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逸笑了笑,说:“她说你是四皇子的人,是潜伏在我身边的奸细。”
“靠之,这玩笑开大了。”
“什么叫靠之?跟玻璃一样的暗语吗?”萧怀逸又发扬他不耻下问的精神。
她若真是四皇子派来的奸细,绿衣女子也是四皇子的人,会在没被严刑逼供的情况下把她交待出来吗?萧怀逸的大脑就是退化到跟林玉黛同等水平,也不会相信。由此可见,绿衣女子根本不会这么说,萧怀逸是在敷衍她。
看到萧怀逸的眼底透过几丝玩味,交织着阴郁,明珏确定那绿衣妓女确实说她了,而且是刺激萧怀逸敏感神经的话,至于说了什么,她不得而知。
明珏知道萧怀逸没说实话,冲他翻了一个白眼,不想追问。夫妻之间也要有各自独立的空间,她有自己的秘密,不会完全向萧怀逸敞开心扉。她也不要求萧怀逸把所有的心事都告诉她,知道别人的秘密太多,自己也会觉得沉重。
“哎呀!我居然成了四皇子的奸细,太荣幸了”
“你这么荣幸,不会也让我插一半吧?我……”萧怀逸话没说完,自己就大笑起来,一把将明珏扯进怀里,紧紧抱住,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了。
明珏想了想,问:“今晚大肆搜查,是不是因为聚芳斋有四皇子的奸细吧?”
萧怀逸沉默片刻,说:“我估计是,四皇子的人也真会选地方,竟然藏到聚芳斋,若真在聚芳斋闹出事来,连皇上都会第一个怀疑五皇子。”
“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回到沐雪斋,明珏刚换好衣服,坐到榻上,准备歇口气。萧怀逸进来,脱掉外衣,不由分说,就把明珏拦腰抱起,大步向净房走去。
庞大的浴桶里畜了多半桶热水,水面腾起沥沥白气,氤氲着温热的雅香。浴桶旁边笼着两个碳盆,燃起红彤彤的火苗,偶有水滴落入碳盆,冒出白烟呲响。
萧怀逸放下明珏,很麻利地脱掉她的衣服,把她放进浴桶。又脱掉自己的衣服,把两人的衣服都叠放整齐,准备好厚厚的绒毯,才跨进浴桶里。
脑海里闪过萧怀逸叠衣服的神情,明珏灿然一笑,依偎在他裸露的肩膀上。萧怀逸虽说出身名门豪族,却在军中多年历练,行事为人很有章程,连日常小事都做得一丝不苟。他是一个极其认真的人,一旦投入,那将是全部身心。
温热的水浸润两人的身体,水波映入两张欣然笑脸,情意绵绵。萧怀逸掬起水,洒在明珏身上,滚动的水珠慢慢滑落,滑过的地方痒痒麻麻。
明珏勾住萧怀逸的脖子,芳唇划过他的胡茬,吹起清香的气息。萧怀逸轻轻抱紧她,找好让她自如舒服的姿势,两人紧密相拥,感觉肌肤相亲的快乐。
肌肤相亲,气息相闻,轻喘娇吟声交织着轻快的水响,在净房中回荡。
第二天,萧怀逸一早就去上朝了,明珏也早早起来收拾好,抓紧时间安排府里的杂事。今天是翠墨和紫竹成亲三天的日子,两人相约到府里给明珏磕头。
明珏前天就让人通知侯府的大厨房,用她的私房银子置办十桌酒席,今天摆席给紫竹和翠墨贺喜,把侯府里与她们交好的下人都请来,好好热闹一番。
刚把长房的杂事处理完毕,管事又报来年货采买的单子,请明珏过目。明珏大概看了一遍,就让他们按往年例置办,有增减再另行报给杨姨娘。
自温玉娥离开,杨姨娘做事更加谨慎,唯明珏之命是唯,成了她得力的助手。
“夫人,黄公公来宣皇上口谕了。”
“知道了,请他到前院会客厅。”明珏不敢怠慢,略做收拾,去了前院。
皇上的口谕很简单,只说让明珏、宋王妃和谭金州交流,共同商讨,把明年二月接待江太后的程序确定下来,写一份陈情的折子,交上去早朝讨论。
这点小事让一个小太监跑一趟就行,黄公公亲自来,自有一片苦心在其中。
黄公公宣完口谕,向明珏施礼,说:“淑仪夫人前几天让人送到家里去的牛羊肉和瓜果蔬菜,他们都很喜欢,恰好那天我回去,他们也让我过目了。”
