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赫连沐平安归来,楼然将纳兰坊交还给了赫连沐。她,是时候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无论结果如何。
送楼然出城的那天,贺弥异常的兴奋。他人的安慰,贺弥反倒嗤之以鼻。“天涯何处无芳草。小爷我像是那么固执的人吗?怎么会想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但赫连沐知道,那都是他装出来的。感情之事,最无可奈何,贺弥嘴上这么说,该对自己有多心狠,才作出那样的决定。
那日,贺弥有多高兴,他的心就有多痛,就有多不舍。
如今的赫连沐,心已不在纳兰坊,为人母为人妻的她,只想时刻陪伴在丈夫女儿身旁,更何况,爱女还被困崖底,纳兰坊的一切,她根本无暇顾及。
将纳兰坊的事物全权交由连翘与贺弥,赫连沐跟随郁涟乔回了乾倾城。
马车上,依偎在郁涟乔的怀里,对楼然的离去,赫连沐难免不舍。“有的人,就是永远都看不到身边最适合自己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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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妻二人准备睡下,青儿出乎意料的敲响了赫连沐的房门,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郁涟乔只得悲催的暂时被赶出去,给二人腾出私密的空间。
“沐姐姐,我不是我娘的女儿。”郁涟乔一出去,青儿就不等赫连沐询问,直接的开口。怕赫连沐不懂,又像是觉得自己模棱两口,青儿又解释道,“我不是绿野的女儿。”
那认亲的铃铛,根本就不是青儿的,她只有一个,是因为另外一个在小苒那里,而她手腕上的这个,也是小苒曾送给她的。
虽然青儿曾自私的想过就这么霸占本该属于小苒的幸福,但终究她觉得愧对自己的良心,小苒不能开口说话已经很可怜了,她不能在抢了她的娘亲,况且小苒是那么的在乎她。
见赫连沐傻在那,青儿还以为她生气了,以为她这下认定自己是坏女孩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抢小苒的娘亲。”青儿哭得梨花带雨的,她怕赫连沐就此对她失望。
“傻瓜,你的想法没什么不对,换作任何一个人,突然有娘亲的疼爱,都会不舍得轻易放手的。”赫连沐并未有半丝责怪的意思,反倒安慰起青儿,肯定青儿的难得,“青儿,你很让我骄傲,明明得到了却又要失去,忍受着双倍于常人的痛苦,跟我坦白,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赫连沐轻柔的拭去青儿眼角的泪滴。“小傻瓜,不要再哭了,再哭万一要是哭瞎了,你日后就看不见小苒了。”
育有一女的赫连沐,母性的光环是越来越明显了,比起沐姐姐这一称呼,赫连沐更像是青儿的长辈级人物。
青儿听了,立马止住眼泪,单纯的她真的信了赫连沐的吓唬。她害怕,要是真看不见小苒了,那可怎么办。
“师父那里,我会同她说的,你先去睡吧!”赫连沐见青儿不再落泪,她也算是安心了,青儿的自责本就是多此一举的,这不是青儿的错,而是命运使然。
赫连沐告诉绿野实情时,绿野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觉得青儿那孩子太善良了,还激动的哭了。
绿野也不怪青儿,她还是会把青儿当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就是她那苦命的小苒,还在她去不到的地方。
转天,绿野见到青儿,青儿自卑的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这让她很是心疼。这孩子,根本就没必要这样。
叫住青儿,绿野和她好好谈了一下,这心结,她总得解开。
“小苒是我的女儿,同样青儿你也是我的好女儿。你是小苒的好姐妹,一直以来多亏你照顾小苒,若是没有你,就没有今日还安生活在崖底的小苒。”
绿野的一席话,让忐忑多日的青儿忍不住扑到她怀里大哭起来,尽管一直都是爱干净的人,但当绿野感受到胸前的湿润时,却也没半丝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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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沐再次见到曾梧忻,发现曾梧忻似乎开朗了许多,可能是她收养了一个孩子的缘故,孩子的欢声笑语无形之中也改变了她。
曾梧忻与佟笙最终能否重修旧好,这赫连沐也无法预见。
生命中有很多东西,能忘掉的叫做过去,忘不掉的则为记忆。可能许多曾后悔过,但它终究曾存在过。
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赫连沐是殷切的希望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这些人,经历的事情都太多了,没被现实给压垮,就表示上天还无法剥夺他们幸福的权利。
从见到溪雨的那日起,赫连沐就有个怪异的想法,她总觉得溪雨既然能出现在流谷附近,那就表示流谷和奈何崖底可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流谷的一处山洞中,赫连沐凭着这个想法,炸开了山洞的里边,没想到,这个位置真的能与崖底想通。
赫连沐重见郁柒染的那一刻,也是小苒和绿野母女重逢的时刻。
当绿野抱着小苒失声痛哭时,小苒也朦胧了眼眸。而当看到青儿落寞的站在那里望着她们时,小苒松开了绿野,走过去拉起青儿的小手,用只有二人能懂的语言进行沟通。
他们看不懂小苒在焦急的比划什么,青儿懂。
“青儿,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就算是娘亲也无法比拟。如果得到娘亲就要失去你,那我宁可不要娘亲。”
这是小苒同青儿说的话,简单直白,却足以让青儿痛哭流涕。
真挚却又朴实的无声语言,是青儿这辈子听到过最动人的话。
青儿抱住小苒大哭,小苒微笑着拍着她的背安。
远远站着的绿野,像是懂了二人沉默的交谈,她走过来,拉起情深似海的姐妹二人的小手,温声开口:“青儿,不管你的亲生爹娘是谁,我都是你的娘亲。你和小苒,你们都是我的好女儿。”
