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赫连沐并不像郁涟乔想得那么简单。落零都还躺在家里,生死垂危,她却始终找不着法子去救醒落零。她怎么能自私的去享福?哪怕落零再也醒不过来,她也要在往后的三年里尽其所能为落零的苏醒想法子。
赫连沐在自责。她的命是落零救回来的,浔儿的命是佟离救回来的,她怎么能在这时候同大乔成亲?哪怕是成了亲,她也心有不安。
“你就是不想嫁给我!”郁涟乔哪管那么多,他觉得赫连沐说的那些都是借口。
“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赫连沐也火了,都同他说了:成亲一事现在谈,过早。再说,他爹都还不同意他们俩相好,他操之过急又有什么用?
“很好,我不可理喻?我就知道你是嫌弃我,一直都在嫌弃我。”郁涟乔想起之前赫连沐对他的爱理不理,越说越委屈。
“我懒得同你吵!”赫连沐不想他们二人与佟笙和曾梧忻一样,争吵着亲手把下半辈子都给毁了。
“懒得同我说,那你就滚啊!”
“滚就滚!”
郁涟乔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看到赫连沐消失在月色中,他更是懊悔万分。怎么回事?有话不能好好同沐儿说吗?现在好了,还把沐儿给骂跑了。
赫连沐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吹冷风,惨兮兮的流着泪,暗骂郁涟乔是个杀千刀的家伙。臭大乔,烂大乔,还说自己是他的命呢!有他这么混蛋的让自己的命滚吗?
梅币庭有酒楼不住,非赖在纳兰坊,就是为了想同赫连沐距离近一点。可她的双眼始终都看不到他,这让梅币庭时常夜不能寐。
今晚,同之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梅币庭嫌屋里太闷,就想来走廊尽头透透气。
踏出房门,梅币庭快走到走廊尽头时,竟看到他的老位置被人霸占了。
梅币庭远远就看见有人身体一抖一抖的在那抽泣,他走近一看,才发现霸占他老位置的人是他朝思暮想的赫连沐。
“沐儿,怎么了?大晚上的不去睡觉,跑来这哭鼻子,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听见有人来了,赫连沐赶紧拭去泪珠。太丢人了,偷哭也能被撞破。
赫连沐尴尬转身,见是梅币庭,张嘴就抱怨:“都是郁涟乔那个混蛋的错!”
听到郁涟乔三个字,梅币庭心头一颤。果然,这事同郁涟乔那个幼稚的家伙搭上边。郁涟乔,既然你得到了沐儿的心,为何又让她因为你伤心落泪?你如此不懂得珍惜眼前人,那就不要怪我横插一脚。
“沐儿,这世上并不是只有郁涟乔一个人男人!既然是他不懂得珍惜爱护你,你又何苦为他那种幼稚的人哭泣。”
“啊?”赫连沐听得云里雾里的。大乔并没有对她怎么样,只是求妻心切罢了,男女相好,谁还没有个小打小闹的。
“沐儿,这世上,多的是想要对你好的男人 !”
“不停,对不起。”梅币庭的心思赫连沐懂,可是她现在是名花有主,怎么能做水性杨花的女人。怪不得大乔三番两次提醒她要远离不停,看来真有这个必要,不停竟然还对她抱有幻想。
“沐儿,你告诉我,我究竟哪里不够好?才让你每次都无视我,肆无忌惮的践踏我的真心。”
“你没有什么不好,但我的心太小,只容得下郁涟乔一个人,仅此而已。”赫连沐觉得,这种事,多说无益。她还是走为上策。
梅币庭失落的站在原地望着赫连沐逐渐远去的身影,夜幕中的他显得格外孤寂。
“一个是遇上你喜欢的,刚好也喜欢你。一个是遇上你喜欢的却怎么都无法看上你。而你都死不放手。这就是不离不弃与死缠烂打之间的区别。”
梅币庭望向声源,只见他的正下方站着个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席晨,对着清冷的月色长篇大论。
席晨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梅币庭知道席晨是在说自己,席晨是在为他的兄弟扞卫正义。
席晨因为下午没头没脑的乱说话,触怒了萧舞,被她从凤还巢赶出来,灰溜溜的只好来纳兰坊投奔郁涟乔,暂时避避风头,等他家萧舞气消了再回去。却没想到被他撞到刚才那一幕,看在郁涟乔又是他兄弟,又是他主子的份上,他就充当回反派,讽刺讽刺挖墙脚的梅币庭吧。
郁涟乔那晚自作自受气跑了赫连沐,搞得赫连沐这几天来一直都不愿搭理他。郁涟乔没法子,不得已之下采用席晨出的主意。
管不管用,席晨也不敢保证,因为他自己也没试过。
郁涟乔把自己的内力给封起来,在洛杨城外的小道上来回跑,等到满身大汗里衣都湿透的时候,又跑回纳兰坊去冲了个凉水澡,顿时病来如山倒,郁涟乔如愿染上了风寒。
当郁涟乔发着烧躺床上一个喷嚏一把鼻涕的时候,他早在心里把席晨不知骂了几千遍。
这出的什么馊主意?都整整一天了,沐儿还没服软来看他,他这不白病了吗?
