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动,而且平原满脸胜券在握的神情,好像确定明珏这次一定会死。明珏就想到其中肯定有她不知道的大事,平原是平氏的父亲,让萧老太带人来抢地,不过是顺水人情而已。
“哼!你现在可以逞口舌之快,本官不会计较。来人,把证人带来,让江小姐死个明白。”平原满脸阴笑,神情中透出得意,好像明珏必死一样。
“你若单是平北侯府的弃妇,本官可以将你就地斩首示众,可你还是锦羽国江皇后的侄女,锦羽国再小,大秦皇朝也要顾及临国体面。不过,你这次犯下了栽脏皇室的重罪,江皇后就是有心救你,也会思量值不值,哼哼!
听平原提到栽脏皇室,明珏就知道冒充温玉嫦给五皇子写信的事败露了,肯定连温玉娥和幕后黑手陷害温玉嫦的事也强加到她身上。为什么会败露?她无瑕多想,如何摆脱罪名,如何脱身,这才是当务之急她要考虑的问题。
若真有人证明她栽脏了五皇子和温玉嫦,意图给皇室抹黑,这罪名就是挑衅皇家威严,仅次于造反了,没人能救她。锦羽国是大秦皇朝的属国,她的另一重身份只是江皇后认下的侄女,根本不足已左右涉及国体的大事。
“好,那我就等你的证人来,见到证人,确定我栽脏皇室,你才能定罪。
“那是当然,所以本官也不急。”
现在不是惊慌的时候,只有沉着冷静才有胜算,明珏长吁一口气,给安插在人群中准备传递消息的人使了眼色。只要知道证人的身份,这些人就会往各处传递消息。也只有听到证人的证词,明珏才能从中找到反驳的契机。
成片的麦秸倒下,挥舞的镰刀如同割在明珏心头,心血被毁,她的心痛可想而知。面对生死抉择,除了性命,其余都是身外之物,麦田也变得微不足道。看到萧老太等人阴狠得意,明珏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想因为麦田分散精力。
“这片麦田是我耕种,归我所有,但皇上来西城郡过乐农节,曾下谕旨说把这片麦田当做司农寺的实验田,种植冬小麦。现在就这样被糟蹋,你们这些朝廷命官却孰若无睹,到时候追究起来,西城群和连州城的官员都难辞其咎。”
“江小姐可真是个人物,生死攸关,还有闲心管麦田。”平原坐到衙役搬来的椅子上,“怎么证人还不到?江小姐见不到证人是不会死心的。”
明珏坦然无畏,即使栽脏皇室的罪名被证实,确实要死,她也要把别人先震慑住。因为此时她不只属于自己,还有好多追随她的人,她要给他们吃定心丸。
“平大人不知道我为什么有闲心?那我告诉你,是因为我不会死。”明珏傲然冷笑,“麦田是我的,谁糟蹋我的东西,都会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你的东西?呸——你这个贱人,我告诉,这土地是萧家的。”萧老太站起来,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对明珏咬牙切齿,“我不管你什么江小姐海小姐,别以为你伪装身份,巧立名目,就想把萧家的土地据为己有。”
“呸——你个老不死的贱货,你好厚的脸皮,真不要脸。”
明珏活了两辈子,自认不是坏人,但也决不是高雅的圣母,高校学府她也深造过,但没有被所谓的文明制约。泼妇骂街谁不会?扯下脸皮谁怕谁?谁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的人,要真当街对阵,萧老太再年轻三十年,也不一定她的对手。
“平北侯府威威赫赫,萧家总以大秦皇朝第一旺族自居,难道供你们一家上下奢糜享受的东西都是巧取豪夺来的吗?萧家主子奴才数千口,是不是都象你这这个老贱货这么不要脸?这块地是洛家的嫁妆,我就是被休,萧家也应该退还嫁妆。萧家不退,我又花了三百两银子买回这块地,你凭什么还说是萧家的?”
