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繁星点点。望着这轮将满之月,又有多少人在翘首企盼呢?
“二哥,你终于快回家了。”吴雨燕在窗前失了神,竟咯咯地笑出声来。
“雨燕,何事叫你如此开心啊?”
“爹,您来了。”吴雨燕知道吴铭已经来到她身后,转身把吴铭让到座上,随手斟上一杯茉莉花珍,满面笑意,“明天就是中秋节,爹爹您不欢心么?”
“原来我这宝贝女儿是在想他的二哥啊!”吴铭笑了,诚然一位和蔼的老人,这是慈父的笑容。雨燕自幼和靖宇行影不离,只有她这个二哥才能逗她开心,靖宇走了这么多年,雨燕只有盼到每年团圆节靖宇归来才最为开心,女儿的心意做爹爹的当然最了解不过。
“爹……”吴雨燕娇嗔。
笑容一敛,吴铭又是扼腕叹息:“唉,只可惜这个不孝子始终不肯回头,不肯为这个家分忧啊……”
“爹,其实这也不能怪二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这是二哥的信念。他宁做天边自由自在的飞鸟,也不想成为笼中身不由己的雄狮。”雨燕娥眉微皱,淡淡地吐出这几句话来,乃是一片惆怅和理解。
“够了。”吴铭一摆手,“靖宇他不孝为大,说什么也是惘然。”他长身而起,踱步而出,“很晚了,快休息吧。”
吴雨燕显然很无奈,她款款走到门前,正欲合门反遭逆转之力强门而入,惊鸿一瞥之下,却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吴雨燕吃惊之余,忙把男人拽入房中,扣上门闩。
“你怎么来了?”
男人轻蔑一笑,“我不能来么?”
吴雨燕脸色一沉,端起架子,“这么晚了,如无要事禀报,你也该回去歇息了。”
“雨燕,我确实有件要事想告诉你。”
第八章 八月十五
男人一把扯过吴雨燕的娇躯,将她拥入怀里。雨燕并不反抗,反而顺从地倚在他胸前,轻道:“那你说啊。”
“我得知你二哥快回来了。”
“废话!”吴雨燕呵斥,突然身子一摇,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雨燕,你别急么。我还打探到有人想利用这个机会害死你二哥。”
“你再说一遍!”吴雨燕瞪大了眼睛,但想来五星不会拿这种事情和自己开玩笑,便平复了心境,“罢了,你可知是何人要意图谋害?”
“这个……五星就不得而知了。”
吴雨燕一脸愁容,吩咐:“明日就是月圆之夜。这件事情刻不容缓,五星你快去查清此事,要是来不及回来禀报,就设法阻止。”
“五星明白。”五星一躬身,忽有几分谦卑。
吴雨燕略带满意地看着他,“那就好,你速速去办。”
五星一挑眉毛,大手又自觉地搭上吴雨燕的肩头,“其实吴家有你这样一位女中豪杰,少一个二公子又何妨呢?”
“你住口!”吴雨燕抬手打掉了肩头那只大手,怒意一收,脸色沉了下来,“很晚了,我这里不用你陪。”
五星方才的话明显刻薄刁钻,他知道雨燕心中一直钟情于他的亲哥哥吴靖宇,这份莫名的醋意积怨已深,话语中难免带出三分。但见雨燕勃然而怒,又心生疼惜。于是他上前两步,拉过雨燕柔腻的浩腕,“对不起,是我刚才口不择言。原谅我好么?”
