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存在意义,绝不只是这些,祥云国不能没有她。”宫清隽眯着眼睛冷声道。
宫清僕看着皇上脸上的坚决,轻叹一声:“是,臣明白了。”他相信皇上定有其他的考虑,再说,楚姑娘确实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对天下局势有着令人惊骇的眼光和计谋。
能保全她,他也并非不乐意,只不过,他的心里有一些遗憾,楚姑娘当初说的宏大目标就这样被区区五万兵力,三百里土地给阻止了。
宫清隽睨了一眼宫清僕,眼中掠过一道精光,他缓缓的敛下眼,淡淡地说道:“镇王为了祥云国能做到什么地步?”
宫清僕俊雅的脸上闪过惊愕:“臣不明白皇上此话何意?”
宫清隽半阖着的眼敛让人看不明他此刻在想什么,只看见他的唇角勾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
一切,显统国成为历史,而他,与古烨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三月中旬,春暖花开,经过半个月的卧床休养,楚晚幽基本上已经可以下床了。
这半个月里,每天都是刑素带着一大群的婢女烦着她,要不就是几名为她诊治的大夫,别说古烨,就连弄菊她都未尝见过,对于天下的局势如何,她一点儿也不清楚,但是想到她曾经与宫清僕商议后的战略方案,她又有一些放心,但不管如何,她知道她不能再呆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了。
三月天,天显得极外的高,清蓝的让人心醉,嫩绿一点一点的退去了淡黄,杨柳绿得有了烟雾,一阵暖风吹来,春暖花开,和风徐徐,让人酥酥软软的,悠闲恰意的想要酐睡。
楚晚幽坐在亭中,对面坐着的是刑素,石桌上摆放着几样精致的小点心,还有一壶散发淡香的茶。
刑素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轻抿了一小口,才抬起头来看着楚晚幽,眼珠微转,笑容满面的说道:“晚幽,你终于可以下床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了,我有多担心。”
楚晚幽淡淡一笑,并没有接话,只是出神的看着这座院子,上一次她被怪鸟所伤,被古烨带回来后,也是安置在这个院子。
刑素看楚晚幽似乎并无意理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晚幽身上这一种她学都学不来的高高在上让她看了既羡慕又嫉妒。
仿佛天底下,没有人能入她的眼一样。
她真的不明白,晚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难道她忘了,她可是从美人院走出来的,就算如今她比以前更美,更吸引人了,但是她曾经卑贱的过往是永远也抹不去的。
她又哪里来的高高在上,冷睨众生的这种姿态?
刑素看着她平静的面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晚幽,你好久没有听我弹琴了,你听听,再帮我指点指点。”
她说完,就看了一眼身后的婢女,婢女翠儿恭敬的福身,然后退了下去。
再出现的时候,她的手中抱着一把古琴。
其余的婢女看着翠儿抱着琴而来,连忙手脚利落的上前把石桌上的点心撤走了。
刑素抚摸着放置在桌上的琴:“上次你说那琴出问题了,我就听你的话换了一把琴,这琴可是大有来头……”
楚晚幽听着刑素滔滔不绝的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让人忍不住的怀疑她是否真的有在听?
刑素停了下来,看着楚晚幽,语气也有些不悦的指责道:“晚幽,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自从她从一名普通的侍妾摇身一变成为南院夫人后,整个后院就是其它三院,与她身份齐名的三位夫人也对她敬让三分,这些日子以来,她过足了养尊处优的生活,那怕前段时间被皇上封锁的那段日子,她除了最初的惊慌外,也并没有感觉到不安,因为皇上虽然封锁了,但并没对对她们这些女人如何。
大不了,最多只是坐牢,但也是天下最华丽的牢房了。
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直到现在,她几乎可以预料未来,爷一定会登基为帝,而后院将会成为后宫,她这个南院夫人,也必是四妃之一。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会兴奋的难以成眠,却没到,她还能再遇到晚幽。
这让她想起了她这个南院夫人的位置当初是怎么来的!
