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有着这世间最为强大的力量,但是也有着最为虚弱的身体。今日天气如此不好,刚刚在府中犯了病,一醒来便不顾周神医自杀大骂的威胁,硬撑着自己的身体奔到这里,只是因为听说他的王妃遭劫了。
他们在他身边如此久,从来没有看到他对一个女人看过一眼,然而现在却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失态,究竟是为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马上的那个男子突然间翻身下马,然后,足不沾雪,如风一般往前面奔去!
前面的山洞前,一个少女倒在雪地里,只露出一头软缎般的发和浸进雪里半边的苍白的脸。
他突然顿住,疾行的身子再也迈不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一步步踏上前,每一步都在雪地里留下一个沉沉的痕迹。
他一步步走到少女面前,他的双腿直直的跪下去,陷入雪地中。
那双翻云覆雨的手轻轻颤抖起来,温柔的用尽全身力气的将眼前的少女拥入自己的怀中,连声音都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来了,阿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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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殿:劳资好不容易出个场怎地连脸也没露?!抗议!
某吹:你当你是卖脸的么?一点也没有当男主的自觉。男主那是卖身,卖心,你的脸算个毛线?
☆、第十章:巴掌
梦中,似二月岭上寒梅突绽,裹着淡淡的香气将自己完全的包裹,于是吹了寒冷,散了孤寂,留下三春绿。而在这样的香气中,却有药香一丝丝缠绕开来,温暖,而熟悉。
“呜呜呜——呜呜呜——”
是谁在哭?
“姑娘,姑娘!”
清歌正闭着眼睛哭得伤心,却不料一只冰凉的手轻轻的抹上她眼角,为她擦去泪珠:
“哭什么哭,你姑娘我还在这里。”
清歌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抽噎的动作一顿,对上一双含笑的双眸,不由得一呆,继而大大的咧开了嘴巴,拉着江蓠的手道:“姑娘!你终于醒来,吓死我了!”
江蓠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没有任何的不适,她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清歌急忙回答道:“姑娘,你现在在楚国的行宫之中。”
楚国行宫?
“我怎么在这里?是谁把我送来的?”江蓠微微的疑惑,她的记忆就至于自己晕倒的刹那。
清歌抹着泪道:“姑娘,你担心死我们了!你被劫走之后,楚国也派来人一起去找你,可是,可是他们回来说,你,你衣衫不整的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们,他们说你……还好,昨晚我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你在床上了。”
江蓠低头一看,虽然自己没有穿外衫,但是一身雪白的内衫织锦舒适,没有丝毫的破烂,连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也处理过,她继续问道:“我回来的时候,你给我换过衣服?”
“没有啊!”清歌睁着眼睛道。
江蓠站了起来,看了看天色,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她转头,放下自己心中的疑惑,对着清歌微笑道:“给我拿一件衣服来,我出去看看。”
江蓠穿上一件碧色衫子,用簪子松松挽了头发,套上一袭红底白花的兔毛披风,脸色虽然有几分苍白,但是看起来恰是应了一句“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的脱俗之美。
清歌看着自家的姑娘,犹豫了片刻,踌躇着道:“姑娘,你,你有没有……”
她说得吞吞吐吐,但是江蓠焉能不知,背后设计抓自己的那个人的目的却已经达到了,自己的名声,总算是毁了。但是现在,她既然回到了这个地方,就不能后退,总要去面对别人的眼光。看着清歌一脸担心的模样,她淡淡的道:“别人怎么看与我们何干?”
说完踏步走了出去。
楚国行宫在王都中有三处,本为皇室之人休闲之处,但是自从前代的明宗开始,其中的两处充作了接待外宾的地方。所以现在江蓠所处的地方,不仅有南国的人,还有来自周国的人,听说这次周国也派有公主郡主前来和亲。其中有一人要嫁得是太子的热门人选七皇子楚原,而其他的人,好像都是配得旁系的皇族。
江蓠所处的这个院子叫宁馨苑,种了四季常青的绿竹并几株红梅,看着倒挺清爽。但是地处偏僻,屋子狭小,配备的宫女也不过八名,连周国来嫁给旁系皇族的规格也比不过,也足以见得楚国皇帝对自己那个最小儿子的不上心。
江蓠走出门外,却看见那南国二房跟来的丫头正聚集在一起,一边嗑着瓜子嬉闹。
江蓠的身子刚刚转过去,那紫玉将手中的一把瓜子壳“扑”的撒过来,正好落在江蓠的脚上。
旁边的丫头都不由得轻蔑得笑了起来。
清歌气得跳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咱家的姑娘,是你们现在的主子!”
