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的头,“我真要走了。若是不走,梁州知府只怕会以为他们的五殿下凭空消失了。”
临走时,却又是叮嘱了一句:“莫要想东想西,凡事有我。”
苏白芷点了点头,送他出门,眼见着他上了大马飞驰而去,这才放了心,回神时,却听到有人在扬声唤道:“秋儿,你怎么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韩公子你好忙,沈少爷你好累。这喊宋景秋的又是哪个魂淡……
《秋风词》
作者:李白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秋风词的古琴曲很好听,大家可以去搜索下,这边不浪费大家的流量鸟。说是悲秋,实则……可怜的二公子。
☆、斗香
夜色如墨凉如水。
婉转凄凉的笛声回荡在定国公府的上方;一遍一遍的回转。
沈君柯静静地站在回廊里;沂源细细说道:“二公子自从琦梅园回来,便一直将自己困在屋子里;不曾出来过。”
“最近他可曾见过什么人?”
“不曾。”沂源低了头,恭敬地回道。
“不曾?”沈君柯眯起一双眼;仔细打量沂源;片刻后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道:“也罢。你去吧,好好看着二少爷。”
一仆不能事二主,沂源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许久没听过沈君山这样乱的笛音。第一次听;是他方才从边关回来,他连自个儿的新娘都未曾去见;便兴致勃勃地想要去寻他。也是这样,他站在院子里,听着他的杂乱的笛音,可那笛音里有淡淡的绵柔。似是羽毛一般挠地人心痒痒。
第二次……
“许久没听你这么吹笛子了。”按下沈君山的手,笛声戛然而止。沈君柯接过沈君山的笛子,翠绿的笛身,晶莹剔透,偏生有些点点滴滴的红,渗进笛子本身。
“许久未曾碰过这笛子,有些生疏了。”沈君山淡淡笑道。
“上一次见你用这管笛子已经是三年多以前了。”宋景秋死后,他依旧是温雅淡笑,可却是大病了一场,险些也去了。自此,再也没见过沈君山用过这管笛子。
“可是遇到了什么人?”沈君柯低声问道。
沈君山挑起一双好看的眉眼,静静地看着沈君柯,突然浅笑:“近来我总是想起小时候,我还在药庐时,兄长总给我来信,说是宋将军家有个顶顶可爱的小姑娘,见着你,总该跟在你后头调皮捣蛋。”
沈君柯的脸色变了变,蹙着眉道:“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了这个?”
“兄长不知。在药庐时。为了治病,我得成日泡在药酒里,连个同龄的伴儿都没有。痛不欲生时,我便想着,我总要早点好,好见见兄长口中的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或许,她还能带着我抓蛐蛐儿。”
“抓蛐蛐儿……”沈君柯笑,若是按照她儿时的脾性,上窜下跳没个定性,像个假小子一般,别说是抓蛐蛐儿,没准还能拉着沈君山去河边钓鱼,去山上爬树。
他一直都不明白,入伏之前的宋景秋分明活泼开朗,同一般的女子是不同的,可就在她入府之后,似乎一切都变了。
那个小时候调皮捣蛋的假小子变作了一般宅门里的女子,尽管温婉如水,却似用模子打出来的行尸走肉。
以至于他再次见到她时,隐隐地有些失望。
那个他亲自向母亲求娶的女子,最后却在他面前以最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那燃起的大火,似乎还在他的眼前灼灼燃烧。
“你可曾后悔过?”沈君山一双墨染的眸子看着沈君柯,低声问道:“若是让你再选一次,你是不是还是选择舍弃她?”
沈君柯静静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方才起了身道:“姑母这次对御香坊势在必得,幸苦二弟了。”
后悔?从来轮不到他后悔,他只能往前看。当日他娶宋景秋,是真的想同她过上一辈子,可偏偏事随时移,他的家族需要他娶苏白禾……一个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宋景秋帮不了他,即便他想,可淑妃不许,定国公不许,整个沈氏也不许,他终究要走上这一步。
与其看着那个鲜活的生命在定国公府渐渐枯萎,不如放过她。
笔尖的墨水,啪嗒一声,正正落在纸上,模糊了纸上那人的笑靥如花,沈君柯愣怔了片刻,喃喃道:“若是再选一次,我绝不让你靠近定国府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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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儿……”又是一声呼唤在耳畔响起。苏白芷梦里双脚踏了个空,人便醒了。白日里,有人唤秋儿,她习惯地回头去看,却是一个老伯搂着个小姑娘,在那笑眯眯地逗她吃糖葫芦。
她失声笑了笑。宋景秋这个名字,刻进她的生命里十几年,再也拔除不去。便是这声“秋儿”,她就能逃脱不去。
回身时,那老伯已经抱着那个小“秋儿”远去了。
苏白芷胡乱洗了把脸,姚氏已经准备好早点等着苏白芷。苏明烨见她眼底全是青影,取笑道:“只道妹妹胆子大的能包天,怎么也会紧张地睡不着觉?”
