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们小院里朱嫂子管厨房,吃关系到每一个人,这是最重要的关口。田妈妈接替苏嬷嬷成了内务总管,院子里大事小情皆由她负责。新买的几个丫头都不错,凝梅娘来做粗使婆子,也是可信之人。
这些人都是可以信任的,除了现在的可用之人,她还要培养第二梯队人才,等这些人嫁人或是不能做了,第二梯队马上补充,不会手忙脚乱。
做为一个领导者,身边有可信可用之人,是成功的基础,也是最大的财富。等她立女户之后,生意还要继续扩大,这些人是远远不够的,她还要挑要继续添人培养。到时候,她只管决策经营,掌握人权和财权,把团队激活,把人员协调好,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管理者,她现在越来越有感觉了。
“九小姐,您猜矿井这一个多月净赚了多少银子?”
明珏让她们按月记账,年度对总账,每年腊月二十封一年的账,剩余的日子归到下一年。截止到腊月二十,矿井正式运作只有一个半月,而且前期投入也大。
“一千两?”
赚一千两在她意料之中,她要清除煤灰污染之前,严总管给了她五百两银子,她安置几百名奴隶,负责这些人衣食住行,户部又贴补一千两。生产燃料又要买设备,又要增建基础设施,这些里里外外加起来,也花了不少钱。
“两千六百三十两。”紫竹兴冲冲报出数字,众人一脸惊喜。
“妈的,卖亏了。”明珏很高兴,却不禁要骂某些人。
小乔拿五千两银子买走她的全部技术材料,还不情不愿,他的两座矿都比黑山镇大的多,照这样计算,最多两个月,他就能把这笔钱赚出来。
明珏暗下决心,等萧某人求到她的时候,她要狠加价,全部技术材料卖十万两,一定要狠赚一笔,弥补跟小乔做生意亏本的遗憾和心理落差。
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在计账的时候,萧某人也正在漠北数银子。人家的矿大得多,足以顶黑山镇十个大,塞北漠北天寒,燃料需求量也大得多,还可以报军需,跟朝廷要银子。虽然做得比她得晚,赚得可比她多得多得多了。
“传我的话,拿出五百两银子发赏,矿井打杂和洒扫的人一人赏六百文,负责生产和护卫的人一人赏一吊钱,班组长一人两吊,管事一人五吊,剩余的钱当过年和元宵节和花费。叫孙宝生来,把银子给他,由他负责发放,三天放完。”
“九小姐,拿这么多银子给他们?”苏嬷嬷抱着铁盒舍不得拿钱。
“对,钱是他们挣的,理应慰劳他们。”明珏语气坚定,神色清朗,“现在就让孙宝生来拿钱,还要让他告诉干活的人,活儿干好了,大家都有钱赚,每三月赏一次,年底还有重赏。你们也一样,做好了都有钱拿,我不会亏负任何人。”
“九小姐,您真是……”众人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接着对账,今天腊月二十三,今天对好账,三天之内把赏银全部发下去。”
明记豆腐坊现在有十家分铺,因为开业时间不同,所处的位置也不同,盈利有多有少。净利润共计两千多两,给各家铺子分完红利之后,她又打赏了蓝竹和风兰各十两银子,跑到各个铺子去传授技术,也确实辛苦她们了。
所有的账对清之后,明珏又给所有跟她签订卖身死契的人封赏。凡从萧家跟她一起来庄子的下人每人十两银子,狗子和蓝竹是后买的,每人八两,张山保一家和孙长寿一家每人五两,朱嫂子等人是最后买进来的,一人赏一吊钱。
下人们要来谢恩,给豆腐坊做代理的几户人家也要来道谢。明珏不想让他们到小院来,就商量腊月二十九下午跟众人一聚,给众人发赏钱,另外还有其它奖励。她让朱嫂子和岳嫂子提前准备,多做一些吃食,大家聚在一起吃顿团圆饭。
“九小姐,不是说先前给五两银子,到年底就不发月钱了吗?为什么又给十两银子?”丝菊捧着银子,憨憨的问明珏,不知道该把银子放哪里。
“没给月钱哪!这十两是赏银,你要是没地方放,就让苏嬷嬷替你保管。”
丝菊之前跟田妈妈合伙养了十几头牛羊,年底全部卖给了明珏,一人赚了七八两银子,加在一起,她也有二十几两的身价了,俨然象个小富姐。
“奴婢们跟九小姐到庄子里伺候,想着……”丝菊轻声哽咽,说不下去了。
听丝菊这么一说,苏嬷嬷、紫竹等人也都擦着眼角,唏嘘感慨。她们当时跟明珏一起到庄子里,就是主仆情意,都知道会受苦,谁也没想到有今天。
“都别哭了,快过年了,流眼泪多不吉利。”明珏长吁一口气,心里暖暖涩涩,很激动,“你们当时都有机会留到萧家,哪怕做粗使,也都比到庄子强。谁都想过好日子,有人选择卖主求荣,有人选择患难与共。我不敢保证让你们都成为人上人,但我敢保证你们伺候我一天,只要忠心,我就不会亏负你们。”
“奴婢们给九小姐叩头谢恩。”
“都起来吧!我还有事跟你们商量。”
下人们磕完头,明珏让她们都坐下,让两个小丫头守在门外,又让人去叫蓝竹和孙婶子。她刚准备跟大家吃团圆饭的事,小丫头传话说几个守门婆子求见。
萧家管事来找明珏的麻烦,明珏知道是守门婆子勾结平氏、出卖了她,就让人把这话传到了袁氏耳朵。袁氏打发了几个婆子,又新调来了几个,现在共有六个婆子,还算安份,这段日子,苛扣必不可免,但也相安无事。
“别让她们进来了,就说我正歇着,田妈妈,你去问问她们有什么事。”
田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色不大好,婆子们还没走,明珏知道又是麻烦事。
“她们有什么事?”
