缘问津地。
“可是交州现在负担着朝廷平叛大军的军需补给,臣身担重任,一时实在走不开,还请皇上另择人选。若非臣不可,也需要多些时日才可。”看陈博这架式,显然心意已决,张识文自知难以推托,便只好用上拖字诀了。皇上多半也是一时兴起,等到他回到长安,群臣环绕,说不定就会忘了这事儿了。
陈博脸色却陡然变得严肃,沉声说道:“你以为朕给你地五天是用来做什么的?关中乃大陈畿辅之地,本就应该是天下最繁荣安定之所在,朕要多容忍五日便已经无法忍受了,一刻也不能再宽限了!朕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朕不仅要你给朕治理好京畿,朕还要你和朕一道开创大陈之盛世。”
看到皇帝有此雄心,张识文也不由感到欣慰。若是三年前让他遇上陈博,只怕他会为这句话便心甘情愿的誓死效忠。可是他现在却与交州有了割舍不开的关系,要他现在离开,不论是什么理由,都让他难以决择。只不过这也是一次难逢的机会,一次可以帮助杨诚实现理想的机会。“皇上有此心志,实是天下万民之福。只是天下大治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达成,皇上若真要用臣,请给臣两个月时间,若两个月后皇上心意未变,臣自当效命!”
陈博微微皱眉,深深地看了张识文一眼,似乎在考虑其提议。隔了良久,他却突然笑道:“准卿所奏!朕本来还以为你至少要拖个一年半载,既然只有两个月,朕当然就如你所愿了。朕也不希望因为你的离去,而让交州失色。”交州,或许也承载着他一段美好的回忆吧。
第七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 决战洛阳·三十九—
中军大帐中,杨诚看着张晋根用飞鸽传回来的讯息,眉头微皱。南乘风的此番做法,让他着实有些气愤。他让张晋根去徐州,本想让两家停息干戈,就算不率兵协助攻打洛阳,至少也得把精力放在各自的政务上才是。可是南乘风丝毫不领会他的苦心,反而借机闹出这一着,将局面搅得更复杂。
张晋根也在信中表达了他现在的疑虑,虽然已经踏上了去见南乘风之路,不过到底要如此解决,却还没有一个完美的方案。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其求助之意还是很明显的。的确,南乘风这一举动实在太出人之意料。他确实不敢打张晋根的主意,可是他却并不甘心与叶家的争斗以这样的结果结束。
“莫非他竟早就谋划好了吗?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吧。”知道事情的经过后,韩亮青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张晋根考虑的是对方的谋略,不过在他这样的老将眼里,却关注对方的军事动作。的确,从叶浩仁袭击张晋根,再到南乘风归还徐州、兵发三路,相差可以说没有超过一天。要知道数万兵马的调度,特别是又分散在距离并不太近的各个地方,这些可都不是这么短地时间可以完成的。
杨诚摇了摇头。叹道:“当然不是他的谋划。南乘风恐怕一得知我派晋根去徐州的消息后,便决定放弃徐州了。他之所以潜入叶家的势力范围去见晋根,恐怕本意就是抢在叶家前面献上半个徐州,让叶家陷入被动之中。偏巧叶浩仁出现,才让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扬州军早已调走,才让他来不及求援沛城,但要转而进攻豫州,却刚好合适。听说之前驻守沛城的是他一支亲信部队。有这样的机会让他复仇,他又如何会放过。”
“若是这样的话,反倒是叶家有些过分了。”知道张晋根快到徐州了,叶家仍然一意攻打沛城,显然存有据势观望之势。韩亮青同样也因两家热衷于互斗而不驰援洛阳而心有非议,对其中任何一家都没什么好感。
“这些都不是重点了,关键是现在该如何化解这个困局。”任由他们闹下去。这场旱灾所带来的危害只怕已经没有减轻地可能,反而会更加严重。杨诚现在可以说是忧虑重重,似乎已经看到了因旱灾令三州歉收,而无力应对接踵而来的巨大饥荒的悲惨情境。实际上现在已经临近七月了,还有一个月水稻就要收获了。南边的扬州、交州甚至还要更早。荆交二州的抗旱已经进行了近一月。这一个月内其实已经注定了各地的收成。不论怎么做,都已经无法改变徐、豫两州大面积歉收的命运。扬州河道纵横。倒还稍好一些。不过也不容乐观。
“无论帮哪一方,都不太合适。”韩亮青当然也能体会到杨诚左右为难地心情。叶家和南乘风虽然在这次平叛之战中,仅立下驱逐潘氏在徐州势力的功劳,但这两家却都有着影响当前时局的力量。打压任何一家,都会令形势更加复杂,洛阳未平之前,这样的变数自然不是杨诚所希望看到的。
“什么不合适啊?”一道宏亮地声音从帐外传来,紧接着闪进来一个高大地身影,赤着胸膛,古铜色地皮肤泛着油光,正是风尘仆仆的夏云。单看其略有些疲倦地神色,便可知其这一路行得并不轻松。径自在一旁大缸里舀了两大碗茶水灌下后,这才向杨诚行礼。
