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辰继续朝她之前探到的那处灵气充溢的所在走去。
呵呵,她是不会就这么算数的。云宝凌既然敢惹自己,就要有胆量承担相应的后果哟。
云若辰的右手藏在袖子里,一枚铜钱暗暗滑进了她的手心,随即被云宝凌的那块脏帕子包裹住了。
要是在平时,她还真一时奈何不了云宝凌。但既然云宝凌自己不知死活地摔这种犀利的法器,被法器中的阴阳生气反噬可怪不了她哦!
第二十章:绝色美少年
“气死我了,那死丫头什么时候变得牙尖嘴利了?真讨厌!”
走在重华宫由青岩砌成的台阶上,云宝凌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
舒王叔也真是的,凭什么只给那丫头送东西,却对自己这么冷淡?要不是父王一直告诫自己说,要对舒王叔尊敬些,她才不想去讨好他呢……
“郡主,您走慢些……”
她的侍女见她怒气冲冲走得太快,禁不住想提醒她两句。谁知侍女的话音未落,就听见云宝凌尖叫一声,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郡主!”
下人们吓坏了,忙不迭想去将她扶起来。可台阶太高,云宝凌滚下去的速度又快,身边明明有好些人就是拉不住她,眼睁睁看着她一下子滚到了台阶的最下方!
“天啊,快来人,郡主!郡主您醒醒!”
她的贴身侍女吓得六神无主,疯了似的冲下去将脸朝下趴着的云宝凌扶起,发现云宝凌早昏了过去,一头一脸全是血污,应该是撞破了鼻子和嘴唇。一时间,重华宫前乱成一团。
远在熙华宫的云若辰感应到几许气息反馈,心里估摸着法器的反噬已起了作用,满意地将云宝凌那条脏帕子悄悄丢掉了。
这个螭龙玉佩中蕴藏的力量,似乎还远在她的估计之上。没有玉佩的话,她倒是真的一时奈何不了云宝凌呢。虽然她之后也肯定会找机会报复回来就是了!
不过这毕竟是在宫里,她可不敢太出格。谁知道老皇帝身边有没有高手,能察觉到自己在搞鬼?低调,一定要低调啊。
“公公,这是什么湖?”
从花树丛中绕出来,云若辰只觉得心神顿时一爽,眼前豁然开朗。面前是一个碧波荡漾的小湖,周围栽着些垂柳杏花,又有奇石嶙嶙。虽然此时草木凋敝,但依然可以想象到春天来临时这里会是怎样的一番美景。
“郡主,这是在咱这熙华宫最中心的烟雨湖。”引路太监随口为她解说道:“每到雨天,这湖上就会有淡淡的烟雾,景色是极美的。有时皇上得闲了,也会来逛逛呢。”
烟雨湖?
云若辰望向那凝碧似的湖水。这里的灵气很浓,就连她眼下这种虚弱的体质都能感应到湖水周围的生气,是一眼天然的灵穴。听说老皇帝在宫里建了精舍修道,居然没有把精舍地址选在这里,暴殄天物啊。
可见他身边的那些所谓“天师”水平实在不高。又或者别有原因,自己一时没看出来?
“那儿可是个湖心亭?带我去走走。”
她眼尖瞧见湖上建有座精致的水榭,估计就是为给宫里贵人看风景建起来的。虽然那引路太监嫌麻烦,但眼看云若辰都往那儿走了,也只好陪着她过去。
云若辰一面走着,一面摩挲着手中的螭龙玉佩。天然灵穴对于法器是有滋养作用的,像她手里这枚玉佩,就是被高明的术士用特殊手法在灵穴中滋养出来的,所以阴阳生气才会如此充沛。
她母亲留下的那座山庄背后的温泉,也是一眼灵穴。离开山庄前,云若辰又去过一趟温泉,将几件聂深替她寻来的玉器埋在了灵穴中。过上几年取出来,会是相当厉害的法器呢……可惜这种事都是水磨工夫,没法速成啊。
“咦,有人在了?”
她还以为只有她会真的跑出来游园,居然也有人像她这么闲?
四面通畅的水榭中摆了一套石雕的桌椅,周围站着几个小太监,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年背对着她们一行独坐在桌边。
为云若辰引路的太监倒是认得他,侧头轻声向云若辰禀报道:“郡主,那位是宋国公府的世子,赵小公爷。”
宋国公?
云若辰眨了眨眼,模模糊糊地想不起这是哪家勋爵,却忽然看见那白衣少年转过身面对着他们。
一霎间,天地似乎都淡了颜色。
那是个面容尚稚的少年,似乎也就比她大上一两岁的样子。他头上戴着黑漆细纱小冠,月白色的大袖衫在湖风吹拂下飘飘扬扬。她看着他缓缓起身朝她迎来,那潇洒的意态全然不似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能有的从容。
严格意义上说,他还只是个孩子,五官也没有完全舒展开,却已可窥见日后的绝色风姿。
是有这样的人的,他们根本无需刻意装扮,自然而然就会流露出超脱的美感。云若辰原以为美得近乎妖异的聂深已是她见过最俊美的男人,但眼前的这少年风度容貌完全不在聂深之下。假以时日,待得他长成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却不知要迷倒天下多少痴情少女了……
真是个姿容似雪的美少年啊。
“是诚王府的华容郡主?”