苏白芷喝一口白粥,回嘴道:“哥哥过几日便要会试,只怕到时候挑灯夜读,眼底比我还要黑。到时候可别怪我这个亲妹妹不仁义,取笑你。”
“那哪敢不拼了命去念书呀,妹妹今日若是得了香状元,哥哥我怎能示弱?”苏明烨笑着又给她递了块荠菜合子,“今儿我可是特地跟书院请了假,去凑一凑妹妹的热闹的。”
“这热闹不太好凑。“苏白芷道,“入场观看的人需要有请帖……”她话音还未落,苏明烨已是扬了扬手上的帖子,洋洋得意道:“前几日五殿下便派了人送来请帖。如此重要的场合,我如何能让妹妹孤军奋战。”
苏白芷一口白粥噎在喉咙口,郁闷了……
因到了斗香这一环节时,已经只剩下瑞昌同十里香风两家香料行,十里香风乃是常胜将军,而瑞昌做为京师里方才热门崛起的香料行,也获得了不少的瞩目,外界对瑞昌的评价也越发高了。
更重要的是,许多闺阁中的女子都想看看,苏白芷究竟是哪方神圣,竟能走到今天这一个位置,而坊间,也越来越多的人听闻了苏白芷同苏白禾的赌约——这十里香风的匾额,摘是不摘?
所以苏白芷到达现场的时候,便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包括簇拥在苏白禾身边的那一群官家夫人。
苏白禾只狠狠地剜了她几眼,便若无其事的挪开了视线。倒是她身边认得苏白芷的人不屑地嘀咕道:“这苏姑娘好大的架子。见了夫人也不知行礼。这般没礼数,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
“就是。”旁的人附和道:“不过是赢了两场,便当自己真是乌鸦变凤凰了。还妄想摘下十里香风的匾额,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
“我是真想看看这位姑娘收拾包裹滚出益州的模样呢。”又一个人捏了帕子低声笑道。
苏白禾静静地听着,见苏白芷脸色未变,咬着牙含笑对她道:“念在你我是同宗同族的姐妹的份上,若是你即刻便认输,我还可以体体面面地让人用马车将你送回建州。否则……”
“谢谢堂姐如此为阿九着想了。”苏白芷扫视一圈苏白禾身边人,福了福身浅笑道:“苏九自小受娘亲教导,有约必守。这中途弃约之事,苏九万万不敢想。自个几斤几两重,苏九也是知道的,十里香风乃是大齐香料行之首,苏九若是输了,也是应当的,到时回了建州,只当潜心修炼。哦对了,我娘自小教导我,在背后妄议他人可是欠教养的市井女子才会做的事儿。苏九从来不敢呢。”
“你!”被拐弯抹角骂了一通的那个姑娘正要发作,苏白禾拦着她,低声笑道:“那便祝妹妹事事顺意。”
斜睨了她一眼,苏白禾带着一旁绞帕子咬牙切齿的几个人入了旁席。
苏白芷笑盈盈地恭送他们离开,一回身,沈君山就站在背后。她忙朝沈君山福了福身,二人双双入了座。
今日斗香的评判总共五人,她放眼过去,只认得一个林信生。在斗香比赛正式开始前,那五个评判同沈君山都一一打过招呼,独独一个林信生,走到她身边颇为担忧地说道,其余的四个评判,素日同定国公府交好,在来之前,又受了宫里人的指示。
至于是宫里哪个人,苏白芷自不必问。
抬眼看向苏白禾,正好她带着一丝讥诮看着自己。
“哐”一声响,斗香比试正式开始。
正如苏白芷所预想到的,前十味香,几乎是以一边倒的局面。几乎所有的评判在品香之后,都是判定沈君山胜出。
这注定是个不公平的比试。苏白芷闭上眼睛,耳边不断喧嚣着场中观众的喧哗声。
斗香要的是静心,可偏偏已经开始喧闹,所有人都在断定她的失败。
或许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在不自量力。蚍蜉何以撼树……她轻声笑道,林信生的忧心,那几个评判的不以为然,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她的眼里。
或许同情,或许讥诮,或许……
这样的眼神她看了太多次,自从重生后,苏白芷遇到过太多这样的情形。
看,她就是个不自量力的人。她几乎听到这句话。
握紧了拳头,苏白芷轻声笑,低低说道:“全是假的……”
她的声音虽小,可却清晰地响彻在席间。沈君山侧过头,只看到她嘴边噙着笑,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这些评判全是假的。”苏白芷站起身,一一扫过那些评判的脸,最后定在了林信生脸上,只见他含着笑,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曾听闻,今日来当斗香大赛评判的皆是刚正不阿的仁者,全是品香的大家。可今日看来,全不是如此。”
“你说什么!”席间,一评判拍案而起,指着苏白芷道:“在座的,皆是在香道上颇有造诣的大家,受了朝廷重托方才当了这评判。你一个小小女子,怎可如此污蔑行内长者!”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直在感冒发烧中,脑子里乱哄哄一团,直到现在那鼻涕还在不停的流。回来更新咯。欲求不满的ZIZI;让我来攻了你~【等我病好之后……】,感谢大家不离不弃。
☆、最近更新
“苏九不才;但也不敢污蔑各位品香大家。”苏白芷径直走到五位评审面前;福了福身,这才清嗓子道。
“苏九素闻;大齐之所以好香,是因为香之高雅若人之品行节操。文人好香;是因为现世污浊;我们只能通过各种香料的纯粹来净化现世,已达平心静气之用。焚香的目的正是如此,当士子跻身茅屋定下,端坐于斗室之中;求的不过是抛却杂念,荡涤心中尘埃。所以对于品香师来说;不仅仅是要香气正,品香之人也应心如止水,不偏不颇。我相信,各位既是受重托,必定秉着公平正义之心去品香。”
“小小女子,能有如此见地,也不不枉费林大人细心教导。”那白胡子评判点了点头,旋即蹙眉头:“既是如此,你何以言评判全为假?”
