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齐这下子真是吓得一个激灵,像是安慰自己似道:“女真和突兀征战也有百年,左颜父亲就死女真人手中。草原人重恩怨,他们是断然不会结盟!”
“但愿如此吧!”叶邑辰淡淡道:“天下间没有永远朋友,也没有永远敌人。为了永恒利益,突兀和女真就是秘密结盟也没有什么不可能。如今他们都是既缺粮又缺人,而这两样,都可以从大楚得到……明日起调整情报重点吧,女真人动向一定要密切关注起来。我明日一早便递牌子求见皇上,让他加强东北方向防御。万万不能忽略了女真人威胁!”叶邑辰虽然看不起皇上,可大义当先,祖宗基业为重,那些个人恩怨只能暂时抛开了。
第96章 密室合谋剑指太子
第二日;叶邑辰一早便到顺贞门递牌子。不大一会儿;皇上身边太监头子王英便匆匆赶来。见了叶邑辰纳头便拜,“王爷;皇上近日忙于前方军情;操劳过度;一时感染了风寒;不能见您。皇上让我给您带个话;有什么军情要务;写个折子递进宫里,皇上自会看着处理。”这到旨意其实王英传着也着实别扭,皇上毕竟是皇上,天底下您大;您想不想见叶邑辰还不是一句话事情;何必还要给他解释一遍,好像做贼心虚似。
其实皇上何止是做贼心虚,他简直有点害怕见这个弟弟。他年纪比叶邑辰大好些,当年太宗即位时他已是成年皇子,官面上都说太祖暴病而亡,实际上太祖到底是怎么死等他登上皇位看到了许多秘密卷宗,心里也就明白了。
此后太宗是将太祖一脉子弟屠戮殆,他也看得一清二楚。毕竟太宗这一脉得位不正,太宗得位之后每年都要紫禁城召集得道高僧,举行规模浩大法事,表面上是为国家为社稷祈福,实际上只是祭奠太祖皇帝,求个心安罢了。正统即位之后也把这个传统坚持了下去。
叶邑辰到底是被太后保了下来。正统皇帝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他一天天功劳日重,这个十六弟无论才学还是能力一直十分卓越,渐渐位居要职,正统皇帝简直是寝食难安!
正统害怕叶邑辰谋夺他皇位,可让他找个理由杀掉叶邑辰,一开始是担心背上屠杀幼弟骂名,等叶邑辰大了,翅膀硬了,他手握十万虎贲,皇上就不敢轻易动手了。
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明升暗降拿掉了叶邑辰兵权,皇上硬着头皮接见了叶邑辰,才发现他虎威日盛,面对他冰碴子一般眼神,正统这个皇帝比叶邑辰这个做臣子还要紧张。他眼神中那种轻蔑,让他愤慨,让他害怕。自此以后,对这个弟弟,他是能不见就不见。
“本王有紧急军情,要当面禀奏皇上,劳烦公公再去通报一声!”叶邑辰耐着性子对王英道。
王英立刻露出为难神色来,他天天伺候皇上,怎会不明白皇上心意,这趟回也是白回:“王爷,不是奴才不想给您去跑这一趟腿,可是皇上现确是……确是病了,谁也不能见,谁也不想见!”
得,叶邑辰这下是看明白了!皇上压根就不是病了,而是根本不想见他!他虽然贵为亲王,但是非奉召不能得进皇上乾清宫,如今形势之下也唯有一叹。叶邑辰冷冷哼了一声,只好带着一众侍卫返回亲王府,虽然憋了一肚子气,还是当即写了一封奏疏,将怀疑突兀与女真结盟事情奏疏中写明了,命家将马递进乾清宫去。
至于皇上肯不肯看,看了之后有什么反应,就不是他能够左右了。
朝中上下忙着剿灭西北反贼,抵御突兀入侵当口,萧家却紧锣密鼓地谋划着夺嫡大事。
吏部尚书府密室中,聚集了十数个人,有文有武,能够参加这个会议全都是萧党核心人物。萧家文有吏部尚书,武有靖海侯,内有皇贵妃,还有个英武非凡,深得皇上喜爱四皇子赵王叶敏瑜,这么多年经营早已朝中聚合了一大批势力。给萧家安个结党营私罪名一点都不会冤枉他们。
坐上首是吏部尚书萧宗昌,他已年过五旬,却生得眉目舒朗,颔下一把美髯修得十分精细。
萧宗昌脸色沉肃,缓缓开口道:“这一次皇上虽然没有把太子推荐人派去当三边总督,却把征运粮草重任交给了太子,可见皇上对于太子信任依旧。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靖海侯萧宗盛道:“怪只怪内阁首辅杨培实,若不是由他上书,皇上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任务交给太子,若是这场仗打赢了,太子地位可就稳了!那时我们再想扶保赵王上位可就诸多不便了!”
这时一位身穿从二品服色文官说道:“杨培实和太子,一个是国家储君,一个是内阁首辅,如今太子成了杨培实孙女婿,可否这上头做点文章!”那意思是给他们泼点儿脏水,污蔑两人阴谋勾结,图谋不轨!
