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曜和景佑自然有分寸,被澄泓这么一说,便是回到澄泓身边儿,将刚买的糖葫芦塞到福久的小手中,兄弟仨人手一个糖葫芦吃的欢快。又跑到羊肉串小摊子前吃了羊肉串,澄泓道:“不是才吃过早饭?又饿了?”
“我还特意只吃六分饱,来逛街就是为了小吃么。”
羊肉串热腾腾的,肥肉入口即化,瘦的也香辣爽口,羊油顺着铁钎子浸透粗纸。
“又香又辣,满不错的。”众人皆赞,他们俩也不看什么金银器皿的,专看吃食,炸糕、吊炉烧饼、艾窝窝、叉子火烧、饽饽、烧卖、煎灌肠、爆肚、烤红薯,打包了不少,后面几个长随一人手里拎着一大包点心吃食,买够了,这才到茶馆了去坐一坐。
蒋韵见他们俩也十分乖觉,一路上不用他看着不说,还很照顾福久,这会儿福久早就从澄泓怀里转移到景曜胳膊上了。抱了一路,也没见他叫累,澄泓觉得被打击了,又问累不累?景曜便道:“福久不重,想当初练武时身上的负重都不止这些呢。”
蒋韵虽然是从科举入仕,但蒋家是武将世家,他从小也是习武,自然知道些,但没想到两个小舅子能吃得了苦,想想他们俩四岁就被送到寺庙里学习生活,想来也是经过历练的。之前只觉得他们俩人小鬼大,鬼主意多,现下看来他们俩站在那里宛若芝兰玉树一般,又如一丛挺拔的翠竹,俊秀飘逸,气质沉稳,便知是内有锦绣的,心中本就没多少因为上次被考验的结缔,如今更是不存半点,越看越觉得他们俩下盘很稳,走路平实,尤其是景曜,抱着福久也是沉稳有力,不像澄泓抱着的时候还时不时的换胳膊呢。
澄泓倒没蒋韵想得多,只觉得两个人小鬼大的没再想什么鬼点子来折腾蒋韵,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上虽然看着景曜和景佑蝗虫扫击似的可劲吃东西,心道他们俩在寺庙里定是不能吃荤腥的,而且寺庙里清规戒律一向多,难得见到街边小吃想吃个尽兴也可以理解。只管看着福久让他少吃些,被吃撑了肚子才是。
逛了一个多时辰,肚皮也鼓起来了,在茶楼里听了一出说书,便是要回转了,澄泓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要回去了。哪知道临走时,景曜哒哒的跑出去又买了个肉夹馍回来,油纸包着还冒着热气呢。
澄泓道:“刚才不是买过了?还让下人打包了几个,怎么又去买了一个来?”
景曜呲了下白晶晶的牙,在众目睽睽下把油纸塞到自己外衣里,被烫的嘶嘶吐气,道:“实话和哥哥说吧,我和景佑把福久带出来就没和娘先说好,属于先斩后奏的,这不是怕娘罚我,便是想着揣个热腾腾的肉夹馍回去给娘尝尝。古有那王祥卧冰求鲤,今有我舍身暖肉夹馍,说不得娘一看感动的不行,就不罚我了呢。”
景佑瞬间了然,道:“景曜你真是太奸诈了,要不咱俩轮流来?”