苏白芷浅浅一笑,方才转身对其中一位评判道:“既然已经品过了十味香,晚辈想向各位前辈讨教讨教。这十味香,苏九总共才有两味香胜过了沈公子。那么,苏九究竟是败在了何处,可否请各位前辈点评一二?”
那白胡子评判捋了捋胡子,眼底里闪过一丝讶异,吹着胡子道:“这是御香坊的斗香比试,岂是儿戏?若是姑娘想要听点评,大可比试完后再来听取。”
“就是斗香比试,事关重大,苏九才想要输个明明白白,心服口服!”苏白芷面向场内其他人,一扫而过时,正好看到苏白禾眼底里的怜悯,她宛然一笑,正对白胡子评判时,已是神色清明。
“今日在场这么多百姓,许是里头也有行家,但大多数都是来看个热闹的百姓,想必大家都想知道各位评判的标准在何处。这分明是一样的香品,一样的香气,如何分个高下。”
苏白芷字字抑扬顿挫,便是面对大家时,也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偏生停顿下来,嘴角抿出一个倨傲的线条。
林信生指尖点了点桌面,等苏白芷说完,方才道:“阿九,今日乃是斗香比赛,几位大家多是你的前辈,你不可放肆,退下!”
“师傅……”苏白芷闻言,语气软了几分道:“阿九不服!”
“有什么不服?难不成你想说,这些大家有心偏袒沈二公子不成!”林信生厉声道,挥了挥手,正要遣退苏白芷,苏白芷双腿一跪,梗着脖子道:“我不知道大家是否有心偏袒沈二公子。只是今日的香,不对!”
“有什么不对?那香是你亲手制作的,交与御香局管理,不过一日,你总不能说你的香被人调包了?”白胡子评判怒目道:“苏九,你这样不依不饶,莫非是要换掉我们几个评判你才甘心?”
“目无尊长。”旁的评判冷哼了一声道:“这样焦躁的性子如何能挑出平心静气的香。若要说缺点,便是你这样的性子。在你的香里,全无一点真心,便是香气到了又如何,不过是做个样子。”
一句话将苏白芷噎在原地,回头去看沈君山,扬声道:“沈二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孙评判觉得,你的香里,全无一点真心。”
自第一道香开始,她就隐隐觉得不对。香是她配的,虽说她同沈君柯调香的方子可能一模一样,可是,她就觉得那香不是她的。
直到那胜出的两味香,她才觉察有出来。那香汤本是她的弱项,却是沈君柯的强项,还有那香粉……
若是这几位评判仔细品香,或许能觉察出其中的异样,可惜,他们都是走过场的傀儡,一味地附和沈君山。
除了林信生,几回打颜色让她按捺住。她原本也想就这么到最后……可是她偏偏看到沈君柯脸上的笑。
那种若有似无的笑,她几乎可以断定,到了二十道香完全评定完,他几乎锁定胜局之后,他一定会来个大反转。
沈君山,从来就不是个卑鄙的人。而他说一句话,胜过她在这些老头面前说的几十句。
白得的一场胜利……可就是在看到他的那抹笑之后,苏白芷忍不住说了那句“全是假的……”
之后的一切,像是有人推了她一把,以至于她硬着头皮走到了现在。
沈君山嘴角方才抹开一丝浅笑,在苏白芷不可思议的眼神中,起身走至那些评判面前,笑道:“晚辈制香亦有许多年,经验不足,多谢孙前辈指教。”
“这……”孙评判一怔,沈君山已经指着即将燃尽的香,笑道:“晚辈也不知道为何。只是这已经评定的十味香品,全是苏姑娘的,不是我的。晚辈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