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得了面子,这才容色稍霁,拉着银月手和她寒暄起来。
45贵女齐聚炫富攀比
正说着;忽听一阵长笑;永安公主道:“……常听人家说,萃锦园里亭台水榭,荷塘假山;有京师‘小八景’之称;反正戏台子搭好了还要一段时间,大舅母何不让姑娘们一道去园子里见识见识;免得都这里拘着难受。”
萧大太太道:“还是公主想得周到,既有此意敢不从命!”
永安公主道:“谁和我一道去?”立刻便有一群贵女兴高采烈地围了上来。萧家三姐妹和孟茹当然率先响应。
永安却看向银月:“皇妹可有兴趣陪我一起走走?”
银月笑道:“皇姐有命,我哪敢不从!”
杨家几个姑娘都看向了三位太太;大太太就一挥手:“你们也去吧,切记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冲撞了贵人!”
永安便上前挽着银月胳膊,带头走出院子。后头一干小姐们鱼贯跟出去,留下太太们院子里嗑着瓜子聊天,等着看戏。
亭台楼榭,廊回路转。萃锦园里果然处处都是景致,众位贵女众星捧月般环绕着两位公主,说说笑笑,一边游园一边品评园内景色,十分高兴。
工部员外郎女儿林小姐问道:“永安公主殿下,您穿衣裙真是用翠云裘裁制而成吗?”
萧十姑娘云芊嗤笑道:“表姐穿出来,那还有假不成?”林小姐立刻被她刺得满脸通红,谁知萧云芊又补充了一句:“倒也是,这么珍贵料子,错非我们萧家,等闲人家是见也难见到。”说罢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杨家诸女。永安公主则是面有得色。
五军都督府郑参军孙女郑沛兰道:“我瞧着云芊姐姐衣裳也是极好,料子不像是普通货色,您这一身衣服又是用什么布料做成?”郑参军是靖海侯老部下,郑沛兰自然要帮着萧十姑娘说话。
众人眼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到萧云芊身上了。
萧云芊早就等人称赞她衣饰了,一听这话立刻脸上放光,得意洋洋地道:“我这只是西洋布,可比不得表姐翠云裘。”大楚常年禁海,禁止海外贸易,外国布料也就极为罕见,一般都是刚一出现,就被达官贵人天价买走,其珍贵程度虽未必比得上翠云裘,可相差也不会太远。
就有人问道:“西洋布?哪里出产?”
萧云芊笑道:“听我们家管家说,这种布料是从暹罗国传过来!那才真叫万里迢迢呢!”
“暹罗国?”众人都抽一口凉气,“那是多远地界儿啊!”其实大伙根本不知道暹罗国哪。
“这不算什么!”萧云芊傲然道:“我们家里可不光只有暹罗国洋布,”她伸手指着萧云蕊:“九姐姐衣料是从倭国运来,”指着萧云蕙道:“十二妹衣料是真腊国运来!”又指着孟茹道:“表妹衣服衣料是高丽国运过来。全是外国洋布!”
众人细看时,萧家诸位姐妹衣裳料子果然与一般国产衣料不同,只看其外,便知这些异国布料份属精品,绝不苏松杭嘉四府出产衣料之下。而且是一人一个样,不带重样,也许场诸位小姐家中偶或能拿得出一两样西洋布来,但像萧家这样,那就绝无仅有了,这就不光是富贵了,这也侧面说明了萧家熏天权势。
一时众人看向萧家诸姐妹目光就加谦恭了。
雨澜却听得心中一动,禁海是大楚国策,自前朝开始,海上便时有倭寇来犯,不但海上杀人越货,有甚者甚至登陆沿海城市,杀人抢劫无恶不作。近年来愈演愈烈,为害极大。太宗皇帝登基不久,便下诏实行了极为严厉海禁。敢犯者凌迟处死,家眷一律流配三千里。
只是海外贸易利润实太让人垂涎三尺,自然便有人置国家律法于不顾,冒着杀头危险进行走私贸易。看今天萧家随便拿出这么些珍贵布料,而且早就听说萧家富可敌国,恐怕经营私货贸易少不了这个炙手可热家族。
这可是犯禁事情!
这时却听永安公主傲然笑道:“这些也都不算什么!我母妃使尚衣局做了两条百鸟裙,采百鸟羽毛织成。正视为一色,旁视为一色,日中为一色,影中为一色。而百鸟之状皆见,那才是真正旷世奇珍。”
“百鸟裙”名头谁没听说过啊,据说为了给皇贵妃制作百鸟裙,当今皇上动用国家力量,派军队到岭南捕鸟,许多鸟类因此绝灭,造成了一场生态灾难。
众人全都悠然神往,雨霞姑娘也是满眼炙热,嫁入东宫心思一时加坚定。
雨澜却想起那天松风书舍,听老太爷与叶敏淳商议政事,说起连年征战,户部太仓银入不敷出,边关军队连军饷都发不出来,这一干社会蛀虫却只知这里炫富比阔!
不幸是,她也是这蛀虫大军中一员!