“好了,我不生气,你快去办你该办的事吧。”吴雨燕不耐烦地挥退他,却在五星推门之际,又喝住了他,冷声提醒:“记住,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五星漠然点头,悻悻离去。
八月十五,晨。
杨乐天一行三人来到洛阳城门口,不料等待入城的人潮竟在门口排起了长龙,足足有一里远。打探之后,才得知今日乃是中秋佳节,四里八乡的人都来城中采购过节祭祀之物。
琳儿看向城门头刻着的两个篆体大字,轻轻吐了口气,“穿过洛阳,就是梅山了。今日团圆节,无名山庄内定会举行中秋祭祀仪式,师父每年都会带我下山去凑凑热闹,我们不如就赶往无名山庄,说不定今晚就可以见到前辈想见之人。”
“好,我们这就去无名山庄吧。”诸葛云一听马上能见到发妻,登时欣喜若狂。然而,杨乐天虽默默地随在二人身后,心中却越发得不安。
此时的洛阳城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人头攒动。平日里可并行六辆马车的大道如今也是水泻不通,两旁的道路早已被商贩们竞逐一空,卖的大都是些月饼、西瓜等祭祀之物或是各式各样的玩物。
杨乐天兴致所致,为琳儿挑选了一只翡翠镯子,圈在琳儿纤细的玉腕之上,反倒把镯子映得晶莹通透。
杨乐天摇摇头,“你人儿太美了,这镯子不配你。”说着,便要把镯子拉扯下来。
琳儿急忙按住他的手,柔声道:“不,这镯子我很喜欢,送我好么?”她脸泛红霞,容光晕动,真是丽色生辉。
杨乐天当然不会拒绝,微微一笑,“好吧,你喜欢就好。”
琳儿显然非常开心,哪里热闹她都会驻足留恋一阵,杨乐天见琳儿如此高兴,心情也宽慰不少,只要诸葛云不加催促,杨乐天也尽量陶醉其中,讨琳儿欢心。
时移步异,艳阳高照。时下已过了午时,三人也为腹中盘算,便随意寻了家馆子。虽已过进餐时分,但堂中依然生意兴隆,客似云来。
这三人倒也简单,只叫了三碗牛肉面,正吃得欢心,忽闻搅扰之声入耳:“唉,还吃什么面啊,等到晚上去无名山庄吃月饼吧!”
抬头一望,见晃晃悠悠进来几名身背剑刃的武林人士,另一人继而道:“三哥,咱们是去无名山庄看剑的,又不是去吃的。”
“看剑?无名山庄?”桌上三人同时放下手中碗筷,细细听来,却闻那几人竟讲些无关之词,再也不提及此事。
琳儿微惊:“无名山庄的中秋祭祀,从来就只接待亲属,并不欢迎外人。这次何以邀请了武林中人?”
“他们不是来看剑的么?”诸葛云一昂头,喝尽了面汤。
“嗯。据琳儿所知,无名山庄内的确有个藏剑楼,多年来收集了众多名门宝剑,轩辕剑、真武剑、纯钧剑也不乏其列啊。”
杨乐天微皱剑眉,“果真如此,难道是无名山庄要将这些名剑在人前展示一番?”
“不仅如此,凡是献上宝剑者还将得到烟雨六绝中的绝世武功。”伙计截口道。
此言一出,三人俱都瞠目结舌。杨乐天心中明白,这烟雨六绝早已在神魔崖囚禁之时为白虎所毁,此番怎生落到吴铭手中,又或是此书非彼书?琳儿也暗自称奇,她素知烟雨六绝乃是杨乐天家传秘笈,这回不明不白地落入无名山庄,其中隐情自不必说,向世人传授之说定然另有所图。
诸葛云见二人漠然不语,将筷子一提,“再等面都凉了,你们不吃都给我吧。”话未及毕,诸葛云已将杨乐天和琳儿的剩面尽数剥落到自己碗中,面条被他这么胡乱一搅,汤水飞射出空,搞得遍布一桌,他却自顾吃得正香,狼吞虎咽一般。
杨乐天见师父的吃相实在好笑,笑嘻嘻地恭维:“师父武功又见高深了,连飞溅出来的汤珠也错落有秩、排列整齐,极听师父您的话啊。”
诸葛云自然听得洋洋得意,他用袖口拭了拭胡须上的汤水,起身道:“走吧,一切到了无名山庄自有分晓。”
只用了两柱香的工夫,三人便来到一家独门大户。仰首一望,红砖碧瓦,貌似一座宫殿,飞檐画角,正是无名山庄。
忽见一顶绣花小轿飘然眼前,稳稳地落于无名山庄门口,轿身头沉尾浮,撩开轿帘之人却是吴雨燕。
“雨燕!”琳儿叫住她。
吴雨燕回眸之间突见琳儿安然无恙立于面前,顿时心花怒放,冲了上来,“琳儿,真的是你!”
