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道:“小女不懂事,冲撞了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千万莫怪!”
礼赞大臣也是个上道,忙道:“令千金性秉温庄,度娴礼法,获选太子妃实至名归。至于其他,下官眼花耳聋,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一切不言中。
大老爷送走了礼赞大臣,阴沉着脸回到正院,进了里屋,只见大太太气乎乎地高坐上首,雨澜站地上,一个小丫鬟正拿了纱布小心地给她包扎伤口。雨馨神情木然,坐炕上一言不发。
看见大老爷进来,雨澜赶忙敛衽施礼,口称父亲。不管怎么说,雨澜刚才毕竟立了大功,要不是她及时捂住雨馨嘴,还不知道这丫头说出什么惊天动地话来。大老爷也就温和地朝她点了点头。
大太太服侍着大老爷炕几旁坐下,大老爷看了雨澜一眼:“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先下去吧!”雨澜察言观色本事何等厉害,本来早就该走了,可她真有些放心不下雨馨,这才硬着头皮多呆了一会儿,现她是不想走也得走了。
雨澜施礼退出了怡宁居,临走时候悄悄看了雨馨一眼:八妹妹,你自求多福吧!
雨澜出了正屋,里头就只剩下了大老爷大太太和雨馨三个人,早有机灵小丫头关紧了房门。大老爷站起身,上前就给了雨馨一巴掌:“我打死你个不孝忤逆东西!”他本来就不喜欢骄横刁蛮雨馨,本来雨馨眼看着就要嫁入了东宫,身份价值大增,大老爷准备和她搞好关系,可她忽然闹出这样一件事,差点牵连整个家族,大老爷立刻就摆起了封建大家长架子。
雨馨捂脸昂头,目光倔强地望着自己父亲。
大太太却是心疼女儿,起身挡雨馨身前:“老爷,你这是干什么,馨儿再怎么说也是你女儿,你怎么下得了这样手!”
大老爷狠狠瞪了大太太一眼:“你知不知道今天这句话要是传出去,我们全家都是杀头大罪!”
大太太吸了一口气,她哪里不知道这个。回头苦口婆心地劝道:“太子是一国储君,将来就是大楚皇帝,你嫁给太子就是太子妃,用不了多久就是皇后,这泼天富贵,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太子哪里不比赵王好上十倍,你怎么就……哎!”大太太听了太后转述,一联想雨馨当日慈宁花园见过赵王之后种种不合常理举动,立刻就明白了几分。回来和雨馨一对质,雨馨是个藏不住心事人,竹筒倒豆子,把什么都吐了出来。
雨馨双眼通红,尖声叫道:“我是不会嫁给那个狗屁太子,谁愿嫁谁嫁!”
大老爷一头雾水:“什么什么?这事怎么又扯上了赵王!你这孽障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大太太把经过一说,大老爷只气得暴跳如雷:“你这不知廉耻东西!自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你你你……你竟想不顾礼法私定终身吗?我杨家什么时候竟养出你这样一个败坏门风蠢物!”
大老爷把雨馨一顿臭骂,雨馨只是冷冷坐那里,一言不发。大太太见如此不是办法,便劝住了大老爷,柔声对雨馨道:“不管怎么说,如今指婚圣旨都已经下了,这件婚事就算是定下来了,谁也不能改。你不想你自己也要想想杨家,你就乖乖地家里备嫁,把那个什么赵王给忘了吧!”
大老爷这时想起一件事,色变道:“今日事情,万万不能让太子知道一点儿!”大太太也反应过来,这事若是被太子知道了,日后哪里还有雨馨好日子过。想起合香阁那对母女一直对正院虎视眈眈,大太太坐不住了,出了房门便召集了婆子丫鬟们训示。又叫人看牢了门禁,对柳姨娘人加倍留心,这才略略放下心事。
回到屋子,又再掰开了揉碎了劝解了雨馨一番,雨馨神情木讷,丝毫没有回转意思。不一时,老太太又派人传唤,大老爷和大太太只好先去了松鹤堂。
75议亲事初定谢之远
松鹤堂里;老太太追问下,大太太不敢隐瞒;将体仁殿中选秀时发生事情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沉吟片刻,缓缓道:“难道八丫头相中也是赵王?”
大太太还嘴硬:“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姑娘家自个儿相看亲事道理,老太太您就放心好了!”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八丫头如此表现你真当老婆子瞎了不成?”大太太身子一抖;原本低垂头垂得低了。老太太道:“上次你带着去慈宁宫拜见太后;不是花园子里头见过赵王一面吗?是不是那个时候看对了眼!”
