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这才含羞说道:“老太太,女儿心里难受啊,女儿嫁过去也有五年整了,到现在肚子都没一点消息,婆婆和老爷虽不说什么,我自己都过不去……”
贾母一听,忙说:“你可曾请大夫来瞧过?是不是受了暗算?”
贾敏苦笑道:“原先我也曾疑过,毕竟有前头那三个,婆婆不想我生孩子也是常情,因此在家时,饮食衣物处处留心,竟没有一处不妥,在江南这三年多,我也请了七八个大夫来瞧,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我身子弱,不易受孕,要我好生调养身体,可养了这几年,也没有一点起色,所以,我才来找老太太,老太太见多识广的,认识的人也多,经过的事也多,您有没有什么法子,给女儿指点指点。”
贾母听了,沉吟片刻,吩咐跟前心腹嬷嬷拿了帖子去请素日相熟的大夫,还特意叮嘱小心些,莫让外人知道,等人出去,才对贾敏说:“这位王大夫是咱们家相熟的,脉细也好,先请他来给你请个平安脉,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贾敏听说是王大夫要来,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只是她失望次数太多,终究不敢抱太大希望,贾母心疼的抱着贾敏,像她小时候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王大夫到了,一屋子丫头婆子扯幔子的扯幔子,回避的回避,折腾好一会儿,才让王大夫进来,贾敏伸出手来,一个丫头忙打了方帕子在手腕上,王大夫才伸手扶脉,贾敏却想起昨天那位女大夫来,心里想着,还是女大夫看诊方便,等了有半刻钟,王大夫才收回手,掉了几句书袋,大意就是说她没病没灾,好好的。
贾母含蓄的说:“王供奉可瞧准了?这孩子成亲几年没有身子,你看是何缘故?”
王大夫就笑道:“夫人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寒,子嗣上是要艰难些,但只要调理得当,也不是什么难事,另外,夫人有些速思虑过重,也不利受孕,还要夫人放开心怀,这子嗣之事不可强求,顺其自然,说不得孩子就来了。”
贾敏原本还高兴呢,听到后面又是老生常谈,眼神就暗淡下去,贾母却又说:“真的只是身体的原因?别是有什么其他缘故吧?王供奉你可要实话实说啊。”
阴沉的话让王大夫抖了下,忙笑着又让贾敏伸出手来,这次速度更慢,且两只手都扶过脉,头上已经有汗珠子滚下,小心的说:“草民医术不精,并未诊出别的症状来……”
贾母这才不说话了,挥手让人送他出去,自己头疼的揉揉额头:“我儿且不必着急,既然大夫说你身子没问题,只是需要调养,咱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家里又不是买不起补品,你也放开心,咱们慢慢调理着,有身子也是早晚的事,咱们不着急。”
贾敏无奈的点头,不知道心里是喜是忧,喜的是,总算能证实婆家人并没有对她动手,总算安慰些,忧的是问题还在自己身上,大夫都说调理好身体就行,可调理这几年都没有用,眼看着她都嫁人五年了,再等几年,只怕真就怀不上了,由不得她不心焦。
贾母其实也挺意外的,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自己女儿身子是有些弱,但是也没听那个大夫说过会对子嗣有影响,所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林家有人动手脚,而且,矛头直指林家老太太魏紫,至于为什么不怀疑林海,这大概是另一种同性相斥原则在作怪吧。
可是问题偏还就是出在女儿身上,自己家请来的大夫,不存被林家收买的可能,所以,说的话是可信的,他既然说没发现问题,那就是真没问题,贾母不得不为自己女儿打算,想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总不能真让女儿连个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吧?
几乎是马上,贾母也想到借腹生子这一招,悄声问贾敏:“姑爷如今身边都有谁服侍?”
说到这一点,贾敏还是挺高兴的:“家里规矩大,老爷身边并没有通房之流。”
贾母皱眉:“这是什么道理?凡是大家公子哥儿们,哪个不是十几岁身边就放两个丫头引导人事,日后都是要收房的,怎么姑爷身边没有?”