琳儿笑盈盈地点着头,吴雨燕猛地抱住琳儿的娇躯,“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杨乐天对这个举动显然不大习惯,冷哼了一声。
雨燕眉眼一撩,责难:“怎么,吃醋啦……”她说话直接,完全不把这个杨乐天放在眼里。杨乐天一笑淡然,无心与她计较。
“雨燕,你出去了么?”琳儿这句话明知故问,是要把话题岔开。
“当然啦,我去买些做月饼用的蜜饯。”雨燕笑着,一对明亮的眸子弯成了两道新月。
琳儿见雨燕手中果然提了一个食盒,不解地问:“这些蜜饯何必牢烦你亲自去买呢?让下人去办就好了。”
吴雨燕摆摆手,“不行。我亲手做的月饼当然要亲自挑选食料才行,那些下人粗手粗脚的,哪里懂得分辨这些蜜饯的好坏呢?”
琳儿知道雨燕心中所属,掩口一笑,“你花了那么多心思,我想靖宇二哥他一定能够感受的到。”
“希望如此。”雨燕毫不避讳她对二哥的感情。
琳儿“喏”了一声,看看了天上的日头,也不和她客气,嗔了一句:“雨燕,就让我们一直站在这里晒太阳么?”
雨燕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你们还真不能进去。”
这话令琳儿等人悚然一惊,忙不迭问:“为何?”
“你师父来了。”
琳儿释然一笑,“来得正好。”
雨燕见琳儿气定神闲,颇为惊讶:“这如何好?你们撞上她不等于送死么?”
诸葛云刚刚听到妙龄在此,本来渴望之极,又闻雨燕这番言语,立即抢道:“怎么个送死法?”
吴雨燕目光一转,打量着身旁这位老者。这老者虽然衣衫褴褛,但见他身形体态、呼吸吐呐,便知他是位深藏不露的内功高手,虽心中骂他口不择言,也不敢稍加微辞。
琳儿拉上雨燕的手,欣然一笑,“雨燕你不必为难,这位诸葛前辈是乐天的师父,他与我师父妙龄仙姑是故交,或许可以化解一切。”
吴雨燕心念一动,有了主意,“既然如此,不如我把诸葛前辈先行引见给妙龄姑姑,你和杨大哥暂时不要露面,静待时机,如何?”
琳儿看了看乐天,杨乐天轻轻点头,“那就烦劳吴大小姐了。”
于是,琳儿和杨乐天被安置在厢房,诸葛云则随吴雨燕鱼贯前往正厅。
此刻的吴家上上下下似乎都手忙脚乱,因为不仅要布置晚上的中秋祭典,更要筹备随后的拭剑大会。似乎没人注意到大小姐带了个陌生人进来,但来到中厅,却也不见爹爹吴铭和妙龄姑姑。
正踌躇之际,吴雨燕只觉肩头一沉,有人在她身后轻轻一拍,转身而望,不是别人,正是她日思夜盼的二哥。
“二哥!你回来啦。”吴雨燕一时间惊喜交集,笑容盈盈。
“嗯。”飞鸟殷勤地一笑,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是吴靖宇,是吴家的二公子,也只有每年的今夜他才会恢复真正的身份。
“你身后这位前辈是……”飞鸟的目光落定在那红光满面的老者身上。
“哦,我来介绍。”于是,吴雨燕互示了二人身份。她介绍之时长幼有序,尊尊有礼,果然是堂堂大家闺秀,诸葛云见了,颇为欣赏,暗道:“要是女儿在世,也该如她一般。”
第九章 圆月拭剑
“二哥,你可见得妙龄姑姑了?”
