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袁紫这么一搅合,雨澜原本因为王爷离去而空落落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晚上雨澜就着灯光在绣香囊。晓月捧了一盏茶进来,心疼地道:“姑娘您怎么还在绣?熬夜刺绣太伤眼睛了!”上一次的那个香囊雨澜绣了整整半个月,亲自画图样,一针一线地绣出来,晓月晓玉都是刺绣高手,雨澜却从来不肯叫她们帮着绣一针。
雨澜道:“没事儿,我再绣几针就歇了,这么一会儿,熬不坏眼睛的。”
晓月放下茶盏问道:“姑娘这一次是给谁绣的?”这段日子以来,雨澜虽然没有和她们明说,可是晓月和晓玉心里都隐隐有点儿谱了,雨澜去了那么多次王府,那个香囊送给了谁她们也就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是不被提倡的,但是两个丫头跟了雨澜这么久,全都知道她的性情,她表面温柔和顺,其实是极有主意的一个人,所以两个丫头谁也不敢劝她。
雨澜笑道:“这个是给小王爷的!”
晓月问道:“那姑娘不能慢点绣吗?您瞧瞧您这手,又都是针眼儿了。”
雨澜道:“我都答应了他,再不赶赶进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香囊绣好了送给他呢。”
晓月道:“那还是我来帮您绣吧!我会模仿姑娘这种针脚,绝对能做到让别人看不出来的!”
雨澜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小王爷身为皇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好玩意宫里没有,他要的不过是我的这一份心意。要是真是只想要一个香囊,宫里优秀的绣娘那么多,就是绣他二三十个也是分分钟的事儿。他既然诚心实意地对我,我便不能这样敷衍他。这就叫投桃报李,知道了吧!”
晓月撇撇嘴道:“姑娘就是大道理多。”
雨澜也不和她计较,只是呵呵地笑。晓月想了想,忍不住道:“姑娘不觉得小王爷对姑娘特别的好吗?他不会是……”
雨澜赶紧打断她的话头道:“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呢?小王爷今年才多大点儿,怎么会有那么龌龊的想法。只不过我们两个脾气相投,我呢,一直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看待,他也是把我当姐姐一样。这种话以后可不能随便乱说。”
晓月咕哝了一句:“也就是您把他当成弟弟看待吧。十一岁不算小了,宫里头的贵人们都是很小就被安排了宫女,小小年纪就懂得了男女之事,京师里头十一二岁的王公子弟成婚的也不是没有啊!”
雨澜偏着头想了想,十一二岁?初中还没上吧?结婚,开玩笑呢吧!她可以把叶邑辰当成一个有为青年和他毫无压力地谈情说爱,但是就连谢之远那么大岁数的男子,她都觉得怪怪的,更何况是小王爷。
也是前世留给她的烙印太深了。
她挥挥手往外赶人道:“一定是你想多了!快下去吧睡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晓月蹲了个福,答应一声下去了。反正她是觉得雨澜太不敏感了,不连她都能看出小王爷待雨澜的不同,可是自家一向聪明的姑娘这一次的反应却极为迟钝。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反正这事儿还要姑娘自己拿主意,晓月知道自己操心也是白操心。
十余日后,小韩子手捧一个香囊乐颠颠地跑进叶敏昭的书房:“小王爷您看,这是杨七姑娘送给您的礼物,说是花了不少时间才绣好的呢。”
这一段日子以来,小王爷心情一直十分不好。景阳宫的气压也就跟着变得极低,小韩子和小于子这几天头几乎低到了地上,小王爷发起火来那种威势,实在太过骇人了。
这一天小韩子跑了一趟杨府,终于拿回来了这个香囊,他自然知道雨澜在小王爷心目中的分量,立刻献宝似的呈上来,只希望小王爷见了这个香囊,心情能跟着好点儿。
小王爷正在练字。他临得并不是名家名帖,而是皇上的亲笔御书,他年龄渐渐大了,心思也慢慢变得深沉起来,对于皇宫内的一些东西也就慢慢适应了起来。以前他是个坐不住的人,就算母妃再怎么劝他,他也不可能坐在这里,一写写几个时辰的字,只为了讨得父皇的一句夸奖。
可如今他却可以甘之如饴地做到。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渴望,他要坐上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那样他就可以做所有他想做的事,要所有他想要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他费劲了心思配合母妃讨好皇上,而不再觉得那是一种耻辱。就像晓月说得那样,他已经长大了。
小王爷兴奋地扔下手里的湖笔:“什么好东西?快拿来我看!”
小韩子小心翼翼地双手呈上,小王爷捧在手里细心一看,只见一个小小的香囊上绣着一只Q版的小老虎,活灵活现,不见丝毫威风,反而很萌很可爱。
小韩子在一旁凑趣道:“杨七姑娘还真是贴心,知道您是属虎的,瞧着小老虎绣得多么活灵活现。”
小王爷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脸上闪过喜悦之色,道:“姐姐的女红一向不好,修这个香囊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小韩子赶快去我的小库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送给姐姐的好东西!”