贾敏解释:“老太太不知道,林家家规严着呢,凡是林家子弟,除非是年过四十仍无子,才能纳一个妾,我们老爷又是重规矩的,如今有子有女,自然不肯做那种事。还有小姑家里,听说也有差不多的规矩,就是成亲前跟前有人引导人事,等正妻进门,也是要打发出去呢”
“……这本是好事,如今却成了你的阻碍。”贾母叹气,“原想着给你找两个好生养又老实的丫头,你放在姑爷身边,等有了身子,生下来就抱到你跟前,从小自己养大,自然跟你亲近,不比那几个年纪大养不熟,怎知林家还有这等规矩,连这条路也给堵了。”
贾敏低了头不吭声,她心里对这条规矩可是喜大于忧的,她又不是多大方的人,能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分享她的丈夫,真让她选的话,她宁可没孩子,也不想给林海送女人,不过,这话就不好在贾母跟前说了,贾母要知道她有这心思,肯定要骂她的。
贾母也有些后悔,当初贾敏嫁给林海,她可是不把前头那三个孩子放眼里的,因为他们都记事了,又不是贾敏肚子里出来的,贾母自然不待见,二来她也没料到贾敏生个孩子这么难,早知如此,她就该劝贾敏把最小那个抱身边养着的,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
当然,贾母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心中暗自拿了主意,只让贾敏放心,她自会为贾敏寻一个方法,让贾敏回去等她的好消息等等。
贾敏从贾家回去时,心情明显好了很多,林海察觉,有些奇怪,但想到她几年没见娘家人,如今见了,心情高兴也是人之常情,因此略想了想就不在在意了。
魏紫却对她的变化心中起疑,决定暗中打探一二,给正院所有人下了个命令,严密关注贾敏及其身边之人的动向,看看她是发生什么好事了,还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吃过一次亏的魏紫丝毫不敢小觑贾家人的小强精神,就怕他们出个什么幺蛾子。
林海回京不单单是给魏紫过生日,他回来,官方的理由是回京叙职,所以,歇了几天之后,又去面圣,然后就是在家等新任命,也正因为任命未下,他才得以闲几天。
不到半个月,林海的新职位下来,鉴于他三年多的考绩优良,政绩突出,又升一品,任江苏巡抚,监管江南盐政。此调令一下,林府立时车水马龙,前来拜访者络绎不绝。
魏紫借口头疼,整日待在屋里不出门,把待客事宜全权交给贾敏,贾敏那身子骨本就不大好,此时也只能撑着,幸好林海不日就要上任,在她快熬不住时,终于出发上任去。
贾敏走之前,又回了趟娘家,和贾母密谈有半个多时辰,说了什么无人知晓,连贾敏最信任的赵嬷嬷都没在跟前服侍,下人们只知道贾敏出来时面有喜色,好像捡到宝一样。
魏紫的人头一次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不禁有些挫败,不过第二天,有人送来一份情报,魏紫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原来贾母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生子秘方,说是连吃三个月,必能怀孕。贾敏正是得了这秘方,自觉生子有望,才会喜上眉梢。
魏紫却不相信有这么神奇的药,她可没忘记,邢夫人嫁给贾赦的时间比贾敏嫁人的时间只长不短,她到现在也是没开过怀,真有这东西,贾母难道就不给邢夫人用?就算女儿比媳妇重要,媳妇怀的也是她的孙子孙女啊,没有这么偏心的吧?还是说,这其中另有玄机?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魏紫从来不喜欢为难自己,把此事写进信里告诉林海,让他烦恼去,那是他媳妇儿,他不管谁管?魏紫拍拍手表示毫无压力,儿子就该给老娘分忧解难。
现在魏紫的重点关注对象可是林沁来着,有身子的是她呢。陈谦安假期时间太短,不能多陪陪娇妻,早先一步回去了,林沁此时又不适合长途劳累,只能暂时先留下京城。不过,原先想着住不了几天,在林家住两天,回陈家住两天就走,因此自己的房子反而没有收拾,但是现在情况有变,林沁最少要在京里住一个半月,那就要重新打算了。
首先林家是不能住的,陈家又不是没人,林沁总住在娘家,会让人家不满,但林沁又不想住陈家大宅,一是嫌人多嘴杂,二来大宅里事多,林沁不想搀和,所以,忙让下人们去整理自己的房舍,好在家里下人是齐全的,虽然命令急了些,倒也不是很慌乱。
现在林沁就一个人住在自己家,家里一个长辈也没有,陈谦安又不在,还有个陈之泰在身边需要照顾,魏紫少不得要多关注一二,得闲就过去看看。
而林海人还没走到地方,魏紫的信就送到他手上,看了之后,也只是冷笑一声,心想,你有再多秘方,没有我的配合,想生孩子?不可能打定主意不配合的林海,把魏紫的信仔细收起来,放进一个紫檀盒子里,盒子上有精巧的机关,不知道方法根本打不开,就这样,林海还不放心,连盒子都放在自己身边,从不让别人碰一下,连知道的人都很少。
