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受命于你。一般朝事中书省都可以商议解决,不需要你太过费心。”
说到这,见李墨盏面上泫然欲泣,独孤羿顿了下,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朕还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致仕大学士出山,专门教导瑞儿治国之术。另外,还请了龚老将军教导瑞儿武功战术。希望瑞儿长大后能文治武功双全,堪继大统。还有虎符,朕现在也交给你。军队朕分散给数名大将带领,其中禁卫军首领会直接听命于你。其他的,就要靠你自己权衡了。”
独孤羿说着缓缓从怀里摸出半块虎符,塞到李墨盏手里。
李墨盏不想接,可独孤羿现在整个人虚弱无力,她不敢抗拒,只好接了过来,只是整个人已经泣不成声。
独孤羿见此,想要抬手想要擦拭李墨盏脸上的泪水,却是无力地垂下,只好放弃,继续笑着道:“瑞儿不孝,朕本想给你再留一个孩子陪你,可还是没能做到。以后只剩下你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你只能靠自己了。”
“皇上别说了,瑞儿已经渐渐懂事了,臣妾也会为皇上再生几个孩子的,只要皇上能留下来继续陪着臣妾。”李墨盏带着哭腔道。
独孤羿苦笑一声:“傻女人,朕就是不能留下来陪你这才……”
“皇上骗人!”李墨盏匆匆打断,接着道:“皇上若是真的心里有臣妾,真的想留下来陪臣妾,就一定能做到,皇上莫非是看中别的女人了,这才想着早早抛弃臣妾一走了之吧。”
独孤羿见皇后又开始耍赖,不由失笑道:“怎么会呢?朕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怎么会看中别的人?你别再哭了。”
“臣妾不信。”李墨盏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扭过头,哼声道:“皇上若真的只喜欢臣妾一人,怎么会舍得抛下臣妾?”
看着皇后气嘟嘟的侧脸,独孤羿有些无奈,只好道:“那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朕?”
李墨盏回过头,眼珠子转了转,兴奋道:“臣妾嫁给皇上以来,皇上还从未带臣妾出宫游玩呢。臣妾还想跟皇上体验一下做一对民间夫妻的感觉,皇上觉得怎么样?”
独孤羿看了看皇后面上的期待幸福神情,又看了眼自己虚弱的身体,想着杨太医说明晚心魔发作就可能会毙命,便下定决心要在仅剩的这一两天时间里满足皇后的愿望。
“好,朕今天就带你出宫游玩。”
京郊,熊家村。
依山傍水,熊家村不但景色好,村里人日子过得也算富实,平日里各家相处得也还算和睦。虽然总免不了鸡毛蒜皮的小摩擦,村里谁家若是有了困难,大家都会伸一把手帮一帮。
村尾的熊婆婆,小时候过得极为贫苦,经常吃不上饭,好不容易长大了嫁了汉子,总算能不再挨饿了,却迟迟没怀上孩子。好在嫁的男人还算不错,没有因为她不能传宗接代而休弃她或是恶待她。
两人相伴着过了二十来年,都奔四十了,本来早就不抱希望了,却突然查出她有喜了。两人自是喜不自禁,怀胎十月,就在她生孩子前几日,男人上山想摘些蘑菇回来炖汤,却死在一只野狼口中。