听到身边太监的提醒,那宋国公世子双眉轻扬,和她淡淡打了个招呼。云若辰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也恢复了常态,敛衽整容,大大方方依着规矩回了个礼。
她毕竟不是个真正的小女孩,对于少年的美貌——是的,除了美貌之外她也想不到更贴切的词来形容他——她自然是欣赏的,要说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却不至于。
就像见到大漠上西沉的红日,深涧中湍急的巨瀑,悬崖边芬芳的雪莲,造物主的奇迹会让她感叹并赞美不已,但此外……暂时是没有更多的情绪了。
她更多的心思,却是放在了对少年身份背景的探究上。宋国公,好像是听过的,原主的记忆中却很不多,得仔细回想才行……
云若辰也有些奇怪,她孤僻不奇怪,可赵世子怎的也独自出来逛……啊,宋国公,她想起来是哪家了!
前朝皇家,赵氏!
难怪这位世子特立独行,连穿着都那么随性,与别人华丽肃谨的装扮截然不同呢。赵氏,本来就是本朝最奇特的一家国公。
庆朝的国公都是开国时立下的,开始时有三十多位,到三百年后的现在只剩十来位了。其余的国公都是功臣出身,惟独赵家是个例外。
因为云家的天下,说得不好听点,根本就是在赵家手上抢过来的。在庆朝之前,中原有一段近五十年的混战,南北都建立了无数小国,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赵家建立的宋国。
庆朝太祖本来是赵家手下的大将,最后却吞并了赵家的势力统一了天下。或许出于愧疚,又或许天良未泯,庆朝太祖将赵氏后人立为宋国公的同时,将“善待赵氏后人”写入了遗诏中。
几百年来,云氏遵守了当初的诺言。宋国公一脉便一直过着毫无实权却清贵悠闲的生活。不过能够在多次朝堂激斗中保全下来,历代宋国公的智慧也不可小视呀。印象中这赵世子似乎单名一个玄字,是宋国公的嫡长子。
“华容妹妹也到这边来散心吗?”
“是的。”云若辰眼尖,瞥见石桌上摆着一面榧木棋盘,讶然道:“赵家哥哥在下棋?”
赵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侧头看了她一眼,随口说:“对,华容妹妹也喜好围棋?”
“算是吧。”
云若辰的师父是此中高手,她自幼受师父熏陶,对棋道也略有研究。和赵玄一样,她也常常一个人独自对着棋盘打谱,与人对弈的时候却不多。
赵玄并不喜欢和人应酬,但面对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郡主,他却难得的没有像平时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邀请她来下盘棋。贴身服侍他的小厮明夏心里都有些惊讶了——自家小公爷啥时候这么随和了?他可是连家里那些庶出的弟妹都不爱搭理的,性子冷淡得很呢。
反正距离晚宴时间还早,和美少年下盘棋应该是比闲逛更理想的打发时间的好法子吧?
云若辰欣然同意,兴致勃勃地在石桌边坐下。小厮明夏忙摆好棋盘,在四星角位上交错放上黑白两枚座子。
此时对弈还是沿用古法,要先在棋盘四星角位交错放置黑白棋子,谓之“势子”,也叫“座子”,则彼此均不能借角固守,就好比群雄逐鹿,必得争霸中原,绝不能只偏安一隅。
许多时候,棋道,便是兵道。
云若辰拈起一枚白子点下,含笑等待着赵玄的回应。她挺好奇,这看起来平和冲淡的少年会是怎样的棋风?
随后她又对自己的心态感到些许讶然——好像,她很久没有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产生这么大的兴趣了呢……
第二十一章:和皇帝下棋
赵玄拈起一枚黑子轻点在棋盘上,黑石棋子衬得他的手指好似白玉一般。光看他下棋时行云流水的动作,已经是一幅优美的图画。
两人默不作声地交替下子,转眼就走了十数手。
云若辰虽然是执白先行,但渐渐的失去了先手优势。再下一会儿,赵玄已明显占了上风。
不过赵玄显然很有君子风度,即使略占优势,也不咄咄逼人,只是稍微高出她一线而已。
“在这个年纪就这么有涵养,真难得呢……”
云若辰察觉出赵玄是在有意让着她,不由得又是微微一笑。
她这一笑,却让无意间抬起眼的赵玄怔愣片刻,好一会儿才又低头去看棋盘。
赵玄盯着棋盘上棋子的走势,眼前似乎却还闪动着方才见到的那张天真无邪的笑颜。
她笑起来的时候,像白莲花在月色下一瓣一瓣地舒展着身姿,有种直触人心的天然美态。
才十岁的赵玄很少去注意女子的外表,直到他遇见云若辰。
即使许多年后,他依然会在秋风渐凉、菊花微黄的时节里,不经意地想起那个在烟雨湖上与他默默对弈的小小少女。
自然,记忆如此深刻,却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丽。
下至一百来手的时候,战况渐渐紧张起来。赵玄连下两着妙手,竟然同时征吃云若辰两处白子,白子登时陷入困境。
“看来,我要输了?”