“夏兄匆匆来而,可有什么急事?”杨诚略有些疑惑地问道。当前州正是实施土地改革地关键时刻,昨天他也先行派出了数十名官员前去相助,随后还将有大量从荆、交二州调来的官员进入兖州各郡县,以便彻底地实施杨诚之前作出的种种计划。兖州的成败可以说将极大的影响随后施行的其他各州,是以杨诚对其关注甚至远甚于当前的洛阳之战。夏云施政上虽然没有突出的才华,不过其在兖州有着极高的威望,正是坐镇兖州的最佳人选。对于这一点,夏云当然也心知肚明,若非要紧之事,他岂能亲自赶来。
夏云咧嘴一笑,抹掉嘴边的水渍笑道:“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先说你们的吧。”或许是少有参与杨诚的议事吧,看到略有些愁容地杨诚和韩亮青,以及完全事不关己的古山,夏云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杨诚看了他一眼,这件事连张晋根这个首席谋事都感到棘手,他自然不会奢望夏云能想出什么好的法子。只不过见其兴致盎然,却也不好拂了他的意,这才无奈地将叶家与南乘风的这场风波简要地说了一遍。“南乘风所说半真半假,他的行动又快,而且极有可能抢先上奏朝廷了,想要掩盖也是不可能的。无论偏向哪一方,势必都会将另一方陷入困境,甚至会迫其反叛。”
“就这事儿?”夏云瞪大了眼睛,看那表情,似乎这件令杨诚和张晋根都颇感为难的事情,完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杨诚点了点头,疑惑中略有些惊喜。夏云既然如此说,想必定有解决的办法了,说起来他当初为也为顾家出过不少值得称道的主意,只可惜顾良洪并没有接纳而已。有些事情也真是当局者迷,旁人却是一看就明,说不定这件事在夏云看来再简单不过了。
夏云笑了笑,淡然说道:“我的大将军哟,你这个真的不错,真是太不错了。什么事情都要帮别人考虑。也太辛苦了吧。你怎么不先替自己想想呢?”
杨诚一愣,显然不知道夏云此时为什么说起这番话来。夏云似乎早知杨诚会有这反应,两手比划道:“你才是钦命地招讨大将军,他们都该听你的调度才是。可是,他们听了吗?没有吧,那你何必又千方百计的想着保全他们。照我看来,他们两家现在可都是有求于你,该帮谁,这好办呀。看
力多!得让他们知道,你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自己想怎么就怎么,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你是说……”杨诚若有所思,眼神随即一亮。确实,之前他用私人和朝廷的身份数次请他们挥兵北上。增援洛阳、平定青州,可是却无一方响应。或许真是他这人太随和了,以其堂堂大将军的身份,竟然没被他们放在眼中。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要向他们兴师问罪了。“嗯。我立即以招讨大将军的名义严令叶家率军进攻青州。南乘风驰援洛阳。若有不从者……严惩不怠!”
夏云摇了摇头,叹道:“你可不可以凶一点。常言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比他们不止大一级吧!什么严惩不怠,直接就说违令者以叛逆之党羽论处!还得限定时间。三天还是五天,反正刚好够他们抓紧手脚调动兵力就可以了。出兵数量也要规定,顶多给他们留五千人镇抚地方就行了。领兵大将指名那几个好斗的,想打可以,来打叛军就是了。这样一来,看他们还能闹成什么样子。”
“这……”杨诚本想说罪名订得太过,话又说得太死了,不过转念一样,夏云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之前他虽然数次传令,但因为替他们考虑得太多,反而让他们有了推托地借口。如此看来,罪名订高一点,话说死一点,反而让他们难以推诿。只不过,若是他们这次又不遵守呢?自己真的要将他们宣布为叛逆党羽吗?他一直最担心的便是他们两家也随之反叛,让事态越来越复杂,可一旦下了这道死命令,这种危险发生的可能就更大了。
听到杨诚说出这个顾虑,夏云嗤然一笑:“反就反嘛,你管他这么多。早些时候反或许有点搞头,现在反,哼,只是自己找死罢了!”看着杨诚微微皱起眉头,他又解释道:“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都做最坏的打算呢?叶家现在被人捣了老窝,打又打不过人家,你这命令一下,他正求之不得!叶家都起兵响应了,你说南乘风那小子还好意思霸在豫州不动?恐怕一接到消息,就得立即从汝南赶来。”
杨诚沉吟片刻,也不禁满意地点头赞许。他总是担心将两家逼反,等于自缚住了手脚。可是正如夏云所说,凭两家的实力,若是真的要反,三家攻入关中时就是最好地时机了。如今三家大势已去,他们又岂敢轻言反叛。“夏兄高才,此番真是多亏了你。”杨诚站起向夏云深深一鞠,感慨道:“杨诚得夏云之助,幸甚幸甚!”