飞鸟笑着应了:“见了,见了。妙龄姑姑刚才忽感身体不适回房休息去了。”
“姑姑身体一向硬朗,应无大碍。不过我还是过去看看她为好。”吴雨燕表面彷徨,却暗自窃喜:如此一来,正好可以让前辈与姑姑单独相处,许能化解琳儿和她师父的矛盾。
“不好了,不好了。妙龄仙姑她……她……”一个下人突然慌慌张张地闯进来,一进门便扑跪在地上,话说到那个“她”字,嘴巴就不听使唤,双唇止不住地颤抖,只得捂着胸口,干瞪着两只惊惧的眸子,大口倒着气。
“她怎样?别慌,慢慢道来。”众人皆瞪大了眼睛,不安地等着那个下人顺了气。
“她……她断气了。”那下人终于将最后几个字吐了出来。众人哗然,诸葛云闻得此言,顿感山崩地裂一般,一下子摊软在地。
“前辈,前辈!”雨燕惊呼。
“想不到……我和妙龄此生注定有缘无分,天意弄人啊!”诸葛云眼中的神光消失了,原本红润的脸也变得如死灰一般。
吴雨燕扶着诸葛云,劝道:“前辈别急,也许还有的救呢,我们先去看看吧。”
“对,快。带我去见妙龄她……最后一面。”诸葛云忽然双目圆睁,但听到噩耗以后,腿下软得竟是站不起来了。
“让我来!”飞鸟对雨燕一点头,就地蹲身一撑,双手挽股,将诸葛云伏在背上,与吴雨燕急速赶往西厢房。
诸葛云尽管武功高强,却一时伤心之极,手足无措,他在飞鸟背上居然老泪纵横,一道道泪水滑过交织的皱纹,好似一瞬间山洪爆发,欲将几十年的悲恸倾泻而出。正厅距西厢房不过数丈之遥,飞鸟却已湿透了半面衣衫。
一跨入门槛,便看见妙龄仙姑躺在床上,面无血色,肢体僵直。诸葛云愣愣地望着妙龄,泪水戛然而止。因为眼前这个死人正是他二十多年朝思暮想的妻子,当他终于回到她身边的时候,他们却是阴阳相隔。
便在这时,众人跃门而入,琳儿不顾一切扑倒在妙龄仙姑的身体上,大声哭号:“娘……娘……娘你醒醒啊,你不能这样就抛下孩儿不管……”
诸葛云听得琳儿忽然这么一叫,怦然心动,脱口问:“她是你娘?”
“没错,妙龄仙姑就是琳儿的娘。”杨乐天抢过话,看到师父眼睛里的微小变化,那是极度悲恸中闪现出的一丝希望,他不忍心再隐瞒下去,此时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
“娘,都怪女儿不孝,是女儿背弃了娘,才会……害死娘的,是我,是我,是琳儿害死娘的……”
杨乐天激动地抱住琳儿颤抖的身体,拼命摇头,“琳儿,你不该这样责怪自己,错不在你。要是有错,也全都怪我。”
“唉,你们都给我让开!”突闻大喝一声,只见吴铭表情凝重,大步来到妙龄身前,探手戳了她身上几处大穴,又为妙龄推功助气,足足一个时辰,才收功作势,下得床来。众人皆惊疑屏息,拭目以待。
吴铭微微一笑,拭干涔涔汗水,沉声道:“妙龄她没死。”
这一言震惊了在场众人,琳儿伸手在她娘鼻息前一试,果真回复了气息,她喜出望外,感激地看着吴铭。
“妙龄她只是中了毒,一种很可怕的毒。这毒名曰不死药,中毒者虽然断了气息,却未死去,而且神智清晰,但从表面上看和死人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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