祉看了夕月一眼,示意她扶她做下,道:“坐吧,你不怀疑本王的身份了吗?”
唐舒诺有些不自在,尴尬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歉意的说道:“是民女愚笨误会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王爷可否麻烦你差人去韩琦大人府上通知一声,让他们来接民女回去,有劳了。”
赵祉听完闷不作声,只是单单的看着她,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应该是率真快乐的,她的脸上应该洋溢着自信微笑。她的微笑足以倾天下,她的声音余音绕梁的如天簌。是谁拿走了她的天真?是谁拿走了她的自信和快乐?
赵祉压抑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在本王面前不用那么拘束,不用民女民女的唤自己,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先在王府中养着吧,本王会派人前去通知的。”
唐舒诺颔首的微微说道:“谢王爷,我已经没事了,怎好在王府中打扰,再说我不回去他们会着急的。”觉得封建社会的男人都大男子主义,霸道的全是一个德行。
赵祉接话道:“本王会派人去通知韩大人的,这样你就放心了。夕月,送唐姑娘回房休息。”他没有直视她的眼睛,尽管她看不见,他还是撇过头。
唐舒诺起身却没有动作,她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可怎么也想不起。她转身问道:“王爷,我们以前是不是有见过面?你的声音好熟悉,但我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听到过个个声音。
赵祉面上一楞,心也不由的紧了一下,冷峻的脸庞也稍稍恢复了些血色。镇静自若的回应道:“是吗?或许真的有见过,可本王不记得了,你累了,回房休息吧!”有那么一刹那,他想告诉她,他们确实见过。可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他就是在柔仪殿被她救过两回的黑衣人。
☆、凤凰来仪(114)
唐舒诺有些失落的应声后,再次欠了欠身,随夕月走出大厅回后院的她现在居住的‘相见阁’。
赵祉起身追随她行了几步,背手凝思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原来她叫唐舒诺,而不是张无忌。能再次相见,能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他盼望了多久,怎么会轻易的让她再走掉。只是不知道他们再次相见会是这样一番景象,她不记得他是谁无所谓,只要他记得她就行,因为她在他心里从未离开过。
唐舒诺住在王府的几日里总觉得昏昏沉沉的,老是想睡觉,她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真的病的很严重吗?
刚吃过午饭,唐舒诺又是昏昏欲睡,接过夕月递上的茶抿了一口后,放下茶碗揉了揉额头。问道:“夕月,我这是怎么了?总是昏昏沉沉的全身乏力,我病的很严重吗?”
夕月慌张的手抖了一下,茶碗还没放稳在桌上磕了下,声间有些抖动的忙回应道:“姑娘肯定是累了,多休息才是。姑娘你要不再睡会,要是想吃些什么就告诉奴婢,奴婢这就去准备,等姑娘睡醒了就可以吃了。”夕月伺候她在榻榭上躺下,替她搭上了一张白色的茸毛毯子。
唐舒诺笑着说道:“我想吃清风楼的桂花酥。对了,王爷不是说派人去韩府通知了吗,为什么还不见他们来接我呢?”
夕月闪烁其词的回道:“这个奴婢不知,姑娘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多想了,好好歇着,奴婢这就去给你买桂花酥。”
住在王府里,唐舒诺觉得她的待遇堪比公主。每天就这样吃了睡,睡醒了吃,她不明白信王留她在府中是为了什么,有丫头服侍着,吃的也是山珍海味,可她好想回去,好想听听冷寒枫的声音,好想碧瑶。
坐在凉亭里,侧身俯卧在栏杆上,下额枕在手臂上,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她听到有鸟叫声,好像还时尔从她身边飞过。她感觉风吹拂过她的脸庞,她闻到有花香,她想象着,她努力的想着以前她看到过的事物。花的颜色,鸟儿羽毛的颜色,天空的颜色……一切的一切,可无论她怎么努力,脑海中还是一片空白。
赵祉站在远处的长廊里看了她好久,从进王府就未曾见她笑过。她的微笑有一种力量,一种他无法抗拒也不会言语的力量。
他忍不住还是走过去,低声细语的问道:“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忧郁。”唐舒诺吃惊的扭头应了一声“王爷”,随后她摸索着起身,却被赵祯给摁手坐了回去,夕月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失态的地方。
赵祉不舍的问道:“是在这里住的不习惯?还是下人伺候的不好,或是你想要什么告诉本王,本王都可以给你。”唐舒诺看不到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她只是诧异,颔首应道:“谢王爷抬爱,他们待我都很好,舒诺何德何能让王爷如此厚待我,着实惭愧。”她停顿了片刻,扶手站了起来,面向着他,叹气后说道:“我只是想回家,王爷不是说已经通知韩琦了吗?为什么他们没有人来接我?可不可以劳烦王爷差人送我回去。”
赵祉在她面前来回踱步,沉默许久后,道:“本王不想说出让你失望的话,但是,他们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着急的想你回去。”唐舒诺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似的,跄促的后退跌坐在长椅上。嘴里还喃喃自语道:“不会的,冷寒枫呢?他在哪?他为什么不来接我?”她不相信,她一定是听错了,他也一定是弄错了。又追问道:“王爷,你是不是弄错了,你确认你去的韩琦韩大人的府第吗?”