魏紫把信给林海之后,就把这事给扔到一边了,她对所谓的生子秘方没有一点信心,更不觉得会有效,可是,贾家再一次用事实证明他的强大,在中秋节前夕,林家的人去贾家送节礼时,听到一个可谓是不可思议的事,三十有二的王夫人有孕了魏紫很是惊异,王夫人从生了贾元春以后,时隔十一年再次有孕,可真是件大喜事呢,尤其是贾母偏心小儿子,她也不知道多高兴呢,可惜自己是看不到了。
算算时间,王夫人肚子里这一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贾宝玉了,这位含玉而生的绛花洞主,出生时含块儿玉,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故弄玄虚?魏紫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与其坐而想,不如立而行,鉴于自己上次探听消息失败,这次魏紫不准备自己出手,转而把希望寄托在胤禛身上,既然上次那么机密的事他的人都能得到消息,这次的事也应该不在话下吧?反正魏紫盲目的自信着。
呃,魏紫还料错了一件事,她以为自己看不到贾母高兴或是得意的脸,事实证明她错了,人家贾母特意通知她去看了找了个借口,请她过去听戏,她心里也有好奇,难得的去了,贾母一见她,就笑的跟朵花儿似的,看在魏紫眼里,怎么看怎么想小人得志便猖狂,不过在人家家做客,总要给主人几分脸面,心中虽是不屑,面上却和气一片,大家都是演技派啊不过,魏紫特意观察了邢夫人,看到她脸上几乎掩饰不住的愤恨和嫉妒,心里也有些同情她,这个女人要说坏心还真没有,就是太蠢,怨不得被王夫人压得死死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序幕
魏紫都有些想不明白,在如今的形势下,邢夫人仍能混的这么惨,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要说在原著中,她和贾赦被挤出荣禧堂,在不知道哪个角落的院子里住着,贾母偏心的过分,她斗不过王夫人,这还算情有可原,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是贾赦一家住在荣禧堂,贾政一家子被挤到角角落里,贾赦跟贾母也就是没有撕破脸了,邢夫人但凡有点手段,也不至于仍是这样啊?就是干不过贾母,也不该仍被王夫人掌了权啊?
反正魏紫很不理解,除了邢夫人无子这一点之外,也只能把原因归在邢夫人的智商上。
其实邢夫人还不能算无子,贾琏也好,贾迎春也好,礼法上都是她的孩子,就算贾迎春是庶出,暂且不论,但贾琏却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只要贾琏好好地,邢夫人即便一辈子不会生儿子,谁也不能说什么,就是贾赦想休妻,都不能拿“无子”做理由,所以,邢夫人完全不必感觉低人一等啊哪怕她是继室,但只要贾赦承爵,她管家就是天经地义。
魏紫总是理解不了贾家人的思维,就像她同样不明白,不就是王夫人怀个孕嘛,至于弄得这么人尽皆知的吗?何况她还不满三个月,胎还没坐稳,现在就到处宣扬,也不怕乐极生悲?魏紫可是记得,有个说法是不满三个月的孩子小器,不能到处说的,不然会把孩子吓走。虽然魏紫认为这种说法毫无理论依据,但眼下的人大多数都很相信,贾家这么特立独行,才真让人意外,也让人难以理解,对此,魏紫又怀疑是贾母和王夫人抽风。
不过很快,魏紫的注意力就从贾家移开了,进入十月没几天,林沁那边就送来消息,九月二十三辰时,林沁生了个大胖小子,足有七斤重,母子平安,儿子小名七斤。
魏紫大喜,忙把早准备好的礼物让人送去,洗三是赶不上了,满月却不能再错过,还有些特意给孩子准备的小衣裳铺盖等,虽说林沁身边不少人伺候,这种东西不会缺少,但这好歹是魏紫的心意,她总想要给小外孙做点什么,心里才能踏实。
转眼又是半年过去,等到四月二十六日,王夫人生了个儿子,果然有传言说此子生而含玉,贵不可言,贾家也给魏紫送了信,请她去参加洗三和满月。
让魏紫比较失望的一点是,这灵异之事竟真是有的,她当初拜托胤禛,胤禛很上心,收买了贾母和王夫人请的稳婆,此人证实,贾宝玉生下来就不哭,检查时才发现嘴里含了一块玉,玉上似乎有字,但因为此稳婆不识字,上面是什么字她就不知道了,但因为这实在是一件罕事,主人家又没有下禁口令,不到几天,就传的沸沸扬扬,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因为对这位神瑛侍者好奇,魏紫洗三时也去了,看着襁褓中的他,也不觉得和常人有什么不同,心中微微失望,不过倒是看到了那块玉,虽说宝贵,她身为亲家,拿在手上看一看还是有资格的,玉不大,上面的字更小,魏紫认了半天,果真如红楼书中所写,一面是“通灵宝玉”四字,另有八个小字“莫失莫忘,仙寿永昌”,另一面则是“一除邪祟 二疗冤疾 三知祸福”几个字,魏紫头一次见这等奇物,不免赞叹一番。
好奇过了,等贾宝玉满月时,魏紫就称病未到,她实在懒得跟贾家人应酬,看到贾母那得意的脸,她就不舒服,没的自己憋屈,还不如到街上逛逛呢。
想到就做,魏紫带着人就出了门,先去琉璃厂转一圈,也没买什么东西,虽然看上几样古董,但因为自己没什么鉴赏能力,为避免花大钱买个赝品回去,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