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弟子叶晶蕾好似自知无望,反而一抬玉面,恨声道:“你二人不要难过,快点来吧!”说着竟一睁目对赤臂尼高声道:“师父你好狠的心!竟忍心亲手令我姐妹来处治我,你为何不自己动手!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眼见跟了你十几年的弟子哭求你,都无动于衷,我死了怕什么?只怕你如此行恶下去,天地鬼神都不能容你!这些师妹本都是善良之人,却被你硬逼着到处杀人……”她不管那赤臂尼气成什么样,反而更高声道:“还说什么替天行道?师父!你要这么多钱作什么?……”
钱剑蛾见她愈说愈厉,不由吓得叱道:“师妹……你少说几句吧!”
不想那赤臂尼本已站起,此时却坐下微微冷笑着道:“说的好……让她说!”
那叶晶蕾一挺娇躯娇声道:“老鬼……今天我就是死在你的手中,也是屈于你的淫威之下!我的心又怎会服你!众姐妹又那一个服你!赤臂尼!我知我说这些话,你定不会饶我,可是大不了这条命送给你了,你爱怎么就怎么好了!不过有一句话,在我死前,要提醒你……”
言到此她竟嘤嘤而泣,一面又道:“再怎么!我们总有师徒之情,平日你尚待我不恶,我劝你赶快改恶向善,否则!你的寿命也不会比我久多少了……”
此言一出,众弟子吓得魂飞九天,可是芳心里也不由一快,好象这叶晶蕾已把自己心中的愤恨,都吐出来了,一时全体都哭出声了。
就连那侍刑的两个弟子,也不由停步不前,掩面而泣,铁守容已在窗上哭成了泪人似的,只是没敢哭出声罢了!
那赤臂尼哈哈大笑,这种笑声和她的容貌极不相衬,笑声甫毕,双瞳内精光四射,这是她有生以来,最怒的一次,这一百年来,可以说就没一人敢对她说这种话,今日不想被自己一个徒弟连骂带损,简直体无完肤,众弟子目下,她这脸往何处放。
忽然她像疯子一样的叱道:“你们都不许哭!你二人退下!”
“叶晶蕾!你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了!好呀!今天居然教训起我来了……气……死我了!”
忽见她移动身子,慢慢走下,那叶晶蕾跪在地下连连后退。
她虽再如何大胆,但这老怪物的手段,她是知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于人?不由也吓得脸色突变,声音都变了,哭道:“你赐我一个爽快吧……”
这老怪物离她尚有丈余就不动了,冷笑了两声娇声道:“怎縻软了?”忽见她一伸右掌,凌空一抓,那叶晶蕾一声鬼叫,上衣全被这一爪抓下了,露出白玉似的上体,却有五道血糟。
此时也不由羞吓得双手环抱,连连战栗不已,窗外的铁守容见这赤臂尼竟有如此功力,分明内功已练至化境,这种凌空虚抓,自己还是第一次见。
本想拼死下去的心,不由又吓得稍停了一下,连惊带气真个是全身战抖,正在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见死不救,叫这赤臂尼如此行凶。
那赤臂尼正想以“错骨分筋手”,令叶晶蕾全身骨节节节脱下,饱受残苦而死,忽然门口青影一闪,赤臂尼往后退了一步叱声:“什么人?」
却见那人影立定身形,竟是八弟子丁兰,此时一身尘土状极狼狈,进门往地一跪抖声道:“师父!有人闯进来了!……”
众人都不由一惊,赤臂尼因不知来者何人,当时先顾不得处制叶晶蕾,娇叱一声问:
“什么人大胆?你如何知道?”