“九小姐,这……”田妈妈神色愤愤,说:“婆子们说九小姐发了财,十两八两的打赏奴才,最少的都赏一吊钱,她们是来讨赏的。”
明珏冷笑几声,说:“她们的消息可真快,谁是她们的耳报神?”
她们住的小院离大门有一段距离,婆子们没事也不到这边来。除非霜降和冬至请明珏到水木山庄,平日她出门都走角门,很隐蔽,婆子们也不知道。
她做豆腐坊的事婆子们知道,自豆腐坊搬到洛家村、转到叶儿名下,就没人再提了。黑山矿井做得热热闹闹,婆子们对江宇慧有耳闻,却不知道那就是她。
她打赏签有死契的下人,也只有下人们知道,怎么会传到婆子耳朵里?她的下人嘴很严,也都懂规矩,尤其明珏现在想避风头,下人是不会乱说的。
“是谁乱说?赶紧承认,让我查出来,不撕烂她的嘴才怪。”紫竹脾气很急。
“田妈妈,先拿几吊钱打发她们。”明珏掐着额头轻叹一声。
往外传这种话的人不象是有心,可能是嘴碎乱说,但这样往往要惹大麻烦。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人不会乱说,说这些话的人很可能是新买进来的岳嫂子的同乡。共有三家,十多口人,没地方安置,就让她们住在这座宅院里。
现在屋里除了一直伺候她的下人,新买进来的下人还有朱嫂子、朱艳和凝梅在场。她们都低垂着头,一声不吭,想必她们也知道明珏怀疑是她们多嘴。
田妈妈进来,强忍气恼,说:“给了她们三吊钱,她们还嫌少,嘟嘟嚷嚷不愿意,到厨房把朱嫂子刚薰好的肉,还有两只褪好的鸡拿走了。”
守门的婆子除了苛扣她们的用度份例,倒也没跟她们找过事,比起萧家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她们也算省油的灯了,最起码几吊钱、一些吃食还能打发。
明珏摇头冷哼,“都听到了吗?为什么有些话不能随便说?都明白吧?”
“谁说的?”紫竹扯下鸡毛掸子恨恨抽了几下,“今天不干别的,一个个查。”
“我知道谁说的,不用查别人。”岳芽儿噘着嘴说。
“是谁?”
“是我姑妈,就是她多嘴多舌,肯定是她。”
岳嫂子和朱嫂子姐妹叹了口气,都没说话,岳大姐是什么人,她们都很清楚。
嘴碎话多的人不能留,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都有可能惹下祸事。岳大姐和她女儿在洛家村帮蓝竹的忙,她儿子在北郊镇豆腐坊学徒,怎么处理她们?
黑山镇的豆腐坊缺帮手,明珏把铜牛庵逃走的女奴安顿在那里,岳大姐不可信,就不敢让她们一家靠近,其它地方也很难安置她们。
“我去问她,先揍她一顿再说。”紫竹拿起鸡毛掸子就往外走。
“回来,你这火急火燎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九小姐,这种人可是惹祸精呀!”苏嬷嬷很不放心。
岳嫂子忙给明珏行礼,“九小姐,要怎么处理她都行,不要顾及奴婢母女。”
明珏笑了笑,“你们都忘记我是怎么给你们分的工了吗?每个人各司其职,归别人管的事,你有说话的权利,却不能参与,都忘记了吗?”
“奴婢没忘。”众人齐声回答。
“这件事该谁处理?”
紫竹咬了咬嘴唇,低声说:“田妈妈。”
“这件事归田妈妈处理,她没处理之前,我不干涉,你们也不能过问。”
田妈妈觉得很惭愧,“老奴这就去处理。”
明珏微微摇头,说:“先商量热热闹闹吃团圆饭的事,这件事压后你再处理。”
“是,九小姐。”
众人安定下来,刚要议事,多多披着件小棉氅跑进暖阁,嘟嚷着众人吵了他睡午觉。他爬上软榻,钻进明珏压脚的软褥里,拱来拱去。
“老实呆着,再闹把你扔出去。”
“娘,我听话,我睡觉。”多多用软褥蒙住头,就一动不动了。
蓝竹和孙婶子来了,众人开始商议吃团圆饭的事,明珏鼓励大家说出自己的想法。起初下人们都很拘谨,听习惯听主子训话,不习惯参与意见。
“我们在这里不同于深宅大院,你们和我一样,都不是养在闺阁的千金小姐。明天一起吃团圆饭的人很多,男女都有,你们都大方些,无须扭扭捏捏。”
明珏一一点名,让紫竹记录,要求每个人都必须说,不管怎么想。有人带头,众人也积极踊跃了许多,把自己的想法、意见都说出来,供明珏筛选。
年节将近,豆腐坊今天最后一天做豆腐,明天就歇业休息了。聚餐的地点就定在洛家村的豆腐坊,明珏给众人分配了工作,洒扫整理、饭菜茶点都有专人负责。商议完毕,各自忙碌,明珏留下苏嬷嬷和紫竹商量团圆饭的压轴大戏。
“九小姐,老奴有事要回禀。”田妈妈站在门口。
“进来吧!”