云若辰也不着急,抿嘴一笑,拈起白子托腮思考起来。
赵玄有些后悔,自己干嘛非要赢她呢。他打定主意,下一手就退守角落,打成和局算了。
“唔……那我下在这里好了。”
云若辰把白子点在二二路处,赵玄双眼骤然亮了起来。
她居然能想到一子解双征的关键处!
他下意识地落子一夹,卡住白子的生路,随后才懊恼地想到:“哎呀,不是早想好要让她……”
年少的赵玄毕竟还做不到心如止水,虽然性情偏冷,一受激还是忍不住做出反击。云若辰却也不沮丧,很快地又把棋子下在四二路处,不仅解开了白子的困境,很明显也是对黑子绝地反击的开始。
“咦?”
再下了一会儿,赵玄越来越惊讶。
她前面的那些退避、颓势、败象……现在却成了白子最坚实的后盾,无论她走哪一步都能给白子带来更多的地盘。
她之前的每一步,原来步步都暗藏着玄机,只是他一开始并没有看出来!
赵玄挑了挑眉,刚想举棋回击,忽然身边侍立的太监们都略带慌张地叫着:“皇、皇上来了!”
咦?
云若辰与赵玄惊讶地对视一眼,两人都忙停了手起身快速理了理衣装,刚转过身就看见簇拥着黄袍老者的数人正在缓缓靠近。
今儿是难得的中秋宫宴,怎么皇上还有闲情出来到处闲逛?
虽然刚刚云若辰从太监口中听说,元启帝偶尔也会到烟雨湖这边来散心,却没想到自己真会遇上皇帝。
“嗯?赵玄,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还有……这是谁?”
云若辰低低地俯下身去,只听见老皇帝在询问赵玄,眼里却只看见他脚上的一双软底靴子,还有靴面上那一角绣着精致龙纹的黄袍。
那袍脚被秋风吹动,翻出明黄的里子,一飘一飘的和地上零落的几张黄叶竟有些相似。
这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即使没有看见他的脸,云若辰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那深秋般的迟暮气息。
听他口气,似乎对赵玄还挺熟悉的。怪不得赵玄能这么悠闲地在湖心亭下棋,怕是常常进宫吧?
“哦,是朕的孙女?你抬起头来。”
元启帝听到身边太监的提醒,轻轻“唔”了一声。说是让云若辰抬头,语气里却没什么见到孙辈的欢喜。
果然是出名寡情的元启帝啊。人家的终身追求是摆脱红尘修道成仙,对亲情这东西嘛,哼哼……
“孙女若辰,给皇爷爷请安。”
云若辰没像姚嬷嬷教的那样垂眼含胸面对皇帝,而是大大方方抬起头来向元启帝问好,粉白娇俏的脸儿上笑靥如花。
元启帝看见她色若春晓的笑脸,反而愣了愣,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话了。这孩子倒是挺好,比她那个唯唯诺诺的胆小爹好多了!就是老五家那个女孩儿宝凌,都不如她大气,只懂得问一句答一句的……
人与人相处,第一印象往往是很重要的。元启帝被云若辰无邪的笑容打动,冷硬的面部线条不由得稍稍软化了些。
他却不知云若辰这看似纯真的笑脸背后,经过多少精心的计算——太循规蹈矩,无法给皇帝留下任何印象;太曲意奉承,只怕还会适得其反。一个长居深宫的“孤家寡人”,对随时可能取代他的儿子们满怀戒心,但孙女呢?
“你们在这儿下棋?”
元启帝一眼瞥见桌上的棋盘,信步过去看了几眼,颔首道:“两个小家伙下得到是不错!这执白的是?”
云若辰笑道:“皇爷爷,白子是若辰,您谬赞了。”
“哼,你这小丫头,以为朕会随便夸人吗。”
元启帝瞪了她一眼,云若辰却还依然抿着嘴儿笑,完全不似别人被他斥责一句就战抖着身子请罪。元启帝性情孤僻,还真没什么和儿孙相处的经验,见云若辰一派天真,心里反而生出难得的温情。罢了,她还是个小孩子,也不必对她那么严厉。
赵玄一直默不作声,眼角的余光却没有离开过云若辰。这女孩子是天性单纯,或是……太有心计了呢?无论如何,就光这份在帝皇面前镇定如常的淡然,多少人都拍马难及。
“赵玄这小子棋力还行,你能和他下到这一步,在围棋上还算有悟性。”元启帝再看了几眼棋局,居然起了兴致:“来,你陪朕下一盘!”
“和皇爷爷您下棋?好呀。”
云若辰在四周人们复杂的眼神里,很干脆地向元启帝行了一礼就坐到了他的下首。这些侍从都是跟随元启帝有年头的旧人,还真是没见过有谁敢在皇上面前这么“随便”,但皇上好像也不恼?
这位华容郡主,不简单!
“嗯,这才像朕的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