沐儿没来就算了,可连个过来伺候他、给他送药的人也没有,这是几个意思?
要不是他这会虚弱的连下个床的力气都使不上来,看他不把席晨给活剐了。
席晨还不是为了郁涟乔的苦肉计奏效,特地吩咐谁都不准去给郁涟乔送药,只管向赫连沐传达郁涟乔病重的消息即可。
“阿嚏,阿嚏,阿嚏……”郁涟乔连打三个喷嚏,阿嚏声响彻整个房间,差点没把床给震倒。
郁涟乔这才觉得,用苦肉计这招实在是太痛苦了,以后说什么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
正当郁涟乔心里一千个一万个后悔的时候,房门开了,进来的还就是他念了一天的赫连沐。
谢天谢地,这总算是把她这尊活佛给盼来了。看着赫连沐端着祛风寒的汤药,娉婷的朝他走来,郁涟乔顿时老泪纵横。他的沐儿,怎么才来啊!这要再晚点,他就要直接挂了。就算是挂不成,他脑子也得给烧坏了。
事实上,赫连沐听到郁涟乔感染了风寒的时候,真是打死都不信那是真的。
郁涟乔一个练家子,身强体健,内力又深厚,他要是能得风寒,那真是天都要下红雨了。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么多人听似不经意的提及郁涟乔的可怜处境。说他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又是发烧的,烧得都糊涂到认不清人了。还说他是为了她,才把自己弄病倒的。赫连沐还真有点忐忑不安。
这才不过几个时辰,一传十十传百的,差不多整个纳兰坊的人都知道郁涟乔病了,而且还是因她而起。赫连沐再不去看看,真的要被说成是铁石心肠的坏女人了。
碍于郁涟乔前几日还叫她滚来着,赫连沐只好偷偷的去探探虚实。
让赫连沐惊讶的是,她还没靠近郁涟乔的房间,大老远的就听到他房里传来犀利的喷嚏声,这可把她给吓坏了。想不到那个傻瓜,真为了她,把自己弄得要死不活的。
赫连沐回想起席晨刚才告诉她大乔生病了还犟着不喝药的古怪表情,一瞬间明白是这对主仆在给她下套,为的就是让她和大乔重归于好。算了,她也不是真心想要同大乔冷战到底,看在他那么有诚意求和的份上,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一回。
于是,赫连沐就跑到厨房,把席晨早已为郁涟乔煎好的汤药给端了过来,满足一下床上那个小男人的幼稚心理。
“快起来喝药。”赫连沐故作气鼓鼓的,让郁涟乔明白她只是来给他喂药而已,才不是原谅他。
郁涟乔知道赫连沐能来,就说明她的气已经消了。他委屈的对赫连沐问道:“沐儿,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我看你是想找死!干嘛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
“你不理我,我难过,想你。”
赫连沐才不吃郁涟乔装可怜这套。“我不是一直都在啊,想什么想!再说,想我不会好好说话吗?非要弄成这样让人家担心吗?”
“沐儿,我要是有事,你会不会哭?很伤心的哭。”
赫连沐听了郁涟乔这孩子气的问话,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不会。”
“哦。”
郁涟乔这一声哦,软绵绵的跟焉了的花一般。
赫连沐这会真是受不了郁涟乔这副可怜样。让他顶着这么张妖孽的脸,却摆出这么副苦情的表情,罪魁祸首还是她,老天不得活劈了她!
赫连沐改口道:“会啦,快起来喝药!”
“那沐儿还会离开我吗?”
“你要是叫我滚,那就说不定了。”赫连沐若无其事的吹着勺里的汤药,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怎么会是真心想要叫你滚,赶你走呢?”
“那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的,还是嘴巴犯贱欠抽胡乱说的?”
郁涟乔知道赫连沐其实是在乎他的,立马保证下不为例。“我以后不会了。”
“那我也不会离开。喝药! ”
“嗯。”郁涟乔满意的点点头,感觉风寒这会已好了大半。
郁涟乔撑起身子,一勺勺的喝着赫连沐喂给他的药。
见郁涟乔喝这么苦的药,还笑得那么妖艳,赫连沐觉得他肯定是给烧傻了。
药是苦的,但郁涟乔的心的甜的,有赫连沐亲自来照顾他,他高兴得早已尝不出药的原味了。
晋皇室,晋幕或许是撑不下去了,抵不住那一帮老顽固的整日冒死进谏,终于决定让晋默回去继承皇位,并派人来云陵国寻他。
晋皇室的侍卫人都找到纳兰坊来了,可晋默就是不愿回去那座牢笼。
有赫连浔在,夏序即便是最有资格继承晋皇一位,他也断是不肯进宫为皇的。
而晋默早已习惯了外面的自由生活,而且还有儿时的玩伴夏序作陪,晋默更是死赖着不回去。能带走他的人,也带不走他那颗飘摇的心。晋默还放言,他们若是敢把他绑回去,他就在路上咬舌自尽。
侍卫们怕晋默真那样做,都不敢轻举妄动。除了三五不时的给晋默灌输一些治国治民,平定天下的大道理,他们已别无他法。
“你们这几个老麻雀,别再劝我了!说不回去,就是不回去。”晋默不耐烦的打断侍卫们的废话连篇。
晋默这几日天天被侍卫们劝,看来他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在他们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正好梅币庭穿过纳兰铺子,走进了大堂。
看到多日不见的梅币庭,晋默顿时想到了一个妙招。晋默头一次觉得突然间多出个素未谋面的亲兄长,是件那么美好的事情。
冲着梅币庭,晋默放开喉咙就喊:“皇兄,皇兄……快过来,快救救我呀!”