“岳大姐承认是她跟婆子说的发赏银的事,其它事一个字没提,她说只是想哪婆子们套套近乎,没别的意思。”田妈妈停顿片刻,又说:“老奴想把她们母子那三吊赏钱扣掉,补上打发婆子的钱,九小姐想怎么处置她?”
“就按你的想法去做,怎么处置等年后再说。”
田妈妈应声出去,让岳大姐母女进来谢恩,明珏不想多说,磕头以后就打发她们走了。岳大姐毕恭毕敬,走出房门,眼底闪过浓重的怨毒和怒恨。
明珏记完最后一笔总账,抱着沉甸甸的账本,心里暖流涌动,异常充实。她打开床头一只不起眼的木箱,拿出上面的衣物,从箱底抱出一个锦盒。她打开锦盒,把账本放进来,摸着里面的技术材料、黄金宝石,脸上荡漾着笑容。
夜深人静,她抱着锦盒,独坐沉思,追忆前生过往,跳跃的红烛映透她瓷白纯净的脸。能重生是老天的厚爱,即使有一个不美好的开端,她也会加倍珍惜。
她长叹一声,收起锦盒,坐到书桌旁,拿起笔,蘸足墨,想了想,写下“似水流年、纳福无限”。看着自己这蹩脚的毛笔字,她摇头轻笑,笑容无比灿烂。
流年纳福,她希望如流水般匆匆划过的每一年都是如此。
来吃团圆饭的人除了与明珏签有卖身死契的奴仆,还有常东兴一家和纪大婶一家及其它几户做豆腐坊代理的人,共有四十多人,坐了五桌席面。
纪大婶等几户人家吃完饭还要赶回家,团圆饭要尽早吃。明珏和众人商定申时正刻(下午四点)开始,吃团圆饭之前还有其它活动。
她设计了“荐宝”和“抽金”两个活动,原计划等吃完饭之后做为压轴戏,考虑到吃完饭就有人要走,只要把这两项活动提前。这两项活动都与银子有关,并由她亲自主持,苏嬷嬷和紫竹配合,一定能把众人的兴趣充分调动起来。
明珏既是主子,又是大东家,她要请客,哪个人敢不给她面子?说是吃完午饭开始,末时初刻,所有人都到齐了。有的人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跟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显得很拘束,在安排席面时,她们就考虑到要照顾大家的情绪。
狗子和元宝同时点着两挂鞭炮,火光闪耀,脆响震天,纷飞的炮竹纸皮洋溢着团团喜气。房内炉火腾腾、暖气扑面,笑语欢言包含着浓浓欢乐。
房间不算大,摆了五张桌子,显得有些拥挤。明珏和苏嬷嬷、常婆婆等老者及几位管事坐在中间,另外四桌除了以家为单位的几户,其它也都是合理搭配。
桌上罗列着碟盘杯盏,碟盘里摆满各式各样的果品点心,花茶香气氤氲。众人吃喝闲聊,气氛喜庆欢悦,原先拘谨的人也很快融入氛围。
明珏以激昂热烈的语气讲了开场词,赢得阵阵掌声,吸引了诸多感动恭敬的目光。前世,她是部门总监,手下有几十号精英人物,这样的活动举行过很多次,她很容易直入状态,也很容易找到感觉。所以,当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讲话时,她语气不高,个头更低,可那令人仰望的气势已经震慑了全场。
“我不想说太多大话,也不想跟谁做出承诺,我只想告诉大家,如果明年我们还能聚在一起,人一定比现在还多,房子一定比现在大,大家拭目以待。”
“给主子磕头。”
“给东家磕头。”
众人站起来,倒地要拜,被明珏制止了,她还真受不了这么多人给她下跪。
“大家先别跪,都坐下,听我说,我设计了一个活动叫‘抽金’。”明珏拿过一只窄口瓷瓶,举起来冲众人晃了晃,又说:“这只瓷瓶里全是纸团,纸团上有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名字,我会随手抽一个出来,被抽中者有赏金。
我不知道会抽中谁,得赏者全凭运气,得了赏金的人不但要给我磕头,也要给大家行礼。我抽六次,会产生六名幸运者,赏金从六百六十六文钱到六千六百六十六文钱不等。大家听清楚了吗?不明白就问,听清楚了我们马上就开始。”
“听清楚了。”
众人都瞪大眼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