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温玉嫦想要的结果,二百两银子买几个活人弄死,借此震慑明珏,也在萧家立威。明珏告御状的事令她和温家都丢了颜面,她也想借此出口恶气。
明珏趁多数人都在看热闹,叫来下人吩咐几句,既然温玉嫦想做,那她就助温玉嫦一臂之力。下人分头行动,她又来到处于呆傻姿态的岳大姐母子面前,摇头冷哼,跟他们母子低语了几句,听得岳大姐母子心惊胆颤。
“把银子收起来,契约就不要了,反正二奶奶想买的也是死人。”明珏冷冷一笑,抬高声音,说:“替二奶奶取他们的命,也为我们自己报仇,动手。”
温玉嫦意识到不对劲,冲明珏扑来,怒问:“你、你什么意思?”
“实话告诉你,我本来就没想卖给你活人,让死人成为你的奴才不是更好吗?”明珏很轻蔑地冲温玉嫦抬了抬下巴,丢下一串笑容,向墙角的树荫走去。
无论前世今生,明珏都不是圣母,更不是小绵羊,对于是非黑白,她有明确有界限。岳大姐母子必须死,她要为自己出口恶气,也要为烧死的人报仇。之所以把他们母子带来,就是想借此再闹一场,让他们死得也有价值。
红竹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张婆子三人仍不罢手,把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怨气全部撒到了她身上。火着起来了,岳大姐和她儿子被烧成两个火人,惨叫着向萧老太等人扑去。萧家的护卫小厮手持木棒阻拦,被明珏带去的奴隶全部控制了。岳大姐母子向萧老太等人扑去,丫头婆子护着她们东躲西藏。
怪叫声、呼救声、哀嚎声交织在一起,两个火人追逐萧家人,几百人缠斗奔跑,院子里乱成一团。前院的厢房和抱厦也着了火,又有许多人跑来救火。
平氏怀有身孕,不敢跑快,被岳大姐抓住,摁倒在地,狠命抓挠嘶咬,火烧到平氏身上。岳大姐不怨自己蠢笨,只想把怨气和仇恨都发泄到萧家人身上。
两个婆子冲过来,用木棒狠力敲打,把垂死的岳大姐拨开,又扑灭平氏身上的火。平氏脸色青黄,抱着肚子滚了几圈,就不动了,两腿之间流出的殷红的血。
保护萧老太和温玉嫦的丫头婆子好多人身上都着了火,萧老太和温玉嫦也被殃及了。几桶水泼在身上,她们浑身都打起冷颤,再也顾不威严体面。
“回去吧!”
明珏重叹一声,扭过头,不想再看那凄惨混乱的场景,即使岳大姐母子都死有余辜,萧老太等人是吓是伤,都是恶有恶报,该得此结果。
她原计划把萧家和温家的宅院全部趁乱烧掉,现在想想还是算了,烧了财产尚可弥补,万一出了人命,也是罪孽昭彰,也会在自己心灵深处留下阴影。
“孙宝生,你带人回矿井,把银子分了,照常休息劳作,有人问起,就按我交待的话答复。若有事,及时来找我,若是我不在,就找公羊先生或是钱银。”
“是,主子。”
公羊白已向明珏投诚,除了给多多做先生,还让明珏给他分配一些其它的工作。经过这几个月观察,明珏觉得钱银也不错,想把他提成梅隐居的管家。
这次的事情虽说以她取得最后的胜利结束,可这样的胜利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惨败。因为这件事,她手上沾了血,欠了人命,付出的代价也很惨重。事情过去了几天,她仍感觉自己的生活一团糟,不知该如何去调整、去收拾。
火烧萧家的事情过去了七八天,萧家没有任何反映,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象萧老太那么刚愎自用、蛮横强悍的人会吃下这个暗亏吗?明珏一直在等待萧老太反击,等得都耐烦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反而令她烦燥不安了。
“娘,你怎么老不高兴呀?”多多靠在明珏身上,蹭来蹭去。
明珏拉着多多坐在床边,在他的脑袋上揉搓了几下,唉声叹气,“娘正麻烦呢,娘等着人上门来打架,那人老不来,娘都等不及了。”
“那、那咱们上门打她,敢跟我娘打架,活得不耐烦了。”
多多一手拿着戒尺,一手拿着毛笔,拉开姿势,小脸上明明带着笑,却故意绷紧脸,装出一雷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像随时要冲锋陷阵一样。
“哈哈……好,咱们上门打她,她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明珏一手拿着鸡毛掸子,一手举着枕头,跟多多对阵,两人分别扮演不同角色,连说带笑,连打带闹,折腾得一会儿,累了就倒在床上,听多多讲故事。