萧宗昌虽未入阁,但却是大九卿之首“天官”,权威不阁臣之下,因此也常被皇上召进宫里议事,加上宫里有萧妃传递消息,对于宫内动静可说是了如指掌,听了这话摇摇头道:“难!难!杨培实是皇上老师,皇上和他感情很深,算是半师半君关系,多少年来始终圣宠不衰。这个老狐狸老谋深算、滑不留手,想让皇上怀疑他根本没有那么容易。我起先也想这方面做点文章,可不知道他皇上面前说了什么,皇上对他把孙女嫁给太子一事竟然丝毫不感介怀!这个法子不可行!”
众人有点头有摇头,议论纷纷,太子虽然平庸,可他绝对不傻,这些年始终夹紧了尾巴做人,众人想要抓住他把柄也绝对没有那么容易。一时之间谁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靖海侯萧宗盛却看向一个文文弱弱中年男子,“不知李御史有何高见?”座众人都是二品三品大员,这位李御史却只穿着四品文官服色,可奇怪是众人看向他却没有丝毫轻慢之色。
李御史名叫李延,时任都察院左佥都御使,是个正四品官。萧党之中名声不显,暗地里却是萧党核心人物。无他,因为此人虽然其貌不扬,却是聪明绝顶,极其工于心计,擅长谋算人心,是萧党智囊人物,萧家很多决策都是出自这个人脑袋。这也是萧党高机密之一。
萧宗昌就手握着升降官员权力,而这之前五年,李延也仅仅只是从五品升到了四品,不是萧宗昌不重视他,这么做恰恰就是萧党迷惑其他政敌手段,让他这个重要人物隐于重重迷雾之后。萧家政敌当然不会意一个四五品小官,也就不会浪费资源对付他。这正是对李延好保护。
李延十几个一二三品大员注视下神色自若,轻轻摸着下巴底下那一丛短须,沉吟片刻,才老神地说:“想整倒太子,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萧宗昌双眼一亮:“长陵可是已经有了什么计较?”李延字长陵。
李延面有得色地一笑道:“我想请问各位大人,太子论德行论能力均是平庸泛泛,不要说是英明神武赵王殿下,就是那位慧妃所生五皇子,虽然年纪还小,我瞧着也比太子强多了,皇上为何偏偏要将这么一个庸庸碌碌之辈立为太子?”
这件事谁不知道啊,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地道:“还不是因为太子站了嫡长之位,又有太后一力支持。”
李延一拍桌子:“着啊!正是如此。太子既占嫡又占长,所以朝中众人明明知道赵王殿下样样强过太子,可绝大部分人还是站太子这一边,因为他代表是正朔,是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规矩!”
众人纷纷点头,又急性子就忍不住问:“这和搬倒太子有什么关系?”
李延神秘一笑道;“若没有了这正朔身份,搬倒这个一没资历二没威望三对国家没有尺寸之功太子岂不是易如反掌?”
萧宗昌脸色一变道;“你意思是,首先要搬倒坤宁宫那位?”
李延一笑道:“老师您果然聪明!”萧宗昌是李延科举考试座师。小小拍了一下老师马屁,李延又道:“太子和皇后本就是一体,搬倒了皇后,太子绝对不会好过。不过此事也急不得,皇后为人也颇为谨慎,皇宫里虽然不怎么管事,却是做得少错也少,皇贵妃娘娘虽然宠冠后宫,可想要让皇上废了这位糟糠之妻也不是那么容易。只不过眼前刚好有一个突破口送到我们面前!”
“我这有一份案卷,请老师和侯爷看一看!”李延说着从怀里拿出厚厚一本卷宗,萧宗昌、萧宗盛见他早有准备,不由都是精神一震,这个李延政治斗争经验极为丰富,出手是阴狠诡谲,计谋从来都是环环相扣,一步接一步步步紧逼,等他敌人反应过来,往往早已满盘皆输了。
萧宗昌翻开案卷随意翻了一翻,立刻明白了李延意图。不由拍案叫绝:“妙,长陵这个突破口找得好,我明日便让手下言官写成弹章弹劾承恩伯,到时候,皇后也免不得也吃些挂落!”
李延连忙阻止道:“不可!上书弹劾皇后哥哥承恩伯陈勋势必行,不过由我们人出面却不大妥当!”
萧宗昌微微一愣道:“这是为何?”
李延解释道:“如今杨培实老匹夫明显是站太子一方了,太子虽然懵懂,可杨培实却是老奸巨猾,老师手下有几个言官御史恐怕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若是由我方言官出面,杨培实只需到皇上面前告我们一状,说我们图谋不轨,恐怕我们搞不好还要弄巧成拙!”
萧宗昌一想可不是!皇上也不是个傻子,这次弹劾很明显就是奔着太子去,皇上要是知道上书之人是自己门生故旧,难免会联想到赵王身上去,阴谋夺嫡那可是一条高压线,任你再是权势通天,也要一碰就死。
萧宗昌便问:“那便让谁出面为好?”
