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到家一看,儿子不但不知悔改,还喝得醉醺醺,将好不容易讨回媳妇一顿毒打,媳妇一怒回了娘家。
家里诸事不顺,王妈妈正一肚子气呢。她也不给雨澜见礼,就大大咧咧地寻了把椅子坐下。不好对小姐发火,王妈妈便指桑骂槐地向着晓月和晓玉骂起来:“你们这两个小蹄子,杵那里干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到厨房上去把姑娘食盒领回来。你们是想饿死主子还是怎么?平时主子都是怎么教你们,一点规矩不懂!再敢这么不心,我就禀明太太,将你们全都发卖出去……”
晓月和晓玉气得身子直抖,晓月是攥紧了拳头。
“王妈妈……”才骂了两句,气根本没消呢,就被一道温婉声音打断了。雨澜端起小圆桌上茶碗,轻轻拨动碗盖,慢条斯理地问:“您这府里几年了?”
王妈妈忽然有点适应不来。七小姐一双明亮眼睛淡定地望着她,目光中宁静冲和,却有一股难以言喻压力。语气也是淡淡,不急不躁,却早已没了那种畏畏缩缩,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王妈妈不晓得有个词语叫作气场,但也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压迫感。
就像……就像久居上位大太太!
她每次发落人时候也都是这样不紧不慢从从容容。
“老婆子来府里已经十五年了!”王妈妈也就一欺软怕硬,气势立刻弱了,也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那您可真是这府里老人了。”雨澜微笑着,“您是大太太身边人,是大太太一手调|教出来,自然是懂这府里规矩。”
王妈妈听着话里有话,忍不住望了眼雨澜,只见她秀美却略显稚嫩脸庞上露出一丝冷淡微笑,似是嘲讽,“您管着我屋里事也有些日子了,处处妥帖。也当然知道什么是大丫头该干,什么是粗使丫头该干得……”雨澜轻轻抿了一口茶,道:“您说是不是?”
领个食盒子都要大丫鬟跑一趟,那小姐谁来服侍?这些本来就应该是那些粗使小丫头差事。而调教管理这些小丫头人,正好就是王妈妈。如今小丫头一点规矩不懂,不知玩到哪里去了,自然也是王妈妈责任。
“还不去!”王妈妈脸色难看,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站自己身边小丫头,那小丫头吓得一哆嗦,反应过来后立刻蹬蹬跑去厨房拿食盒子去了。
“还有,以后调教这两个丫头……”雨澜指着身边晓月晓玉,“是我分内事,就不劳妈妈费心了。”
王妈妈被劈头训了一顿,终于忍不住抗声道:“这些小蹄子见您年纪小,整日躲懒耍滑,老婆子痴长了几岁,还是老婆子帮姑娘管教她们吧……”
“王妈妈……”说到一半又被打断,雨澜脸上笑容消失了,“你管教她们也不是不行。可是你整日打人骂狗,知道,是妈妈您能耐,不知道,还以为大太太没教好我这个女儿,连贴身丫头规矩都立不起来……”她把“大太太”三个字咬得格外重。
王妈妈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心里暗暗吃惊这七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处处说都理上,叫她一句嘴也还不出来。
王妈妈自觉没了脸面,讪讪道:“姑娘这么瞧不上老婆子,老婆子也没脸再呆着了,这就退下去,免得污了姑娘眼……”
“王妈妈且慢走!”雨澜叫住她道:“今儿是领月例银子日子,听说你已经去管事妈妈那里领回了这个月月钱……”
“是……姑娘吃穿用度都是公中,也用不上这银子。况且想着姑娘还小,怕有那起子狐媚子引诱着,把这钱乱花了去。所以想着先帮姑娘攒着,等姑娘大了,有用钱地方了,再一总还给你……”
“嗤!”雨澜简直嗤之以鼻了,“王妈妈真是费心了!不过这银子我正好有用得着地方。我今日逛了逛园子,刚好碰见了二姐姐。她就要出嫁了,我便许了送副绣屏给她添妆,正好缺一块上好料子,回头你将领来月钱如数交给晓玉,教她找库房管事领块上好云绫锦回来。”
晓玉机灵着呢,赶紧一旁答应道:“奴婢省得了。得空便去找妈妈。”
杨老太爷共生了五个儿子,除了老三夭折,嫡出大老爷二老爷五老爷都朝廷里任着官职,因此也都住府里。只四老爷是庶出,也谋了个外差,正山东当个府台。所以说杨府里住着大房二房五房共三房人家,七小姐父亲是大老爷,二小姐却是二房嫡长女。
大太太和二太太向来不对付,要是到二小姐出嫁时候七小姐因为没银子买料子而交不出绣屏给二小姐,那大太太可就真得落下一个苛待庶女名声了。大太太是要脸面人,她再是大太太人,大太太到时候也饶不了她。