郁闷了这么多天,今天开怀一笑,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日子还象往常一样。笑累了,好好休息了一会儿,起来洗澡,又感觉自己神清气爽、精力充沛了。明珏有了心得,郁闷,就找多多来,童真无限,很容易感染她的情绪。
手头上的杂事都梳理完毕,也交给人去实施,她只需等结果就行。她培养了许多得力可用的人,产业越来越多,反而觉得需要她经手的事情越来越少了。
矿井有孙长寿和孙宝生父子,大事小情考虑得很周到,燃料生产基本不需要她管。她把黑山镇那一千亩地一分为二,建了两个庄子,一个交给钱金打理,一个交给孙长福打理。虽说是刚一开始,也做得有模有样,无须她多费心思。
北郊这几百亩地连同大棚交给岳嫂子和常东兴她也很放心,经历了岳大姐那事,岳嫂子总觉得愧疚,做事更加勤恳。明珏让黑嫂帮着她,黑嫂主要负责土地的产出,若将来弄出一体化,果实加工必须有专人负责。
京城的豆腐坊有小乔帮趁,她不用操心,那家伙唯利是图,只要有银子赚,他比鬼推磨快多了。豆腐坊越开越多,张山保被发配到漠北之后,明记豆腐坊交给蓝竹打理。蓝竹很能吃苦,总起来她能力有限,又是女人,做起事来很吃力。
明珏和丝菊、风兰主仆三人全力照管豆腐坊,才能正常运转。现在就豆腐坊缺一个总管事,没有可用之人,好多事情都需要她亲自去打理、去照管。
反正她现在除了给水木翻译书籍,就是做水循环的实验,也没什么大事。边管理豆腐坊边寻找得力管事,也不耽误事,正好培养丝菊和风兰。
“九小姐,贺强来了,说是老太太有话告诉你。”
“让他到花厅。”明珏好久没接到洛老太太的消息了,心里很挂念。
贺强行礼请安之后,只告诉她说洛老太太很想她,让她不忙了到青州郡去看看。明珏又问了洛老太太一些情况,写了一封信,让贺强找人送到青州郡。
“老太太从小在京城长大,除了祭祖没去过青州郡,这一走快一年了,身边除了李嬷嬷一家,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苏嬷嬷哀声叹气抹眼泪。
明珏忖度片刻,说:“我想把太太接回京城,他们强谴回乡,还有些麻烦。”
“估计有两三年就差不多了,到时候请侯爷帮忙疏通疏通。”
“等把手头上的事整理清楚,我去青州郡看老太太,我……”
“娘、娘,有大事,我跟你说。”多多跑进来,一脸神秘。
“什么大事?你怎么没上课?”
多多拉着明珏坐到软榻上,低声说:“萧叔叔来了,正跟师傅说话呢。
“萧叔叔来算什么大事?”
火烧萧家宅院过去十天了,萧怀逸的人终于上门了,不知会带来什么消息。
“他们要买地,没钱,就找黑师娘要,黑师娘不给,说别三心二意,给人家好好干活儿,又没亏待你,萧叔叔跟师傅就要到暖阁里窃窃私语了。”多多说话的神态很郑重,加重了“窃窃私语”四个字的语气,看上去很紧张、很着急。
明珏听多多一说,就明白了大概,萧攀和公羊白合计买地,黑嫂不同意。现在公羊白除了给几个孩子做先生,还兼任梅隐居的帐房先生,事也不少。
“娘,萧叔叔和师傅买了地就不给咱们家好好干活儿。”多多紧紧拉着明珏的手,绷着小脸,越说越紧张,好像有人出卖他们似的,逗得众人大笑起来。
“别管他们,爱买不买,去上课。”
“那是爹的嫁妆,他们要买爹的嫁妆。”
“你爹还有嫁妆?谁娶他了?”明珏从多多的话里听出端倪,揪了揪他的耳朵,又说:“你去仔细听听他们说什么,回来告诉娘。”
多多一阵风似的跑出去,大概过了一刻钟,就回来了。多多带回来的详细情况就是温玉嫦的嫁妆里有一个庄子不错,萧怀逸要卖掉,价格很便宜,萧攀想买没钱,找公羊白合伙,黑嫂不同意,然后两人就商量怎么弄钱。
“多多,你去告诉萧叔叔,就说娘有钱,问他想不想借。”
“好,我这就去。”多多跑出去,一盏茶功夫就带着萧攀和公羊白回来了。
温玉嫦在西城门外的庄子不大,只有三百多亩地,却都是一等田。平时要置办一个这样的庄子至少需要两千两银子,萧怀逸要还债,开价只要一千五百两就卖,熟人会更便宜。钱到交地契,连地里的庄稼和看庄子的奴仆一起卖。
“我不要温家的奴才,一千二百两,问他卖不卖。”明珏早就想在靠近城门的地方买一块地,种植暖棚菜,往京城里送菜很方便。
“你砍价也太狠了。”两人齐声反驳,为萧怀逸鸣冤。
“狠吗?呵呵,你们俩一人出一百两银子,我给你们一人一成干股,平常的打理种植不用你们管,就等年底分红利,有事你们再出面。”明珏观察两人的表情,又说:“我要在这块地种暖棚菜和花生,怎么一年也能赚一万两银子吧!”