这丁兰一抬头看见五师姐如此惨相,吓得以手掩口叫了一声,听师父问,才又道:“刚才弟子本想入内侍候师父,不想发现房上有人,待弟子上房,见有一俗装少女在房上正欲窥规,弟子一时与她交起手来,不想此女武功极高……弟子一时不慎竟被她点倒,这会才醒转过来……”
铁守容一听心想要糟,忽见那赤臂尼猛一回头,往自己窥视之窗看了一眼,叱一声:
“小辈!”身起处就像箭头一样,往自己纵来,铁守容大惊,也不由把心一狠,翻身纵出。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大堂上一声大震,由屋顶上落下无数砂石,那几盏灯全部应声而熄,一时众弟子哗然大乱,各各抽出兵刃。
但见一黑色蒙面人,由顶而下,此人以一双大袖向外一挥,就有二弟子翻滚出去老远,一面嘴中尚喝道:“你们不想救她么?”众弟子不由微一停手,这黑衣人一窜身已至那叶晶蕾身前,一伏身已把她背在背上,口中尚低道:“姑娘!你别怕,老衲是救你的……”这叶晶蕾此时真个是作梦地想不到,不由双手抱着这人两肩,因听音知来人是一个老和尚,不会对自己存心不良,何况自己此时到了生命关头,那还顾虑许多,不由拋开羞涩之心,伏在来人背上。
这蒙面人脱下自己上衣,丢给对方先遮一下,待叶晶蕾身才伏好,他已像一头巨鹰似的起在了半空,仍由来路退出。
所谓来路,乃是这蒙面人以“大力金刚掌力”,把屋顶裂开的一洞。
且说那忍大师赤臂尼,正要处置五弟子叶晶蕾之时,忽听八弟子丁兰报告,得知有人潜进来了,不由一惊,正巧那铁守容闻言略惊了一下,脚下发出了征微的响声,只这一声却被那老怪物听到了。
铁守容心知不好,才一警觉,那赤臂尼身已扑出窗外,铁守容身已纵下,正赶上赤臂尼纵出之身,想避已自无及。
就在此时堂内一声大震,尘飞土扬,隐闻堂内人声吵杂,赤臂尼大惊,也顾不得再找铁守容,返身正要回丢。
这可就所谓初生之犊不怕虎了,赤臂尼虽饶了这铁守容,但铁守容眼见她如此为恶,又加上发现她就是砚哥哥的杀父大仇人,如今对了面,岂能轻易放过对方?娇叱一声:“老怪物你那里走!”一翻腕以劈空掌力往对方背肋便震!
这一掌是劲风十足,赤臂尼一心惦记着室内情形,那会防到这少女敢对自己如此?待发觉劲风袭背,想闪身己自无及,竟被这一掌震出了七八步去。
所幸赤臂尼内功已练到随意防身的地步,对方掌劲一挨身,就有一种自然内劲涌出,尽管如此,铁守容岂是弱者?这一掌也震得赤臂尼后心发热,头昏目眩,要不是有七八十年的真纯内功,只此一掌,也就够她养一年的了,赤臂尼翻身一看,掌震自己的,竟是一女孩,一身黑衣,后背长剑,双瞳内神光十足。
她一看已知这少女,定有一身绝技,但自己一生中从未吃过亏,此时虽痛急攻心,但仍咬牙忍着,方一矮身猝然站起,使出一身苦练的玄功“六合掌”,只见她双掌向外一推。
就有一阵急劲呼然而至,铁守容顿时感到有一股毕生从未领受过的风墙,向自己迎面劈来,几乎令自己窒息,不由吓了个忘魂!
正在此时突见大树梢上,突坠下一黑衣蒙面人,这黑衣人背上尚背着一少女,一落地双掌齐出。
轰的一声大震,就在这声大震里,这黑衣人已叱道:“容儿还不快随我退出!”跟着这黑衣人竟连咳了两声,退出有五六步去。
云中雁由这咳声里,已知这黑衣老人为救自己竟受了内伤,大是不忍,当时那再敢耽误,忙纵身外奔。
就在这击掌震里,黑衣人固然是微感不敌,受了些伤,但那赤臂尼也不由倒退了两步。
她因方才受了云中雁一劈空掌,此时又这么一震,也不由口中发甜,眼前黑衣人的掌力,是她一生从未遇过的劲敌,居然能硬接住自己这“六合掌”,如今武林中,有此功夫者又有几人?