景曜护着,瞪他一眼,道:“我这一片拳拳孝心怎么就是奸诈了?少断章取义了。”
景佑冷哼一声,道:“干脆点,就应该把肉夹馍贴身暖着,就不该搁在中衣外头。”
景曜扬眉,道:“我这不是想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吗?这才显得咱们俩兄友弟恭么。”
蒋韵嘴角抽了抽,默默的扭过头去,谁说这两个小舅子积极进取的,定是眼瞎了。澄泓表情同蒋韵差不多,之前的乖巧听话、比德如玉什么的全是假象,临了了还弄出这么一出。
福久钻到两个哥哥中间,鼓着包子脸,嫩嫩道:“福久也要。”
景曜/景佑:“……”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好歹哄了福久说他们当哥哥要友爱弟弟,而且做错事的是他们俩,没弟弟的事,这才罢了。
蒋韵先回了蒋家,临走的时候还被景曜塞了一包糖炒栗子,景曜笑嘻嘻道:“拿回去给大姐姐,她最喜欢吃这个了。”
蒋韵一愣,还不等他表个态的,景曜就连连呲牙,果然将胸口中的肉夹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景佑的胸口,烫的景佑直嘶嘶叫,却没将肉夹馍拿出来。蒋韵默默转身,回府了。
澄泓权当没看见,到了张家,他先回自个家了,澄泓毕竟只是张致远的义子,小的时候住在张家还可以,如今都要娶妻了自然不能再住在张家,因而就在张家同一大街上新起了地基盖了房子,离的不远。马车行驶到仪门才停下来,景曜又故技重施想要把肉夹馍拿回来,偏景佑早有准备,马车还未挺稳就从马车上跳下来,跑的飞快……
景曜瞬间就明白景佑的意思,冷哼了一声,嘟囔道:“幸亏小爷早有准备,不然又被景佑将一军了。”回头对上福久清澈的大眼睛,心虚了下,哈哈道:“弟弟啊,这孝心啊最重要的是在心里,你景曜哥哥自然是又孝顺又友爱兄弟了的。”体体贴贴的把福久抱下马车,又将小手炉塞到福久手里,让小丫鬟接过打包回来的吃食,大摇大摆的往正院走去。
安宁正在听碧水说放月钱的事呢,就听到外面一阵靴子响,小丫鬟连忙打起门帘,景佑眉飞色舞进来,亟不可待道:“娘,吃。”说着将肉夹馍从胸口里拿出来,笑道:“还热着呐。”
安宁一愣,这是闹哪出呢?
碧水忙笑道:“佑哥儿这是将这肉夹馍贴胸口热着的,回来给太太的,真是孝顺呐!可没烫着吧?”
安宁听了,只觉得有猫腻,可看到儿子这胸口红彤彤的又心疼了,连忙让丫鬟拿药膏来涂涂。这会子景曜抱着福久进来了,见状笑的极其灿烂:“景佑这可烫着了?也是,虽然就是从仪门到这儿那么几步路,那肉夹馍本来就烫,乍一贴也难怪得红哟。”
☆、第二百五十章 正式露面
这边小丫鬟正要给景佑涂药膏,正好景曜抱着福久进来了,见状笑的极其灿烂道:“景佑这可烫着了?也是,虽然就从仪门到这儿那么几步路,那肉夹馍本来就烫,乍一贴也难怪得红哟。”说着把福久放下来,扯开自己的衣服,里面也是红红的一片,吭吭哧哧道:“娘啊,看俺的胸口,都是一片孝心呐。”
安宁:“……”就说有猫腻。
碧水:“……”少爷们你们这是搞什么。
景佑:“……”没防住,不过景曜你这个扯后腿的。
景曜:“……”干嘛都这样看着小爷啊。
福久:“……”哥哥们怎么了?
还是安宁发了话,道:“行了,赶紧涂了药膏,去把衣服换了。”亲爱的儿子哟,油脂都粘在中衣上了,不过不管如何,还真算两个孩子的一片孝心。然而等安宁问了小福久,嘴角抽了抽,还卧冰求鲤,当你们娘我是朱氏(卧冰求鲤里王祥的继母)那般不慈的,难不成我平常里竟苛待你们兄弟了?
景曜和景佑换了衣裳,狭路相逢,景佑冷哼道:“扯后腿。”上前迈一步先走了,景曜呲牙,追上去揽着景佑的肩膀,道:“呆会儿娘一准不会惩罚我们的。”
景佑瞥了他一眼,却没挣开,道:“当真?”