大太太擦了擦额头上冷汗,婆婆太厉害她这个媳妇当得可真是累。大老爷也低着头;十分惭愧;教女不严大太太要负主要责任;身为父亲,他也要负连带责任。
老太太一看夫妻俩架势就知道被自己不幸言中了。她心里太子也好,赵王也罢,都不是雨馨良配,可如今圣旨已下,一切都成了定局,还有什么好说。
她疲倦地挥挥手:“八丫头……哎!嫁到东宫未必就是享福去了!你们做父母,不要被那些虚名所蒙蔽,好生打点着她嫁妆,陪嫁过去人一定要仔仔细细地挑选……”老太太看了眼大太太:“定好人选之后,带来给我过目!到时说不得我再添两个稳重能干给她,不能叫她宫里头吃了暗亏才是!”
大太太由衷道:“还是老太太心疼孙女!”
老太太冷笑了一声:“太子放定之日恐怕就左近,你们提前准备着,也好生劝着八丫头,千万不能再出乱子了!”太后着急为太子举行大婚,是个人都看出来了,老太太这句话大老爷大太太都是深以为然。
老太太又道:“虽说是与太子成婚,但是八丫头赶五丫头和七丫头前头总归是有些不好。四丫头已经说好亲事。五丫头和七丫头,你这个做母亲也该好生张罗起来了。不要只顾着那一点儿私人恩怨,不要忘了你首先是我们杨家宗妇!听见了没有?”
大太太自然明白老太太说是谁。心里虽然极度不情愿,这个当口当然只能忙不迭地答应着。
老太太又嘱咐几句才道:“我也乏了,你们下去吧!”
直到夫妻俩出了松鹤堂,老太太才满脸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苏妈妈赶忙捧了热茶过来,亲手奉给老太太,又轻轻敲着她后背。“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也不必多虑了。”
“雨馨这孩子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总归是个好。这一次,为了杨家,终归是委屈了她……”
太后皇上为太子赵王指婚事情很就京城中传了出来。太子本就占了名分先机,如今与首辅孙女联姻,也就相当于将杨系人马收归麾下,一时间声势大盛,原来许多摇摆太子和赵王之间官员纷纷向太子投诚。
官场众人擅于巴结钻营,大老爷一跃成为太子准岳父,身价暴涨,数日来宴请不断,连上峰对他都客气了几分,简直是春风得意。大太太也忙了起来,一些原本没有什么交情官太太贵妇人,这时也找出各种理由带着丰厚礼品上门拜访,找出各种词汇把八姑娘夸了又夸,直捧到了天上。而事实上,雨馨因为心中难过,大太太每回叫她出去见人都被她言辞拒绝。大太太既要忙着打理雨馨嫁妆,又要应付这些苍蝇般围上来官太太们,恨不得一分为二才好。
忙归忙,却是痛并乐着。太子准丈母娘当得有声有色,她美滋滋地想:雨馨和太子这还没有大婚呢,一旦真成亲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繁忙应酬之余,大太太也没有忘了每天给八姑娘做思想工作,第一时间就将皇上为叶敏瑜和萧云芊指婚消息告诉了八姑娘。八姑娘出乎意料平静,只是那一双眼睛之中露出深刻悲哀。
大太太以为雨馨认命了,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五太太远房婶子耿氏也带了礼物前来拜见大太太。耿氏丈夫谢瑞春时任大理寺少卿,是五太太远房族叔。耿氏见过了大太太又到及春轩去见五太太。
大太太前几日得了老太太吩咐,要她给雨霞和雨澜找婆家,大太太平日从未将这两个庶女婚事放心上,一时之间哪里去找合适人选说亲去?老太太自然也清楚这个大儿媳作风,次日请安已毕,打发了几个孙子孙女出去,却把三位太太留下说话。把这一层意思和二太太五太太一讲,叫两个人也帮着大太太参详一下两位侄女婚事。
五太太和雨澜一向交好,作为长辈,她本来就想婚事上帮雨澜一把,这下是有了插手绝好借口,大太太对雨澜态度是无所谓,送一副陪嫁出去,将人嫁了也就算了。并不像雨霞那样,她和合香阁斗了这十数年,又怎会听了老太太一句话就踏踏实实去给五姑娘认认真真地说亲。
五太太也是个聪明人,这些自然看眼里。她回到了及春轩就动了心思,想着怎么给雨澜找一个门当户对人品上佳夫婿,万万不能让这个懂事侄女受了委屈。
正自烦恼着,耿太太来了。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五太太高高兴地将婶子迎入正房,请她座了上首,说不了几句,便开口问道:“婶子,我那之远堂弟近日可好?”
说起自己儿子,耿太太就是一脸高兴:“好好,他很好。今年九月,便是武科会试时间,老爷请了几个京师里有名教头,现正住庄子上跟着教头们习武呢。准备今年就下场去试一试!人都晒黑了一圈!”
五太太似乎随意问道:“弟弟今年也十六岁了吧?”
耿太太道:“年过完了,已经十七了!”
五太太道:“十七岁文举人不多见,十七岁武举人也不多见。我就这里提前恭祝弟弟蟾宫折桂了。能教出这样出息儿子,婶子您也是功不可没!”