她平日极为爱惜自己身体,虽是一点风寒,也要加意疗治,今夜受此大创,尚不知受伤也未,当时虽痛恨来人已极,但仍不愿有损自己玉体,见黑衣人和自己对敌的那位少女退走,也懒得再追,不由对众弟子娇叱道:“还不捉人,不许放走一人!”她本人却返身扑奔卧室服药去了!
云中雁身才扑出,眼见离围墙不远,眼前白光一闪,竟是一口利剑迎面刺来,不由惊得一闪身,这口剑擦面而过。
真个是险到极点,见眼前又是青衣少女,手中短剑,白光闪闪,正绕起一个剑花,又奔自己双足斩来,云中雁双足一拔,已起了一丈五六,身在空中已把那口石雨剑握在手中。
就着下落之势,一招“长虹贯日”,对准那青衣少女顶门就劈,这少女一招又空娇叱一声:“来的好!”一恍手中短剑,“笑指天南”,“呛!”一声,二剑相碰,击起一溜火花。
云中雁身已落地,见眼前少女身手不弱,心中只怕那赤臂尼随后追至,那有心与她恋战?
两剑一碰,那少女已感到手腕酸痛,短剑差一点出了手,心惊来人少女好大的腕劲。
这少女系入门未久的新弟子,负责守院的差事,倒是忠心耿耿的真为青衣帮卖命!一心想把铁守容拿下好在师父面前表功!
此时见铁守容双目乱溜,知道她想逃,只当她是怕自己,娇叱一声:“不给你点颜色,你也不知姑娘的厉害!”手中短剑“玄鸟划砂”,直划对方右肋。
这一来可把铁守容惹火了,心想:“好不知进退的丫头,我云中雁岂能怕你?”想到这,见对方短剑已至,只见她猛一抬腿迈身,就往上垮了一大步似的,这口剑已划空了。
铁守容像是不敌而退,那少女压剑而至,口中仍叱道:“那里跑!”
突见对方右肩一低,好一招“孔雀剔翎”,这少女再想躲可就晚了,低叫一声,右腿上已被铁守容这一剑扎了个透明窟窿,一时哎唷了一声,一交坐地。
铁守容不想取她性命,只回头冷笑一声道:“到底是谁给谁颜色看?没羞!”跟着身子已像一篷云似的纵上了短樯。
此时身后众少女已追到,只是叫喊却很少有人追上来真动手的,大家心里都是有意放来人逃走,只是被赤臂尼喝着,又不敢不追。
那受伤的小弟子尚在地上叫道:“师姐!她上墙了呀!快追!”云中雁正想回身再战他一战,却隐闻那人低叱道:“你叫什么叫?傻东西!你难道想叫五师姐回来送死呀!”声音竟像是那钱剑蛾。
铁守容这才从容越墙而出,隐见那黑衣人也是由右边越墙而出,身后却有二黑影紧追不舍。
现在已出了这青衣寺很远了,奇怪这两条黑影却是压剑紧追不舍。
那黑衣人猛然翻身,一身冷笑道:“你们两个要是再追不舍,可怪不得老衲要开杀戒了!”却见那二人止住了步,其中一人娇声道:“你老人家别误会,我是想给五师姐说几句话……”
此时那叶晶蕾已听出声音,在黑衣人背上道:“你是张师妹么?”
这少女应道:“是我!”那另一少女也叫了一声:“师姐!”
黑衣人始知,原来是她姐妹前来给师姐告别,不由感动异常道:“你二人放心!我把这叶姑娘带回,定与她介绍到一高人门下,决不会令她受委屈!你们回去吧!”