“真真的,比珍珠还真。”景曜笑的灿烂,两人进了正房,安宁才将肉夹馍吃完,用帕子擦手。这厢他们兄弟俩进来,凑上来笑道:“娘啊,儿子们给娘从外面打包来些吃食,娘就赏儿子们吃些呗。”
安宁拧了下他们俩耳朵,似笑非笑地道:“在外面胡吃海塞的还不够?还是说你们俩想学那王祥去卧冰求鲤,娘还真是求之不得呢。”见他们俩耷拉着脑袋,笑了笑。“行了,别在我这儿装可怜了,今天就先不罚你们,日后再带福久出去。必须和娘说好,不然仔细点你们俩的皮。”
兄弟俩自然是答应,景曜丢了个得意的眼神给景佑,景佑状似不屑的撇了撇嘴,揉了揉耳朵,娘刚才根本就没使劲嘛。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景曜和景佑十分的乖巧。张致远令他们俩全心读书以备明年四月府试,又专门僻出一处小院子来,院内幽幽静静,屋子宽大明亮,是个读书的好去处。让他们安心读书,让他们详解四书五经之余做试帖诗、八股文。又因年节将近安宁也忙碌,兄弟俩就把福久也带上,福久向来乖巧。兄弟几人在暖香的屋子里一起读书,也分外和煦。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一早。身为二品诰命夫人的安宁就穿上了命妇朝服,和其他有诰封者按品级身着朝服进宫朝贺领宴。过午安宁才回来,之后便是摆天地桌祭祀,晚间一家人用过团圆的家宴,就一块儿守岁。
爆竹声声除旧岁,又是一年春到来。外面夜空传来爆竹声响,景曜抱着福久几人忙出来看,烟花升腾,五彩缤纷。
景曜心痒痒,低头问弟弟:“福久。想放花火么?”福久抬头看时不时升起的花火,红黄绿紫诸色火花升腾到天空,十分好看,就点点头。景曜和景佑看向安宁,安宁手一挥允了。让人拿出来早就订做好的烟火来,本朝虽不禁烟火。但也只有官家铺子于重大节日才有的卖,价格不菲,达官贵人家还可以订做一些。安宁拿出来的就是家里特意备下的,毕竟哪家世家贵人家没有小孩儿,官家铺子里自然有专门给这些小爷们做的花火,拿在手里玩,柄做的十分长,危险很小。还有另外一些大些的花炮,见外面有人放烟火了,安宁也吩咐下去,让人点燃自家的,花炮升腾,灿烂的火花映照下每个人都笑的十分开心。
景曜拿着柄,觉得聊胜于无,带着弟弟们玩的十分开心,张玫手里被塞了一只,险些被吓到了,看到燃烧起来的缤纷的火花,小小的欢呼起来。
守岁至半夜,小福久首先就撑不住了,安宁瞧着张玫也有些精神不济,就让他们先去歇息,反正已经过了子时,也算的守了一岁了。只景曜和景佑精神奕奕地,待小福久回西厢房去睡觉了,问下人们要了点燃的香,征求了安宁的同意,哒哒的跑去放大些的烟火还有鞭炮了,玩的不亦乐乎。
安宁看他们俩欢快的跑出去,‘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挽着一旁的张致远,笑道:“还记得么?有一年景曜想放鞭炮,我吓唬他,用爆竹把一块儿猪肉炸飞了,那时候他们俩才三岁吧,还只有那么点大,转眼他们俩都长这么大了。”张致远也想起来,嘴角翘起,转过头来看她清雅明媚的面容,说起儿子来,明眸中闪烁着的腻人的温柔,波光潋滟,惹人怜爱。这个小女人也不知不觉地陪伴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为他生儿育女。又看她因为喝过酒些雪嫩的脸颊上带着的胭脂红,不自觉地伸出手,修剪的圆润的指尖轻轻滑过她雪嫩的脸颊,从舒展秀丽的眉角,到密实的睫毛,再到那如湖水般静谧的眼眸,酡红的脸颊,再到如樱花瓣般的唇,心中涌出难以言说的安定和静谧。