晋默这突如其来的呼唤,犹如平地一声雷,雷倒了众侍卫,更把梅币庭本人雷得外焦里嫩。
梅币庭望着前方一个个瞪大眼睛盯着他的人,鸡皮疙瘩起一身,太寒碜人了。就算是亲兄弟,他们又是什么时候那么亲近的,都到了以兄弟相称的地步了。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他只是来纳兰坊找楼然喝喝茶,聊聊人生,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见梅币庭傻在那,晋默着急得自己跑过去把梅币庭给拉到一众侍卫面前。
晋默对着梅币庭,谄媚的笑道:“皇兄,你去继承晋夏国的皇位吧,怎么样?皇宫里可是有很多好吃好玩的。”
晋默想着,就是要把梅币庭骗去当皇帝,这样他就能成功脱身了。
不过,梅币庭哪是那么好唬弄的?皇宫里的生活若真是那么好,晋默自己怎么不去享受?
在众侍卫还惊讶于梅币庭的身份时,梅币庭早就上楼找楼然去了。
接下来,侍卫们的纠缠对象换了,从晋默换到了梅币庭。因为他们觉得梅币庭那独特的气质更适合做皇帝,甚至是比摄政王晋幕都要适合。
他们好说歹说,就连集体下跪磕头乞求都做了,梅币庭终究是应下了这么个苦差。
这是梅币庭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席晨那晚的话,梅币庭回去后有认真思索过。赫连沐的一颗心完完整整的交给了郁涟乔,他们是两情相悦的,而他与赫连沐这辈子已无可能。目前,没了仇恨的他,也不知道要去干嘛,去晋夏国找点事做也好。听说当皇帝很忙,那应该会忙得让他到再也没空去想赫连沐了吧!
于是,梅币庭毅然决然的要担下这个攸关百姓生死的重任。
梅币庭既然决定要去往晋夏国,那么他也已决定从此之后彻底的埋藏对赫连沐的那段情。为了给他这多年来的仇恨和半年来的情画上个圆满的句点,梅币庭告诉了赫连沐他们最初相遇的那个不堪回首的场景。
五年前的乾倾城,赫连沐偶遇奴隶贩卖,那时并不知情的赫连沐好奇的看向她爹:“爹,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热闹。”
“不清楚,我们要不也过去看看,说不定又有什么新奇的节目。”赫连伊对目前的晋夏国并不是很了解,他上次来这里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自从碰上惜儿,便带她回了云陵国。之前这个国家对他和惜儿而言,都有太多糟糕的记忆,如今若不是为了经商,他也不会涉足该国。
他们走到人群中,几个人硬生生的挤出了条小道。赫连沐心里想着,幸好有他们几个练家子的为她开路,不然就凭她这小身板,一进来就被挤成肉饼了。
然而,印入眼帘的景象让赫连沐再也露不出笑脸。一个身着官爷服饰的壮汉,拿着皮鞭一直不停的抽打着地上的人,那是一个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子,男子的容貌已完全被那凌乱的墨发和油腻的汗渍给掩盖住了,他那写着“奴”字的白色单衣纵横交错着鞭痕,鲜血不断的顺着鞭痕浸透出来。
即便如此,他依旧踉踉跄跄的缓慢站起,用那渴求的眼神一直环顾众人。然而他们却以旁观者的心态交头接耳,似乎正在欣赏一出好戏。
赫连伊看到这一幕,便想到了他初遇惜儿的时候,相似的地点,相似的场景,幸好那时候被鞭打的不是惜儿,幸好那时候也有个同样可怜的想要趁着人多逃跑的男子,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有机会带惜儿脱离地狱般的生活。
赫连沐受不了这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手里握着毒粉,蠢蠢欲动。虽然她也研究毒物,但那只为自保和兴趣所在。
医者仁心,赫连沐实在无法忍受一条生命在她眼前逐渐的流逝。
当赫连沐正欲动手之时,赫连伊突然出声制止道:“住手。”她看着她爹,分不清他是在喝止她还是那个正用力鞭打男子的壮汉。
“这位官爷,能暂且停下吗?在下想跟您做笔交易,如何?”赫连伊对着壮汉开口。
壮汉听到赫连伊喊住手后,便停下鞭打。看到赫连伊的衣着打扮,也能猜得出赫连伊是个富贵之人,这种财大气粗的,定是又想趁机来买几个奴才,他见得多了:“说吧,看上哪个了?”壮汉不客气的问道。
“官爷,您开个价吧!”
“女的二十万两一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