☆、凤凰来仪(115)
赵祉动怒的双手抓着她的双肩,吼道:“你还不明白吗?他们是在意的,在意你看不到,在意你现在是个瞎子,现在这样就可以摆脱你了,明白吗?”
唐舒诺捂着耳朵,摇头喊道:“不会的,他们不会这样的,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赵祉却字字句句刺痛着她的心,让她清醒点,他们是不值得信任的。他不想看到她这样痛苦的样子,他会让她好起来的,会让她快乐起来,让她留在他身边。
此时,王府的管家急急忙忙的上前来报,说有一位慕容姑娘求见,唐舒诺仿佛听到了希望,她知道他们不会不要她的,他们不会这么无情的。
赵祉携带唐舒诺来到客厅。
慕容卉给赵祉跪拜行礼,赵祉让她起身后问道:“你找唐姑娘有何事?”
慕容卉没有回答他问题,却直径的走向唐舒诺,拉着她的手,说道:“舒诺,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走失,幸好有王爷相救,如果你有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多谢王爷,多谢王爷。”慕容卉再次给信王叩拜道谢。
唐舒诺激动的拽着慕容卉的手,声音颤悠的问道:“卉儿,冷寒枫呢?他为什么没有来?”
慕容卉支支吾吾半响后,说道:“冷大哥他、他让我把这个给你,他说这个是你们说好的。”她递给唐舒诺一个丝绢包裹着的东西。
唐舒诺双手颤抖的摸索着打开了丝绢,里面尽是冰凤凰,她的心仿佛突然掉进了冰窖,心彻底的被冰消瓦解了。
说好的,是啊说好的。唐舒诺脑海里浮现了她与冷寒枫刚认识时定下的约定。在她找冰凤凰之后她就会离开他,不再缠着他,俩人会各不相干。是真的吗?那他说喜欢她照顾她又算什么呢?是她太天真,还是她想太多把他的同情和怜悯当做了爱情。还是他是个烂好人,狠心的话他说不出口?一直是她赖在他身边不走吗?
唐舒诺定定神的问道:“是他亲手交给你的,是他亲口告诉你的,为什么他不亲自来见我,不亲自来跟我说呢?”慕容卉接话说道:“那天有人来报说你在王爷府上后,冷大哥就拿出这块玉坠给我让我拿来给你。我当时问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见你,他说反正、反正他站在你面前你也看不见他。舒诺你告诉我你和冷大哥说好什么啦?这玉坠又代表了什么?你们关系不是一直都很好吗?就因为你看不见吗?”
慕容卉说的一字一句就像一根针,针针扎在了唐舒诺脆弱的心上,她知道唐舒诺现在的痛处就是她的双眼。
现实总是很残酷很脆弱,是她把事情想的简单化,是她太乐观主义。现在还不明白吗?你不再是当初那个唐舒诺,你现在只是个瞎子,一个没有用的瞎子,你也不可能挡住他的去路了。你哪来的骄傲,你哪来的自信他会来找你,你该从哪来回哪去了,还他一个太平人生了,唐舒诺在心里告诫自己。
唐舒诺努力的抑止住心里痛,面色镇定的说道:“卉儿,你回去告诉他,多谢他一直以来的照顾,我们好聚取散吧,从此我和他各不相干。我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了,夕月,夕月。”语毕,她喊来夕月扶她回房间了。
☆、凤凰来仪(116)
回到房间,唐舒诺手里死死的拽着冰凤凰,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串,啪啪的滴落。
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脆弱,这么不堪不击,这么依赖他人了。该醒了,也许是她把一切想的太简单,是她太天真,她把女人在这个时代的地位和份量想的太过美好。她以为爱情就是所有,她以为心里装着某个人她就是他的全部,她以为他会像她一样此生只为彼此而活着,她以为他就是她此生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她以为……
夕月在一旁干着急,问她怎么了她也一语不发,眼泪止也止不住。
半响后,唐舒诺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看着夕月,说道:“夕月,谢谢你还愿意守在我身边,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她自己把哀莫大于心死这句古话体现的淋漓尽致,一切到头来竟发现自己是个笑话。
夕月立马回答道:“今天是五月初三,后天就是端阳节了,姑娘你别伤心了,这样对身子不好。”
端阳节,时间过的真快。她又想起了去年端阳节后遇到冷寒枫的情景,为什么又是他,为什么脑海里全是他。
唐舒诺摸着手中的冰凤凰,说道:“端阳节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夕月担忧的说道:“可是,姑娘端阳节那天正热,太阳晒人的狠,出去的话会晒伤的。”她苦涩的浅笑着,若无其事的说道:“太阳大才好,我就希望是艳阳高照天。”手里握着冷冰冰的冰凤凰,也许真的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不管行不行都要试一试,是它们把她带来的就可以把她再送回去的。