小苒认同的点着头,并对青儿继续比划道:“青儿,听到没,你也是娘亲的女儿,我们都是有娘亲的人。”
青儿再一次被感动,重复小苒的无声言语:“嗯,我们都是有娘亲的人。”
赫连沐抱着女儿,被郁涟乔圈在怀里,在远处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殊不知他们三人也让人心头一阵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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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沐应邀入宫,见到了病重的夏序,她心都凉了。
晋默派人来传时,赫连沐就有不好的预感。对着重病在床的夏序,赫连沐哽咽道:“阿序,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弟弟。浔儿在天之灵也不愿见到你为了她这样糟践自己的生命。她希望你活着,哪怕是一个人,也要好好的活着,你还有我们。”
听了赫连沐的劝告,夏序苦笑,他当然清楚浔儿希望他如何,可是他不想再这么苟活下去,少了浔儿,他整个人都失去了支柱。
“咳咳……”夏序吃力的抓起床头的巾帕,捂住嘴巴,不让赫连沐偷窥了去。
赫连沐见他遮遮掩掩的样子,颤抖着夺过他手里的帕子,看到中央被鲜血染得通红,她无助得踉跄着跪下。
咳血症,历代君王的通病,不治之症,愣是她医术高明,也于事无补。
赫连沐最初习医是为了抱住赫连浔,可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她,现在就连她最爱的人也留不住。
这空气压抑得赫连沐几近抓狂,死死拽着殷红的帕子,她面如死灰的站起,不再多劝夏序,现在一切的多言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门口的晋默一脸沉重,见赫连沐走出来,他立马迎了上去。
“这些日子,多陪陪他,陪他走完这所剩不多的时日。”
晋默茫然的盯着赫连沐,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出点缘由来,直到目光触及她手上的帕子,他才知晓她为何会那么说。
原来,夏序一直都瞒着自己,一直都瞒着他已病入膏肓的事实。
晋默哭了,赫连沐走后他就蹲在夏序的寝宫门口放声大哭,哭着哭着,他又状若癫狂般的大笑。
为何?为何上天要如此待他们?
他们不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他们不曾亏欠任何人,却要受如此不公的待遇。
任凭晋默再怎么无法接受,然而现实终归是现实。
躺在床上的夏序听到晋默的哭声,眼角也滑下了不舍的泪。这是继赫连浔离世以来,他唯一动情的一次。
他自知,这两年,愧对了晋默的潜心辅佐。
熬不过今年,最终夏序在除夕前夜驾崩,没留下一子半嗣。而身为辅佐大臣的晋默疯了,觉得事情不该是那样,带着史记,他去了夏序的陵墓,继续撰写他心目中的大行辉煌。
后民间能人之世趁乱起义,强者为王。一个姓司马的小子,建立西晋,而大行皇朝那百年仿佛被偷走,已被岁月给遗忘。
乱世最终如何,赫连沐她们不清楚,只知道她们最爱的繁华洛杨成了洛阳,而洛杨将永远活着他们的记忆里。
而那位赫连沐心中最适合当帝王的男人梅币庭不知身在何处。
楼然时常来信 ,话家常的同时还会提到梅币庭的相关事项,可前几日赫连沐收到一封画了个鳖的书信之后,就再也没有楼然的消息,难道楼然是说梅币庭已是她瓮中之鳖的意思 。
总之赫连沐觉得,梅币庭要是个男人,总有一日会被楼然的执着给打动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赫连沐等人早已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举家移居流谷,与曾经的挚友为伴。
佟笙也借着看溪雨,久久不肯离去,他不肯走,自然也没人赶他,没有人不希望他和曾梧忻能够和好如初。
虽说曾梧忻还是继续无视佟笙的存在,但能待在她身边看着她,佟笙已是心满意足。
席晨来找赫连沐问照顾孕妇的注意事项时,看到曾梧忻和佟笙这样,甚是无奈,他对着赫连沐感慨道:“人生就是这样,无法回头,不可能再让你重来一次,错过了便可能永远的失去了。”
嘴上是这么说着,尽管内心还在责怪佟笙当初对曾梧忻造成的伤害,他也还是希望二人能好回去。
他知道佟笙是深爱着曾梧忻的,爱到了骨子里,不然佟笙也不会放下男性尊严,一直死守在曾梧忻身旁,死皮赖脸的,就如当初为了搞定萧舞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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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坐在温床旁,赫连沐和溪雨一人一边握住躺在温床上仍双眼紧闭的落零。
时不时的跟落零讲讲最近的开心事,已是好友的赫连沐和溪雨二人,在这只有三人的小空间里,无话不谈,就像当初的她们。
当初苦求落舟和落府二老,赫连沐才让落府三人点头,让落舟带着落零来了流谷,用温床续命,更为了能让珍贵无比的药发挥效用,让落零苏醒过来。
日复一日,这样的探望和谈心,她们重复过太多次,可落零始终没有感觉。
赫连沐不清楚,或许落零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但她活着一天,都不会放弃。
在二人转身离去之际,落零的手指微微动了。也许是太过细微,她们并未及时察觉。不过,总有一天她们会知晓,而有人,会比她们更早的发现。
人生就是这样 ,往往与你预想的背道而驰,却又偶尔给你一点小惊喜,让你捉摸不定,却又想要探索。
你的所爱与所恨,都不是你所能掌控的,何其无奈。
所以要珍惜身边所有还健在的人,也许不经意的某一天,你就有可能永远的失去他,死别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坦然接受的。即使心境淡漠如赫连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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