紫玉一边懒洋洋的磕着瓜子,一边将瓜子壳吐到江蓠的面前,嗤笑道:“主子?咱们可没有那么不要脸的主子!现在整个王都谁不知道咱们的姑娘是个残花败柳了!嗤,一个破鞋而已,还想当我们的主子,恐怕自身难保了吧。”
旁边的一众丫头都齐齐发出附和的笑来。
清歌一张脸气得发白,抬起手就想给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巴掌,但是还没有落下,就被紫玉一把抓住,她朝着清歌伸了伸脖子:“你敢打我?你现在凭什么打我?等你的姑娘被人用唾沫淹死的时候,你也就生不如死了!”
“啪!”一个巴掌冷冷的甩来,落下五指分明痕迹。
紫玉张着嘴巴,惊怒的看着江蓠。
这下不只是紫玉清歌,便是其他的丫头也全都呆住了,谁不知道这个嫡女懦弱好欺,别说打人,平时连一句威严的话都没说过,现在竟然这样打人。
江蓠面色无波的收回自己的手,然后从自己的怀中取出帕子,擦了擦,然后随意的扔在地上,仿佛沾了那人的肌肤都嫌脏。
她淡淡的道:“我现在在一天,便担着郡主的称号。如果不想在还没有回元都就丢了性命,就不要稍加妄动。当日茶中的毒,我可以如数奉还。”
紫玉一张脸青白交加,却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敢说一句反驳的话。
“清歌,走吧。”江蓠说了一句,然后带了清歌离去。
她刚才的一巴掌倒不是生气什么的,纯属是为了省事。这一巴掌打下去,这些丫头至少不会在她的面前张牙舞爪的花了她的眼。外面的人她管不着,但是为了清净她不吝于给这些丫头一个小小的教训。
她穿过前门,然后对清歌问道:“李侍卫现在何处?”
清歌回答道:“他们是男人,是不能随女眷进入的,被安排在别处。”
江蓠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道:“我回来的事是不是都知道了?”
清歌犹豫了会儿,点了点头。
江蓠心下了然,不仅自己平安归来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恐怕自己是残花败柳的消息大家也知道了吧。
她微微侧了侧自己的头,问道:“那么其他人有什么反应没有?”
“其他人?”清歌不明白。
江蓠道:“比如,那个祁王。”
清歌怔了一下,道:“那个祁王什么反应都没有。但是,那个皇贵妃,好像,好像要……”
她的声音凝滞住了,语气里也带了气愤,几乎要哭出来。
“要什么?”
“她要对您验身,说是如果你不是完璧就让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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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殿:阿蓠啊,我有反应啊,我反应大着呢……
☆、第十一章:名声
江蓠听了,只有一双眼里清凌凌的波光安静的流淌。
让她回去肯定都是温和的说法吧,还不知原话是怎样的侮辱人。
江蓠淡淡的一笑。
而她也确实猜得不错,皇贵妃听说了这件事当即气得摔了玉笔,怒道:“一个南国送来的貌丑平庸的失宠嫡女,本来便没什么分量,若不是见她是定安候的女儿,本宫忍得了?皇上忍得了?若身子都不干净了,便直接给本宫要多远滚多远!”
清歌看到自家姑娘嘴角的笑意,一颗心七上八下,真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性子,受了这等侮辱竟然还笑得出来。
江蓠淡淡的道:“清歌,不过一祁王而已,这身验不得,而那祁王,我也未必要嫁。”
“姑娘……”清歌顿时哑了声音,一个女子,如果单独出门怎么活得下去。
江蓠淡淡的道:“今日便这样吧,无需多说了。”
“是。姑娘。”
江蓠抬起头来,看着墙角挑着的那一树红梅,一笔笔如嫣然盛放,突然想起睡梦中那寒梅冷香,还有那似有似无的药香,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也不知那祁王,要怎样嫌弃羞辱自己这个“不贞”的未婚妻。
如果常年身患疾病,那么这人的性格必定与常人不同。而根据外面的传言道,这个祁王已经隐于祁王府七年,若不是这次和亲,几乎所有人都忘了楚国还有这么一号王爷。这样看来,这个祁王必定孤僻,而且常年受到他人的打压,内心定有扭曲。自己撞到他的手上,也算是成全了一番泄气之心。
她这般想了想,便将这事按过不提,她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亭台楼阁,问道:“这个行宫里还住了什么人?”