雨澜一时有些意兴阑珊,便慢慢落后了几步,到了队伍后。只见刚才见过一面锦衣卫指挥使女儿,那个有些小娇羞马芸娘走后,看见雨澜便冲她一笑。“杨家妹妹!”
雨澜笑着点点头,“马姐姐好!”她对马芸娘还是很有兴趣,或者说她对马芸娘老爹锦衣卫指挥使还是很有兴趣,就抓着马芸娘攀谈起来。
一开始,芸娘还有些扭扭捏捏,后来见雨澜亲切温和,让人如沐春风,渐渐地便也放松了下来。都差不多年纪,说了几句,气氛就融洽起来。
芸娘一旦放开了,还是挺健谈。她看了前面一眼,低声道:“你对‘百鸟裙’不感兴趣吗?”这时一众贵女都围永安公主身边,巨细无遗地问着“百鸟裙”诸般细节,连雨霞雨霏也都挤那里。
雨澜摇了摇头,大楚如今外有突兀、女真虎视眈眈,内有蜀汉国中之国,大一统遥遥无期,南北两京达官贵人们却整日醉生梦死,追逐浮华,雨澜忽然想起一首应景诗,便念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芸娘听得一愣,“好诗好诗!这么好诗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是你自己做吗?哎呀,不愧是首辅孙女,妹妹你真是有才!”
芸娘一脸崇拜地看着雨澜。雨澜这才想起这时代早没有了大宋朝,当然也没有了这首后世广为传诵《题临安邸》。
雨澜尴尬地咳嗽两声:“这首诗是我书上看到。”
芸娘不愧是情报头子女儿,很有刨根问底精神:“哪本书上看到,这么好诗,我怎么从没看过!”
雨澜满头黑线,“这个……这不是重要好嘛!关键是诗里意思!”
芸娘理解地点了点头,凑近雨澜耳朵谅解地说:“我知道,你是怕姐妹们妒忌你吧!我不会告诉旁人!”
雨澜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芸娘看向雨澜目光里就多了几分同情。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两个人之间倒是熟络多了。芸娘甚至主动拉起了她手。“我父亲羡慕有才学人,他自己是个大老粗,却整日里喜欢咬文嚼字装文雅,南北镇抚使想要给他送礼,他都叫人家给他送古本。”芸娘笑笑接着道,“……四岁开始,他就请了女先生教我吟诗作画,可是我就是不喜欢读书,学了这些年诗,也从来没写出一首好诗来……其实我很喜欢绣花,先生教我念诗时候,我就偷偷下面绣花,父亲知道之后气得不行……”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求父亲,他后还是找了纤云阁好绣娘来教我刺绣。”说着就抿嘴笑了,说起父亲时候她满脸满心愉悦,显然父女之间关系是极好,雨澜看得嫉妒非常。
“我是烦刺绣了!坐那里闷也闷死了!”
芸娘也笑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嘛!”
她看了看雨澜,一副欲言又止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延庆王妃是你亲姑姑,银月公主是你表姐,你们两家来往很密切吧?公主你经常见吗?”
雨澜随意道:“我们两家虽然是至亲,可是平时往来也不算太多。”
芸娘脸上就忍不住露出失望表情。“那今天除了银月公主,延庆郡王家里其他人也都来了吧?”
雨澜就有些奇怪,怎么关心起延庆郡王府来了?“好像今日就银月表姐一人来了,延庆王府一向不怎么和这些当朝大臣结交。”想起叶敏淳如今正好就锦衣卫当差,雨澜若有所悟。
“哦!”芸娘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小儿女情态一时显露无疑。
雨澜忽然道:“你是什么时候见到敏淳表哥?”
“那天他到我家里和爹爹商议事情,我屏风后面……啊呀,你说什么呀!”芸娘惊觉上当,羞得满脸通红,慌忙用袖子遮了脸,跺脚道:“我再也不理你了!”
雨澜笑得前仰后合,凑上去贴着她耳朵说:“姐姐莫不是喜欢上了我那敏淳表哥?”
芸娘急得跳脚:“你还说,还说!”
雨澜看她真急了,连忙指天誓日道:“好姐姐,你放心,今天这事我一定不向外传!”
芸娘看着她:“真?好妹妹,你可得说话算数!”
雨澜赌咒发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前面一大群姑娘离她们很远,她们说话声音又不大,芸娘这才放下心来。
不知怎么,雨澜看见芸娘那副小娇羞模样,总想逗逗她,就凑上来说:“表哥那般品貌才学,你喜欢他也实属正常!”
谁知这次芸娘却没有害羞,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不会也……”
雨澜双手乱摇,赶紧剖白:“绝对没有!我们只是纯洁兄妹关系。”
芸娘给她逗笑了,“你说话真有意思!”
话说到这份上了,芸娘就羞羞答答地问:“你和叶公子经常能见面吗?”
“今年就见过两次!”雨澜就把自己和叶敏淳见面情形挑挑拣拣地说了,把自己出风头地方一律删减。
马芸娘听得很是认真,眼底都是羡慕,恨不得自己和雨澜换个身份才好。雨澜问:“你喜欢表哥事情,和伯父伯母说了吗?”
