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说起来周妹妹和宋妹妹帮忙理家也有功。宋妹妹是府中的老人了,也阖着老太太管过家,我自然是放心的。周妹妹么,我听说在周府时也帮过太太管家理事的,自然也不会差的。”
宋姨娘捏起帕子掩住嘴角,谦卑道:“是夫人厚爱,贱妾也只做好分内之事罢,当不得什么功。”心里嗤笑,府里谁不知周姨娘在娘家时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父亲不疼嫡母不爱,不然也不会拖到一十六岁才嫁到府里来,这帮着嫡母管家理事什么的也不过是无稽之谈。
周姨娘更觉得脸上火辣,不比宋姨娘,她在这一个多月中还出过纰漏,幸亏碧溪机灵,不然一个不慎就会让好不容易抓到手里的管家之权被收回去,也会让同样协理管家的宋姨娘看轻。安宁的话在她听来无疑是天大的嘲讽,转头看向对面的宋姨娘,也没错过她眼中的嘲笑。周姨娘面皮抖了抖·垂下眼帘轻抿了下嘴角,也不再言语。
场面有点冷,周姨娘低头不言语,宋姨娘淡定坐着,友蓉依旧木讷站着,倒是秦氏侧着耳朵往外望,一脸的期待。
安宁扫了一圈把几个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挂上笑,舒服得往后靠在厚实的椅披上。这时候·外面小丫鬟喘息着通报:“老爷回来了。”
杏儿给安宁披上鹤氅,才和碧水扶着安宁带着几位到二门去迎接。因为在空间修炼的关系安宁也不怕冷,但冷风吹在脸上的时候还有些凉意。其他几位都冻的瑟瑟发抖了,但还努力撑着露出自己美好的一面,让安宁感叹做女人不容易,做后院的女人更是不容易啊。
站了一会儿,前院一阵骚动,接着便是请安的声音。没一会儿,穿着黑色鹤氅的张致远风尘仆仆而来,看到站在最前面的安宁脸色直接黑了下来·低吼道:“这么冷的天,站在这儿干什么?你们是怎么伺候夫人的?”底下的人赶紧跪下请罪,他看也不看其他几个女人,大步上前来揽住安宁的腰,脚下生风却又稳当的往前走,徒留下一干娇俏可人的女人们几乎咬碎了银牙,撕碎了帕子。杏儿和碧水还有几个小丫鬟赶紧爬起来小跑着跟上去。
回到温香宜人的正房,安宁喘了几口气,有些嗔怪道:“老爷我们不还是迎接你么?”搞得跟是我的错似的,说着接过张致远脱下来的大氅·和自己的让丫鬟拿走挂到一旁的衣架上,然后赶紧端了一杯滚滚的茶给张致远暖身子。
张致远接过茶也不喝,暖了暖手放到一边·拉过安宁的手,看她温润依旧的眉眼,含笑的眼睛,弯弯的嘴角,凸起来有些鼓鼓的小腹,一种安定油然而生,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总算露出这几个月来头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就像是春天降临融化的冰山·春意盎然。
安宁有些发愣·这老男人笑起来也未免太好看了点。
“夫人?”低沉醇厚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安宁抬头就对上张致远幽深得眼神·幽深中还带了那么点促黠。
安宁一下子红了脸,红润得如同雪中盛开的红梅·转过头去道:“老爷先去洗漱吧。”
“也好。”他开口,声音有些黯哑,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去洗澡。
安宁坐在榻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真是太丢人了。
“既然老爷都走了,那我们就散了吧。”宋姨娘首先开口,让逐月扶着她离开了。友蓉向周姨娘福了福身,挽着秦氏也走了。周姨娘一个踉跄被碧溪扶住,碧溪悄声说:“姨娘天寒地冻,您小心身子我们先回去吧。”
周姨娘脸色苍白,心中十分不是滋味,抑郁、愤懑、嫉妒,夹杂着翻滚于胸臆,令人窒息。转头看原本还熙攘的二门如今就剩了她一人,不得不承认老爷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心神全都在夫人那里了,凭什么,不就凭夫人鼓起的肚子吗?不就凭肚子里是个哥儿么?想着抬头扫了一眼在二门仆役丫鬟,挺直了背脊,早晚早晚······
逐月回头看了一眼,便同宋姨娘说:“周姨奶奶也回去了,刚才老爷他……”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色无异的宋姨娘,吞吞吐吐得说不出来。
宋姨娘苦笑了下拢了拢手腕上的素金绞丝镯子,道:“别人只道是老爷看重夫人是因为腹中胎儿,偏就是前太太也不曾有这等子待遇,可就是那般外人不还赞一句伉俪情深的。”
逐月不解道:“难不成外人说的是假?”