王妈妈有点不大相信七小姐这番说辞,可二小姐傲慢是出了名,她可不敢找二小姐求证。这一瞬间,王妈妈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终还是不得不将已经到手银子再吐出来。想到这里她一阵肉痛,这个月月例已经给儿子还了赌债了,说不得只得把辛苦攒下体己拿出来了。
王妈妈郁闷地回了自己住西厢房。晚上吃食自有小丫头给她送到她屋里去。
不一会,小丫头提了食盒子回来,晓月和晓玉耳房里摆了饭,服侍着雨澜用饭。因整治了王妈妈,晓玉还好些,晓月却高兴得什么似。
雨澜看得直发笑,打趣了晓月一番,笑完了又一阵叹息,这具身体原主人杨府里混得实不怎么样,连带着连身边丫鬟也跟着吃苦受累。
想想她出身:庶女,生母早逝,生母又是那么个出身……
吃了饭,雨澜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回来时,晓月已经屋里点起了灯,晚上做绣活对眼睛不好,雨澜便拿了卷书斜倚榻上看了起来。晓玉晓月就灯下描着花样子。
雨澜已经看了三五本史书,越看越迷惑,只觉得这个时代奇怪无比。三皇五帝、夏商西周、春秋战国,先秦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都和记忆中一样,只是到了隋朝,熟知历史忽然拐了个弯,那个历史上赫赫有名大暴君隋炀帝摇身一变,灭突厥,降高丽,开疆拓土,文治武功,成了一位历史上首屈一指如同李世民一样被符号化明君,隋朝也就没有像雨澜所知道那样,两世而亡,而是绵延3多年,极繁荣昌盛,疆域远超前代,文化璀璨辉煌,成为唐朝那样超级大帝国。
然后,历史上盛唐,就没有了。
紧接着,宋元明清,统统没有了。
雨澜总觉得这个时空里隋炀帝很奇怪,反反复复读他本纪,总有一种微妙违和感和一种微妙亲切感。有一天,她翻看这位被后人顶礼膜拜隋太宗诗稿时恍然大悟。他一生所遗诗稿不多,有一首传唱千古: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雨澜激动万分,内牛满面:原来这哥儿们,也是穿!
此后,若干朝代迭,已经没有了雨澜熟悉朝代和历史人物。也曾有战乱频仍,也曾有异族入侵,沧海桑田,几经变迁,隋亡之后历经5多年,大楚终于立国。算算时间,原来那个时空里,这个时候应该是明朝。
如果是明朝,她还能多少知道一点历史发展走向,至少可以给老爹和爷爷提个醒,碰见刘瑾、魏忠贤那样,一定要绕着走。现吗,她是完全两眼一抹黑。
孔孟之道、宗法制度、三纲五常、内阁六部,封建世袭,一切一切,似是而非。
这次穿越还真有技术含量,古穿不说,还架空……
封建礼教那套东西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她前世十几年学识,职场里打拼多年经验,全都英雄无用武之地了。这里大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后嫁个从没见过老公,斗斗婆婆,斗斗小三,再生几个孩子,抚养长大,等自己做了婆婆再虐虐自己媳妇,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像是今天这样溜出门去逛街偷瞧帅哥王爷,那根本是大逆不道,不可想象。
难道真就这样过一辈子了吗?如果自己是个男人,凭前世经验,无论从政还是从商都可以做出一番事业来吧。就像那位抢了李世民镜头哥儿们隋太宗!
男女严重不平等啊,亲!
正当雨澜陷入怔忡,一个身穿湖绿色比甲小丫鬟禀都没有禀一声就急火火地闯进来。是院里另一个三等丫鬟菊清。
雨澜再好脾气也有点生气了,脸色立刻沉下去了。王妈妈真是太不把她这个小姐放心上了,这些小丫鬟也不知是怎么调教,一点规矩都不懂!
正欲发作,就听见菊清说道:“七姑娘,二太太,二太太来看您了!”
雨澜微微一惊,立刻忘了发作这个不懂规矩小丫鬟,问道:“人哪里?”
“一刻钟功夫就要到了,已遣了身边丫鬟来报信。”
雨澜急忙拢了拢头发:“,随我出去迎二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加了个楔子,改了改,累~~~~~~求评论求收藏,各种求!
6二太太来访显亲厚
刚从正屋出来,就见十几个丫鬟婆子,有提着灯笼,有捧着盒子鱼贯走进院来,中间簇拥着一位身穿大红天鹅绒长裙,三十多岁通身气派贵妇人,不说衣料名贵,且有价无市,单说那髻上斜插一支赤金嵌翠步摇,上面镶嵌红宝石,竟有指肚大,灯光下熠熠生辉,晃得雨澜眼睛都花了。
雨澜继承了前主人记忆,立刻知道这妇人便是杨府后院里三号女Bss,二老爷正房太太,雨澜二婶了。
这可是杨府实权派,雨澜不敢怠慢,立刻走上前规规矩矩福身下去,“侄女给二婶请安!”