其实这倒也不是说张晋根智谋比夏云差,只不过他跟随杨诚日久,考虑事情的方法便难免受其影响。事事以百姓为重,替他人着想,偏偏有些时候反而陷入误区之中。更何况他缺乏急智,想事情总要慢上一线,一时间便也难以应对这意料之外的变化。唯一有个果断多谋的张识文,却又远在交州,为荆州军的后勤军需操劳。杨诚却不知道,他在前线拼命,小皇帝却已经在挖其墙角了。
夏云急忙避开,他哪敢受杨诚之拜。“你先别谢我,等我把兖州地事情说了,你不骂我就好。”
杨诚看着夏云,这才想起夏云这次专门赶来洛阳,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州出了什么事?莫非地方大族公然反抗?还是百姓安置出了什么问题?”
夏云连连摇头,抓了抓脑袋,一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地样子。“没事没事,兖州现在一切都按你地计划进行着,顺利得很。百姓们满心欢喜,家家户户都给你立了长生牌位,早晚叩拜呢。”
“什么!”听到夏云后一句话,杨诚已顾不得追问兖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一切以朝廷名义吗?怎么会扯到我身上来,你难道不知道其中轻重吗?”话说得有些重,不过杨诚心里却更加沉重。虽然他已经决定不顾一切地要替百姓做几件实事,可是该忌讳的,还是需得忌讳。
百姓家中立了自己地长生牌位地事,以前在交州和荆州不是没有发生过,不过都被他严令禁止了。一来他只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应该做地,当不得百姓如此礼遇。他在交州诸事低调,即使是家中二老的五十大寿,他也只请了几个亲朋好友,没有让百姓知晓。至于平时的节庆、生日之类的,更是从无铺张。至于立长生牌位,自然更是他不愿看到的。二来这样的事情必然会招来极大的麻烦,他在交州时没有这样的考虑都不许,更何况现在这敏感时期。虽然不惧朝廷的猜忌,可是自己也不能坐视猜忌越来越大吧。
夏云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当然是这样讲的,可是百姓不相信,我有什么法子。你要知道,左二小姐在兖州声望比我只高不低,不是什么事我都能说了算的。再说了,放回来的兖州降卒,受你这么大的恩惠,这一路都在夸赞你,难不成我要强令他们骂你才行?现在只要是好事情,百姓们直接想到的就是你,我有什么法子。”
“飞鸿?”杨诚表情复杂地问道:“她又做了什么?”夏云提起左飞鸿,他这才想起州到洛阳虽然千里之遥,可是以飞凤营的速度,早该到了才是。兖州是其必经之路,莫非又闹出什么乱子来了?
“这个……”夏云略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回应,眼角却闪着幸灾乐祸的神色。“其实这一次,是左二小姐叫我来向你讨官的。”
“什么!”
“嗯,左二小姐前天到的东郡,刚好你平定并州的消息传来。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一听到这消息便从我那里‘借’了两万人,然后带着青州七郡兵马杀回去了。说是,说是平定青州的事就包在她身上了,而且,要你封她做青州刺史……”
第七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 决战洛阳·四十—
胡闹!”听了夏云的话,杨诚气得直跺脚。对于左也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了。先前打着让她吃吃苦头的用意,才勉强同意让她带飞凤营进入兖州的。可是没想到的是,就凭那一千骑兵,她不仅实现了之前的许诺,将兖州闹得天翻地覆,连顾祝升也在她手底吃了几次亏。正因为她的出现,才使得夏云以老弱之兵闪电般夺取兖州三郡,继而壮大势力将顾氏的势力赶出兖州。兖州能成为他第一个全面推行土地分配的地方,可以说左飞鸿功不可没。
这还不算,夏云在兖州崛起之际,她又带着飞凤营杀进了青州。趁着青州剩余不多的部队与潘家联手防御南乘风和叶家的时候,飞凤营又是屡建功勋,震动了大半个青州。这次的平叛之战中,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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