明珏点头一笑,“喜欢就好,只是一点小意思,经常劳烦黄公公,权当谢礼。”
徐文炳的老婆孩子外搭一个半身不遂的徐老太太现在都住在黄公公在宫外的宅子里,有些比较隐晦的事情找黄公公办,把消息送到宅子里就行。
前几天,明珏让人送了一些牛羊肉和瓜果蔬菜过去,还有一封信,她在信里让黄公公帮她打探花贵人的消息。黄公公亲自来宣口谕,就是为这件事而来,想必是有消息了。花贵人和四皇子与萧家有仇,这件事在平北侯府里也不敢明说。
“淑仪夫人放心,人在人情在,小病小灾在所难免。”
明珏会意,说:“那就好,还劳烦黄公公暗中援手,多加照顾。”
得知花贵人还活着,只是有些小毛病,明珏松了一口气。她寻思片刻,拿出一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递给黄公公,又低声嘱咐了几句。
黄公公见明珏出手大方,连忙道谢,他在宫中人面广,做事方便,这些银子能有两成用在花贵人身上就不错了,剩余的就都是他的酬劳。
昨晚听萧怀逸说四皇子已有一定的势力,开始在京城活动了,明珏一直悬着心。今天黄公公带来花贵人的消息,她伸出援助之手,就是想让花贵人记她这份人情。叶儿和狗子现在也生活得很好,等花贵人接受了她,她再说这个消息。
人情帐最难尝,有这份人情在,也是对四皇子的牵制。他不能登基还好,若他真要潜龙腾渊,也希望他能对萧家手下留情,不要赶尽杀绝。
送走黄公公,明珏刚要回内院,就见门人匆匆送来一封信,说是别苑派人送来的。明珏接过信一看,就让人备车去了别苑,今天的酒席让杨姨娘具体安排。
信是小乔写来的,他让明珏带着银子去别苑,他要给她一个惊喜。明珏轻哼一声,去别苑可以,银子免谈,她昨晚就决定赖掉这笔帐了。
她让小乔以探查十公主行踪为借口,搜查聚芳斋,救出林玉黛,就付他七百两银子,然后再赔五皇子三百两的损失,行事之前,她付了三百两的订金。
小乔确实搜查了聚芳斋、救出了林玉黛,却没以探查十公主的行踪为借口,而是另有目的。如此一来,他救出林玉黛不过是顺手牵羊的事,明珏还要付他银子吗?美的他,她不但不想付小乔余额,还要把那三百两订金要回来。”
刚拐上通往别苑的街道,就听到尖利的吵嚷声,听起来很激烈。别苑门口围了好多人,连街道上都有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悄声议论。
许氏、康氏带着洛大老爷和洛大公子的姨娘们正和洛二老爷房里的女人们吵骂。五六个粗使婆子们堵在门口,手持木棒助威。林玉黛和她的两丫头及洛明玫也站在门口,洛明玫已加入战局,与许氏等人对骂,林玉黛和她的丫头则低头垂脸,嘤嘤哭泣。十几个护卫守在街道两边,四周围起很多看热闹的人。
“夫人来了,闲杂之人回避。”
明珏让车夫把车停到别苑侧门,让朱艳带人过去询问原因,谴走看热闹的人。
原来,昨晚小乔带人搜查聚芳斋,仔细盘查了嫖客、妓女、龟公和打手及下人们,并查封了聚芳斋。聚芳斋内有问题的人都被官兵带走了,没问题的人都被谴散了。顺天府衙发出通告,凡被逼卖身聚方斋者都能自行还家,卖身契无效。
小乔想找明珏要剩余的银子,顺便带人把林玉黛主仆和洛明玫送到了别苑。许氏让人把小乔和他的随从请进别苑喝茶,却不让洛明玫和林玉黛主仆进去。
碰巧洛二太太带着二房的女眷说是来跟洛老太太请安,其实是想跟洛老太太讨些过年的银子,许氏带人堵门,不让她们进去,又看到洛明玫。就吵起来了。
护卫把看热闹的人谴走,又回避到一边,丫头们才服侍明珏下车。别苑的下人们过来行礼,许氏和洛二太太等人也不再在吵闹,但仍跟斗鸡似的。
“朱艳,派人去请林大人来,就说林姑娘回来了,在别苑呢。”明珏给许氏、康氏行了礼,明知故问,“怎么吵起来了?让过往的人看见不笑话吗?”