所以,对于晚幽,她极尽所能的巴结热络着。
但无论她如何的热络,晚幽总是平静无波的面容对着她,让她心里极为的不舒服。
耳边听着刑素微愠的指责声,楚晚幽终于把目光定在刑素面前:“你很吵。”
“什……什么?”刑素以为自己听错了,姣好的面容上有些惊疑。
“我的伤已经无大碍了,你不需要再担心我会死,拖累了你的荣华富贵,也不需要昧着心意来与我套近乎,我的身上没有你想要的。”
“你……”刑素终于听清楚她的意思,脸上先是一阵红,然后一阵青,煞是好看。
而四周站立在那儿的众多婢女也都惊愕的抬头,看着楚晚幽。
场面一时陷入了很尴尬的境地。
刑素回过神来,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硬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晚幽说笑了。”
楚晚幽眉梢微扬,淡淡的瞄了刑素一眼,说了一句让刑素惊慌的话:“我该要告辞了。”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刑素呆了呆,在看到她的方向并往外走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跳了起来,连忙吩咐道:“快,快去禀报弄菊公子。”
自己却追了上去:“晚幽……”
楚晚幽的脚步看起来慢,但是却让她追不上,眼见着自己与她始终隔着一段很长的距离,这让刑素心里极为的震惊,晚幽什么时候竟然会武功了?
楚晚幽停下步子,看着站在那儿注视着她的古烨,眉梢一挑:“怎么?我不能离开?”
“晚幽……”刑素看着停了下来的晚幽,面容一喜,正要追上去的时候,眼前一花,一条人影挡在了她前面。
“素夫人,请回,这里没有您的事情了。”弄菊微微拱手,淡然有礼的说道。
刑素偷瞄了一眼前面让晚幽停下脚步的人时,心里咯噔一跳,竟然是爷?
“素夫人?”弄菊面容不变,但语气却稍微有些冷了。
“好,好,好……”刑素忙回道,转身往回走,心里却很是慌乱,晚幽和爷?不,不可能……
弄菊看着刑素离开的身影,回过头看着前面,淡然的转身退下。
“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古烨淡淡地说道,这是继两人生死相战后,还是第一次见面,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楚晚幽嘴角一勾:“但我能离开。”看见古烨在这里,她基本上已经确定,祥云国和瑞丰国并没有与他起战争,她一番心思白费了,最受益的人是眼前的男人。
宫清僕没有按她的计划出兵,定然是宫清隽阻止了。
古烨看了她一眼,移步缓缓前行着,静默一会儿后,他才语气平静地说道:“天下的局势如今很平稳。”
平稳?楚晚幽挑高眉,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人很难信服。
“暂时的平稳,能有多久,你心里很清楚。”显统被他收入囊中,尝到了甜头的滋味只会让他更向往这种护展领土的霸业。
古烨停住脚步,回眸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这样平静的目光下,楚晚幽反而有些警惕起来,好像有某种她不明白的气氛在空气中兹生,让她本能的想要逃避,但表面却镇定的迎上他的视线。
古烨静静的看着她,突然说道:“如果你死了,此时我的心一定很惆怅。”
说完后,他神色微僵,但瞬间便恢复正常。
楚晚幽倏地抬眼,看向他,看到他脸上平静的神情后,半眯起眼:“因为不是死在你的剑下,你当然会有遗憾了。”
这个男人狂妄到了极点,长孙衍的举止对他来说,是超出他意料的,如果她真的死了,他一定很遗憾自己不是死在他的手中。
古烨微微一笑,对她的话并没有反驳,在他心里,刚才那番话是底线了,说出口的那一瞬间,
就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出来。
这次之前,他按心底最真的感觉,留下她,视她为对手,坚定的认为自己一定能收能放。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阻挡住了他的路,他一定……亲手杀了她,不会心软。
而这些,他也真的做到了,如果那晚没有长孙衍的突兀动作,她一定会死在他的剑下,此时他的心,恐怕会更加茫然。
这些日子,她就在古家,不管是性命垂危,还是脱离危险,也或者是现在,他都一清二楚,但他没有踏足去看她,
因为他心里知道,她活着,那就够了。
楚晚幽看着走在前面背对着她的身影,有些失神,如果那晚没有长孙衍,也许他和她就是两败俱伤,也许是她死在他的剑下。
想起长孙衍,她的心还是很沉重,他用他的方式告诉了她,对于情,她是多么的空白。
她渴望去追求所有人口中的幸福,但幸福是如何形成的,却没有人告诉她。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有再出声,笼罩在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着被两人刻意忽视的低迷,让人摸不清,道不明。
“如果你如此急切的想要离开,我不拦你,但你身上的伤,还不足以能让你离开。”古烨淡淡地说道,宫清隽对她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意义?
楚晚幽沉默了很久,才敛下眼:“长孙衍……”他怎么样了?
第1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古烨黑眸微闪,轻描淡写的说道:“葬在了凤家皇陵。”长孙衍对于她,又是什么样的存在意义?
