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和林海达成共识,决定暂时不再考虑此事,反正家里事有魏紫和林晴,林海成不成亲,并不是迫在眉睫的事,慢慢寻慢慢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也许是因为魏紫看开了,也许是峰回路转,林家从遇到贾敏开始的坏运气终于退散,终于有一家差不多的人家有和林家联姻的意向,魏紫也觉得靠谱,于是两家长辈郑重见了个面。
说起来这事儿也是赶上了,魏紫向娘家求助,娘家三个嫂子都挺上心,大嫂瓜尔佳氏回娘家时提了几句,被她一个堂婶听了去,堂婶又回去学给另一位堂婶,这位堂婶家正巧就有个老大难的姑娘,听了岂有不动心的,忙细问缘故,一听之下大为满意,于是托瓜尔佳氏牵线搭桥,瓜尔佳氏就过来给魏紫传话。
“要说那姑娘我也见过,端庄大气性情谦和,模样虽比不上如海先头那个,瞧着也是个美人儿了,见过的没有不夸的,就只一点,命不大好,命硬,原先定了门亲事,都过了小定了,那家偏生出了事,还没过门就守了望门寡,她阿玛额娘心疼女儿,不肯让她一辈子就这么毁了,总想再给她找一个好的,可是不是这里不好,就是那里不合适,拖了几年,姑娘今年都二十一了,仍是待字闺中,难得那姑娘看得开,她父母急的不行,她反倒劝他们: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整日在家绣花看书,或是教几个侄子侄女读书习字,与她两个嫂子的感情竟是极好。我瞧着这姑娘不错,姑太太你要是有这个意思,我就给你们两家牵个线。”
第一百四十章、事成
大嫂瓜尔佳氏的为人魏紫还是信得过的,不是那种信口开河之人,她既然这样说了,那个姑娘就不会差到哪里去,魏紫就有三分心动。“听着倒是个好的,只是总要眼见为实才好,你也知道如海的情况,因为先前走了两个,有些人话说的很不好听,如今肯与咱们家结亲的,不是些破落户,就是想要卖女儿的,这样的人家我可是不敢沾惹,而且,我还想找个身子骨结实的姑娘家,免得七灾八难的,有些事家里可是经不起了。”
瓜尔佳氏笑道:“知道妹妹你是个谨慎的性子,先前的事儿你们虽然没说,你哥哥他们也能看出一二,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一清二楚,自然不会相信那些谣言,我娘家那位弟妹也不在意这个,那孩子也还背着命硬克夫的名头呢,不过妹妹顾虑的也对,是该两家见见面,都相互了解一番才好,你既然有心,我回头就去她家说去”
魏紫点点头,两人商量好之后,瓜尔佳氏家中事忙,虽说有儿媳妇料理,她也是闲不下来的,哪怕并不多加插手,也要眼看着才能放心,当下也不多待,拿着魏紫特制的花草茶走了。
过了几天,瓜尔佳氏给魏紫下了帖子,约她回家看戏,魏紫知道,看戏只不过是个名头,看看家里,林晴要守孝,孟润订了亲不好出门,只好自己一个人去,难免心里有些孤寂之感。交代林晴照顾好妹妹,魏紫一大早就带了礼物往娘家去。
到了魏府,瓜尔佳氏正巧有客: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带着一个一二十岁的姑娘,瓜尔佳氏忙给双方介绍:“妹妹回来啦,我说今儿外头的喜鹊总喳喳叫,原来是家里有贵客呢先是我娘家来人,后脚姑太太就来,真真是赶巧了我给你介绍一些,这是我娘家堂弟媳妇,这是我侄女,弟妹,这是我们家姑太太,你们这还是头一次见吧?”