村里人找到他时,尸体已经惨不忍睹,地上散落着一地蘑菇。
村里人帮忙将尸体收拾了下抬到熊婆婆家里,熊婆婆见了尸体倒也没什么表情,只平静地让村里人帮着将男人下了葬。几日后,儿子足月,平安落地。
熊婆婆这才大哭一场,将因为男人惨死而累积的伤心郁愤全都哭了出来。这刚生完就哭了这么一场,自然是伤了眼睛。
之后,她一人抚养儿子长大,因着孩子他爸的事,熊婆婆特意让儿子拜了村里的猎户为师学功夫,希望儿子以后即便遇上野狼也能活命回来。
儿子果然不负所望,成为村里最勇猛的猎人,不但徒手打死了几条野狼,有一次还干掉了一只老虎。熊婆婆自是为儿子骄傲又欣慰。
一日,上边来村里征兵,儿子也没被强行征了去,儿子临走前安慰她说:“娘,儿子这一次去,不但会活着回来,还要立战功当大将军,回头给您挣一个诰命夫人当。”
熊婆婆本来很担心,听了这话,便放了心让他去。
可五年过去了,村里其他当兵的孩子也都回来了,偏偏她的儿子却没了影,说是死在战场上了。
熊婆婆不信,她儿子功夫好,怎么会死呢?他一定是还在战场上立战功,等着当上大将军才回来呢。
于是,熊婆婆每日都会从村尾走到村头,坐在村头的大石上,望着进村的路,希望儿子回来她能第一眼看到。
就这么等啊等,熊婆婆暗地里又不知哭了多少回,眼睛也渐渐瞎了,却仍旧坚持拄着拐杖到村头去等。
村里人怎么都劝不得,只能各家暗地里接济照顾着她,毕竟熊婆婆已经过了花甲之年,是村里年岁辈分较长的老人了。
这日,熊婆婆依旧坐在大石上等,摸了石头上村里人悄悄放那儿的馍馍边吃边等。突然,村长媳妇跑过来跟她说她儿子当上了将军,今晚上就会回来,还是带着媳妇儿回来的,提前传了消息让她准备好婚礼,儿子回来了就能当晚成婚了。
熊婆婆大喜,忙拄着拐杖就要回去准备。村长媳妇见她走得急,怕她摔了,忙搀住她,一起回去,边走边道:“婶儿,您也甭急,大家伙儿都会帮您准备的。”
满村的人帮着熊婆婆布置好了洞房,又热热闹闹地准备起了宴席。
熊婆婆拿出年轻时的魄力,指挥起村里人哪哪儿该怎么布置,哪道菜该怎么做了好吃,哪几张桌子该怎么摆……
一切准备就绪,太阳也快下山了,熊婆婆正襟危坐地坐在堂正中的木椅上,等着儿子和儿媳妇回来。
等了小半个时辰,人还没回来,熊婆婆有些急了,正想起身出去看看,就听外边哄闹声响起:“回来了,回来了。”
熊婆婆这才重又坐下,听着一群人拥着两个人进来了,俩人冲她跪下,拜了三拜。
“儿子回来晚了,让娘担心了。”
熊婆婆心情激动,仍沉声道:“当上将军了?”
“当上了,这才敢回来见娘。”
熊婆婆更加激动了,唤道:“好好好,快过来,让娘瞅瞅。”感觉到人走到近前,熊婆婆正要伸手摸,却摸到一根拐杖,而且不是自己的拐杖,忙道:“你咋拄着拐杖做啥?”
“儿子,儿子受了点伤……”
“受点伤就拄拐杖,你出息了是不是?”熊婆婆怒了,伸出拐杖一下子将儿子手里的拐杖敲掉,责道:“男子汉大将军,连点伤疼都受不住,还谈什么保家卫国,啊?”
还跪在地上的李墨盏见独孤羿没了拐杖后晃了一下,忙起身走过去扶了扶他。
独孤羿正被熊婆婆吼得有些楞,就听熊婆婆一把扯过李墨盏,接着吼道:“你就是我儿媳妇儿?谁让你扶他的?他要是这么点苦都吃不得,往后咋让你过好日子?不许再扶他,就让他一个人站着,听见没?”
