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忌呢!
赵弘道:“接下来,下官请您做两件事。第一,以才疏学浅,不能克当大任为名,把吏部的差事也给辞了;第二,请皇上赦免了太子的死罪!”
叶敏瑜皱眉道:“第一件事本王明白,吏部这个差事我兼不兼,其实没有多大区别,我去和父王说一声,显得我并不栈恋权位,也能让他对我放心一点儿!”
“只是这第二条,却又是为何?太子这么多年来,在背后对我不知用了多少阴谋诡计,我不对他落井下石,劝说父皇杀他,已经是好的了,又何必去救他?”
赵弘不慌不忙地道:“殿下在皇上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您难道还没有体会出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吗?皇上是个十分重情重义的人!这么多年了,不要说是心腹大臣,就是皇上身边侍候的内侍,您可曾见他杀过一个人?”重情重义这个褒义词可能用在正统身上不是那么恰当,但是他对身边人确实是极好的。
叶敏瑜听得一楞,这些年在皇上身边侍候的人,即便是获罪,也很少有被处以极刑的,皇上连这样的人都不会杀,何况是他的亲生儿子。
皇帝的旨意下发不久,叶敏瑜就来到了乾清宫。皇上本来是在气头上,听说叶敏瑜过来了,还是叫陈嘉请他进来。
看见年轻英俊的儿子脚步沉稳地走进大殿,脸上没有丝毫被削了权位而产生的不满,正统心里还是有一丝满意的。
皇上赐座之后,叶敏瑜就说明了来意。皇上听说他要辞去吏部的差事,不由得微微皱眉,以为他是以退为进,借此表达不满,不过看他的神情又似乎不像。
正统便问:“可是对朕的这个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叶敏瑜笑道:“父皇误会了。儿臣确实是学识有限,不敢担当此大任,怕是把部务搞乱了,影响了国家的正常运转。况且儿臣荆襄的时候受了箭伤,一到冬天就隐隐作痛,太医一直叫儿臣静养。就算父皇不把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差事给儿臣抹了,儿臣也想来求父皇,叫儿臣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呢!对于父皇的安排,儿臣真的没有丝毫不满之意!”
他语气十分真诚。箭伤的事情,正统也是知道的。他的神色就缓和了下来,忍不住关心地问:“要不要紧?需要什么名贵的药材只管过来和朕说,朕叫人去给你找!”
“谢父皇关心,那儿臣就不客气了!”叶敏瑜笑着说:“吏部那边您就暂时放儿臣一马吧,等儿臣的伤养好了,到时候再给父皇分忧!”
正统见他一副丝毫不栈恋权位的样子,放心了不少。
叶敏瑜察言观色,见正统皇帝神色和蔼下来,心知自己这步棋应该是走对了,便再接再厉道:“儿臣还有一件事要求父皇。”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来!”
“大哥犯了国法大罪,父皇命令三法司的大臣共议大哥的罪状,我听说三法司的那帮人议出的结果是个斩立决!大哥罪恶滔天,国法难容,本来是死有余辜的!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大哥,父皇膝下也只得了我们三个兄弟。这些年儿臣一直在想,昔年儿臣年纪还小的时候,大哥一直对我这个弟弟十分照顾,当年母妃管着儿臣,不叫儿臣多吃肉,大哥就到御膳房偷了红烧肉给儿臣吃……”这番话倒不是编的,两兄弟年纪小的时候,还是有一段时间玩儿得挺好的,只可惜,后来渐渐长大,为了太子之位就此分道扬镳了。
说到这里,正统听得也是十分动情。叶敏瑜忽然跪了下来:“儿臣斗胆进言,请皇上念在大哥昔日对您还算孝顺,饶了大哥一条命吧!”
正统本来就不想杀太子,听了这话他的一颗心一下子落到了肚子里。“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正统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都说天家无亲情,你能为你大哥求情,朕很高兴!好孩子!”他拍了拍叶敏瑜的手,十分高兴地拉着他坐在了龙床上,龙床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叶敏瑜坚决推辞,正统却硬是要他坐了。
“其实朕也想赦免了那个孽障的死罪!”叶敏瑜心里咯噔一下子,心想赵弘猜的还真是分毫不差。他装作高兴的样子道:“父皇宽厚仁慈,有您这句话,儿臣就放心了!大哥能够得到您的赦免,想必将来必定能够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的!”
“那个逆子不必说他了,朕留下他的一条贱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倒是你的箭伤,千万不能大意了,这次一定要根治。”想了想,他又道:“朕这次的安排,是有些委屈你了,等你伤好了,朕还有大事要交给你去办呢!”
叶敏瑜肯为太子求情,真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既然对兄弟他都念着旧情,那么想来更加不会对他这父亲做出逼宫这样的事情来的。
正统不由就觉得自己冤枉了儿子,对他有些愧疚,这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叶敏瑜自然是百般谦让,两人父慈子孝地说了一会儿,叶敏瑜就起身告辞说要去见见萧妃。
到了承乾宫,母子两人关起门来密议。萧妃道:“你和你父皇在乾清宫说了什么?”
