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是个能说的,她叫雨澜向左侧躺着,一边温言安慰道:“王妃,您不要惊慌。很多妇人怀孕之后都有见红的现象,也并不是见了红的,胎儿就一定保不住。我儿媳妇四个月的时候就见了红,后来吃了几服保胎药,孩子好好的生下来了,是个又白又胖的大胖小子。有句话叫苦尽甘来,等您熬过了这一关,再往后就会顺顺利利,没灾没难地把哥儿生下来……”
李妈妈也说:“王妃您千万不要慌乱,多少人一见见了红,就慌得什么似的,孕妇最忌讳多思多虑,心慌气短,那些孩子没了的都是没有福气的。您是圣上亲自加封的安国夫人,您的福气大着呢,这点儿小磨难,很快就会过去的……”
两个人好一番劝慰,钱妈妈也跟着劝,雨澜虽然明知道她们说的不尽不实,可是心里也明白,此刻着急上火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坏。
勉强压下焦虑的心情,尽量让自己放松精神,又按照两位有经验的妈妈吩咐,向左侧躺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果然感觉肚子没有那么疼了。
白大夫来了。
听说雨澜底下见红了,他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跟着晓玉一溜小跑进了正院。迎头正好撞见一样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叶邑辰。白大夫刚要行礼,叶邑辰一把抓住白大夫的手腕子:“王妃怎么样了?是什么毛病?”
白大夫期期艾艾地说:“王……王爷,小的还没进去把脉呢?”
叶邑辰略微尴尬地放开他的手,“赶快跟我来!”
“本王”俩字都忘记说了。
白大夫从来没见过叶邑辰这副样子,懵懵懂懂地跟着叶邑辰进了里间。
看见叶邑辰和白大夫一块儿进来,三位妈妈一块上前来见礼。
叶邑辰看都没看她们一眼,急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雨澜的手;“你怎么样了?”语气中透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雨澜能够听出来他的关心和焦虑是发自肺腑的。
她垂下眼睑。为何之前要怀疑自己?还是他关心的只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叶邑辰见她不说话,更是焦急,“到底怎么样了?”他光顾着问话,倒是把白大夫挤得没地方插足了。
钱妈妈忍不住插嘴道:“王爷,是不是先叫白大夫把脉?”
叶邑辰这才反应过来。“快,快来给王妃把脉!”
白大夫把了脉,又简单问了几句。一脸的凝重。
张李两位妈妈对望一眼,脸上的神色也都不大好看。雨澜忍不住问:“白大夫,我肚子里的孩子,究竟能不能保住了?”大颗大颗的泪滴涌了下来。
叶邑辰看着心如刀搅,悔恨欲死!
白大夫咳嗽了一声,斟酌道:“我先给王妃开一副保胎的方子,服几剂先看看吧!”
雨澜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联想到刚才张李两位妈妈的表情,现在白大夫又这样说,雨澜心里明白这个孩子恐怕要保不住了。
叶邑辰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来最好的大夫,哪怕想尽一切办法,也会把咱们的孩子保住!”
他的声音沉着而又冷静,虽然有些焦急,语气中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强大自信。她还能相信他吗?
雨澜已经别无选择,她泪如雨下:“王爷,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咱们的孩子!”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大手温暖而又厚重,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脑袋,雨澜心里虽然还是怨他的,可是却也莫名地心安。
俩人在那儿秀恩爱,白大夫在一旁看得十分尴尬,晓玉十分机灵,拽着她的袖子去了偏厅。
白大夫在偏厅开了方子,晓玉拿了方子叫小丫鬟们立即取药煎药。
白大夫没等离开,叶邑辰已经进了偏厅。“你跟我说实话,王妃肚里的孩子,你有几分把握保得住?”
白大夫见他脸色铁青就忍不住心里发虚。“王妃这是忧思在内,气结于心,气血下行,导致动了胎气……”叶邑辰当然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忧思在内,气结于心”,脸色更是难看。“你只说有几分把握!”
白大夫道:“只有三成!王妃血量很大,若是吃了我的方子,能够迅速止血,还有几分希望。”怕叶邑辰迁怒,他赶紧解释道:“小的最擅长的乃是儿科,妇科只是兼修。”其实他这是比较谦虚,他看妇科的水平已经相当高了。
叶邑辰问:“整个京师,这种毛病,谁瞧的最好?”
白大夫道:“是太医院的龚太医。”也就是和皇后以及东宫关系不错,上次给雨馨诊出有孕的那位太医。
叶邑辰长身而起。“你就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王妃有什么不妥,你要立刻救治,明白了没有!”
白大夫躬身应是!叶邑辰已经大踏步出了偏厅,承影小跑着跟了上来。
叶邑辰道:“叫马房的人赶紧备马!”
承影问:“您要去哪?”