李墨盏同样被吼得愣住了,只得点头轻声道:“是,媳妇儿知道了。”
熊婆婆听了却是嫌弃道:“怎么说话跟蚊子声似的,是不是身体太虚了?那可得多补补,要不然不好生娃。”
独孤羿听此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却被熊婆婆一拐杖敲到身上:“笑啥子笑?你媳妇儿要生娃,还得你多使劲儿。啥也别说了,快点拜堂,拜完堂好入洞房。”
熊婆婆一声令下,众人自是遵从。
独孤羿和李墨盏二人换上熊婆婆从箱底拿出来的喜服,李墨盏还盖上了盖头。两人在鞭炮声中拜了天地,便被众人拥着入了洞房。
挑了盖头,喝了交杯酒,吃了生饺子,独孤羿便被众人又拥了出来,
挨个敬了酒,还没吃一口东西,独孤羿便被熊婆婆赶回了洞房。
进了洞房,见李墨盏一个人坐在红帐下,光润的玉容在红烛下映得更是诱人,独孤羿喉头微动,眼神痴迷地走了过去。
李墨盏看着身穿喜袍的独孤羿走过来,没有拄拐杖,却步伐有力,心下很是欢喜。
“饿了吗?”独孤羿坐到李墨盏旁边,突然问道。
“嗯。”李墨盏忙点点头,这一通折腾当然饿了。
独孤羿左右看了看,见门窗处无人,这才从袖里掏出个白面馍馍,递给李墨盏,道:“我刚才偷偷从桌上拿的,快吃吧。”
李墨盏接过来忙咬了一口,想起独孤羿应该也没吃,忙将馍馍递到他嘴边。
两人相视一笑,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将馍馍吃完了。
李墨盏想起与独孤羿第一次洞房时,她也是饿了,独孤羿当时让人上了一桌菜,只不过当时她太过拘束不敢吃什么。
而今第二次洞房,两人分吃一个馍馍却是吃得起劲,心里那淡淡甜甜的喜悦,想必就是人们常说的幸福吧。
吃完了,李墨盏突然觉得有些头晕发热,独孤羿也觉得有些不对,一细闻,才发现屋内有股淡淡的催情香的味道。
最后寻到源头,竟是床头的两根红烛,红烛颜色极深,看着就像是放了多年的老东西。独孤羿这才放了心,这估计是熊婆婆故意用在这的。民间洞房用的红烛里,有的确实会含一些催情的作用,帮助新郎新娘洞房。
两人就本就动情,有这香相助,更是情动,不一会儿便落下了红帐……
红帐外,红烛仍默自燃着,偶尔闪烁出几朵火花来应景。
第二日,日上三竿,李墨盏才醒来,见身旁独孤羿还在沉睡,李墨盏心下却有些害怕,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这才松了口气,忙推了他一把。
两人收整好,俱是脸红彤彤地来到正堂,见熊婆婆正坐在上首,两人忙跪下磕了头。
李墨盏又起身端了桌上的茶奉给了熊婆婆,熊婆婆接过来喝了,满意地点点头,拉过李墨盏,从怀里掏出一个玉镯子给套在了李墨盏手上。
李墨盏谢过,听熊婆婆开口吩咐道:“媳妇儿,你去厨房做饭。儿子,家里没多少柴火了,你上山去砍一些。”
两人应声去了,李墨盏做好饭后,独孤羿正好也砍柴回来了,两人奉熊婆婆上座,一起吃早饭。
李墨盏做的是油饼,炒了盘青菜,还煮了几个鸡蛋。
熊婆婆尝了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道:“嗯,做得不错。”
“谢谢娘。”李墨盏笑着道。
“就是这油饼太费油了。”熊婆婆皱了皱眉。
李墨盏脸上笑意滞了滞,独孤羿见此忙道:“那儿子叫她以后少放些油就是。”
谁知熊婆婆一筷子敲到独孤羿头上,责道:“你这没出息的东西,都当上将军了连油都舍不得让你媳妇儿吃!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媳妇儿嫁到咱熊家来,别的不说,至少要让她吃得饱穿得暖。别想着偷懒,快吃完饭去劈柴。”
独孤羿无奈了,瞅着对面李墨盏在那偷笑,心下很是郁闷,只得匆匆吃了个油饼,解决了俩鸡蛋,这才离桌,到院子里劈柴禾。
一整天,熊婆婆一会儿让独孤羿劈柴,一会儿让他上山打猎,一会儿又让他把猎物挨家挨户送给村里人以示感谢,一会儿又带着他去村外给他爹上香……
独孤羿忙得陀螺转,李墨盏却是除了做饭洗碗洗衣服,并无其他事做,只闲来收拾收拾屋子。李墨盏有些庆幸家里没养猪,否则她还得砍猪草喂猪啥的。
直到天黑,三人吃了晚饭,独孤羿把剩下的猎物收拾好挂上,这才回屋睡觉。
李墨盏正在灯下缝熊婆婆的衣服,见独孤羿进来,忙笑着问道:“忙完了?”