许氏撇了撇嘴,说:“二太太要带人去给老太太请安,连口袋都准备好了。”
之前,温家向二房报了洛明玫的“死讯”,连丧事都没办,只给了二房一些银两。二房在温家人面前,个个活像孙子,根本不敢追究,接下银两了事。没了洛明玫这根线,洛二老爷和洛明玮的差事很快就丢了,家里也断了生计。
可二房的人享受习惯了,哪受的了苦,千方百计想弄银子过年。实在找不到门路,就把主意打到洛老太太身上,说是来请安,连装东西的口袋都带来了。
洛老太太住进别苑,衣食无忧,又有人精心伺候,手里也有零用银子。做为母亲,她可怜二房的处境,相周济他们,可有许氏监督,一文钱也送不出去。
见二房混得那么惨,明珏心里也不舒服,她本来就是心软的人。别说二房也是洛家人,就是那些素昧平生的流民,她不也在救济他们吗?
做人最重要的是感恩,老天也会厚待知道感恩的人。可二房呢?别说让他们回报,就是他们规规矩矩做人,不给明珏使绊子,不设计陷害,她都不会看他们衣食无着落。可二房这帮人就象毒蛇,你救了它,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咬你一口。
做好事不一定需要别人回报,可谁不怕恩将仇报呢?
明珏给许氏使了眼色,说:“请安是好事,让她们去吧!把林姑娘也请进来。”
丫头把林玉黛主仆带进前院的会客厅,林玉黛一直在哭,也不说去给洛老太太请安。洛二太太和洛明玫等人去给洛老太太请安了,许氏亲自带人跟去监督了。
这就是收留许氏等人的好处,用来对付洛家二房,绝对是一把好刀,针尖对麦芒。洛家二房就是一块变了质的狗皮膏药,明珏跟他们几次冲突,也没稳占上峰。许氏和康氏就不一样了,每次跟二房众人交锋,二房都会以惨败告终。
小乔正在前院的客房休息,明珏处理了别苑几件杂事,就让人把小乔请到会客厅。小乔见到明珏,张口就表功要银子,被明珏吼呵了一顿,就瞪起委屈的小眼神看着明珏。明珏又跟他讲清道理,没等他出语反驳,就让人送客出门了。
“夫人,林大人来了。”
“请到会客厅,也请林姑娘过来。”
在许氏的严格监督之下,洛二太太和洛明玫等人去给洛老太太请安,也没捞到好处,嘟嘟嚷嚷往外走。她们走到前院厅堂门口,正好碰到林子悦进来。
明珏恶意一笑,故意当着洛二太太和洛明玫等人向许氏等人高声介绍林子悦。说林子悦现在是从四品的户部员外郎,很得皇上器重,前途无量。又说林子悦明年要娶秋氏家族的千金小姐为妻,接着又以委婉的语气盛赞了秋月。
二房众人又羞又气又惭愧,更嫉妒得眼红,但都与事无补。当时,二房相信温家的话,不惜亲戚的脸面,执意要退婚,现在弄到这种地步又能怨谁呢?