承影心想,先是大少爷病了,至今昏迷不醒,现在又是王妃见红,王府已经乱套了。还有惊吓了大少爷这件案子,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解决呢。不敢多问,一溜烟去了。
叶邑辰带着承影快马加鞭到了太医院。一打听才知道龚太医今天恰好在宫里当值,说是皇后身体小恙,去了坤宁宫问诊。
叶邑辰拨转马头直奔紫禁城而去。承影在后头急急跟了上来,提醒道:“王爷,咱们没带牌子,要不要小的回府去拿?”进皇宫要先递牌子,皇帝允许你进去了,你才能进去。
“不必了!”这一套程序走完了,怎么也得小半天时间。叶邑辰哪里有空等这么久。
承影心想王爷不是想硬闯紫禁城吧?
这是作死的节奏啊!
果然到了午门主仆二人就守门的侍卫被拦了下来。没有皇上的传召,他们可不敢随便把人放进去。
承影上前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你就敢拦阻?这是咱们的晋亲王!王爷有紧急军情要当面禀奏皇上,耽搁了王爷的大事,你们哪个吃罪得起?”
带头的一个小军官道:“不是咱们不认得王爷,实在是宫里规矩大!不奉传召不得入宫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咱们不敢明知故犯啊!求王爷给咱们一条生路吧!”要真这么把人放进了,他们的脑袋估计也就真保不住了。
叶邑辰额头上青筋暴起,雨澜还在家里等着太医救治,还有一个叶敏文不知道现在醒了没有,他是真没时间跟这么几个小兵蛋子废话了。“刷”地一下拔出宝剑,冷笑道:“你们若是不放人,本王就只有硬闯了!若你们现在让开,本王自然会在陈嘉面前给你们说项,否则……刀剑无眼,休怪本王下手无情!”陈嘉如今统领着十二团营其中的四营,管着大内的宿卫和防务,是这些侍卫的顶头上司。
几个侍卫进退两难,放进去他们不敢,可王爷他们也得罪不起。
几个人迟疑的功夫,远处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什么事,在这里吵吵闹闹的?”皇帝跟前的红得发紫的大大红人陈嘉带着几个小太监赶了过来。
他真要出宫替皇上半点私事,恰好就碰见了暴发边缘的王爷。
能混到这个地步,陈嘉当然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见了叶邑辰立刻堆起一张笑脸:“王爷!您老人家怎么在这里。”先是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这才转头问那个小军官:“这是怎么回事?知不知道对面是什么人物,冲撞了王爷你们吃罪的起吗?”
小军官赶紧一五一十地将情况说了一遍。叶邑辰在马上拱拱手道:“陈公公,还望你行个方便!”
陈嘉道:“王爷说得哪里话来。不过是小事一件,小事一件!”转头对着几个侍卫道:“王爷有要事进宫,还不放人进去!”
县官不如现管。既然陈嘉都允许了,有人顶缸就好,几个侍卫也不愿得罪叶邑辰,立刻让出一条道路来。叶邑辰道:“陈公公,本王承你这份情了!”
来不及多说,催马便进了宫。
留下陈嘉一个人在心里暗暗思索,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王爷这般着急进宫!
叶邑辰马都没下,一路上策马扬鞭,“紫禁城骑马”是皇帝对高官宠臣的特殊恩赐,不过皇帝的恩赐归恩赐,就算有了这份待遇,一般情况下,为了表示对于皇帝,对于皇室的尊重,也没有人真个在紫禁城里纵马狂奔的。
马蹄清脆,踏破了皇宫的安宁,无数宫女太监纷纷走避,更多的则多在暗处指指点点。
很快宫里头几位有头有脸的主子全都知道了这件事。景阳宫里,叶敏昭也听说了,此刻,他正提着一支狼毫在写字,听完了小韩子的禀报,叶敏昭神情凝重。
“去了坤宁宫的方向?”
“是的!”
“是要请龚太医吗?”他脸上阴晴不定,连墨汁低落到纸上都不知道。
承影没有在大内皇宫骑马的资格,他只能一路小跑追着王爷而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王爷的人影。
好在他知道王爷的目的地——坤宁宫,不会追错了地方。
到了坤宁宫叶邑辰甩蹬下马,坤宁宫门前的太监宫女见有人把马直接骑到了这个地方,大吃了一惊。
好在叶邑辰他们是认识的。匆忙迎了上来,没等见礼,叶邑辰便道:“快去通传一声,就说叶邑辰求见娘娘!”
宫人不敢耽搁,立刻传了进去。皇后正在榻上歪着,龚太医刚刚诊完脉,在隔壁的小厅里写方子。
“晋王爷来了?骑马来的?”