“你、你敢骂我?你……”
萧老太气得浑身哆嗦,面对诸多看热闹的人指指划划,窃窃私语,她不由心虚。围在萧老太身边的下人都气势汹汹看着明珏,躲在马车里的人也出来了。
偌大的萧氏家族表面风光无限,内里却亏空众多,入不敷出,一年不如一年,这是她的心结所在。来北郊过乐农节,萧老太听说这二十多亩棚地一年就能挣八千两银子,冬小麦能有好收成,油菜、丈菊等长势也不错,就贪心大动了。
可这块地的新主人是江宇慧,身份是水木的女学生,她就是再想把地据为己有,也不敢轻举妄动。乐农节结束后,她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把萧怀迁夫妇叫来臭骂了一顿,不让他们夫妇再当家管事,还罚萧怀迁去跪了一天一夜的祠堂。
前几天,听平氏说江宇慧就是洛明珏,她不敢置信。后来见到了证人,听证人说起明珏的事,尤其听说明珏赚了许多银子,她气晕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筹划怎么抢夺这块地。正好温家也要算计明珏,通过温玉嫦传递消息,萧老太等人同温顺侯府众人一拍即合,才上演了今天夺地抢收抓人的好戏。
“骂你怎么了?你就是个老不要脸的贱货,老不死的东西。”明珏边骂撞开衙役,冲萧老在扑去,被几个衙役拦住,把明珏推搡到一边。
丫头婆子搀扶着平氏和温玉嫦从马车上下来,走到萧老太身边,见萧老太气得不轻,忙在一旁伺候。两人都与明珏积怨很深,看向目光阴狠怨毒中透着兴灾乐祸。那种怨毒和仇恨不可能化为玉帛,也永远不能消逝,除非你死我活。
明珏推开衙役,狠狠瞪了平原等人几眼,扶着下人的手喘气休息。骂脏话是发泄郁气的最佳渠道,果然不假,骂了萧老太及萧家上下,她感觉心里舒坦了很多。听到有人喊证人来了,她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握住,猛然收紧。
看到证人跟着几个衙役走来,明珏眉头紧抽,怒极反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别看小小不言的一件事或一个人,要想私下做恶、暗中破坏也很容易。好多威威赫赫的大人物不都栽在小人物手里了吗?要不怎么说阴沟里能翻船呢。
岳大姐一手挽着女儿一手拉着儿子唯唯否否走来,陪着笑给平原等人叩拜行礼,又去给萧家人行礼,看到明珏主仆,却是一脸警惕的恨意。
黑山矿井关闭后,矿井里的奴隶全部解救出来,这些人感念明珏让他们重见天日,能吃饱穿暖,过上正常人的日子,都自愿奉明珏为主子。
过年之前诸事忙碌,她感到人手紧缺,就去矿井的奴隶中挑来几个丫头调教使用。朱嫂子一家、凝梅一家还有岳大姐一家因为跟岳嫂子有亲,明珏就让人把他们全带回来了。朱艳和凝梅做了明珏的贴身丫头,岳大姐的女儿红竹傻乎乎的,明珏没留下她,就让她去洛家村的豆腐坊帮蓝竹的忙了。
因为过年发赏钱的事,岳大姐和萧家的守门婆子胡说八道,给明珏惹来了麻烦。年后,明珏让人把岳大姐一家送回矿井,朱嫂子等人都替他们一家说情,明珏就让他们一家留在北郊镇的豆腐坊,让张山保安置。后来不知为什么事,岳大姐惹恼了张婆子,被张山保远远打发了,本是小事一桩,明珏也没再问起。
今天,岳大姐母子三人做为证人出现,穿金戴银,精神喜庆,倒令明珏小吃一惊。他们母子三人被衙役从萧家宅院里带出来的,不用问,又是萧家捣了鬼。
当时让张山保安置他们一家,卖身契也给了张山保,连张山保一家也是明珏的奴才,更别说岳大姐一家了,逃奴叛主是死罪,窝藏逃奴者也要承担责任。现在关键是找张山保拿回岳大姐一家的卖身契,证明他们母子是叛主的奴才。
看到所谓的证人是岳大姐一家,朱艳指着岳大姐一家破口大骂。仍不解气,要扑过去撕打,被一个衙役推倒,风兰忙把她扶起来,抱住她低声劝慰。
明珏冷呲一声,撇嘴一笑,问:“平大人,这母子三人就是你的证人?
“怎么?他们就不能指证你栽脏皇室吗?”
“当然能指证,难道平大人不知道这母子三人是什么身份吗?”明珏给混在人群中准备传递消息的贺强待人使的眼色,高声说:“岳大姐母子三人曾经在矿井为奴,被解救出来之后,跟我签定了卖身死契。他们原在洛家村的豆腐坊帮忙,因犯了错,我本想打发了,念他们可怜,把他们安置在北郊镇的豆腐坊。后来不知因为什么事,被我的奴才张山保远远打发了,卖身契还在我的奴才手里。”
贺强听到这番话,知道明珏在暗示他,忙跟几个人商量了几句。三个人分头行事,一个人去了水木山庄,一个人去了黑山镇,一个去北郊镇找张山保。洛家村的豆腐坊被封,蓝竹等人被抓,张栓在北郊镇,可能不知道蓝竹出事了。
“你说什么?他们是你的奴才?”平原紧紧皱眉,眼底闪过几丝犹疑,听平氏和温玉嫦说岳大姐一家是萧家的奴才,怎么变成明珏的奴才了?
大秦皇朝律法对主奴关系规定得很明确,若有恶奴卖主之嫌,奴才的证词是不做数的。若被主子抓到证据,连怂恿恶奴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看到岳大姐母子到来,平原本想马上让岳大姐指证明珏栽脏皇室,立刻把明珏主仆羁押起来。听说岳大姐一家是明珏的奴才,他犹豫了,这件事必须稳妥处理,否则他会把自己搭上,而且还在他的主子跟前讨不到半点好。
岳大姐母子三人正在敞棚里跟萧老太、温玉嫦和平氏等人献媚讨好,听到明珏说出他们的来历,并不惊慌,根本不把明珏几人放在眼里。
“呸——我们才不是这个贱人的奴才,赶紧把这个贱人处见”岳大姐姿态张狂,边骂边瞅萧老太等人,象一条希望得到主人肯定的母狗。
明珏扫了身后两个护卫一眼,厉声说:“掌嘴,往死里打。”
两个护卫上前要抓岳大姐几人,被衙役拦住,萧家的小厮也冲过来阻止。此时,明珏身边的下人少,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岳大姐见状,更加猖狂,骂声更大。
“平大人,我教训自己的奴才你都要干涉吗?大秦律法怎么规定的?”