李延缓缓吐出两个字:“高时!”
萧宗昌听罢抚掌大笑:“若是此人肯出面,那承恩伯就必倒无疑了。”原来这个高时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他是正统元年进士,位列二甲第三名,并且顺利考上庶吉士。本来前程一片大好,将来入阁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可他混了七八年,却仅仅做到了一个小小给事中,才刚七品。饶是若此,此位却大名鼎鼎,连皇上都知道他。原因无他,因为他爱上书骂人!上至内阁六部,下到文武百官,就没有他不敢骂人,这几年来,被他骂过文武大员不知有多少个,不知得罪了多少权贵高官,到现还能活蹦乱跳就不容易了,还想升官?
要说他没被人背后敲闷棍害死也多亏了有杨培实保护。这位高时虽爱骂人,可他骂都是该骂之人,是这个官场上难得不为利益所动,讲原则有立场人,也正因为这样,杨培实保住了他命,保住了他七品小官官位。
若是由他出面弹劾承恩伯,自然比一般言官御史有说服力。只是如何才能让他出面呢。李延不等萧宗昌发问,便自顾自解释道:“想要让他出面并不难。高时此人是嫉恶如仇,我只须将这份卷宗交给他,并用激将法激他一下子,第二日他定会上书皇上。这件事老师管交给我去办!不过弹章送到皇上御案上之前,还需要麻烦王英公公,让他领着皇上看一出好戏才是!”
这边厢,正统皇帝不知道围绕着太子和皇后一场阴谋正悄悄展开,每日依旧忙着看奏章,准备太后停灵四十九日后,将太后棺惇下葬到泰陵,和太宗皇帝合穴而葬。太后丧事虽然已经进行了大半,可后续礼仪尚有许多是需要皇帝亲自主持,前方又是军情紧急,他想偷懒却是既不能又不敢偷懒。
这一日,王英好容易熬到了乾清宫当值日子,虽然皇上近年来对他越来越倚重,可皇上是个念旧,司礼掌印太监孟冲跟了皇上十几年,皇上对他一向很有感情,因此皇上虽然对孟冲有所疏远,但是却一直不肯将他裁撤,将王英推上大内第一阉人位置。这也是皇上明知道太子不争气,却迟迟不肯换掉一个道理。王英想到皇贵妃和萧尚书亲口承诺,今日做好了这一次,他们会竭全力帮自己登上内相之位,心里不由火热起来。
皇上看完了前方军情奏报,放下奏折伸了个懒腰,王英急忙接了小太监递上来参茶,哈着腰,亲手端给皇上说:“皇上您四天就起了,一直忙活到现,连早膳都没有好好用,先用点参茶吧!我马上叫他们摆膳!”
皇上端过来喝了一口就把茶碗放到了一旁:“摆膳不急!朕坐了一个上午了,很想出去松松!”
王英心中暗喜,正愁着找个什么借口把您叫出去看一眼呢,您这不主动就提出来了!
王英立刻吩咐小太监拿来披风大氅,小心侍候着皇上穿上,一边陪着皇上向外走,一边瞧着他脸色,小心翼翼地道:“今儿个太阳瞧着很好呢,奴才瞧着您每日忙于政务,眉头总是皱着,不如今日登高一望,还能开阔胸怀!”
其实皇上并不是一个自己很有主见人,这些小事上头也就不怎么计较。果然听了王英这样一说,也来了兴致。“随你安排吧!”
王英听罢大喜。立刻吩咐一旁小太监前去安排。不一时,皇上就王英安排下登上三大殿之前一座高楼。
时值正午,阳光明媚,这里看下去皇城周围景致收眼底,正统果然觉得心怀一畅。忽然看见西长安街临近皇城处有一座豪宅,雕梁画栋,极为豪华。砖瓦都是簇,看那样子,像是一座盖宅子。他不由一愣,便问王英道:“王英,那所宅子是谁?”
王英等着就是皇上这句话呢,立刻就给皇后哥哥承恩伯上眼药水说:“那是承恩伯陈勋刚刚落成别院!”
皇上见那宅子十分阔大,修建是富丽堂皇,竟然只是承恩伯一个别院,心中也是十分不悦。王英又旁边加码道:“听说承恩伯为了建这座宅子,花了几十万银子,光工匠就请了几千人呢!”眼药水还没加完,王英继续说:“不是奴才多嘴,为了国家社稷,皇上您把自己没修园子省下钱都充作了军费,可这承恩伯仗着自己是皇后哥哥,也太没有眼力见儿了!也不知这么多银子他是打哪来?”
皇上怒火中烧,脸色铁青。从哪来?当然是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得来!他一甩袖子,景色也不看了,当先下楼而去。
王英见目已经达到了,不敢再多说什么,急忙跟着皇上回了乾清宫。午膳皇上吃得十分不愉。
说起贪污受贿,皇上也知道下头是个官就贪污受贿,这不是惩处官员必要条件,承恩伯惹怒他还是没有眼力见儿,皇上自己都勒紧了裤腰带,发內帑去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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