二太太正要说话,王妈妈已经从厢房里出来,一见真是二太太来了,脸上立刻挂了谄媚笑容,隔着老远便一叠声地嚷嚷:“哎呦,这不是二太太嘛,哪阵风把您这位菩萨给吹来了,屋里请屋里请!”
还真把自己当成了绿静斋主人。
二太太皱了皱眉,大太太身边几个用上得脸妈妈她都认得,并没有王妈妈这么一号人物。主子没说话呢,这个下人倒让起客人了,这侄女小院里什么规矩?
二太太根本就没理王妈妈茬,她亲自伸手扶起雨澜,和声道:“早就想来看看侄女了,只是嗣哥儿病着,也就一直没得空儿……”
“让二婶挂心了!”
“身子都好吧?”
“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二太太爽朗地笑起来,拉起雨澜胳膊。
说了几句,雨澜就前面引着,将二太太让进堂屋,王妈妈被晾一边,讪讪地,陪着笑脸跟后面。
二太太上首坐了,目光扫过多宝格里寒酸摆设,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跟着二太太进屋两个大丫鬟眼里却闪过一丝鄙薄。
不待雨澜吩咐,晓玉已经奉上了茶。
二太太接过茶碗来,只闻了闻,就将茶碗放一旁桌上,喝都没喝一口。
她看来,品质这样低劣陈茶确是难以入口。
看看雨澜身上穿戴,半旧过时褙子,头上脖子上手腕上,连个像样首饰都没有,自己身边一个三等丫鬟也比她穿戴得体面些。
二太太房里也有庶女,作为嫡母,她也讨厌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庶子女,但苛待庶女苛待成这个样子,大太太心胸实是有够小。二太太不由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大太太。
就算她生母是个青楼女子,那也总是进了门抬了姨娘,七姑娘毕竟是入了族谱杨家小姐,再怎么瞧不上眼,也不能养成这样吧!穿成这样,丢可是杨家脸,这个大嫂还真是个不上道人。
二太太语气越发和蔼起来:“瞧你如今气色倒好,药还吃着吗?”
雨澜欠了欠身:“谢二婶关心,侄女身子已经大好了,药就停了!”晓月晓玉倒是想继续给她喝药,可那黑乎乎药汤,她实是喝不下。顿了顿,关心地问:“嗣哥儿身子还好吧?”
说起儿子,二太太脸上笑立刻温柔了三分,“今日才请林太医来瞧过,已经大好了!当日可是多亏了有你……前阵子听丫鬟回报你水里一泡,病厉害,我和你二叔着实担心了一阵子,总算吉人自有天相,看你现这个样子,我也就放心了。你这次救了嗣哥儿,就是我们二房恩人,我和你二叔总是不会亏待你。”
雨澜忙道:“二婶别这么说。嗣哥儿也是我弟弟,作姐姐哪有看见弟弟掉进水里,还不拉一把道理。哪里还有要二叔二婶回报道理!”
……事情是这样:嗣哥儿是二太太幺儿,今年才五岁,二老爷二太太一向宝贝心肝肉似。半个月前奶妈子带着嗣哥儿湖边玩耍,湖上冰冻得不结实,这么小小一个孩子竟掉进了冰窟窿里。奶妈子和丫鬟们当时就吓瘫了。
正巧七小姐带着晓月打那儿经过,一向温吞水似七小姐也不知哪来勇气,二话不说跳下刺骨冰水,将嗣哥儿从水里面抱了出来。好岸边湖水也没有多深,只没到七小姐胸。饶是如此,回到绿静斋七小姐还是大病了一场,烧了几天之后再一睁眼,七小姐里边灵魂就换了一个。
为这事,二太太是真心感激雨澜……
二太太见雨澜话说得得体,也丝毫没有居功自傲意思,脸上神色就又和蔼了几分。之前她只见过这个侄女有数几次,几乎没打过什么交道,一直听说杨府这个不得宠庶女是个上不得台面,今日一见,似乎传言有些不实了。
二太太示意了一下,旁边丫鬟就递了两个精致漂亮盒子上来。二太太打开左边盒子,立刻便有药味冲出,只见盒子里装着各种名贵药材,其中一株人参一看就是上了年头。
二太太柔声说道:“知道你身子弱,便带了些药材给你补补身子!”
雨澜就说:“太珍贵了!这如何使得?”
二太太爽利地摇摇手:“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别跟我客气!”又打开另一个盒子,却是一套金镶玉头面,珠光宝气,熠熠生辉,上面珠玉宝石颗颗饱满,耀眼生花,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雨澜看得暗暗吃惊。
“你年纪不小了,也到了该出去交际时候了。大嫂管着这么大一个家,大概是忙忘了,也没给你添置什么头面,我就越俎代庖一次,这些个小玩意你先带着玩罢!”
雨澜赶紧推辞:“二太太,您心意我领了,但是真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王妈妈见了这么些好东西,眼睛都绿了。她来绿静斋一年多,虽然可以随意拿捏小姐摆布仆人,可绿静斋处处被大太太克扣,是个标准“清水衙门”,敞开口子让她贪,她也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