宋姨娘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只不尽相同罢了。
张致远沐浴完出来,安宁正和谢嬷嬷说话,他站在一边儿看她缱绻慵懒坐在铺着长毛大白狐皮的暖炕上,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惬意。脸色红润,眉飞色舞也不曾带一份疲倦,看来小妻子日子过得挺滋润。视线移到她鼓起的小腹上,里面孕育着他的孩,以后是他的传承。
谢嬷嬷说着停了下来,朝进来的张致远福身行礼,欣慰道:“老爷竟是清减了不少,想来为老太太守灵辛苦了,该得好好补补。太太在家也为老太太念经祈祷,把府里管的有条不紊,老太太在天之灵也该得到安慰了。老爷一回来,这府里才算真正安稳下来呢。”
谢嬷嬷是他的奶娘,感情当然深,张致远也把她当半个家人看待,连忙扶起谢嬷嬷,“也辛苦奶娘了。”
“老婆子可不敢当,都是老婆子的分内事。”谢嬷嬷起身告辞,这半年来她倍感欣慰,夫人端庄大方,进退得宜,关键是浑身带福气的,日后夫妻和美,开枝散叶,老太太地下有知也该欣慰不已了。
碧水和杏儿对看一眼,有眼色带着小丫鬟退出去,温香的里屋就剩下夫妻二人。安宁看着几个月不曾见的老男人,就算是嘴上不承认,但心里也觉得谢嬷嬷话说的对,这府里缺不了一个主事的男人,就算这男人面瘫冰山,就算是闷骚别扭,就算是大男子主义,但终究是府里的主心骨,缺了他就跟是那湖里的浮萍一般,经不起风吹雨打。沐浴完的他洗去了尘埃和疲累,穿着青色的锦袍,守灵的几个月,他的脸庞线条似乎变得更坚毅了些,光洁白皙的脸庞上乌黑深邃的眼眸就跟他人一般好像藏了冷冰,冷峻幽深。鼻梁高挺,薄唇轻抿,身材颀长,整个人内敛而雅致,无处不透着历经岁月的优雅,又像是经年的老酒,愈久弥香,怎能不吸引人!
张致远撩了撩袍子,嘴角悄悄上扬道:“这衣裳略宽松了些。”
这袍子是安宁做的,大老爷穿上实在是好看,她一听挑了挑眉从迷恋中回过心神来,抿了抿嘴角道:“这袍子是照着老爷以前的尺寸做的,等明儿我再改改。谢嬷嬷说的没错,老爷真瘦了很多,不过现在回到家里,得好好补回来。”
他喜欢回到家这句话,嘴角又往上扬了扬,朝她伸出手,安宁心有灵犀得把自己的手搭上去,触手的火热像是透过交叠的双手传到了心里。
“我不在家这段期间,家里一切可都安好?没想到夫人也是个小气的,写信总是短小的很,为夫还是从瑶儿的信上得知三四。”张致远温声说道。
安宁撇了撇嘴,却不知这小动作全被张致远看在了眼里,乌黑深邃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柔情,也不点破静静得等她回答。
说的信,起初张致远写信短小精悍,之后每半月来的信一次比一次长,信就像是老婆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大多是一些姑苏城的风土人情,还有他近日情况,唠唠叨叨着实和信上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字不搭。安宁每次回信都挑紧要事和他简单的说,力求言简意赅。一同寄过去的还有饱含张瑶思父之情的一沓信,对比之下安宁确实短小了些。
“老爷守灵已经很辛苦了,我也不忍拿后院繁琐的事麻烦老爷,再说守孝期间家里自然清净,除了日常起居并无其他大事。就是大姑娘的外祖母写信来让大姑娘过去暂住这件事,我也和你写信说过,其他的并无什么了。”就是到现在安宁想起来就觉得爽快,虽说有点对长辈不敬,但那陈老太太又不是她娘,她娘安夫人可是知书达理贤惠淑良的岳母呢。于情于理她这么做都没什么差池,要是旁人愣是鸡蛋里挑骨头就让他们去说,臭水也不知道泼到谁身上去呢。她说完,静待张致远回答。.关于守孝:守孝是不能出门的,探亲访友都不行,人家要忌讳的,就连客栈都可以拒绝穿孝服的人;当官的如果是长辈死了守孝要丁忧;守孝期间男子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孝期不能定亲,成亲更不行,除非是特殊原因在百日内成亲(文中就是),婚礼完成后一起守孝;守孝期间不得参加-喜庆活动,不能饮酒,不能进行娱乐活动(听戏之类)。
☆、第六十三章
“这件事夫人考虑的对,其实和京都陈家,只从瑶儿母世后,两家的联系就淡了不少,陈家打的什么主意我也能猜出个几分来。不过是看在瑶儿的面子上没有点破,否则撕破了脸皮,对瑶儿的名声也不好。你且多照看瑶儿几分,她虽小但已经懂事,分得清是非。”张致远沉吟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上安宁隆起的肚子,感受到生命的脉动,又想到年后指不定有什么动荡,心里一紧说道:“以前我子嗣单薄,我只认为是与子嗣无缘,就连陈氏生的嫡子都早夭······”想起早慧的嫡子以及刘氏所说已经成形的男胎,眼中闪过黯然。
安宁感受到他语气里的苦涩和黯然以及对腹中肉球的紧张,不由伸手在他背后轻轻扶拍,柔声道:“老爷放心,我的儿子我自然小心护着。”没人会明白肚子里的肉球对她的重要性。
张致远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不舍得挪开,看她温婉的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不禁想起当年母亲也是这样挡在被小妾挑拨的父亲面前,不由露出笑容:“你怎么知道是儿子?如果是个女儿呢?”他的小妻子不像是重男轻女的,怎么就笃定这一胎是个小子?