此时三女捉手对泣,那叶晶蕾双膝朝黑衣人一跪道:“多谢你老人家救命之恩,只请你老人家也能一并开息,救救我这些师姐妹吧!”
这黑衣人叹道:“忍大师如此倒行其逆,恐怕寿命不长了!只是此时老衲恐尚无此能力,但你们可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就是了!”
这少女此时对叶晶蕾道:“姐姐安置好了,一定设法告诉我们一声,也叫我们代你高兴一下!”
叶晶蕾连道一定,此时云中雁也过来了,那黑衣人叹道:“容儿!你好大的胆……”
“我们快回去吧!等会那老怪物再来可麻烦!”此时那叶晶蕾倒无需叫人再背,和二位师妹道:“二位师妹还是快回去吧!别叫人家发现了……”
铁守容此时执起叶晶蕾一手道:“姐姐真个女中英豪,见义勇为,不屈于淫威之下,小妹好生佩服了!”
那叶晶蕾正想问铁守容姓名,黑衣人已连声催促,不得已她暂别二位师妹,和铁守容遥跟黑衣人一路奔丢。
此时铁守容已由声音里判出那黑衣人竟是紫袍上人,怪不得有此功夫一路疾驰,已来至在自己那所“大灵寺”中,此时那叶晶蕾才惊得啊了一声道:“怎么!竟是你老人家?”
那黑衣人此时把面罩拉下,露出满布皱纹的脸,和那一对闪着绿光的怪眼,笑道:“我们虽近在尺咫,但你却很少见过我吧!”
这叶晶蕾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可是紫袍上人?”
紫袍僧笑道:“那老怪物一定告诉你们,我是她徒弟是不是?”这叶晶蕾点点头,紫袍僧一笑道:“这话说来话长,你们也不需要知道,但我决不是她徒弟,确可说是共事一师!”
二人听得都莫名其妙,边说边行,已进至寺内,此时一尘子正在大殿,见铁守容安然返回,不由喜道:“你这孩子就知乱跑,真把我吓坏了,是不是到青衣寺去了?”
铁守容点点头,那紫袍僧落坐后道:“我若慢去一步,这孩子非死在忍大师六合掌下不可!好厉害的六合掌力……”
一麈子此时见叶晶蕾也来了,她们夙日倒常见面,不由笑了笑,此时见她穿着师兄那一件上衣,又宽又大,状极狼借,不由甚为不解。
铁守容就把前后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个清楚,一尘子也甚为动容,当时走下拍着叶晶蕾肩道:“你不要发愁,我一定设法好好安置你!”这叶晶蕾此时对一尘子也以老前辈呼之,正在述谈当儿,却又听那紫袍上人又咳了两声。
一尘子大惊,再一注视师兄,竟是面色青白,本来他脸色是紫的,这一变白,更显得枯瘦不堪。
铁守容一扑至前道:“师伯!你受伤了?……”
紫袍上人勉强苦笑了笑道:“好厉害……的六合掌……连我的霹雳掌都敌不住……”一尘子知道师兄受伤不轻,当时掺起紫袍上人,别看这紫袍上人方才一刻,仍是气血如虎,只这一瞬间,他已挺不住了,喘得更急。
铁守容和叶晶蕾都不由焦心异常,双双流着泪上前掺扶,紫袍僧看了她们一眼含笑道:
“别难受,没关系……”话虽是如此说,但他自己确已知道,自己年纪太老了,而且五十年前曾走火入魔一次,已使气血消耗过甚!
这多少年他一直很少出门,借着这“太阳棚”才使他苟延残年,但他确实有一身极为精人的绝技,要是他身体好的话,那赤臂尼决也伤他不了。
不想一时大意,为了救云中雁,竟施出久未用过的“混元一气霹雳掌”,因他知道只有这种掌力才能敌住忍大师的六合掌力。
但他却忽略了,自己身体复元不及一月,如何能运此种消耗气血的掌力,何况伧促之间,力又未用足,那赤臂尼这