长孙衍死了……楚晚幽听到这预想中的结果,心里涌出一丝淡淡的黯然,她对长孙衍恨不起来,也爱不起来,但却又对他有着无法形容的心情,介于朋友与亲人之间,却唯独没有她想像中的那种让她渴望的那种男女之情。
现在,她和他也真的有了一个她不曾料想中的了断了,一切,也不必再想起。
楚晚幽决定还是尽快离开古家,她看向古烨:“告辞了。”
古烨深看了她一眼,半敛下的眸子让楚晚幽看不透他眼中的情绪。
“弄菊,送她出去。”
“是”弄菊从角落里走来,对楚晚幽伸手恭敬的请道:“楚姑娘,请!”
楚晚幽点了点头,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心,再次隐痛,想起上次她和他同来到显统时,他留给她的那一道刻进了她心里的背影。
他对她来说,是特别的,但是这些特别对她来说,亦或者对他来说,在天下局势面前,都是无足轻重的。
她不敢,他也不敢。
如果爱了,后果不是她和他都能负担的起的。
他的霸业,让他无法全心全意爱一个女人,为了梦想,他不惜一切。
而她心里念念不忘的是那份坚定如铁,把自己的性命交在对方手中的幸福。
他不可能为了她而改变他的梦想,她也不可能为了他而改变她的信仰。
看着她虚弱削瘦的背影渐行渐远,古烨怔怔出神,这一刻,他终于懂了,这个女人已经进驻了他的心里,但却只能是如此。
在他还能控制这一份感觉的时候,他并不想用尽一切办法折断她翱翔在天空的狂傲,因为这样他在她的眼里看到的将会是真正的恨和痛,这样的她,就不是他心里的她了,这不仅是对她,也是对他自己的辱侮。
楚晚幽走在汾安大街上,古烨控制这里,也平息了战争,那血流成河,尸横遍地的场景也不复存在,但依旧没有人,很冷清,很寂静。
再过一段时间,等到古烨整理完一切,登基为帝的时候,这里很快就恢复到热闹繁华。
一场改朝换历的血雨腥风很快就会被人们遗记了。
推开小院的门,看着这栋小院,楚晚幽转身关上门,这里将会是她接下来的养伤之处了……
古烨听着弄菊的禀报,微微一笑,如果这是她要的,就这样吧!
半个月后。
楚晚幽环视了一眼小院,有时候,她真想就这样什么都不理,就找一间这样的小院,静静的生活着。
也计,在未来的某一天,她真的会找一间这样小巧的院子,过些简单的生活。
时隔半个月,再走在汾安大街时,看到汾安街上商铺也陆续有人重新再开了,一些出去避难的人也相继陆续的回到京城。
虽然还离繁华热闹有点差距,但比起她前半个月看到的,也是一种极大的差距。
她进了一家最近这两天才再度开张的茶楼,茶楼里面虽茶的人很少,整个大厅里面,也就两三个人。
她在角落里面坐了下来,静静的听着外面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上面的两人低低的交谈声。
声音虽然很轻,但在她听来,不是问题。
“逃出去的百姓都在回京的路中,看样子,这京城很快就会热闹起来了,只是……”说话人的声音再次压低,语调中也有着一丝黯然。
“只是这古家主一登基,咱们就再也不是显统国人了。”
“嘘,你不要命了,这话可是杀头。”坐在他对面的人声音压的更低。
“来,来,喝茶。”
“喝茶,喝茶。”
楚晚幽垂下眼,遮住眼里的复杂,登基为帝,他完成他第一步的计划了……
古家大院。
古烨看着弄菊拿进来的衣服,脸上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波动,只不过是眸子霎时变的更加的深沉。
古家每任家主上任时,都会为自己做这件象征至高无上皇权的衣服,鞭策、提醒自己,是否有能力穿上这件衣服。
而他完成了古家历代祖先的渴望。
这样绚丽的颜色,这象征至高无上的图案,都代表着一件事,那就是权利。
他从来不否认自己的野心,现在,当他有资格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他才知道,权利是无止尽的,当你开始了,就只能走到底,不能半途停下来。
楚晚幽从茶楼出来,站在汾安大街上,她亲眼看着一个国家的灭亡,战争造成的死亡让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和这里相比,发生在她身上的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例罢了,她的执念和这个时空,并不能融合。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突然很失落,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又再度回复到了陌生的孤寂,她孤身一人,没有归属感,也没有安全感。
她经历的种种都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梦醒了,她却不愿醒,所以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只为了抓住那些曾经的梦幻。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曾经的自己有些傻,当她悲愤于自己失去的时候,她因此而失去的更多。
人,本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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