叶敏瑜就把刚才父子俩的一番对话说了一遍。萧妃看了儿子一阵,叹了口气道:“你真是长大了!这般处理很好很好!”她虽是女流之辈,却也是极有见识,自然知道这个时侯示弱是最好的办法。
儿子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最合适的处理办法,让她颇为欣慰。只不过这么大的事儿,儿子根本就没有和她商量,就来个了先斩后奏,多少让她有点儿难过,萧云芊的事毕竟是在母子中间留下了不可弥补的裂痕。
“趁着这个时间休息休息也好!太子干出了那种禽兽不如的勾当,他便永远不会再有翻身之日。这个太子迟迟早早都是你的……”
正说着萧妃身边的大宫女匆匆跑了进来。神色十分慌张!萧妃正在和儿子密谈,见此情景脸色立刻就阴了下来:“放肆!谁允许你进来的?”
大宫女一下子跪倒在萧妃的脚下:“娘娘不好了,武云起失踪了!”
“你说什么?”萧妃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武云起就是萧妃拿来陷害宜贵嫔,和她通奸并且有了孩子的那个侍卫,他知道不少的□□,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太子倒掉之后,萧妃为了谨慎起见并没有立刻杀人灭口,一直等到最近才想把他杀了一了百了,谁知的他竟然忽然失踪了。
这件事十分严重,一旦翻出来,牵连实在太大。“不行!一定要把他找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正统将大皇子叶敏舒从刑部天牢里放了出来,派了叶敏昭去毓庆宫监管。本意就是想饶了这个儿子一条性命,谁知道还是出了一点儿问题。太子养尊处优惯了,被关进天牢的时候又正赶上皇帝在气头上,三法司的官员以为他死定了对他又打又骂的,着实让他吃了不少苦头,等叶敏昭将太子接回来的时候,他可能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已经有些神智疯癫了。
叶敏昭不敢自己做主,赶忙报给了正统皇帝。正统带着陈嘉亲自去看,到了毓庆宫,只见废太子瑟缩在大殿的墙角,连他这个父亲都不认识了。只是不停地说着:“我是太子,你们不要过来!我是太子,你们滚开!”这样的话!
正统看了不由滴了几滴老泪!一方面延请名医给太子看病,一方面又大发雷霆将刑部分管天牢的官员给关进了大牢。算是给废太子报了仇。
皇上既然是这么一个态度,三法司会审这件事也就没人再提了。太医院对大皇子的病没有丝毫办法,几日后,正统发下上谕,将废太子重新封为顺亲王,恢复了雨馨亲王妃的爵位。
顺王和顺王妃仍然暂居毓庆宫。
顺王变成这个样子,再也没有谋逆的可能,毓庆宫的宫禁也就开了。彼时大太太的病还没有好,她仍然拖着病体来看已经是顺王妃的雨馨,看见昔日繁华的宫室已是一片凋敝倾颓,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储如今却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傻子。大太太悔恨万分,回到家里,病情就更加严重了。
雨澜却和大太太错开了时间,也进宫来看雨馨。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雨馨又憔悴了不少,好在看着精神还好。“这样也好!”雨馨苦笑着对雨澜道:“王爷生性驽钝,太子是不可能坐得稳的。早晚会有这样的一天,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日后新君登基了,也能留下他的一条性命!”
雨澜颇为无语,叶敏舒这抗打击能力也太弱了点儿吧。之前听到叶邑辰告诉她太子疯了这个消息,她还有些不相信!
雨馨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儿,最后却落得这般的下场,看见毓庆宫的凄凉景象,雨澜不由落下泪来。
雨馨却笑着安慰她:“我都没哭,姐姐你哭什么!我现在每天礼礼佛,不用再和那些妃嫔妾室争得你死我活,这日子过得比从前还轻松好多!王爷脑子不好使了,那方面倒是还行,到时候不论谁怀了孩子,我就抱到自己的屋里养着,以后我也算是有靠了!”
本来是来劝雨馨的,结果雨澜自己哭了个稀里哗啦。姐妹两个说了好一阵子,雨澜担心家里的女儿,就起身告辞,雨馨送她出门。
刚刚出了正殿,就见一条人影斜刺里猛地冲了出来,众人全都吓了一跳,晓月一个没拦住,那人已经扑到在雨澜的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腿哭叫着道:“七妹妹,你救救我!你带我离开这里,太子疯了,他再也治不好了!这里就像是地狱一样!我不要呆在这里!求求你带我出去!你是晋王妃,晋王爷功勋盖世,你说话皇上一定会听,求求你跟皇上说一声,叫我离开这里吧!”