夕月只有应声答应。
韩府内大伙都忙的热火朝天,各司其职的做着手里的事。
慕容卉回到府上见大家都忙着,宣纸满天飞,也不知道是在忙活什么,走进大厅里,看到桌上一沓一沓的宣纸上都写着寻人告示,她才知道他们在寻找唐舒诺。
韩琦见她魂不守舍的发呆,问她去哪儿了,她又是满脸委屈,梨花带泪的几度哽咽,道:“我去街上走走,看能不能找到舒诺,我还是没能找到她,都是我不好。”韩琦见她如此内疚,他余心不忍,冷寒枫也不理会她。便安慰道:“别自责了,你来看这是小诺的画相,还写了赏金,我们已经把它贴到大街小巷,看到她的人一定会来上报的,你也来帮忙吧。”自始至终在一旁的冷寒枫就没有看过她一眼。
傍晚,慕容卉端着亲手煮的高汤来到冷寒枫的房间外。喊道:“冷大哥,是我,我知道你贴告示忙了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所以我煲了些汤你喝一点好吗?不然你身体会吃不消的,冷大哥你听到了吗?”
屋内只是传来冷冷的声音,道:“你拿走吧,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不想见到你。”慕容卉接话说道“你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她吗?你这样为她值得吗?她心里有你吗?她不值得你这样。”
突然门开了,冷寒枫出来冲她吼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没有人比她更值得我去爱,你再胡说八道我饶不了你。”
慕容卉一点畏惧之色都没有,冷言挑衅道:“那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随后她放下托盘,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说道:“这是我下午在大门外发现的,是舒诺写给你的,我本来不打算给你看的,既然你那么有自信那你就看看你的执拗有没有必要。”
☆、凤凰来仪(117)
冷寒枫一把夺过信,折了开来。
信上写道:“这是我们开始的约定,凤凰令找到了我就离开的,现在我们各不相干了。我也有了我的归宿,你不用再找我了,就让我们好聚取散吧。唐舒诺。”
不可能的,她不会这么无情,她现在需要他,她不会丢下他的。冷寒枫单手紧紧的扣着慕容卉的手腕,面色冷峻的问道:“你见过她吗?告诉我你快告诉我。”慕容卉的手腕被他掐的生疼,面容拧成一团,她想挣脱的甩开他的手,却无济于事。愤懑的冲他喊道:“你清醒点,我没有见过她,如果我见到她我肯定会当面问问她,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还在为我的不小心把她弄丢了而伤心难过时,却不曾想反到是正成全了她。你别再一厢情愿了,她的心里没有你。为什么你眼里看到的就只有她,我站在你身边你却不曾多看我一眼,一直爱你的人是我,是我慕容卉,不是她唐舒诺。你知道吗?”慕容卉紧紧的抱着已经到达崩溃边缘的冷寒枫哭喊着,她希望这样能留住他。
冷寒枫从慕容卉的怀抱中挣脱开,狠狠说道:“你走,我不相信她会离开,她一定是有苦衷的。”他相信她,她心里是有他的。
冷寒枫来到了酒楼,他试途把自己灌醉,让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酒后醒来小诺就会回来了。他不相信她会那么无情,可她为什么要说那样绝情的话,什么叫让各不相干了?为什么要躲着他?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不是说好让他要照顾她一辈子的吗?这些都不算数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端午佳节当天,骄阳似火,太阳火辣辣的照耀着大地,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在毒日头下,唐舒诺执意要步行出城,让夕月带她去郊外的山崖上。她瞒着信王,马车也不坐,王府里的随护也不让跟随。夕月服侍在侧,满腹狐疑,她不知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也不多言寻问,只是按照她的意思去做事,担心她会被晒伤,默不作声的替她撑着伞。
借酒浇愁愁更愁,冷寒枫在酒楼里喝了一夜的酒,回到韩府依旧接着喝。可他怎么喝也醉不了,越喝心里越清楚的,信上的字字句句都越加的清晰,让他更加难受,心如同被火烧一般。
韩琦匆匆赶来,夺过他手中的酒坛子,一碗茶水狠狠的泼在他脸上,怒气冲冲的冲他吼道:“你别在喝了,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