耿太太连忙谦虚道;“他年纪还小,这一科只是下场试试手!没指望他一下子就考出个武进士!”
五太太道:“就算这一科不能得中,我看下一科也是必然中!”五太太说道这里顿了顿:“不知道婶子有否为我这弟弟定下一门亲事?”
耿太太微吃一惊,疑惑地看了一眼五太太,还是道:“之前倒是相看了几个姑娘,却总是觉得不合适。他爹爹官职虽然不高,可之远怎么也是谢家子孙,我这个当娘总是不想委屈了孩子!”
五太太听罢松了一口气。话锋一转又将话题扯到了别地方去。两人又聊了几句,耿太太起身告辞,五太太亲自将她送出门去。耿太太微微有些狐疑。
耿太太一走,五太太就派人请了雨澜过来。雨澜与这位五婶婶已经极为熟悉,五太太挥退了丫鬟,一开口就抛出一枚重磅炸弹:“大嫂正为你和五姐儿张罗婚事,这事你可知道?”
“侄女不知!”雨澜吃了一惊,这些年来,雨澜渐渐地融入到古代生活当中,她不是没考虑过嫁人问题。作为一个曾经现代人,对三妻四妾什么她真心接受无能。何况上一世那惨痛经历教训,几乎让她对爱情彻底失去了希望,她觉得自己燃了所有热情,再也不会爱了。到了古代之后,她就有些逃避这些事情,一直觉得自己还小,说亲什么离得还有些遥远,谁知道一眨眼,就近眼前了……
五太太已经把自己知道情况说了一遍,后笑着说:“这些事情本来是不该告诉你,不过我总觉得你是个自己有主意,所以也就先问问你意见!这两日我一直想,今日倒叫我想到了一个人选!”
雨澜一时间还没从那种莫名情绪中恢复过来,按说一般闺阁小姐碰上了这种事总要脸红一红,说一声“五婶婶笑话人家,人家不依”才像话,可雨澜脸实是红不起来。五太太也不计较,自顾自地说道:“你觉得我远房堂弟谢之远怎么样?”
“谢之远?”那个少年雨澜倒是见过一面,可早就给忘了好不好。
五太太笑道:“上次你见过一次,和我婶子一块儿来。我那表叔官拜大理寺少卿,虽然官位不高,但是极有才学。我们谢家家风严谨,之远这孩子我也知根知底,人品绝对没得说,他是家中嫡长子,我婶子耿氏性子和顺,你若是真嫁入谢家,也算是低嫁,她断不会给你气受。而且她们家人口简单,族叔有古君子之风,治家颇严,你若嫁过去,就等着享福好了……何况有我这一层关系,婶子怎都要看我面子上,对你好一些……”
五太太说了半天,雨澜终于想起来了……
谢之远……雨澜微微有些失神。当初就这个房间,那个微黑有些腼腆少年,想看自己却有不敢看,五官端秀,虎虎生气,据说年纪轻轻已经是武举人了……五太太娘家可是江南望族,说起来,如果现雨澜里面没有换芯子,以她一个妓生女身份,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五太太考虑得很周到,雨澜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门实惠好亲事。
至于谢之远只是从五品官儿子……雨澜从来没考虑过那个!
五太太后道:“你若是觉得好,我便帮你促成这桩婚事!”
雨澜心中一闪而过那个冰傲孤清影子,又被她强行压回心里头。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况且两人身份悬殊,一起毫无可能!自己两世为人,经历了那么多事,还像个孩子似幻想这些!
雨澜一时有些失语,给自己洗脑:谢之远真真挺好!可是……自己真要嫁给这样一个人做他妻子为他生儿育女过一辈子吗?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得按照这个世界规矩来,雨澜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她是不可能爱上谢之远,这样也好,没有爱,就不会有嫉妒,将来他纳妾时候,自己就不会那样难过……这样子,也算不错吧!
五太太把该说都说完了,静静地等着雨澜答复。雨澜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全凭五婶婶做主!”
五太太见雨澜答应了下来,心中欣慰非常,暗想这个侄女果然与四姐儿五姐儿不同,没有一心只想着嫁入高门,人这一辈子,还是舒舒服服踏踏实实地过几十年才是重要。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之前没有向耿太太透露口风就是要从雨澜这里要一个准信,这一点看,五太太对雨澜还是十分喜爱。如今万事俱备,五太太没有先和大太太说,而是即刻去了松鹤堂,雨澜自然不好再去,就带着晓月晓玉回了绿静斋。
到了松鹤堂,五太太将自己想法和老太太一说,又把自己刚才给雨澜说那番话说了一遍,老太太想了半天只说了一句:“你去问问七丫头自己意思!”
五太太听了倒是一愣。没想到老太太对雨澜竟也这般另眼相看!要知道那时未出阁女孩子议亲,本人是根本没有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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