独孤羿点点头,闷头就倒在床上呼呼地睡了起来。
李墨盏知道独孤羿是这一天折腾地累极了,才这么快就睡着了。
摇摇头,李墨盏正要上床睡觉,闻见一股子汗味儿,忙推了推独孤羿道:“快起来,去洗个澡去!”
然而独孤羿却是睡沉了,唔了两声翻了个身接着睡了。
李墨盏无奈之下只好忍着味儿躺在独孤羿身边,却是不敢闭眼。
今晚是心魔发作的时间,若独孤羿挺不过去,今晚上就是他夫妻二人分离之时。
李墨盏实在不敢想象那一幕,只能一直睁着眼看着独孤羿,而这一看,便看了一整晚,直到天亮,独孤羿睡醒了起来,发现自己还活着,还没来得及欢喜庆幸,就被熊婆婆唤了出去接着做事。
一连一个多月,两人在这熊家村做熊婆婆的儿子和儿媳妇,过着民间百姓夫妻过的日子,独孤羿整日整日地被熊婆婆使唤着做事,每天晚上倒头就睡,压根没空去想什么心魔的事,也因此,一个多月来本该发作三次的心魔却一次也没有发作。
李墨盏本该欢喜,这日,她却笑不出来,因为熊婆婆终于是撑不住了,她如今六十多岁,前几年身体便不太好,不过是为了儿子才坚持到现在,如今儿子儿媳妇陪了她一个多月,她心愿已了,便病倒在床上。杨老太医被召过来诊了脉,只说她是岁数到了。
床边,独孤羿握着熊婆婆的手,棱角分明的脸庞此刻竟也有些抽搐。
“儿子,你不是将军吗?怎么回家这么长时间还不走啊?”熊婆婆有些意识不清。
“现在没打仗,儿子在家多陪一陪娘。”独孤羿诚心道。
“那可不行,就算不打仗,那也得带兵啊,你快回去,娘好好的,等你下次回来娘再给你做好吃的。”熊婆婆想在死前赶他走。
“不,儿子就留下来陪娘。”独孤羿想到曾经他也是去边疆打仗,回来后他娘却早已入了黄土,当时心里满是悔恨,恨自己竟没能送他娘最后一程。
“娘不要你陪,你走,走……”熊婆婆说着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眼神却是清明了许多。
众人知道她这是回光返照,俱是心下哀戚不已。
没想到熊婆婆开口道:“我知道,你其实不是我的儿子。”
众人俱是一惊,不知她是怎么发现的,却听她接着道:“我老婆子自私,临了临了就想享享儿子福,想看儿子娶媳妇,想看媳妇儿生孙子。谢谢你,满足了我这愿望。现在,我要死了,多好,死后我就能见到我的老伴,见到我真正的儿子了。”
熊婆婆说完闭上了眼,安静地去了。
独孤羿起身,抱住泣不成声的李墨盏安慰了几句,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三日后,熊婆婆风光大葬。独孤羿也带着李墨盏离开,从新修的京杭大运河一路游玩到江南。
其间,除了体验民间生活,独孤羿也趁机微服私访,很是除了些朝廷蛀虫,也一路为许多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