小韩子脸都皱巴了起来,心道:小王爷,您都快把您的小库房全搬给了这位杨姑娘了,这一时半刻的,哪里有合适的回礼哟。
他答应一声,行了一礼刚要退下,小王爷忽然又叫住了他。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脸色又变得阴沉了起来:“小韩子,你说,是我的这个老虎好看,还是那十六叔的猪好看?”
小韩子被叶敏昭问得愣住了。重阳宫宴时,他可没有资格进入大殿侍候,自然也就没有看见叶邑辰的那个香囊。只不过小王爷的问话他又不能不答:“猪怎么能和老虎想比呢,当然是小王爷您的老虎更好看!”
小王爷疲倦地挥挥手:“你下去吧!”要是真如小韩子所说的那就好了。可是他又不是傻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雨澜送给叶邑辰和送给自己的,虽然都是香囊,可意义完全不同呢?
自从叶邑辰走后,京师重新恢复了安静。陈嘉依然作他的御马监掌印太监,对于杨老太爷的一箭之仇似乎也隐忍了下来。而萧党一直翘首以盼,等着废太子也迟迟不见皇上动作。反而皇上将太子从毓庆宫里放了出来,交给了他一些不大不小的差事,叫朝中文武百官全都看不明白了。
王爷走后,祈氏再也没有发过帖子给雨澜,雨澜其实也不爱和王爷这个侧妃见面,倒是太子被放出来之后,雨馨又叫了她进了几次毓庆宫。
时间就这样在指缝中匆匆溜走,等雨澜换上了冬衣,才惊觉原来冬天都已经来了,王爷离开京师也整整一个月了。那时候交通不便,西北的消息知道就迟一些,她只是听说王爷到了陕西先没打仗!就将最高的掌管一省民政的最高长官,陕西布政使张田给杀了。
全省从布政使、按察使到县令县丞全部降一级留任使用,叶邑辰说了,什么时候乱平了,再将他们全都升回去。王爷走的时候和皇上要了十二个监察御史,这些御史个个都是顽固不化的硬骨头,被派往陕西各地巡查,叶邑辰给了他们极大的权力,一旦发现官吏贪污腐化,不用上奏直接请出王命旗就给斩了。
一连杀了几个蛀虫,陕西的这帮官油子们终于害怕了。陕西全省的官场为之一清。
老太爷看过叶邑辰发来的奏折,不由慨叹一声道:“陕西之乱,不日可平也!”雨澜心下也是十分赞同的。其实陕西的这些流寇都只是些老百姓,他们之所以造反,实在是因为没有粮食可吃。真讲战斗力的话,如何能是真正官军的对手,剿灭流寇之难,就难在地方吏治不清,官逼民反,所以流寇才会越剿越多。
陕西的官场从上到下都坏了,朝廷拨来多少救济粮,全都填进了这个无底洞中。只要彻底澄清吏治,将朝廷的赈灾粮食发到老百姓手中,那这场动乱不用动兵也就自然平息了。
听老太爷这样一说,雨澜也就放下心来。接下来的几个月,西北捷报频传,叶邑辰根本就没把农民军放在心上,他自己坐镇西安,只派手下的将领四处追击流寇,又将整个陕西划分了若干防区,分别派将领驻守,并且下了死命令,任何一个防区的将领,不得让本防区的任何一个流寇流窜到其他人的防区内。
他采取的策略是只惩首恶,余者不罪。来投降的民军,不但首领可以得到官职,余下的还可以分到粮食。早来早分,来晚了说不定就没有粮食分了。这些农民军造反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吃。叶邑辰的名望又实在是太高了,谁都相信这位亲王绝对不会说话不算,于是一时间投降者络绎不绝。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便收编了近十万农民军。
而对于几伙闹得最凶,实力最强悍的农民军,叶邑辰拒不接受投降。造反也要付出代价的,朝廷若是只招安,不进剿,岂不是让人觉得朝廷怕了这些农民军。所以他派出手下最精锐的部队,由大脑袋等人带领,四处围剿。将这些流寇杀得叫苦连天。
原来他们并不怕兵员损失,以前只要几个领袖活着,他们就算被打散了也是一呼百应,随随便便就能拉起一支新的队伍,可自从叶邑辰来了,这种现象就完全变了。官员不敢贪污了,老百姓手里也终于有了粮食,有了粮食,谁还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里跟着你造反啊?