雨澜看着扑倒在她面前的雨霞,她面容蜡黄,披头散发,几天不见,整个人老了十岁一样,雨澜能发觉到她的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是怕的还是吓的。雨澜冷冷地看着她,眼中不知是痛恨还是怜悯。
“五姐姐!你以为皇宫是你家开的,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莫说这里是皇宫,就是普通人家,家主人得了这样的病,也断没有放了妾室出去的道理!事到如今,谁也帮不了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毓庆宫里,好好侍候王爷和王妃,总有你的一口饭吃!”
雨馨已经不耐烦地挥挥手,两个粗壮的婆子立刻过来将雨霞拉开了。
雨霞嚎啕大哭,边哭边骂:“你这个小贱人,我是你的亲姐姐,你就这样看着我掉进了火坑里,不肯拉我一把!你还有没有良心……”刚骂了没两句,嘴里已经被婆子塞了一条脏帕子进去。
两个婆子拖着她往偏殿走,她兀自拼命挣扎。雨馨冷冷地看着她,目光中没有一丝波动。
雨澜可以想象雨霞心目中的绝望和不甘,若非走投无路了,她也不会跪在地上求雨澜给她帮忙。
只是这一切,终归是她咎由自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302章
随着叶敏舒疯癫的消息传了出去;毓庆宫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即便叶敏舒重新被封为亲王也没有任何用处。
一个疯子;哪怕是有着亲王的爵位;他仍旧是是个疯子;再没有丝毫的政治投资价值。
自从皇上见了杨老太爷一次;竟然从宫里传出;皇上想要重新启用老太爷的传闻,众人半信半疑,唯一的好处就是攻击杨家的折子再也没有了。
这个年过得惊心动魄的;到了二月份;朝局慢慢稳定了下来。二少爷承业和张家小姐的婚期也就到了。大太太自从带病去看了一次雨馨,回来之后病情就加重了;太医来看过;把了脉也开了方子,药喝了却不见好!这个时侯躺在床上下不来,只有请二太太来主持承业的婚事。
二太太本来是不想接这个烂摊子的,可是老太爷发了话,她也不敢不遵从老太爷的命令。
她提前半个月接手,却发现大太太几乎什么都没准备好。她会怠慢庶子的婚事二太太有所预料,但是怠慢到这个地步,还是叫二太太叹为观止。
小两口的婚事定在二月初八,头一天新娘子的嫁妆抬进门,和大奶奶的十里红妆完全不能比,只有四十抬,雨澜没有亲自去看,不过她派了晓月和晓玉去杨家观礼。晓月回来跟她说:“就是这四十抬的嫁妆当中,也至少有十抬是虚的。”
雨澜并不太看重这些,老太爷身体还好着,杨家分家的日子还早呢。二奶奶嫁进来再怎么也不至于缺吃少穿,她担心的是二奶奶的人品。毕竟二奶奶是大老爷看中的,人品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万一娶回一个搅事精回来,杨家本来就矛盾重重,将来就更加永无宁日了。
第二天是正日子,雨澜一大早就起身,陪着王爷吃过早饭,雨澜问:“今天是二哥结婚的正日子,您有没有时间和我们一块儿去?”
叶邑辰道:“今天我约了兵部尚书和五军都督府的几位大人,你先去,我谈完了正事,赶得及的话我就去。你代我和岳父告个罪!”
雨澜起身给他穿上披风,送他出了门:“若是没有时间就不用来了!爹不会怪你的!”叶邑辰笑着,伸出长长的胳膊抱了抱她。“咱们都走了,又剩下女儿一个人了!”
雨澜笑着推他快走:“家里那么多丫鬟婆子呢!您就别操心了!”叶邑辰对珠姐儿着紧得不得了,每次出门都要再三叮嘱。
送走了叶邑辰,雨澜先回到暖阁来看女儿。进了暖阁就看见叶敏文正趴在床头拿着拨浪鼓逗珠姐儿玩儿。
珠姐儿六个月了,长得白白胖胖的十分喜人,被叶敏文的拨浪鼓逗得十分开心,一双乌嗔嗔的大眼睛看着叶敏文,张着两只小手就要抓叶敏文手里的拨浪鼓。只不过却怎么也够不着。
奶娘沐妈妈在一旁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得死紧,珠姐儿现在已经会爬了,十分活泼好动,呆在哪里也不老实,一刻也离不开人。
“母妃母妃!”看见雨澜进来,叶敏文把拨浪鼓塞进妹妹的胖胖的小手里,跑过来拉住雨澜的袖子:“妹妹好好玩儿,我们能不能带着妹妹一块儿去外祖父家里坐席!”
雨澜摸了摸他的脑袋:“妹妹年纪还小,出门要坐马车,颠簸得很辛苦,外头又冷,咱们就不带妹妹了。你准备好了没有?衣服穿好了吗?”二少爷承业算是叶敏文的舅舅,雨澜昨天就叫人去和孟先生请了假,准备带着他去参加承业的婚礼。
“我已经换好衣服了,母妃您瞧我这样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