公羊白冲萧攀挤了挤眼,说:“庄子这么小,一千二百两银子真不少了。
“确实,洛、洛九小姐出手真、真大方。”萧攀也动摇了。
“我觉得也不少了,太便宜萧怀逸了。”明珏微微一笑,说:“只要给我地契我就交银子,你们两人不用付现银,我从你们的红利里扣,跟你们写正规契约。”
两人一听,齐齐点头,笑逐颜开,萧攀承诺最多三天就把地契拿来。他们心里都明白,反正也不是萧怀逸的庄子,卖得再便宜也亏不到他们。
“契约好写,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公羊白看上去有些为难。
明珏促侠一笑,一本正经地说:“你的条件若是不让我把分你一成红利的事告诉黑嫂,我可以考虑同意,不过你还是要慎重些,因为……”
“因为我会告诉黑师娘,我现在就去。”多多刚要跑,被萧攀扯住了。
“就当我没说。”公羊白承诺错误并贿赂了多多一两银子,这件事才算了结。
跟萧攀等人闲聊了一会儿,明珏画出庄子的规划草图给他们看。从今年秋天开始,先种二百亩暖棚菜,错开瓜果成熟的时间,其余土地种冬小麦。温家的佃农仆从一个不用,让黑嫂带几个奴隶过去,在附近村子招一批短工,随时干活。
“洛九小姐,你还用人吗?我有几个军中退下的兄弟,现在没事做。”
“我这里随时用人,只要能达到我的要求就行,在我这里,只要干活儿就有钱赚。”明珏想了想,说:“明记豆腐坊缺总事,能给我找一个熟人最好。”
“我还真认识几个在军中做过采买的人,改天叫来给你看看。”
明珏点头,“尽快吧!我做事情不喜欢拖泥带水,我现在就是缺可用之人。”
送走萧攀和公羊白,明珏回想萧攀带来的消息,不由暗笑。这段日子,萧怀逸在京郊四个大营练兵,无须他多管,萧家的内院就异常安静。
着火当天,萧家主仆灭火之后,就匆匆赶回了京城,萧老太连惊带吓,又因身上着火,被浇了一桶凉水,回府就病了,这两天才稍有好转。萧贵妃奉旨回家侍疾,萧老太怎能让她闲着呢,赶紧病倒,让她有事可做。
平氏回府就流产了,是一个男婴,萧怀通不体谅她新产体弱,狠狠打了她一顿,陈氏又是斥骂又是埋怨。平氏又惊又吓又心痛,缠绵病榻,一直不见好转。
萧怀逸派人给温家送信,要把温玉嫦送回温家,让温贤妃教诲。温家以出嫁从夫为由,不让温玉嫦回来,并言明由萧怀逸全权处理。萧怀逸让人把温玉嫦关进后花园的一座小院,让她闭门思过,不允许她走出园子半步。
现在,萧家内院的事务由袁氏打理,小白氏帮趁,外院由萧博海和萧怀迁总管。规章制度写得很明白,一旦违背,军法处置。平北侯府现在安静得诡异,主子仆从还有那些半主子们连句大声话都不敢说,更别说谁还敢生事了。
最让明珏担心的人是萧怀迦,他的烧伤好了,仍闭门不出,也很少跟人接触。听萧攀说,很少有人在屋子外面见他,也没人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明珏委托萧攀给萧怀迦带去一封信,良言劝慰,希望他别因此沉沦。
第三天,萧攀给她拿来地契,也带来了几个人。明珏详细了解了这几人的情况,得知他们都曾是萧怀逸的手下,各有所长,可以放心使用,给他们各自安排了位置。有一个叫张洪的采买不错,明珏让他学习几个月,然后接手豆腐坊。
又要给水木翻译书籍,又要做水循环的改进实验,铺子矿井和田庄事儿很多,新买的庄子也有好多事情需要她处理,接连两个多月,明珏忙得不亦乐乎。
中途水木回来了一次,只跟她见了一面,把她翻译好的书籍拿走了。给她带来好稀奇贵重的礼物,当然也给她带来的几箱书,让她接着翻译。
她想找水木好好聊聊,主要问他不翻译行不行。她花费了一番心思组织好语言,兴冲冲来到水木山庄,听说水木又出远门了,而且不知归期。
她总感觉水木在忙很重要的事,似乎关系到他此生的得失成败。水木不想跟她多说,她也不便于多问,隐约感觉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了。
萧怀逸这两个多月一直在四个大营奔波练兵,听说低价买走庄子的人是明珏,他忙里偷闲,趁到北郊大营练兵的时候,跑到梅隐居将她好好搓磨的一番。又以比较特殊的方式惩罚的公羊白和萧攀,并提醒明珏等他闲下来再算帐。
明珏才不怕他,萧怀逸越是狠巴巴就越不可怕,她就怕他仰头望天,面无表情。根据她的观察以及萧怀逸身边人的经验总结,那时候他在想怎么杀人。
清风徐徐,早桂飘香,又到了巧云飘移的季节。
还有几天就到七月二十八了,那是明珏两生两世直到来生都会记忆深刻的日子,那一天,她在这个时空完全清醒,知道自己穿越了,变成了洛明珏。接下来的日子交织着喜怒哀乐,掺杂着喜辣酸甜,她都一天一天、一步一步地走过了。
她决定七月二十八这天放自己一天假,找一个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