林玉黛看到林子悦,失声痛哭,林子悦只不冷不热安慰了几句,不好意思责怪她。林子悦告诉林玉黛说林家已经削去了她的族籍,并说林老太太让她剃度出家。林玉黛听到林老太太的决定,一口气没上来,就昏死过去了。
大夫救醒了林玉黛,林玉黛哀求明珏和林子悦带她去见林老太太,替她求求情想让林老太太更改决定。两人无奈,只好带她去,林子悦提前派人去报了信。
林子悦在京城有一套二进的小宅院,是他准备成亲用的,已经装饰好了,离明珏的别苑不远。自林玉黛给温家做了陪嫁姑娘,林老太太跟温顺侯夫人理论吵闹,反被羞辱,就跟温家翻了脸,从温家外宅搬出去,住进了林子悦的宅院。
马车到达林家宅院门口,就看到林老太太和林子悦的母亲柳氏已经带人等在门外了,看她们的神情姿态,不象是来迎接林玉黛的。
林老太太和柳氏都对明珏很热情,让柳氏陪她进去喝茶,却把林玉黛主仆挡在大门外。林玉黛主仆跪地哀求,林老太太哭得象泪人似的,却不改变主意。
“这套宅子是哥哥成亲用的,不能让你这不干不净的人进来,你也别怪祖母狠心,是你太执拗,你……”林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泪,又说:“普智师太云游快回来了,我去跟她说说,让她带你出家,礼佛赎罪,也是你的造化。”
林玉黛见林老太太神色坚定,又听林老太太不停怒骂埋怨她,一口气没哭上来,又晕过去了。林老太太让人把林玉黛抬到附近一家小客栈,请医救治,调养身体。等普智师太云游回来,就让她剃度出家,也不说让她回江东了。
苦求多次无果,林玉黛只好认命,在佛家的清净地修行,总比在聚芳斋卖笑讨生活强。她现在悔恨不已,当初听信温玉娥的谎言,误把恶魔当天使。好多机会摆在她眼前,失去也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沦落到今天,又能怨谁呢?
相比林玉黛清苦悲凉的结局,洛明玫可风光多了。刚离开聚芳斋三天,她就嫁人了,嫁给一很有钱的屠夫做二房,据说这屠夫曾是她的恩客。
屠夫得知她是没落的公候之女,对她很重视,三礼一样不少,只是都合成了银子,共计三百两。又给她买了一座小院子,把她养起来,买了两个下人伺候她。
好景不长,屠夫的大老婆很快就扛着杀猪刀打上门了。屠夫很怕老婆,不敢出声,屠夫的老婆提着刀追着洛明玫跑了十几条街,非要杀她,直到洛明玫累昏过去,才停下来。屠夫的老婆不理会洛明玫,揪着屠夫的耳朵回家了。
以后的日子,这样的戏码几乎天天上演,直到洛明玫再也跑不动,求着屠夫休了她,屠夫老婆才不折磨她了。屠夫把她送回家,给了她留了一些日常使用银子,趁老婆监管不严,屠夫还常去找她睡,睡一次交一次的银子。
二房众人得了银子,有钱吃喝,才不管这些,反而称赞洛明玫本事大,比洛明珠死吃家里强。洛明玫除了接待屠夫,又勾搭了几个人,由明妓变成暗娼了。
年关将近,明珏需要忙碌的事情很多,光长房的事就够劳累了。偏偏快过年时,小白氏病了,平北侯府的杂事也需要她插手去管。好在有萧怀逸撑腰,萧老太和白夫人都不敢出妖蛾子,杨姨娘也帮了很大的忙,她才有功夫松口气。
“夫人,你快去看看谁来了。”
看到萧怀蓝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