于是魏紫和那位夫人都当做真是偶遇一般,相互见礼问好,通报家世,魏紫把准备好的见面礼送给那位姑娘,又拉着姑娘好一顿夸,众人寒暄一阵,瓜尔佳氏就带着人去游园子,也没有其他人在,大家都挺随意,瓜尔佳氏有心让魏紫多多了解那姑娘,不停引着她说话。
瓜尔佳氏的堂弟媳姓董鄂氏,也是满洲大姓,但是却和大多数满人不大一样,说话轻声细语,声音也柔柔的,不看她的脸,只听她说话的话,只怕会把她当成小姑娘,但以魏紫所观察的,这位董鄂氏绝不像她脸上表现出的那么柔弱,而且很会隐藏心思。
她女儿小瓜尔佳氏倒是和自己额娘很不相同,说话落落大方,倒是个直爽的性子,神色恬淡,话也不多,瓜尔佳氏那么努力引她说话,她也只是淡然以对,明明知道这次来是为什么,却没有一点扭捏之意,落落大方的样子很让人有好感。小瓜尔佳氏闺名纳甘,是满文名字,魏紫好奇,悄声问了瓜尔佳氏,才知道是温和贤淑的意思,长的确实不是很出色,但是气质温润,令人观之可亲,愣是把三分颜色衬托出十分风姿来。
魏紫试探了几句,发现小瓜尔佳氏没什么争强好胜之心,但也不是软弱没有主见之人,还真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缺点,魏紫心中暗暗点头。
在魏紫观察小瓜尔佳氏的同时,董鄂氏也在观察魏紫。如今这世道,虽说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但是媳妇更多时候对着的不是丈夫而是婆婆,一门亲事,只要婆婆能成,也就差不多成了八分,林海是什么人她并不怎么在意,这一点自有家里的男人们去打听,她更在意的是魏紫是什么脾气性格,是不是好相处等等,有一个好婆婆,做媳妇的最少能幸福一半。
等到众人游园结束,又看了几折小戏,中午一块儿吃了顿饭,双方都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印象,下午已经相处的颇为和谐了,等分别时,俨然是至交好友一般。
魏紫对小瓜尔佳氏的表现还是满意的,回去之后,就让家里最擅长打听消息的两个小厮出去活动活动,等他们打听回来之后,小瓜尔佳氏家中父兄亲友的情况,已经差不多都摆在魏紫案头了,这年头虽然没有报纸,八卦的流传从来不减速度。
小瓜尔佳氏家庭状况挺简单的,家里除父母之外,还有一兄一弟,虽说还有一个妹妹,却是庶出,早已出嫁了,她父兄都是有能耐的,人品口碑都很不错,弟弟虽说有些顽劣,却从没闯出过什么祸来,倒是挺省心的人家,不过有一点让魏紫有些顾虑,他们家和太子妃娘家关系很近,他的阿玛和太子妃的阿玛是没出三服的兄弟。
如今太子地位稳固,康老大传位与太子的决心几乎人尽可知,前两年直亲王还曾闹腾过两回,不过被康老大打击的不行,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家销声匿迹了,沉寂了大半年功夫,之后就传来直亲王到边境守边的消息,从此大爷党不复存在。
老大下去之后,老三诚亲王也想浮出水面探探风声,可惜他在众人眼中就是个读书人,朝中支持他的寥寥无几,掀不起什么风浪,没扑腾两天,小浪花就死在了沙滩上,诚亲王被康老大分配了个编书的任务,皇帝这份工作,基本上没他啥事了。
因为种种原因,这里的四爷党就没出现过,胤禛如今仍是雍郡王,比他两个哥哥低了一级,不过他也不在意,只是用心办差,跟着康老大和太子的脚步,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以“向四哥学习”为目标的酱油党,在十四的带领下队伍不断扩大,先后加入老五、老七、十二、十三等几位忠实酱油们,他们啥事不管,要么做隐形人如老五,要么是小透明如十二,要么先天不良如老七,要么像十三和十四整日想着上战场带兵杀敌。酱油党们人数众多队伍庞大,宗室里超过七成都是酱油党成员,他们默默团结在以胤禛为首的太子党周围,坚持为康老大和太子服务的中心思想,力争把打酱油这项事业发扬光大更创新高。
闹腾的最欢的,就是以八爷为首的八爷党,八爷党成员包括八、九、十三位皇子,不过,康老大棋高一着,九爷被调去广州新开的对外贸易中心,专管与外国人谈判之事,老十被扔到蒙古,去和他岳父那一大家子联络感情,胤禛某一次幸灾乐祸的说过,老十身上的任务,足以让他在那边待上十年八年才能回来。于是八爷萎了,没有九爷和十爷的支持,他是孤掌难鸣,虽然满朝都在夸赞他,但真正支持的也就小猫两三只。
这些竞争对手们都不行了,太子那边却是如日正中,据说身上越来越有帝王风范,不过魏紫从没见过这位太子,也不知道什么叫帝王风范,所以很怀疑那些称赞中有多少水分,而且,魏紫越看越觉得康老大的行为十分诡异,行事作风与历史上的那位大不相同,不过,那么远的人物,魏紫也只是偶尔听到这些事时想想,随后就抛之脑后了。
总之,太子的地位稳固,只要不出意外,他继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且他对自己的嫡子也很看重,原先最得宠的弘皙如今反倒靠后,嫡子弘曜渐渐显露光芒,从这种情况来看,跟太子妃娘家攀上关系,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处吧?