这时就连皇上也看出来了,陕西流寇被剿灭,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叶邑辰的这些策略并不新奇,可难就难在,这样的策略能不能一丝不苟地执行贯彻下去,换了任何一个官员过来,也绝对做不到叶邑辰这样立竿见影。
好消息接二连三地传回来,皇上也跟着高兴,皇宫中每天都是喜气洋洋的。西北乱象渐平,只剩下零星的反贼,皇上却迟迟不肯叫叶邑辰回来。
转眼到了新年,虽然还在太后丧期,但是今年破突兀女真、平定西北,蜀汉进贡,高丽琉球等国纷纷来朝,可谓喜事连连,皇宫之中的宴会也就办得颇为热闹。老太太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发病,时断时续,病病好好,到了年前,许是心情变好的缘故,总算好了一些。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过了个年。
只是叶邑辰不在,雨澜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第149章 上元节出门赏花灯
正月十五上元节。国丧期间禁止饮宴;禁止婚丧嫁娶,官员们不敢冒着大不敬的罪名打皇室的脸,对于民间来说;禁的也就是开头的三个月。随着时日渐长,陆陆续这些规矩也就解禁了。这时代的未婚女子平时足不出户,只有有限的几天才破例可以结伴出门;上元节便是其中之一。
雨澜早就听说;今年的灯会并未完全取消,只是比往日规模小上许多;集中在东城的几个街区,由民间自发组织。这种事情,其实皇上也是知道的,不过正统皇帝虽然称不上英明神武;但性格却也比较和善,对这种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是一年一度难得的节日。等雨澜到了二门,看见门口停了一溜马车,就连五太太都出来了。
五太太的儿子取名聪哥儿,比起早夭的恩哥儿来,这个儿子健健康康,活活泼泼的,五太太出了月子也是足不出户的,整天就呆在家里寸步不离地看着儿子。
雨澜上前见礼,话题自然离不开聪哥儿,说不了几句,大太太、二太太、雨晴,包括承祖、承业、承宗、承嗣,一个接一个全都出来了。加上小厮丫鬟,门口都快站满了。雨澜今天带出来的是晓月、晓玉和袁紫三个丫头。钱妈妈主动留下来看着院子。
雨霞却是最后一个姗姗来迟,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衬着她那一副好皮囊,倒也颇有几分颜色。只是那眉眼间的风情让雨澜越看越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小三”的气质。她心里暗暗摇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什么样的娘亲,就教导出什么样的女儿。
相互见礼时,雨霞却对她笑了笑:“好妹妹,你今天可真漂亮。今儿咱们姐妹走一路,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逍遥快活去!”语气里大有亲近之意。
连大太太都奇怪地看向雨霞。
雨澜今天还是延续了以往的风格,穿着清爽得宜,每日都是这么穿戴,却从未听见雨霞有只言片语的夸奖,雨澜暗暗奇怪,这位五姐姐难道转了性子?
事有反常必为妖,雨澜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着雨霞,看看见她的眼底光芒微微闪动,雨霞到底要干什么?她心里就留意上了。
人到齐了,大太太便道:“既然人都来齐了,咱们就出发吧!”众人纷纷上了马车,今天人太多,雨澜便和雨霞、雨晴三姐妹共坐一辆马车。马车摇摇晃晃地出得杨府大门,直奔铁帽儿胡同而去,那附近的街区灯山最多,最热闹。
一路上,雨澜发现雨霞一直目光闪烁地望着她,可和她的目光一对,便有别开脸去。雨澜心中暗暗吃惊,雨霞肯定是有什么坏心眼,一会一定要提防着点儿。
很快到了铁帽儿胡同,花灯映衬之下,亮如白昼,一派火树银花的景象,虽然规模不足往年的一半,但端地是热闹非凡了。
许是这一年国丧禁得狠了,京中的人们好不容易得到了这样出门游玩的机会,全都倾巢出动,附近的几条有灯的胡同里人潮涌动,马车到了胡同口便驶不进去了。众人只好下来走路。
到处都是摆摊的,杂耍的,卖东西的,雨澜前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经历过如此有气氛的灯节,一时颇为好奇地东张西望。雨霞忽然道:“前头左拐就是京师首富沈家的宅邸,每一年他们家的灯扎得都是分外新奇,不知道今年如何,七妹妹,不如我们去看看?”
雨澜戴着帷帽,手里提着一只灯笼,闻听此言微微一笑道:“五姐姐若是感兴趣自己去便是,我跟着太太就好!”她是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跟紧了大部队,只要大家都在,那么雨霞就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也施展不来。
雨霞脸色一变,微微哼了一声:“不识好歹,既然如此,金桔我们自己走!”说罢带着金桔左转进了另一条胡同。既然都是出来玩儿的,这一日太太们也就不拘着几位姑娘,只吩咐带好了丫鬟,一个时辰之后在胡同口停马车的地方集合。雨霞走自己的,大太太也懒得去管。
雨澜总是觉得雨霞今天晚上有事,她这一走,雨澜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少。越往里头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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