“我自然知道,老爷莫问了。”安宁颇为神秘的摇了摇食指,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像只凑趣的猫儿。张致远心情大好,凑过去亲了一口,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安宁却怔住了她还不曾看过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老男人这样开怀大笑,冷峻的脸一下子明朗开来,就像是柳暗花明般带着迫人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沉沦。
安宁不由得摸上他的脸,似乎想要把这个笑容记在心间。张致远低头大手覆上她的小手,拉着凑到嘴边含住亲了亲。
安宁的脸爆红,像是天边的红霞,头顶都要冒烟了,扯出被亲的手指拿过绢帕擦了起来一边还狠狠瞪了张致远一眼,更是惹得他笑了起来。
在外间的碧水和杏儿对看一眼,心想还是夫人有法子,哄得老爷开颜。
张致远并不得清闲,收拾供器、挂像祭祖,这些都是家中男人之事,安宁自然不能越俎代庖。又因为才过了热孝,过年一切从简,年后也不需要访客,闭门谢客。就是年底安婉出嫁安宁也只差人送了随嫁礼,一套头面,镶着粉色珍珠,适合少女佩戴。
在这里过的头一个新年,虽然有点冷清,但安宁慵懒得歪在暖炕上,看外面雪花飘落,红梅盛开,也不觉得孤单。
年后没几天,就发生了件让人措手不及的事在平静的张府掀起了波澜。
谢嬷嬷黑沉着脸从外面进来,杏儿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嬷嬷怎么来了?可有什么要紧事要和夫人说的?”
“夫人呢?”谢嬷嬷接过茶也不喝,脸色凝重的问道。
杏儿看她脸色连忙回道:“夫人在里屋躺着呢刚才在回廊走了一圈,许是有些累了。要不,我进去把夫人叫醒?”
谢嬷嬷点头,有些坐立不安,等安宁让她进去她开口先道:“夫人身子可舒坦?如今外面冬寒陡峭夫人可是千万当心的。”
杏儿扶着安宁起身,连忙在她身后放上秋香色金钱蟒软枕,又拿了白铜小手炉放到安宁手里。听了谢嬷嬷的话,看她紧张的样子笑道:“嬷嬷放心我不过在游廊上走了几步路,别听杏儿瞎说的。”转眼又说:“我看嬷嬷进来时脸色凝重是不是有什么事和我说?”虽说张母把谢嬷嬷归到安宁身边使唤,但安宁平时是不让她在跟前伺候只把府里的一些事让她协理。
谢嬷嬷蠕动着嘴唇,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安宁看到她这般模样,心说必定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就道:“嬷嬷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犹犹豫豫得不像是嬷嬷的一贯风格。”
谢嬷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然知道她是瞒不住的,就算是她不说,不出一个时辰夫人也会经由旁人的口得知,那还不如她说出来。“周姨奶奶在院子里脚滑了,见了红。请了大夫诊出来她已经有了身孕,将近五个月了。”
说着跪倒在地,“都是老奴治下不严,竟是没发现周姨奶奶怀了身孕还隐瞒了这么久,请夫人恕罪。”后院一些事都是谢嬷嬷在统理,这周姨娘在她眼皮子底下偷着怀孕,还将近五个月,只比夫人的小上一个多月,只怪她没好好盯紧。毕竟安宁怀孕后就歇了姨娘避孕的法子,但后院两年来也只有宋姨娘的肚皮鼓起来过,不免放松了警惕来老太太的丧事忙起来,没人会专门盯着周姨娘,再加骋近年关事情一堆一堆的,哪里想到竟然被她钻了空子,让谢嬷嬷老脸搁不住了。
五个月?那可不就比她晚了一个月。怪不得这一直蹦的欢乐的周姨娘会老实的关起门来不外出了,安宁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但毕竟谢嬷嬷还在,就让杏儿扶着她起来。淡淡道:“这事儿怪不得嬷嬷,毕竟这段时间府里事忙,人无完人,哪个没有个疏忽的时候。”
谢嬷嬷也皱起眉头来,道:“只没想到她竟是瞒了这么久,若不是今日不小心见了红,她为了腹中胎儿不得已请大夫来,不然我们都还被瞒的紧紧的,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说出来。她真是太任性了些,不管怎么样都是老爷的骨血,竟是这样捂住,若是有个好歹看她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
安宁拢了拢滑下来的发丝,把手中的小手炉放到雕花小桌上,淡淡道:“大夫可怎么说?”心里却明白谢嬷嬷这是在借话提醒她呢,不管怎么样周姨娘肚子的孩子都是老爷的骨血,她这做夫人的都要善待。
谢嬷嬷回道:“那周姨奶奶的贴身丫鬟是个忠心的,给垫了底。周姨奶奶只受了点惊吓,大夫说开几副安胎药吃了就无碍了。”
安宁点了点头,转身对杏儿说道:“我记得库房里还有几颗百年的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