原谅魏紫没有政治天分吧,如今的形势和她最初以为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她早就放弃分析这些高深学问了,反正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干脆什么都别想,林海做了十几年的官,也不是白做的,交给他这种专业人士,总比自己瞎操心的好。
再于是,魏紫就把自己看中小瓜尔佳氏的事儿给林海说了,她的意思很明确,自己看中的是小瓜尔佳氏这个人,至于他们家合不合适,交给林海自己判断。
林海自然是要研究一番的,他现在又专门的幕僚,也不是放着好看的,就是给他分析形势出主意用的,不过这些不在魏紫关心范围之内,她只要一个结果,成的话她就去提亲,不成,她还要接着给林海找媳妇呢,哪怕她不着急,也不想浪费时间啊不知道林海出于一种怎么样的考虑,总之他是同意了,魏紫挺高兴,忙请瓜尔佳氏帮忙,她回去跟一提,那边也答应的挺痛快,两边都不是头一回办这事了,都是熟门熟路,不到一个月就走完前面三项程序,林海和小瓜尔佳氏正是订了亲,至于成亲,则定在第二年秋天。
又给林海定好一门亲事,魏紫心里那个得意啊,她儿子就是优秀,哪怕如今三娶,也照样是名门大户家的嫡女,虽然年纪大了些(魏紫表示二十一二岁正是青春年华,一点都不大),虽然女方定过亲(只是定亲而已,无所谓),虽然女方有命硬克夫的名声(哎呀,和我们家林海多般配呀,我们家林海也带着克妻的帽子呢,两人正好是一家),虽然有着种种虽然,但是魏紫不在意,那些在意的人,统统被魏紫看成是对她和他们家的嫉妒。
流言之所以会造成伤害,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当事人在意,而如果当事人不在意时,流言就只是流言。因为魏紫的不在意,那些不好听的言论从她的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根本就不过心,转转头,她就能忘了人家说过什么,反倒把几个成心想给人添堵的老女人气的不轻。
于是在又一次和叶玄见面时,魏紫从头到尾都是笑着的,叶玄却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魏紫有所察觉,问他有什么事他又不说,根据两人一贯的默契,魏紫也就不再多问,只当是不好让自己知道的。不过自己高兴时旁边有个人扮演黑面神,这种感觉可不怎么好,秉承着为朋友分忧的思想,魏紫讲了两个笑话想逗叶玄开心,可惜人家不给面子,魏紫一个人笑的前仰后合,人家板着脸不为所动,倒把魏紫的倔脾气给激了起来,索性不管叶玄,自己埋头吃了东西,说声告辞,抬起脚走了。
没两天就收到叶玄让人送来的东西,还夹带一张便签,上面写了寥寥数字,没有标点,没有断句,还是文言文,魏紫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算是一张道歉信,东西则是赔礼礼物,魏紫想想叶玄那俾睨天下的狂傲样儿,能让他低头,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仔细把便签收起来,准备他日好生嘲笑叶玄一番。
林妹妹一天天长大,爱读书的性子越加明显,林海如今工作不忙,空闲时间比较多,又心疼小女儿,硬是从林晴手里抢了教林妹妹识字的活儿,只要有闲暇,就抱着小女儿在书房里读书认字,饶是林晴大方,心里也有些吃醋,觉得父亲偏心妹妹,难免有些郁郁。
魏紫对孙女的情绪变化还是很敏感的,林晴有些不开心,她这做祖母的第一时间发现,她也不劝,反而嘲笑道:“瞧瞧我们晴姐儿,都快出嫁的人了,还跟一个奶娃娃争风吃醋,你这还是做长姐的呢,你的风度呢?度量呢?还真是越长越小了。”
林晴微微红了脸,犹自不服气道:“我不是争风吃醋,就是心里不平衡,我小时候,父亲从来没有手把手教过我认字,就是暄哥儿和晗哥儿两个,父亲也没有这么和蔼过,单单对妹妹一个这么好,把我们姐弟三个放在什么地方?”
魏紫愣了愣,一把把林晴抱进怀里,嘴里说着:“哎呦,我可怜的晴姐儿,谁让你小时候你父亲工作忙呢,那时候他还外放,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就咱们俩相依为命,要不是有你陪着,你祖母我早就无聊死了,所以呀,咱们不理那么偏心眼儿,祖母心里晴姐儿是最亲近的,往后咱们两个人过,把他们都赶出家门,晴姐儿你说好不好?”
唉,不是一个娘生的,果然是不一样,林晴对林妹妹还是有隔阂啊。
林晴在魏紫怀里翻个白眼,她忽然间有些理解父亲面对抽风的祖母时那种无力了,听听她说的什么话,自己能把父亲赶出去吗?可为什么被祖母这么一闹,心情竟好了很多呢?林晴找不出原因,现在也没机会给她找原因,魏紫可不会给她时间去悲春伤秋的,拉着她一路歪楼下去,到最后她连自己为什么不高兴都想不起了。
事后,魏紫还是说了林海几句,让他注意家里几个大的的情绪,林海很是莫名,他做错什么了?抱着林妹妹学认字,这不是什么罪过吧?难道几个大的心里不舒服了?可是他天天看着林暄和林晗,没见他们有什么异常啊?林海表示很茫然,顶着一头雾水求解答。
林海整日抱着林妹妹,还真不是因为他偏心小女儿,在他心里,林晴他们一样重要,甚至更重要些,但是对儿子们,他要表现严父风范,自然不能太过和蔼慈祥了,严格才能教出好儿子,他倒是想亲近林晴,可林晴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他一个男人,哪怕是她亲爹,也不好怎么亲近啊,算下来,不就剩小女儿能让他表达一下充沛的父爱了么不过,终究是女人们心思细腻些,林暄和林晗就没有林晴想那么多,他们对林妹妹也比林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