“他们一家现在是官府的证人,再说,你也无法证明他们是你的奴才。
岳大姐一家的卖身契在张山保手里,当时怎么处理的他们母子,也只有张山保知道。传递消息的人已经离开了,现在只能拖延时间,等张山保送来卖身契。
“怎么没法证明?黑山矿井的奴隶被解救出来之后,都在西城郡造册登记了,哪些人跟我签定的卖身死契,官府也有记录,一查便知。”
就算张山保不把卖身契拿来,官府也有案底,就看这些人肯不肯去查了。
岳大姐骂骂咧咧很张狂,她的儿子对明珏也满脸恨意,傻乎乎的红竹目光怯怯的,不敢正眼看人。看他们母子的神情,象是根本不怕明珏拿卖身契,似乎很有底气。明珏扫了岳大姐母子一眼,心中一沉,突然想到了更可怕的事。
萧家的人除了萧老太跟她对阵一局,现在也消停了,温玉嫦、平氏都表现得很低调,似乎不想跟她正面冲突,情况反常,反而令明珏更加不安。
平原脸上犹疑更深,他看了看周师爷和杜大人,又扫了萧家众人一眼,气焰明显削弱了很多。但他不想错过这个讨好五皇子、温家和萧老太等人的机会,即使心存怀疑,他也想继续坚持,哪怕将错就错,他也想扳回一局。
“他们一家是黑山矿井的奴隶还有假吗?别说周大人和杜大人都知道,黑山矿井几百名奴隶哪个不知道?不管我是洛明珏还是江宇慧,那些人都对我感恩戴德,象这样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人毕竟是少数。”明珏缓了一口气,扫了人群一眼,继续说:“如果平大人不信,可以把几百名奴隶叫来,不防把他们叫到连州府的大堂上,让他们来做见证,看看他们是不是会忘记我对他们的恩情。”
贺强听懂了明珏的意思,给风兰使了眼色,又跟同来的人交待了几句,快步离开。明珏见贺强走了,松了一口气,她现在需要等待,静心等待。
水木的女学生,火炉子、新燃料、暖棚菜和明记豆腐坊的创始人江宇慧竟然是侯门弃妇,这消息的劲暴程度不亚于哪个皇子被立为太子,很快就会在大江南北传开。因为主角是一个年仅十三四岁的少女,其中蕴含的故事色彩会更丰富。
明珏看到人群中惊奇、仰慕、艳羡乃至于嫉妒的目光以及悄声细语的议论,不以为然,她哼笑几声,说:“平大人,我再跟你说一遍,这一百二十亩冬小麦虽说是我种的,却是司农寺的实验田,这是皇上亲准的。现在,当着你的面,这些人就糟蹋实验田,损失了户部的银子,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块地本是萧家的,只不过被你骗去了,老太太让收割,是可怜耕种之人的心血。”温玉嫦终于按捺不住,跳出来说话了,她恨恨斜了明珏几眼,目光阴毒,“要是我,早一把火把这块地烧光了,就是烧成灰,也不会让你有收成。”
仲夏天气,风干物燥,麦秸已干,沾一点火星,这一百多亩冬小麦就会以燎原之势化成灰烬,坡土上几十亩油菜也快成熟了,肯定也会被殃及。
“主子,奴婢帮你烧。”
岳大姐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几把麦秸,递给她女儿和儿子。红竹愣乎乎的不敢动,岳大姐和她儿子拿着燃烧的麦秸向麦田扔去,几把麦秸分别扔到了几处。
麦秸很干燥,风一吹,很快就成片烧起来了,收割小麦的人忙跑出来。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西城郡和连州府的官员衙役连同萧老太等人都惊呆了。只有温玉嫦和她的几个心腹下人及岳大姐母子兴致盎然看着。
噼啪作响的声音传来,麦田里冒起青烟,明珏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险些晕倒。朱艳忙抱住她,风兰让车夫把马车赶过来,护卫把她扶上车。
明珏抓住护卫的手,很吃力地说:“救火、救火。”
听到明珏喊救火,周师爷等人反映过来,忙指挥衙役,“救火,快救火……”
平原听到周师爷代他发号施令,很生气,呵道:“官兵是用来抓人的,不是用来救火的,这块地归萧家所有,老太太不急,你们急什么?”
正在这时,几匹快马奔来,高声呼喊:“救火,快救火……”
看清来人是林子悦、萧怀迦及他们的小厮随从,明珏松了一口气,靠在车棚上,心一揪一揪地难受,头一震一震地疼,但还是强制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这一百多亩冬小麦是她的心血,也是林子悦的政绩,林子悦是司农寺主事,官阶不低,有他出面,才能跟平原等人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