清歌回答道:“除了姑娘你外,前来的还有三个周国的和亲女子。其中一个是周国的固凌公主皇甫琳琅,是嫁给七皇子楚原的。其他的两个是周国侯爷的嫡女,一个叫做柳盈,一个叫做贺月姚。分别嫁的是楚国的将军和年轻的左相。”
虽然在南国的时候不太关注外面的人世,但是对于皇甫琳琅的名字,江蓠还算得上是如雷贯耳。听说这皇甫琳琅出生的时候似闻九天清音,故名琳琅。五岁能诗,十岁时已经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晓。渐长成人,容颜姝丽,和南国的公主龙宝鸽并称“天下双姝”。而周国的皇帝也一向将她在手心里捧着暖着,一直拖到十九岁还未嫁人。但是周国女子本来晚嫁,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如今周国的皇帝竟然舍得将她派来和亲,一方面显示了对楚国的重视,而另一方面,也将立储的砝码在七皇子的身上扔下一堆。
其间风云诡谲,也难能尽说。如此想来江蓠心中便又似轻松一翻,无论如何,这九皇子楚遇无法参与皇权争夺,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她一般想着一边往前走,不料竟到了宁馨苑门口,清歌脸色艰难的喊住她,哀求道:“姑娘,咱们回吧。天气冷,你身子弱就不要在外面多呆。”
身子弱不过是她故意装出来的,江蓠看着清歌眼中的神色,略略一想便了然。这宁馨苑的丫头都将自己说得如此的不堪,更加不必说外面那些人了,清歌必定是听见过这样的议论,害怕出去被自己听见,心下着急。
但是对江蓠来说,外人的议论与她何干,但是自己受得住,但是清歌这个传统的小丫头未必受得住。
她却故作不知,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浅笑道:“确实有些冷了,咱们回去吧。”
清歌笑着点点头,然后跟在江蓠的身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
清晨的时候屋子里的地龙褪了些,热气渐渐的消了几分。还好的是今日天气放晴,碧空如洗,照得眼前的景物分外的鲜艳分明。
江蓠接了清歌递来的暖手炉,靠在窗前看着那一树开得艳丽夺人的红梅,她转头对着清歌道:“将我的炭笔给我拿来。”
清歌翻出小盒子,取出炭笔递去。
往日在侯府的时候,江蓠便要清歌到处去找这种炭笔,粗细不一。开始的时候这说不定是姑娘拿来描眉的物什,但是搁这么久也没见姑娘用过,而且姑娘也从来没有用过画眉的东西,但是她家姑娘的眉毛不染而翠,不似二房的那些,将眉毛夹得细得仿佛一条线,用黛螺使劲的憋出那颜色来,怎样看都不如自家的姑娘。
江蓠拿出一支炭笔,然后摊开一张宣纸。
江蓠试了试笔,然后看着外面的那一树千花,在宣纸上薄薄的勾勒起来。
清歌看得奇怪,这是当笔用?
只见那只素手执起炭笔,以一种奇怪的起笔方式一线线擦起来。她疑惑的看着,眉毛一皱,然后慢慢的松开,最后眼里突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来:“天啊!好像!”
只见白色的纸上,盘虬卧龙的梅枝盘旋而起,一朵梅花在梅枝上栩栩如生。
江蓠笑了笑,解释道:“这是素描。”
“素描?”清歌喃喃,她怎么没听过。
江蓠也不多做解释,这么多年没有动过手,几乎都快忘了,幸好先天的感觉还在,画着画着便顺手了。其实若按江蓠自己来说,她喜欢那种山水泼墨的国画多过素描,但是自己不会,便也只能用这炭笔玩玩。但是清歌没见过这等绘画形式,自然不免惊讶赞叹。
江蓠正在勾勒一枝寒梅,却听到外面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姑娘,有人来了。”
江蓠的手一顿,然后将炭笔搁下,转头对清歌道:“你出去看看。”
清歌应了一声,然后出去。
江蓠知道这麻烦不是你想要躲开就躲开得了的,于是将炭笔收了,捡了披风披上就准备出门。
刚刚掀起珠帘,清歌便奔了进来,脸色微微的不好。
“怎么了?”江蓠一边系着自己的披风带子,问。
清歌犹豫了会儿,才道:
“姑娘,是周国的两位姑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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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蓠:你又给我弄了什么麻烦来?
某吹:额,呵呵,乖女儿,我相信你的淡定。
☆、第十二章:羞辱
江蓠听了这话,立马便知道那两个姑娘是柳盈和贺月姚,像皇甫琳琅这样的女子,前来找她是自认为失了身份的,而由着这两个地位的少女前来试试路子那是再好不过。
江蓠将小暖炉托在手里,淡淡的道:“备茶。”
说完穿门而去。
江蓠刚刚走下石阶,就看见远处的竹林栏杆处转出来一群人,皆是八个丫头引路,气势逼人。其中有两位姿色过人的美人,一个穿着鹅黄对襟长裙,一个浅红色曲裾锦衣,娉娉婷婷堪可入画。
而江蓠在看着她们的时候,她们也隔着远远的距离打量她。
她们都是一怔,眼前的少女一袭素色披风,满头青丝簪了一支玉莲形笄,眉目如画,气韵悠远,完全不似传说中那个平庸懦弱的失节郡主。但是当她们的目光扫过她身后空无一人的排场,心中又不由泛起冷笑。
这段时间,清歌已经派人在旁边的梅花树旁抬了桌椅,备了香茶,然后急忙奔到江蓠的身后。
那些气势汹汹的队伍走上前来,然后停住,那般模样就是等着江蓠上前去迎接她们似的。
江蓠毫不在意,迈着浅浅的步子走上去,根本未将她们眼底的冷讽看在眼底。
清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