皇后也是吃了一惊。这得急成什么样才会这般莽撞啊!叶邑辰虽然有点嚣张跋扈,但是行事从来都很有分寸,这一点皇后是知道的。
“快把人请到正殿来!”皇后不敢耽搁,稍稍整理仪容,便由大宫女扶着到了正殿来见叶邑辰。
到了正殿,看见叶邑辰满脸焦急,皇后更是吃惊,王爷可不是那等沉不住气的人。
叶邑辰终于见到了皇后,也是松了一口气,皇后的为人他很了解,还是比较好说话的。“臣弟参见皇后娘娘!不宣而至冒昧打扰,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虚扶了一把,“王爷快请起!都是一家子何必说这种客气话!”不待皇后吩咐,坤宁宫的大太监赶紧上前把叶邑辰扶了起来。
皇后直接问:“王爷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叶邑辰也没有废话,言简意赅道:“是臣弟的王妃如今不大安稳,听说龚太医乃是京师妇科的第一国手,所以特意前来,请娘娘借了龚太医给臣弟使一使!”
皇后听了送了一口气,这不过是小事一件,她乐得卖个人情给晋王。要知道太子日后可有不少倚重晋王的地方,正愁着没有什么好办法笼络这个男人呢。
皇后立刻吩咐宫人唤了龚太医过来。“既然你家中有事,本宫也就不多留你了,龚太医你尽管带走,若是你府里还缺什么,尽管叫人来本宫这里说一声,本宫自会遣人给你送去。”
又吩咐几句龚太医好生为王妃诊治,立刻便放了他们出去。
进宫的时候,叶邑辰的马匹就拴在了坤宁宫的门前,一个小太监自告奋勇帮他看着,叶邑辰带着龚太医出了坤宁宫,叶邑辰指着马匹道:“上马!”
龚太医满头黑线:“王爷,下官的药箱还没有拿出来!”
叶邑辰道:“不必了!王府里什么都不缺,只有你人到了就够了!”
龚太医扭捏了一下:“可是,可是下官不会骑马!”
叶邑辰懒得和他啰嗦,抓住他的肩膀就将他提了起来,直接放到马背上:“只要本王会骑就够了!”
龚太医吓得一声尖叫,王爷已经飞身上马了,说了一句“坐好了”,一抖缰绳,王爷的坐骑乃是最顶尖的蒙古神驹,驮两个人没有丝毫鸭梨。很快就一骑绝尘而去。
两个男人共乘一骑,坤宁宫的太监宫女们看见这么诡异的一幕,全都目瞪口呆。
一路上王爷和龚太医的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二百。
只不过他们一个惦记着府中的家小,一个在马背上被颠簸的晕头转向,谁也没空理会别人的目光。
回到王府,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等叶邑辰真把龚太医领了过来,白大夫的一服药雨澜才刚刚喝下去不久。
白大夫得了叶邑辰的吩咐不敢擅离职守,就坐在偏厅等候消息。见叶邑辰一脚踏进门,后面跟着脸色青白的龚太医,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王爷进门就问:“王妃的情况如何了?下红止住没有?”
白大夫心想哪有这么快的,嘴上却说:“王妃刚刚喝了药,暂时还没有看出效果来!”
叶邑辰脸色很不好看,看着白大夫的目光就有几分阴冷,转头对龚太医道:“还要烦请龚太医去给本王的王妃诊诊脉!”
龚太医直到现在才把一口气喘匀了。他一辈子没骑过马,头回骑马就碰见叶邑辰这么彪悍的存在,把马骑得跟飞得差不多,到现在他还感觉王府的整个厅堂都在天旋地转呢。
龚太医不是想罢工,他现在实在是没有那份精力号脉开方子,只得硬着头皮道:“王爷,能否赏下官一杯热茶,容下官定定神,再去给王妃诊脉?”
叶邑辰虽然心急如焚,可这种事也不能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人来诊脉,吩咐小丫鬟捧上热茶,又叫白大夫抽空先和他说说王妃的病情,他起身去了雨澜的寝房。
雨澜侧躺在湘妃榻上,身上搭着薄被,脸色仍然十分苍白,精神看着却不像一开始似的那般慌乱和无助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心里建设,雨澜也明白了,与其患得患失,不如平静地对待,孩子才更有可能保住。
钱妈妈、张李两位妈妈都在。唯独不见晓玉。看见叶邑辰进来都起身行礼。
叶邑辰在她的床榻边坐下,握住她的手道:“感觉怎么样了?”
雨澜没有回到王爷的问话,只是急切地道:“龚太医请来了吗?”如今龚太医就像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雨澜把绝大部分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刚才喝了白大夫的药,仍然下红不止,雨澜都要绝望了,却又不敢放任心情这般败坏,害怕影响了胎儿。
心中的焦躁和痛苦简直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叶邑辰看着她焦急的眼色和苍白的面容,心里就是一痛。想起自己的那一丝迟疑,更是悔之不及。
“人我已经请来了,现在在偏厅里,我叫白大夫先和他说说你的情况!当年八姐姐生第二个女儿的时候,怀相不好,看了几个大夫都说孩子要保不住,就是用了他的方子,如今八姐姐的女儿都要议婚了!那时他才四十岁,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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