那温热的触感,还有这近乎调戏的动作,让安宁愣了愣,清雅的玉靥腾的一红,好像之前团圆宴上喝下去的酒意一下子冲了上来。抬头来看向大老爷,自从修炼了《清心诀》后,他似乎更加冷峻了,面容更加坚毅,然而乌黑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与这冷峻坚毅截然相反的温柔,这样的对比更加让人着迷。她一直都觉得大老爷很有魅力,在这样的注视下,在这样的触摸下,就像是被湖水包裹着。脸却是更红了,像是红霞浮动,不用摸,她都觉得自己的脸现在肯定红的发烫了。
张致远感受着手下细致粉嫩的触感,再看那逐渐酡红的玉靥,遵循自己的本能,将她拥在怀里。轻嗅着怀中的人身上的馨香,纤柔的柔软身体,看着她从最开始的温婉婉约到展现的俏皮再到现在闪烁着熠熠的光辉,日复一日,如同宝藏般,日渐加深的爱恋,不管他的自制力再高,到她这儿总会稍不留意,就被撩拨,如同毛头小子一般,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有时不知该怎么是好,将她掬在手心里处处呵护,掬在心中揉进骨血里……
“爹,娘!” 清亮的声音突兀的插进来,打破了这绮丽的气氛,安宁干咳一声,连忙同张致远分开,转身掀开桃红绣梅花的软帘进到里间去了。暮然失去手中的细致柔嫩的触感,还有怀中馨香温软的身子,张致远眯了眯眼瞪向这‘罪魁祸首’,景曜和景佑往前的步子突然慢了下来,很识时务的在还没有接近房门的时候,利落道:“爹,我们先回去睡觉了,爹,娘晚安!”在张致远还没有出声前,一溜烟的跑了。
急匆匆的他们来了,正如他们兄弟俩急匆匆的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点斥责。张致远嘴角轻翘,心道:这点就是随了小妻子。
转身回了里间,安宁脸色的酡红才慢慢的散去,刚才真是……幸亏又因为除夕,让身边伺候的丫鬟下去吃酒去了,不然的话那可就……想着瞪了一眼进来的大老爷,怪都怪这人没事儿散发什么男人魅力,害得她差点就迷失,化成大尾巴狼什么的,还被儿子们打断了,真是羞死人了!
今年是张家在都城过的第一个年,之前今上赏赐众位大臣的时候,张致远的比旧年的加厚了几分,而且还是由今上身边亲厚的人来颁赏。每年皇帝为了表示对朝中重臣的恩赏,每逢年节都有赏赐,在外任的,只有督抚这一级别的才有这殊荣。不过张致远自从升任了巡盐御史后倒是每年都会有赏赐的,如今到了都城来,赏赐加厚,还是由今上身边亲厚的人来颁赏,足见张致远简在帝心,少不得就是这一两年就能升至吏部尚书,还入阁理事了,可让众人眼红不已。
张家本就人丁单薄,正经百八的亲戚就那么几家,张致远的好友倒有几家,然来张家贺节的亲友多了。平日里常见的,不常见的如同走马灯一般集体闪现。安宁好多都不认识,而且好多都是小辈,她都不知道散出去了多少个荷包,多少金银锞子,只觉得脸都要笑僵了,倒不是心疼钱,只是人太多了,见个面说两句话,还没等怎么着就退了出去。安宁倒还不怎么样,只景曜张玫他们四个一路上来贺节问安下来,也没记住多少人。不过那些没什么多大关系的也不用费心去记,只张致远特意将景曜和景佑带在身边,接待上门贺节的亲友,这么正式一露面,倒是博得赞誉一片,不仅张致远心生骄傲,就是安宁自豪感也油然而生。
☆、第二百五一章 投桃报李
前面张致远特意将景曜和景佑带在身边,介绍给上门贺节的亲友,这么正式一露面,倒是博得赞誉一片,不仅张致远心生骄傲,就是安宁心中自豪感也油然而生。
后院女眷来往的重头戏之一,自然是相看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