芸娘黯然道:“这种话,我哪里敢说?”雨澜想想也是,这个时代女孩对自己婚姻大事是没有一点发言权,大家小姐若是掺合到自己婚姻大事里,是会被人家笑掉大牙。
她本想给芸娘出主意,叫她求求自己父亲。他们父女两个感情好是显而易见,也许马指挥使为了女儿幸福会为她奔走张罗也说不定。
只是马指挥使身份特殊,马芸娘容貌才学又不是一等一出挑,就算此事能够促成,怕也是政治因素居多,那样婚事又有什么意思?
雨澜想到这里,加意兴珊阑起来,也就将到了嘴边话咽了下去。
马芸娘悠悠一叹,语气中充满了哀惋:“听说延庆王妃相中了江夏侯府嫡出三姑娘,不久就要开始议亲了!也不知能不能成?”
雨澜听了一怔,想起温润如玉表哥,还有他送给自己船模,想起他很就要聘娶别女人为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46雨霞受欺雨澜解围
走着走着;一干贵女们慢慢形成了两个小圈子;一拨以永安公主和萧氏姐妹为首,一拨以银月公主和杨氏姐妹为首。
银月公主一行落后面。
五姑娘雨霞听永安公主讲起百鸟裙,一时听得入神;不知不觉竟跟着永安公主走了好长一段路;待她反应过来,匆匆带着贴身丫鬟金桔往回赶;迎面正好碰见八姑娘,雨馨一脸鄙夷,“想攀龙附凤你管去好了;何必又到这里凑热闹,徒然让人瞧着生气。也不嫌丢人!”
“你……我不想这里和你吵。你自己不怕丢人,也得顾及着杨家脸面!”雨霞压低声音咆哮。怎么也没想到八姑娘如此肆无忌惮,大庭广众就敢和自家姐姐翻脸。这传出去杨府所有姐妹全都没脸。
八姑娘哪里管这些,反唇相讥道:“没脸人是你!没见过眼皮子这么浅,一件衣服就把你羡慕成这样,我都替你害臊!”
“都给我闭嘴!要吵回家吵去!”二姑娘雨嘉看不下去了,终于摆起了姐姐架子!一向不爱说话人忽然发起脾气来,一时间极具气势。
八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点怕这个二姐,立刻噤声。
二姑娘狠狠瞪了雨霞一眼,也为她表现深深感到耻辱。雨霞也是一个伶俐人,立刻看懂了她眼中意味,顷刻间一张小脸就涨成了猪肝色。
雨澜不由扶额,姐姐妹妹咱不能回家再闹吗?她目光一扫,果然看见一众贵女全都注目姐妹几个身上,鄙夷,看笑话,幸灾乐祸,真是家门不幸!今天脸算是丢大了!
永安公主和萧家几位姐妹也停了下来,站不远处看热闹,眼睛里不屑和嘲讽清晰可见。萧云芊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一把抓住雨霞胳膊:“杨五姑娘,既然皇妹那边不欢迎你,不如就到我们这边去好了。”
雨霞还迟疑,萧云芊已经拉着她走向永安公主那边。
雨馨重重哼了一声,愤怒地吐出两个字来;“叛徒!”
转眼间,一干贵女们走到一处岔路口,永安停下问:“这条路向左是绿天隐,向右是滴翠岩,我们是要去滴翠岩,皇妹往哪去?”
银月道:“那我们就去绿天隐好了。等逛完了我们再到这里集合,到时候皇姐把滴翠岩讲给我们听,我们把绿天隐讲给皇姐们听。”
永安露出一丝嘲讽微笑:“如此甚好!”再不多说,带着一众贵女先行离去了。别看她是贵妃侄女,按说身份应该比银月尊贵。可若论人缘,银月公主却比她好得多了,今天虽然是萧家,可跟着银月贵女们要比跟着她多了不老少,她心里自然十分不痛。
她便看了身旁十姑娘萧云芊一眼,萧云芊微微一笑,笑容里隐含着一丝阴险。
萧家和杨家朝堂上政见不合,两家女儿交际场中也彼此较着劲!
本来就想找杨家诸女晦气,没想到雨霞就送上门来了,此时不发动还待何时?
雨澜自然是要跟着银月公主,没有了处处拿着架子永安公主和用鼻孔看人萧家姐妹,众位贵女说说笑笑,倒也颇为相得。
雨澜一开始坠后头,和芸娘叽叽咕咕,不大一会儿就被银月公主抓了过去。大家有说有笑,行出百米远,忽然听见远处一片喧哗声传来。
银月和雨澜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了雨霞,银月便派了身边一个机灵小宫女玲儿过去打探。
玲儿不一会就跑了回来,脸色发青道:“公主,不好了,杨五姑娘掉进湖里去了!”
银月大吃一惊道:“去看看!”这时也顾不得仪态了,一边跑一边轻声说:“这个永安真不让人省心!”声音很低,只有雨澜才能听见。
萃锦园内有一片湖水,滴翠岩就湖中心。
一行人跑到湖边,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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